人类衰退之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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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我怀着歉意向祖父低下头,好方便他敲下去。
「……妳在做什么?」
「咦?不惩罚我吗?」
「惩罚妳什么?」
咦咦咦咦咦咦?
不对劲的感觉开始膨胀。
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可不能为了弄清楚为何如此幸运的原因而让好运溜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和祖父说一声之后,从家里直接前往现场。
垃圾山一如往常寂静无声,没有人隐藏在此的气息。
我在这里找好目标,用带来的铲子挖了一个洞。因为只是约十公分大的洞穴而已,一下子就挖完了,我将空罐埋在那里。为了防虫,我让开口稍微高出地面一些,然后将其固定。
整个作业只花了几分钟就完成了。
倘若将蜂蜜倒进这个装置里等上一晚,明早前来查看的我很有可能会遇上昆虫们演出的冲击画面。
因此我思考过了。
液体的话恐怕很危险。
倘若是固体的话,会被吸引过来的昆虫应该会少一些吧。虽然这可能是外行人的想法,不过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我找来的是装在瓶子里的——金平糖。(注:金平糖。是一种表面成凹凸状的球型糖果,状似五颜六色的星星。日义原文源自于葡萄牙文「Confeito」。)
我将其倒到看不见底的程度,再来就只有等待了。
「还有就是场面上的愉快度吧。」
「愉快度?」
第二句怪里怪气的话出现了。
当我回到事务所再次向祖父请益时,得到了这句话。
「愉快度低的话,『他们』的活动性也会下降。特别是在对方个体数量较少的情况下,倘若没有外来因素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安定下来。」
「愉快……是指祭典之类的吗?」
「不仅如此喔。游戏、点心、舞蹈……有好几种可以厌受到愉快的事物。」
「又是这种笼统的建议。」
「妳试过之前讲的那个装置了吗?结果如何?有抓到甲虫吗?」
「我放了六小时然后去看过一次。只有蚂蚁排成像输送带一样,没有甲虫哟。」
祖父看来有些失望。
「那就代表乐趣不足。不把现场点缀得更有趣的话不行。」
「该怎么做才能提升愉快度?」
「我想应该有很多方法。比方说,在儿童餐的白饭上不是会插旗子吗,迷你旗子。」
「我没什么印象耶。」
祖父所提的八成是在外食产业里普遍可见的餐点形式,但是对我这个世代而言却是完全陌生的东西。
「这只是举例而已……还有,像是为了让取悦孩子,将蔬菜切星形。」
「喔,那种招数啊?我在学舍的时候领教过好几次了。」
「领教过?真奇怪的说法。」
「因为我并没有输。」
说完,我回想起在宿舍里宛如战争般的每一餐。
女宿舍长被无论如何非要让孩子们吃下红萝卜的非现实系执念缠身。相对的,我的身体也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咽下那种甜到令胸腔难受到想作呕的食物。
而且很不幸地,将红萝卜留下来的不是只有我而已。
尽管和我同一届的学生们,全都讨厌那种伞形科二年生植物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已,但是大家却有志一同地公然开始将红萝卜留下来。
这段抗争史的进步与演变,使现实中的情形非常相似。
一开始的交手过程相当原始。彼此之间毫无防备的程度,可以媲美在没有天敌的封死循环境之下进化(如今已灭绝)的大
料理。
不久后宿舍长发现了,她发现了很多事。
首先她发现的是无论怎么被端出去都会被原封退回的红萝卜。虽说不可能没发现就是了。想当然宿舍长就来向我们提出怨言。然而在不久之后,能在持续顽强拒绝的我们与她之间发生效用的话语已经消失殆尽。而她也聪明地发现到,用那些话来说服我们并没有意义。
