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入汉-第5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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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才智绝伦,多亏先生才能制衡姜维的人马,如今太子礼贤下士,先生何以拒之门外,不谋一策?”刘曜觉得奇怪,在太子离开后便于自己的军营中询问缘由。
张宾也早知道自己的一反常态瞒不过刘曜,对于刘和这种自以为是家伙还可以,但想瞒过刘曜这般聪慧的家伙是绝无可能的。
“破敌之策关乎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小局有益,未必大局无损,宾历经起伏实不敢言。况各地人马皆有统帅,太子殿下节制不多,一旦筹划起来甚是繁琐,易失胜机。所谓言于国有损,宾怎敢妄言?”
入胡以来因为汉人身份张宾曾经几度起落,幸有石勒拉扯才有今日,如今娓娓道来许多推搪,但在刘曜眼中却是看得出张宾胸中的破敌之策还不成熟,否则何妨一说呢?
“太子不悦,改日我自会为先生开脱,陛下召你我前往聊城议事,先生可早做准备。”刘曜也不深究,对于太子刘和你张宾可以一言不发,但面对后汉皇帝刘渊,总是要说话的,自然是不急于一时了。
张宾微微苦笑拜别离开了刘曜的军营,心中思索的并非是前往聊城之事。那车骑将军刘聪雄才大略,颇有刘渊的影子,而且长期以来低调行事深知进退。如今军权在握,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只需汉军退后,必是二虎相争之光景。
须知权如刘聪,一旦功高震太子,与太子之间便只有两个结果。或者是取而代之,或者是被太子踩在脚下。以自己平素的观察别说刘聪甘心如此,就算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太子多半也是自乱阵脚,难以与之抗衡。
呼延翼重伤,太子与车骑将军暗流汹涌,慕容廆一家独大,自己的主公石勒也大有机会崭露头角。无论怎样来看,皇室的内部消耗都是无法避免,而且慕容廆这样的家伙有了军权之后会如何行事更是成疑。
虽是置身刘曜军中,可张宾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主公石勒的霸业!立场如此,又怎会为刘和出谋划策来巩固其太子的地位呢?
倭岛退下来的清一色是汉朝的伤兵,深入高句丽境内在山岭中遭到了伏击,这让汉军不得不接受惨败的事实,而陆机更是负伤多处躺在屋中几日都没有好转。
说起来这一战甚是可恶,汉军漫山遍野的进击,占据四方的城池作为固守的根据地。哪里知道便在汉军占据的地势中,胡军早已埋伏在山岭内,硬生生是看着汉人不断的前进,经过也没有出战。
一直等到陆机的中军在附近停驻,胡人方才发动攻势。
可怜汉人完全没有戒备,而且兵力少得可怜,若不是阴缭豁命死战杀开一条血路使陆机获救,怕是陆机也要葬身在高句丽了。然而阴缭阵亡,陆机重伤,这一路汉军群龙无首,唯有一路越海而退。
这个时代,高句丽的气候环境与住所条件还是相当简陋的,在这里养伤,怕是伤势越来越差。这一点赶来的几个御医都有相同的认识,可陆机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动弹,更不用说海上的风浪了。
近些时日有百余伤病不治而亡,汉人各自哀恸,倭人见了却是有些漠然。作为外来的侵入者,汉人无疑占据统治地位,可在倭岛的统治并没有太长时间便连续的发动战事,后方的倭人一个个累的半死,暗中有了怨言。
语言是一门学问,整个汉军之中通晓倭人语言的也只有五六个人罢了,经过长期的交流后,能够与倭人简单交流的人也是三五人,汉军自怨自艾之下,还哪儿有心思顾着倭人在想什么,说什么?
