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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金丝鸳鸯坠-第11部分

小说: 金丝鸳鸯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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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恫吓世人罢了。”

廖展雄听他说到五毒道长,待要问个究竟,忽听得门外有人吆呼“打酒”,店主说了声“客官慢饮”,转身而出,招呼那打酒的去了。

山区的夜风特大,从松林里穿过,形成松涛,呼呼之声在山间回荡着,吼叫着,拍打着窗纸哗哗的响,阴森可怖,令人毛骨悚然。这对廖、胡二人来说,当然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有凄凉之感而已;况且这单调之声恰似催眠之曲,使二人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什么时候,廖展雄被一阵呼叫声惊醒,倾耳细听,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他蓦地披衣出房,穿过店堂,径往后院。但见左厢房窗户映出微弱的灯光,呼叫声敢情是从那里发出的。

廖展雄纵至窗下,点破窗纸,向内窥视,在摇曳的豆黄色油灯下,看见那被店主称之为“尸体”的黑衣人,上身挺起,笔直地伸着双腿,坐于桌旁地上,而那灰衣“尸赶”却卷曲着身子,躺于床下,此时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廖展雄甚是诧异,拍开窗户,跳了进去,手摸“尸赶”鼻际,觉有微微气息,取一粒醒心丹填在他口内,站于一旁。一会儿那“尸赶”转醒过来,口道:“吓死我也!”

只见他一骨碌爬起来,走过去,一脚踢倒黑衣人,又重重地跺了两脚,恨恨道:“你这狗官,活着害人,死了还要害人!”

那“尸赶”转过身,见房内站着一人,正是日间在东客房饮酒的那个书生,情知是他救了自己,纳地叩头,咚咚作响,说道:“多谢大爷救命之恩,你老人家大恩大德小的终生难忘。ūmd/txt電孖書下载到=》wwω。∪mdtxt。còm我若是死了,我妻儿老小便断了活路,我一家上下都感你老人家恩德。”唠叨叩头不止。

廖展雄将他扶起,道:“这位大哥不必如此,有话好说。”此时胡宜秋、店主夫妇听到动静也赶了来。

店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尸赶”道:“我将这狗官平放在地上,也没吹灯,便上床睡了。睡得正自香甜,不知给什么响声惊醒,抬头一看,这狗官竟然坐起身来,我以为他变成僵尸前来害我,便吓昏过去,幸亏这位大爷救了我。”说着又要磕头,给廖展雄拉住。

胡宜秋将手放至黑衣人鼻前,确是没有气息,狐疑不解道:“这黑衣人俨然是一具尸体,何以会突然坐起身来?”

那“尸赶”道:“我曾听前辈同行说过,人死了断气不久,偶然为小猫、小狗之类所触,接到了阳气,有时会变成‘僵尸’而动起来。我赶了二十年的尸,也没见着,今天可巧碰上了。”众人甚是惊奇。

廖展雄道:“方才大哥跺了他两脚,骂他为‘狗官’,不知何故?”

那“尸赶”道:“这狗官原来是辰州府古丈县的知县,因勾结当地土司,欺压百姓,又接受贿赂,残害良善,遭到御史的参劾,落了个褫职戍边。他经此打击,一下子病倒了,卧床两月,便鸣呼哀哉。这狗官的狗儿子,从小受父母溺爱,是一个横行乡里的恶少。他老子死后,他老娘着他到古丈县,把老子的尸首运回原籍;家里也不是没有钱,他却将死鬼老子交给了‘尸赶’,自己顾上一顶小轿,先回去了。你说可恶不可恶?我看养这样的儿子,还不如不养!话又说回来,也是这狗官的报应。”

廖展雄道:“是罗,我们南直隶庐州有一句俗话,叫做:‘惯子不孝,肥田收瘪稻。’”