倘若失去可以拿来威胁人的话语,接下来就只能靠技术的进步了。
譬如把红萝卜切成星形这种做菜方式,可以说只是基本中的基本而已。
这场没有结果的战争,不久后演变成将少量的红萝卜混进蔬菜汤里这样的超高水准。但是比这还要显著的是台面下的谍报战。诸如「今天采买的人提着装有那个的篮子来了」,或者「我在厨房角落看到那个装在箱子里」之类的对话,时常在人们之间来去。
厨房里放有那个东西,代表对当天的餐点必须有所警戒。
或许宿舍长很快就发现注意到我们的愚行了。尽管她发挥伶牙俐齿试图牵制我们这些孩子,譬如不小心透露出「你们会很
彩。
……当我正在诉说这段话的时候,说到一半祖父露出了疲累的表情,挥手打断了我的话。
「……妳明明怕生,个性倒是变得厚脸皮了。」
我希望他能将其称为成长。
「回归正题,只要立上一根玩具旗愉快度就会上升,这样的认知对吗?」
「一定会上升的。」
「原来如此……我会试试看。」
旗子,这种东西很容易准备。
晚餐过后,我找来合适的棒子和一块布动手做起来。
不过旗子上面的图案……也就是国家的选择让我烦恼了起来。
就算称做国旗,也有分为可以手绘得出来和手绘不出来的。
我像祖父借来百科字典调查国旗的设计,印度尼西亚和利比亚的国旗感觉很简单。像利比亚国旗甚至不需要手绘描图,本身就是单色的。(注:利比亚国旗为整面绿色,印度尼西亚国旗则为上红下白。)
相反的,像圣马力诺等上头有复杂图案的国旗,实在不易重现。
感觉上愉快的设计也很重要。
我原本评估着上头描绘有动物的斯里兰卡国旗是否妥当,不过烦恼到最后,决定了在旧世纪里最富娱乐性的国旗……塞席尔(Seychelles)。(注:塞席尔的国旗土有蓝黄红白绿五色,自左下角一同自右上延伸。)
总觉得这面国旗有种辽阔的感觉,很宽敞。
第二天,我带着完成的旗子前去垃圾山设置。
蚂蚁的劳动力还真是惊人,金平糖被牠们搬得连一粒碎屑也不剩。昨天那个陷阱完全没有发挥任何效用。
首先我想要利用同样的装置,重新放入吸引目标过来的要素就好,然而岂有可能要那些社会性昆虫——蚂蚁忘记吃得到食物的地方?
因此我改变了洞穴的地点,再次埋好容器,在旁边插上旗子后宣告完成。
接下来。
要回家一趟也很累人,因此今天我想留在原地观察看看。为此我也辛勤地做好了准备工作。我在与装置保持一段距离的地方铺上野餐垫。
此外我还带了其它东西——便当、水壶、茶点、借来的书、帽子、铅笔和素描本以及一副有点年代的望远镜。只有望远镜是向祖父借来的。
在和煦的春天阳光下,努力进行野外调查也不错。既然手上有一本素描本加上小说,应该可以撑上半天。
我用双手拍了拍双颊,现在正干劲十足。
「好!」
接着我趴在野餐垫上撑起两肘,并架好望远镜。
我在很舒适的状态下醒了过来。
朦胧的阳光透过薄云照在我的背上,不知何时我居然睡着了。
「糟了……」
野外调查顺便进行野餐的计划,很快就泡汤了。
似乎已经过了好几个钟头。时间总是按部就班地流逝,总觉得有点残酷,好在太阳依旧闪耀着光芒。但由于我是过了中午之后才来的,距离天空被夕阳染红也剩下不到多少时间了。
还有,望远镜不见了。这下我可慌了。我像蜘蛛一样旋转着,用手摸索着身体周围,最后终于在脚旁边发现,让我松了一口气。像望远镜这样复杂的机械,如今已变成贵重品,要是弄丢的话,想要再找到一模一样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装置的情形如何了呢?
我抱着轻松的心情用望远镜看过去,可以看到在装置的周围,有一大群「他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
「……」
我用手揉了揉眼角,打消了这有可能是错觉的念头。
我再一次拿起望远镜。
绝对没错,「他们」的确就在那里。
所有人都专心一意地咬着手上的金平糖。
「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唉。」
由于整件事情太过于轻松,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得去向他们打招呼才行,但如果就这样现身的话,他们或许有可能会同时逃走。
究竟该如何出声叫住他们才好呢?
