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劫炼仙录-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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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呀,这多么银子可以买走我这间屋子了。”
孙思正掏出十文钱递过去:“既然我徒弟喜欢,大姐就不要推辞了,你看看这些钱能买几件。”
妇人从屋里拿出十二双草鞋和六个草袋,数去六个铜钱,将剩下的还给孙思正:“草鞋一文钱四双,草袋一文钱两双,我家里再也没有现成的了。”
陶勋想了想对她道:“那就请大婶再辛苦些,帮我们编三个草筐,我们进山采药用得着,剩下的四文钱作定钱,编好了我们再补足剩下的。”
妇人喜滋滋地收下铜钱后又露出为难的神色:“现在天色已晚,天黑前我最快只能编一个,你们要得急不急?”
陶勋要孙思正再掏出十文铜钱道:“我们明天就要货。大婶可以这样做,我现在付你十文钱,你请邻居帮忙,这样天黑前就可以完工。我们师徒明天就要上山,今晚想要在村里借助一晚,也请大婶帮忙张罗,饭钱和住宿钱我们另外算。”
十文钱对山民来说不是小数目,有钱进帐当然乐不可支,她撒开大脚一阵风地跑出去找邻居帮忙,山间响彻她兴奋的吆喝声。
第十二章 恶奴跋扈(上)
过不多久,妇人兴冲冲地回来,对他们道:“三位老爷,都已经张罗好了,我请来村里手最巧的姐妹们帮忙,最多半个时辰就可以编好你们要的草筐。你们天黑前还来得及下山。”
丁柔奇道:“我们为什么要下山?不是要在你们村里借宿吗?莫非贵乡不允许村外人借宿?”
妇人露出古怪的表情,道:“这个,不瞒三位道长,我们村里最近闹鬼,闹得挺凶的,不敢留你们住宿,怕害了你们。”
孙思正被陶勋拿走在城里卖符赚到的钱,一直在懊丧腹诽,听见妇人说村里正闹鬼,他马上兴奋地大叫起来:“这村里闹鬼?太好了,贫道师徒师出名门,深得钟馗道法真传,最善降妖捉鬼,再厉害的恶鬼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贫道帮你们捉鬼,工钱可以便宜点算,你们看怎么样?”
妇人一愣,为难地道:“那只恶鬼实在太厉害,我们村里凑钱请过几次法师捉鬼,结果非但没有赶走恶鬼,反而法师个个受伤落败,反累我们赔上不少汤药费,现在我们村再也凑不出请法师的钱了。”
丁柔恶狠狠瞪了孙思正一眼,柔声道:“大婶,你别信我师傅的话,他这人老不正经,最爱开玩笑。我们师徒捉鬼从来不收钱的,这种积功德行善的事,对我们修道的人来说叫做外功,是修炼的功课之一。”
“真不收钱?”
“真的不收钱,我们师徒帮你们捉鬼是在积功德,积功德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事,我们算占便宜了,岂能反收你们的钱?”
妇人犹疑地道:“小师傅能做你师父的主么?”
“他刚才是同你开玩笑呢。”丁柔回头瞪向孙思正:“你说是不是?”
孙思正吓得一激灵,忙不迭地道:“不错,不错,贫道性谐,好开玩笑,刚才说笑,不要当真,免费捉鬼,绝不收钱。”
妇人喜道:“哎呀,这可好了,我们村可有救了。你们等等,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乡亲们。”说完后又是一阵风跑出去。
不一会儿,村里的人个个都知道山外来了三个法力高强的仙长,愿意免费替村里捉鬼,老人和妇人、小孩子相携拥来来看望他们。
孙思正是人来疯,神气活现地向众人吹嘘自己的本事如何了得,拍着胸脯保证再厉害的妖魔鬼怪也手到擒来。
只是村里前几次请来的法师也同他一般调门,他们对他将信将疑。
孙思正见他们的目光里有怀疑,立即拿出天师宫的度牒作证,可惜这里的人见识有限,无人听说过天师宫的名头,也没有人识字,徒令孙思正遗憾不已。
陶勋和丁柔详细地打听闹鬼的情形,原来这鬼已经闹腾两个多月。起先是家禽莫明其妙地死亡,死相极惨,初时他们以为是山上的野兽所为,故而没怎么在意;后来鬼越闹越凶,经常半夜里敲门并门上留下血手印,再后来发展到掀屋顶、死牲畜,还有小孩子半夜里失踪第二天被发现吸成了人干。
村民们这才怕了,凑钱请来法师捉鬼,结果头一个法师被鬼摁在粪坑里泡了半夜;第二次请来的法师被剥得精赤条条的倒吊在树上吹了整宿凉风;第三次村民花大价钱请来青虚观的道长,当晚是成功将鬼驱走,可惜只消停十数天,被驱走的鬼又杀了回来,村民却再也没钱请青虚观的法师老爷来驱鬼。前几天晚上有两个村民半夜被鬼压身,病倒在床上起不来,村里已是人心惶惶。
听说有人受害不能起床,孙思正乖乖地主动提出前往免费驱祟救人,众人也想见识他的本事,都跟过去看热闹。
陶勋和丁柔留下来继续与正在编织的张王氏——也就是那个大婶聊天。
丁柔看见躲在屋里偷偷瞧着自己的小孩,问道:“那是你的儿子吧?大婶有几双儿女?”