众人见已然无事,便各自回房安睡。

东方刚刚露出曙色,廖、胡二人绝早起身,听店主说,那灰衣“尸赶”已走去多时了,他二人也不十分理会,只顾继续赶路。

武陵山区是苗、土家、汉三族杂居的地方,越往山里走,苗、土家族人渐渐地多起来。这日二人按马进了古丈县城,询问当地人,知离蜈蚣岭已然不远,于是决定在古丈县住下,再打听去蜈蚣岭的路径。

山区的小县城虽然不大,却也热闹,街上有很多苗、土家族民,摆着地摊,在那里叫卖兜售土产方物。廖、胡二人怕马踩了地摊,便下马牵缰,缓缓前行,一面游目四顾,希冀寻着一家客店。

二人举目望去,见一家门首围了许多人,嘁嘁喳喳,指手划脚,显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胡宜秋好奇心起,将马缰绳交给廖展雄,道:“雄哥,我去看看就来。”说罢挤进人群。

胡宜秋向屋内观看,只见一个土家族中年妇人与一个土家族少年,抱着床上一具尸体在那儿哭泣,口里还说些什么,叽哩咕噜,一丝儿听不懂。

正好旁边有一个汉族年轻人问一个老者,道:“我土家话不甚懂,大伯,那妇人在说些什么?”

那老者道:“她说女儿被土司抢了去,冤还没有伸,你夜来又遭此横祸,撇下我娘儿俩可怎么办啊?”

那年轻人道:“这杜老大死得好惨,浑身乌紫,七孔流血,听说背上还现一条尺许长的大蜈蚣,甚是奇异。”

那老者低声道:“这是被蜈蚣蛊伤害的。”

那年轻人道:“那是蜈蚣岭五毒道长做的手脚罗?”

那老者道:“小声点,不要让人听见了。”

那年轻人怒道:“残无人道!残无人道!”

那老者“嘘”了一声,两人不再说话。

胡宜秋怕廖展雄等得不耐烦,便挤了出来。廖展雄问道:“怎么回事?”

胡宜秋道:“死了一个土家族汉子,听说是给五毒道长的蜈蚣蛊害死的。”

廖展雄道:“什么是蜈蚣蛊?”

胡宜秋道:“我也弄不清楚,待会找个客店住下再打听吧。”凑巧斜对面就有一家客店,二人便走了进去。

廖、胡二人进得上房,店小二送上茶来。廖展雄道:“有劳小二哥,小二哥,你请坐。”

店小二垂手恭立,道:“客官不必客气,有话请讲。”

廖展雄道:“小二哥,对面那家门首围了许多人,究竟为的甚事?”

店小二支支吾吾,甚是为难。廖展雄递过去二两碎银子,道:“我们是从南直隶庐州来的,只是好奇,但讲无妨。”

店小二面有喜色,拉过银子,掩上房门,压低声音道:“对面住的是一户土家族人家,当家的叫杜老大,在街上做点小生意,带着妻子、两个儿女,生活倒也过得去。他女儿年方二九,生得千娇百媚,模样儿极好,已许字给城东土家族刘员外家的二少爷为妻,明年春天刘家就迎娶过门。不料前几天,城西门外葫芦寨的苗族土司进城,看见杜家姑娘年轻貌美,便向杜老大提亲,要纳她为妾。杜老大说女儿已许配了人家,哪能再允亲事?土司不依,命手下恶奴硬生生地把杜姑娘抢了去。”

胡宜秋道:“没有王法了么?杜家怎么不到衙门去告他呢?”

店小二道:“哪能不告呢?杜老大到县衙递了状纸,县太爷见状纸是告土司的,很感头痛,只是推衍道:‘待访查清楚了便办理此案。’这土司在方圆百十里内势力极大,县太爷也拿他没办法,平素里只好让他三分。”

廖展雄道:“难道土家族没有土司么?不能出面与他交涉?”