非得叫住他们才行。我乃调停官,如果不和「他们」接触的话就无法工作。虽然我设了机关又带着便当来到了原野,然而却完全不晓得该如何解决如何与「他们」第一次接触的问题。
不对,与其烦恼那种问题,首先该做的是——
我从思考呈现一片混乱的脑子里,成功地抽出了「总之先测量」这个选项。
……
…………
……………………
计算完成,总共居然有七十一人之多。
而且现在又有一个人被糖果的魔力吸引,摇摇晃晃地靠近过来。七十二人。
他们所有人的外表都很相似。
他们的个子非常矮,身穿仅缝有一颗人类用钮扣的厚外套。
大大的头上戴着三角帽子。
小小的手套与靴子。
服装看起来就像是异国民族一样。
虽然装扮看起来很相似,却有着各式各样的颜色。
红色、蓝色、绿色和黄色,橘色、紫色、铬绿色。
装饰配件也是五花八门。
弯曲的王冠、笔盖、用纸折成的甲虫、蛋壳……每个人身上都装饰着不同的物品,总觉得有点夸张。
所有人感觉上都像是顽皮的小男孩。
平均身高十公分。
要问「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没错——
这群小不点才是——
地球的人类。在如今这个时代。
实际上,我们并不确定首次确认妖精存在的时期为何。
在二十一世纪中期已经有很多目击报告出现,然而很遗憾的,在那之前的状况已经和古早的电子情报网一起沉入形而上的
业,如今变成了谁都不想理会的领域。总之电子情报充满了谎言,最好别去玷污情报言语学。
还不如没有电子情报的时代,那些时代的记录比较重要。
譬如透过插图或是传说的形式,暗示了妖精的存在。
啊啊,平面(纸本)媒体真是了不起。既懂幽默、诚实、振奋精神又不贪婪,富知性、无可挑剔。可是,如果有经过千年也不会劣化的纸张就好了……这是我那位恐怕将成为人类最后一位研究者的友人Y所说的话。
总而言之,妖精逐渐被目击到,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并没有留下记录,只有结果呈现在如今存活着的我们面前。
也就是说,我们人类自己从地球人的宝座上退下来,将这个地位让给了「妖精」。
联合国调停理事会是为了消除退位的人类与妖精之间的纠纷而设立的,不过这个目的在现阶段几乎已经完成了。
因此,现在如果写人类的话,指的是妖精。
至于我们……称为「旧人类」或单叫「人」就可以了。要用学名「Homosapiens」也无妨。
由于妖精并不属于生物学分类的范畴内(原本就不晓得他们究竟算不算生物),因此这些称呼并不会重复指向相同的生物。
只有「人类」这个单字转化到特别的地位,变成是在指妖精……只要能理解这一点的话,应该就不会感到不方便了。
人类作为种族,已经进入了衰退期。
经过数百年之后,人口缓慢地减少,目前正在逐渐没落中。
同时也失去了科学技术。
都市被遗弃,生活圈也缩小了。
然后地球就交给了妖精。
他们拥有在荒芜的大地上也能自由生存的力量,只不过我们并不了解那种生活方式的详细内容。虽然言语互通,但是几乎没有对话过。或许过去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拉开了我们两个种族的之间距离。不过事到如今,这已经变成无法得知原委的既定事实了。
首先,
身为调停官的我,有必要和他们熟稔起来。
为了处理妖精与人之间的问题,必须由调停官来介入。
调停官被要求平时就要和地方上的住民密切对话。
像这样的事前准备,可以让未来的工作更加顺利。每一位富有魅力的女性,都是像这样有效率且优雅地处理工作的。
用最小的时间与劳力换取最大的成果。在实现的一瞬间,将化为自己有才能的证明与自信……如今我所要做的,正符合这一类的行为。
无论如何,我有必要与那群超童话生命体加深友谊关系。
我算好时机,压低身子用小跑步向他们接近。
不过直到这时我才发觉。
因为过于紧张之故,导致我的四肢变得僵硬无比。
就有如跪坐之后硬是勉强自己跑步一样……我忽然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怀疑。果然,我跌倒了。呜哇~离地面愈来愈近了,呜呼。我的身体啊,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感谢您每一次都在这种重要的节骨眼让我出糗……
我很快地接近到地面。
一阵冲击。
由于我实在太高了,因此跌倒的气势也格外惊人。
「好痛……」
当我跌倒之际,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想法,希望自己能早日变成不再冒冒失失的成熟女性。
至于妖精们呢?我按着鼻子抬起头来,结果不出所料,妖精全员睁着银杏叶一般的眼睛注视着我。
「那、那个、这个……」
我无法顺利说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