“我有三子两女,”她的眼睛里闪过痛苦:“山里人穷,养不活那么多张嘴,二儿子和小女儿生下来后就送人了,大儿子今年十岁,到地里帮他爹干活,大女儿送到归员外家里当丫头,这个是小儿子。”
陶勋问道:“今年的地里的收成不错吧?”
张王氏略显高兴地答道:“是不错,比前年强多了,一亩地应当可以收一石粮吧,比往年多两斗。”很快她的神色又一黯:“不过我家的地大部分租自山下归庄归允文老爷家,他家已经放出来口风,说今年的租子肯定要涨一涨。”
“你们村租归家的地的有多少?”
“家家都租了。山上的地是我们自己开垦出来的,山下的地都是归老爷的。梯田贫瘠,一亩地辛苦一年只能一熟,收六七斗就了不得,所以只能租山下的平地种,一年还能两熟。”
“他家的租子收多少?你们一年自己能得多少?”
“一般是四斗五升,另外还要交两成半的皇粮,一年下来自己得三成。今年老天照应多收两斗,可惜都要交给归老爷。”
“你们的租契上没有写定田租数额吗?他怎么能随意涨租?”
“唉,就是因为当初画了押签了租契,本来同归老爷口头讲好田租四斗,但是自己家不识字,签下契约后,他变口说订的契约里写的是由归家每年根据收成确定,最低不低于四斗,我们们已经压了手印在上面,百口莫辩,打官司也打不赢,没办法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
陶勋大怒,问她:“难道当初签约的时候没有中人吗?他不识字吗?”
“有倒是有,不过他是归家请的,和归大老爷一个鼻孔出气,我家的地没卖给归家之前,他假情假意地帮我们与归老爷争取好处,骗我们画押之后翻脸比翻书还要快,马上就站到他那边去了,还说如果我们反悔就要送到官府打板子。”
“无耻!混蛋!该死!”陶勋忍不住低声咒骂。
“我们吃亏在不识字才被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本是种自家的地,忽然就变成种别人家的地。”
“你们租的地原是你们自家的?”丁柔奇道。
第十二章 恶奴跋扈(下)
张王氏长叹道:“唉,本是我夫家的祖产,十二亩平地中中水田。三年前,县里大旱,每亩地的收成只有平常的两成,可是官府仍旧要照册收粮收税,我们家里实在交不起租税,县里的差老爷们天天上门催逼,我男人便跑到外面逃避。没想到差老爷将家翁抓了去,关到牢里严刑拷打逼问下落。
我男人最孝顺不过,听到讯后马上跑回来,正好听说归允文老爷发善心同意我们以田契作抵放粮放贷,我们也就病急乱投医,明明听说有人受骗上当的事,仍旧找到中人将田地抵给归家,借到粮食和银子到县衙交清皇粮国税将父亲救了出来。家翁在牢里受了伤,治伤又要花不少钱,无奈之下只得再向归家借银子,没过多久家翁还是蹬腿走了。
我男人向归家借钱的时候归家还十分客气,等父亲一死他们马上就来催着要银子,我们家哪还有钱,所以田地就被归家收去抵债,归家同意依旧由我家种那块地,不料租契上我们又被他们骗了一次。好在我们在山上开的荒地没卖掉,全家才勉强能喝到稀饭。”
“村里象你家这样的还有多少?”
“全村三十七户有二十九户就是这样失去了祖传的田地,成为归家佃农。大伙儿都长了心眼,铁了心就是全家饿死也不卖山上的梯田。”
“有人要买你们的梯田吗?”
“是呀,邻乡的赵员外上半年派人来谈要买我们的地,听说他还想买归老爷的地。依我看,归老爷将地看作命根子,绝对不会卖掉的。”
陶勋又问她:“你确定三年前县里征收过赋税吗?”
“当然,我家就是在那年卖掉祖产的,一辈子也忘不了。怎么啦?”
“哦,没什么。大婶,我这里有道平安符,折好放到一个布袋里,让你家小公子天天戴着,保证他无病无灾长大成人。”陶勋拿出一道纸符,丁柔接过去折起装进一只空香囊里。
陶勋脸上微微笑着,心里却已出离愤怒:“好个周介真,三年前秋垣和邻近十数县大旱,朝廷下旨免赋税一年,并且下令布政司拨付救灾款,你们私吞赈灾款不算,还瞒着朝廷私下强征赋税,我倒要查查赈灾款和你收上去的钱粮到哪里去了,不把你们这些贪官劣绅查个底掉,不把你们送到大牢,我陶勋两个字倒过来写。”
想归这般想,他也知道凭周介真一个小小知县绝无可能独自做出这样大的案子,必定有从省到县的各级官吏上下其手方能欺上瞒下,那些赃款中只怕有不少用在贿赂朝中大臣上,这桩案子唯有调查清楚掌握证据之后方能依法查办。
孙思正铁青着脸走回来,丁柔好奇地问:“你怎么了?病治不好吗?”