店小二道:“二位不知,这武陵山区是苗、土家、汉三族杂居的地方,苗、土家两族世代为仇,都划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古丈县是苗族的地段,从这里向北一百里,才是土家族的辖区,指望土家族土司干预,那是长鞭莫及的事。而辰州府所辖的地方官大多是汉人,苗、土家两族对汉人都存有陈见,他们的土司只是表面上与地方官虚于应酬,遇到两族间的纠纷,地方官却是束手无策。”

廖展雄道:“昨夜杜老大如此暴死,像是有人暗害的。”

店小二道:“我正要说这事呢。前任县太爷因勾结土司,欺压百姓,而被罢官戍边,生了一场病死了。这位新任县太爷怕蹈前任覆辙,收了杜老大的状纸,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葫芦寨交涉。那土司却矢口否认,说是‘杜老大大概看错了人,冤枉了本司。’县太爷只得垂头丧气地回来。县太爷走后,据说土司以重金请了蜈蚣岭白云观的五毒道长,用蜈蚣蛊暗害了杜老大。土司害死了原告,县太爷又查不出凶手,这案便不了了之了。”

店小二顿了一下,又道:“土司虽然作恶,不过土司夫人与二少爷却是好人,经常瞒着土司,给受害人家送些银两,赔礼道歉,只是慑于土司淫威,无可奈何。”

廖展雄道:“鸡群里出此凤凰,倒也难得。”

胡宜秋问道:“小二哥,什么叫做蜈蚣蛊?”

店小二笑了笑,道:“这‘蛊’字是‘蠱’字的俗写字,‘蠱’字上面三个‘虫’字,下面一个‘皿’字,表示许多毒虫放在一个器皿内,让它们互相咬杀,最后剩下一个不死的毒虫便叫‘蠱’。若生存的是蛇,就叫‘蛇蛊’,生存的是蜈蚣,就叫‘蜈蚣蛊’。五毒道长用许多头号大缸养蛊,一口缸内少则放五百,多则放一千条毒虫,再用一口缸反扣上,让它们互相残杀,然后把剩下不死的毒虫养起来。由于其中多是蜈蚣蛊,所以那座山岭便称为蜈蚣岭。这些蛊养熟之后,听说只要画一张符帖,在上面写上被害者的姓名、住处,用火烧了,蛊就会在夜间飞出,将那人咬死。给什么蛊咬死,死者背上就会现出什么蛊的模印。杜老大背上呈现一条蜈蚣,说明他是给蜈蚣蛊咬死的。”

店小二舔了舔嘴唇,续道:“这五毒道长丧天害理,没了良心,谁只要肯给钱,他就替谁放蛊伤人,这些年来不知害了多少人。”

廖展雄道:“如此说来,五毒道长是地方上一条大毒蛊。”

店小二道:“谁说不是?只是没人敢碰他罢了。”接着道:“听说五毒道长最近在岭半腰上砌了一个大池子,挑选三条最利害的蛊放置池内,让它们咬斗,至今还没分出胜负呢。”

胡宜秋道:“那做什么用呢?”

店小二道:“这还用问,总是用来害人的。”

胡宜秋道:“这杂毛肯定会有报应的!”

店小二道:“客官说的是,只是能早一天报应就好了。”又道:“二位客官不知,那杜老大是个大好人,一生慈善,常周济穷苦人,却是死得太惨了。我闷在肚里气不过,便同客官多唠叨了几句,客官到外面千万不能乱讲呀!”

胡宜秋道:“那是自然,小二哥只管放心。”

第五章 辰州尸赶(下)

待店小二走去,胡宜秋道:“雄哥,你看我们先去救杜姑娘呢,抑或先去蜈蚣岭?”

廖展雄道:“依愚兄之见,先去蜈蚣岭为妥,否则一旦他大蛊选出,戚继光便有性命之忧。未审秋妹意下如何?”

胡宜秋娇笑道:“雄哥思虑得周到,小妹唯命是听。”

廖展雄也笑道:“秋妹何处学来的油嘴滑舌?”

且说金鸡报晓时,古丈城西门外的大道上,行走着两个年轻书生,一穿青衫,一着紫衣。此时迎面走来一个担柴的樵夫,那青衫书生上前拱手打话道:“借问这位大哥一声,去蜈蚣岭的路径怎么走?”