“病倒好治,烧了三道符就成了。我气不过的是山下的归家太不是东西,我听乡亲们说,他们的田地前几年全部被归家乘火打劫给骗走,归家还时不时向乡亲们下刀子,村里的子女许多卖给他家为奴,有不少孩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他家。山下的七八家大户除去一个朱孝严之外没一个好东西。”孙思正愤怒地道:“藜山村穷成这样,乡亲生活艰苦如此,这此巨蠹蛀虫怎么还如此丧心病狂地向他们敲骨吸髓呢?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呀?”
山下响起一片狗叫声,张王氏大惊失色,慌张地道:“黎管家来了。”见三人疑问的神色,解释道:“他是归老爷的管家。”
三人往下看去,一个瘦高个领着三个黑衣家丁大摇大摆地往村里走来,看到四人上来,田里的人纷纷放下手上的活往家赶。
一盏茶功夫,黎管家和手下走进村子,看见人们都围在一起,他干笑两声上前道:“嘿嘿,乡亲都在呀,那正好。奉我家老爷的命令来办两件事,第一件事和你们大家都有关系,老爷说了,今年归家太夫人要过八十大寿,开销大点,所以租子要涨一涨,每亩地涨两斗两升。”
他的话音一落,立即遭到众人诘难:“归老爷怎么能涨这么多租?我们多收的粮食全给老爷也就算了,怎么能另外再多收两升租?让我们怎么活呀?”
黎管家冷笑道:“你们怎么活我可管不了,我只管传达老爷的意思,至于交不交租也由不得你们,咱们的租契上可写得明明白白的,谁敢不交租就送到县衙里打板子,请县太爷帮你们长点记性。”
老百姓怕官,被他这么一吓,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
黎管家得意地哼了一声,道:“好了,第一件事已经说完,没你们什么事了,各干各的去。薄老六留下来。”
人们并没有依言散去,留下来继续围观。
一个中年汉子胆战心惊地走出来,忽然向黎管家跪下来磕头哀求道:“黎大管家,求你在归老爷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请他再宽限我几天,我欠老爷的钱一定想办法还。”
“薄老六,你从上个月就让我们宽限,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没见你还钱,你以为归老爷的荷包是你家的钱柜,想拿就拿呀?”
“大管家,我现在实在没现钱,等收了粮食我一定还钱。”
“薄老六,我这也是为你好,你借的钱过了明天就要算利滚利,一天五厘的利息,等到收粮食你知道连本带利要还多少吗?”
薄老六呆呆地问道:“多少?”
“唉,”黎管家手一伸,家丁递上一把小算盘,他手指飞快地拨着:“你借了归老爷五百文钱,上月到期,利钱两分,就是六百文,到今天是第二个月,再算三分利钱是七百八十文,如果你今天不还钱,最快算你到九月二十日收粮还钱,连本带利就要翻五倍,共计三千九百文钱。你还得起吗?你拿什么还?”
“啊!三千九百文?!”在场的乡亲一齐发出惊呼声。
薄老六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双目呆滞地望着黎管家,过了一会爬起来哭喊道:“我还钱,三千九百文我也要还钱。梅儿是我的命根子,我答应过她苦命的娘,就算倾家荡产也不拿她抵债。”
黎管家脸色一沉:“薄老六,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当时借钱的时候是立下字据的,如果过一个月还不上钱,是要人还是要钱都由归老爷说了算。我家老爷可是说了,家里十四姨太缺名使唤丫头,正好你家梅儿年纪也合适,就让她到家里做事,不要你还钱了。”
薄老六一愣,趴到黎管家脚下扯着他的袍角恸哭道:“大管家,我家劳力本来就不多,我女人刚刚病死没多久,指望着梅儿能帮家里纺织、做针线活贴补贴补家用,家里还有三个娃等着饭吃呀,求老爷大发慈悲,不要把梅儿带走。”
“我说你这人脑子怎么就不开化呢?让梅儿到归家有什么不好?可以做工抵债,归老爷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她,哪一点不比在你家受穷罪强?”
薄老六只苦苦哀求,就是不答应让女儿去当丫头。
有的乡亲低声骂道:“丧尽天良的老色鬼,专害不经事的小姑娘,又要害人了,老天怎么不劈死他呀。”
黎管家显然很不耐烦了,命令两个手下:“你们去他家,将梅儿带上回府。”
薄老六一跃而起死死拖住两个丁哀求道:“求老爷们高抬贵手,我愿意还钱,不要带走我女儿。”
黎管家怒道:“这可由不得你,老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