那樵夫歇下担子,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二位是五毒道长的朋友么?”

那青衫书生道:“非也。我兄弟到蜈蚣岭下寻访一个熟人,因初来贵地,不识路径,故请大哥指点。”

那樵夫道:“我说呢,二位不像歹人,何以去蜈蚣岭?蜈蚣岭上有个五毒道长,狠毒之极,二位可不要惹他,枉送了性命。”

青衫书生喝了个喏,道:“承蒙大哥指教。”

那樵夫手指道:“从那条道上西行三十余里,便是蜈蚣岭。”说罢担柴去了。

那紫衣书生道:“好心人处处皆是。”

青衫书生道:“由此足见五毒道长危害之大,痛恨他的人之多。”

二人踏上正西那条道,向前疾行,不到一个时辰,便抵达一座山岭,敢情便是蜈蚣岭。

这蜈蚣岭是武陵山脉的一个山岭,虽无突耸山峰,岭势却是宏大。岭上长满了苍松翠柏,斑斑湘妃竹,虽然时值冬令,却依旧挺立。二人抬头望去,岭顶白云缭绕间,有房舍隐约可见,想必便是白云观。

在岭坡苍翠隙里,有许多藤蔓,纵横交错,不知何处有上岭路径。二人寻了半晌,才觅得一条小径,弯弯曲曲地伸向白云间,于是提携轻功,貁迅猱升,向岭上登去。

行到岭半腰,有阵阵腥恶之气飘来,嗅之使人欲呕。青衫书生寻腥气来处,斜视左近,道:“秋妹你看!”敢情这二人便是廖展雄与胡宜秋。

廖、胡二人纵上左近的一株大树,但见其下有一块地较为平坦,在那平坦之地上,有一个青石砌就的大池,见方十丈,深可两丈,再注视池内,紧靠上岭方向池壁,匍匐着一条赤链蛇,足有一丈多长;在下岭方向的左拐角,有一只巨蝎,长一尺许;在下岭方向的右拐角,伏着一条硕大的蜈蚣,长三尺余;三虫均栖息不动,想是在酣战间作暂短的歇息。除此三个活物之外,池内还有许多毒虫的残骸,或许是争斗的失败者,或许是主人喂以三虫的饲食。

须臾之间,位于池上沿的赤莲蛇,向池下沿右拐角的大蜈蚣发起了进攻。只见它迅捷地游动着庞大的的躯体,肚皮摩擦着毒虫的残骸,发出“刺刺”声响。拳头大小的蛇头翘起一尺来高,伸出二尺多长的信舌,血红血红的,宛如烧炽了的铁叉,不断摆动,吞吐自如,游荡无定。那条大蜈蚣则头部微缩,注视着赤链蛇的行动,似欲以静制动。

赤链蛇游近大蜈蚣,长信疾吐,电掣也般向蜈蚣头部射去,大蜈蚣却不慌不忙,只略一抬头,用一对人指粗的大钳,横剪蛇信。赤链蛇信舌微收,猛地伸出,卷向蜈蚣的颈项,大蜈蚣身形前探,去钳赤链蛇的“七寸”。赤连蛇突地头向左摆,张开大口,去咬蜈蚣的头,大蜈蚣闪电般倒退数尺,避过一咬。赤链蛇得势后疾卷长尾,向蜈蚣砸去,大蜈蚣把握住这一瞬即逝的良机,猛可地在蛇尾上钳了一口。

赤链蛇受伤负痛,长尾后甩,借力反弹,前身倒卷五尺,向后逃窜,回至池上沿,匍伏不动,身躯兀自抽搐,大蜈蚣并不追赶,仍缩于一隅。

廖展雄惊叹道:“这蜈蚣岭的蜈蚣着实利害,看来比其他毒虫,技高一筹。”

胡宜秋指向池内下沿左拐角,道:“雄哥你看!”

此时,似乎已养足气力的巨蝎,见大蜈蚣缩于一隅,以为怯战,正循着下沿池壁向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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