奉命暂时接手倭岛的汉将乃是封尚,而倭岛的汉军大概在四五千人的样子,倭人男男女女的加在一起两三万人,如此的实力对比倭人即便心中有所惦记,也是不敢如何。
但疾病不同,伤势引起的身体虚弱造成的水土不服让汉军开始上吐下泻,有的人甚至呕血或是便血,这都让几名御医与军中的医士们忙得焦头烂额,可惜办法不多。药材是有限的,而且效果也是有限,不能对症下药,便没有办法根治,而在这倭岛上粮食补给都依靠海路运输,当地的肉食之类是少得可怜。
不能进食,又整日腹泻呕吐,汉兵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多有伤口崩裂,或是身体虚弱昏死过去的。
倭人奉命伺候着汉人,整日在伤兵营中往来忙碌,对于这般情景见怪不怪,却是偷偷的把消息送了出去。到了夜晚,倭人之中有身份地位的家伙聚集在一处密议着什么。汉人有坚固的铠甲,锋利的刀枪,可以扬帆远洋的大船以及不少的粮食。
放到以往,即便自己不想活了也不敢把目标放在这些东西上,但汉人每天都有人病倒,倭人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了。
……
成群的骑兵聚集在一处,各个战线上胡人增加了近乎十万的兵力,原本战力不足之处此刻都是兵力鼎盛。人多,马多,粮食却是不多。粮食还算暂时可以应付的,可战马的草料着实是需要人手搜集的。
各个城池的百姓被迫四下劳作搜集运输草料,战马每天消耗的钱粮顶得上两到三名甚至更多的兵卒。胡人的粮食自己吃都未必能够支持多久,哪会给百姓工钱?惯了被胡人压迫欺辱,汉人是敢怒不敢言,甚至有的人连怒气也省下来,想要活命就要聪明些。
各地兵力基本到位,胡人对于形势的分析与战略的部署都逐渐一一展开,粮食吃紧的眼下要么便是按兵不动等待机会,一旦发兵势必要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和最猛烈的攻势击败汉军,否则胡人怕是支撑不了那么久了。
钱粮匮乏对于汉人来说这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消息,似乎预感到了大战将至,向外扩张的坞堡修建放缓了速度,劳役们的工作重点放在了已有坞堡的加固建设上。这样的动作瞒不过胡人的探子,各地的军情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后汉皇帝刘渊的面前。
吃过苦头的胡将对于坞堡采取了非常慎重的态度,塞外新至的援军则是嗤之以鼻,不过是些小城而已,有什么怕的?整个河北还不是任凭自家的铁骑驰骋纵横,小小的坞堡实在是没法放在眼里。
有压不住火的反驳,也有沉得住气的不做声响。没确实领教坞堡的厉害,小觑汉人的布置也是情有可原,况且任凭你如何吵得不可开交,各地战略都由陛下布置,谁敢多嘴?最终都是要统一态度与战略的。
太子刘和前往刘曜军中亲自请教破敌之策,问的是刘曜,可更看重的是张宾。张宾是个汉人,而且才智绝伦,办法很多,又知道进退,少有怨言,这样的臣僚是刘和看重的,问题是张宾即使面对太子,也没有说得太多。
原因倒是很简单,刘和毕竟只是太子,上面还有陛下。
被石勒发于微时,追随石勒为己任的张宾对于刘和这个人看得很通透。做这样人的下属还不如与其为敌日子过得好。纵然不能和太子搞对立,但不谋一策倒是简单的很。
一个劲儿的请罪让太子刘和很是失望,若非看到父皇对其器重,即便是刘曜拦着这张宾死十次也有了。
这是大战时期,太子刘和惦记四弟刘聪的南下,为了能够获得功劳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对张宾没办法。这张宾不算什么,只是被父皇看重而已,剥夺官职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后汉皇帝刘渊迫不及待的将张宾官复原职,这样的态度谁还敢对张宾下手?
无奈之下刘和只能返回邺都另谋他法,而刘曜却是觉得奇怪。
“先生才智绝伦,多亏先生才能制衡姜维的人马,如今太子礼贤下士,先生何以拒之门外,不谋一策?”刘曜觉得奇怪,在太子离开后便于自己的军营中询问缘由。
张宾也早知道自己的一反常态瞒不过刘曜,对于刘和这种自以为是家伙还可以,但想瞒过刘曜这般聪慧的家伙是绝无可能的。
“破敌之策关乎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对小局有益,未必大局无损,宾历经起伏实不敢言。况各地人马皆有统帅,太子殿下节制不多,一旦筹划起来甚是繁琐,易失胜机。所谓言于国有损,宾怎敢妄言?”
入胡以来因为汉人身份张宾曾经几度起落,幸有石勒拉扯才有今日,如今娓娓道来许多推搪,但在刘曜眼中却是看得出张宾胸中的破敌之策还不成熟,否则何妨一说呢?
“太子不悦,改日我自会为先生开脱,陛下召你我前往聊城议事,先生可早做准备。”刘曜也不深究,对于太子刘和你张宾可以一言不发,但面对后汉皇帝刘渊,总是要说话的,自然是不急于一时了。
张宾微微苦笑拜别离开了刘曜的军营,心中思索的并非是前往聊城之事。那车骑将军刘聪雄才大略,颇有刘渊的影子,而且长期以来低调行事深知进退。如今军权在握,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只需汉军退后,必是二虎相争之光景。
须知权如刘聪,一旦功高震太子,与太子之间便只有两个结果。或者是取而代之,或者是被太子踩在脚下。以自己平素的观察别说刘聪甘心如此,就算没有取而代之的心思,太子多半也是自乱阵脚,难以与之抗衡。
呼延翼重伤,太子与车骑将军暗流汹涌,慕容廆一家独大,自己的主公石勒也大有机会崭露头角。无论怎样来看,皇室的内部消耗都是无法避免,而且慕容廆这样的家伙有了军权之后会如何行事更是成疑。
虽是置身刘曜军中,可张宾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主公石勒的霸业!立场如此,又怎会为刘和出谋划策来巩固其太子的地位呢?
第三百八十四 乱象(下)
去问武者的巅峰是什么,会得到很多答案。
野心不同,地位不同,能力也不同,得到不同的回答不足为奇。可若是说能够成为国家的三军统帅,朝中的一方支柱,相信没有任何武者会否认这个条件成为巅峰象征之一。很少有人的野心比这个地位还要高,即便是有,也是在坐稳了这个位置之后的很长时间内酝酿而生。
在和平时期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少之又少,甚至几年都没有一次。一旦机会来临,所谓的统帅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却是整个国家的军事系统在紧盯着,即便明知道轮不到自己可也不甘心的盯着,幻想着,叹息着。
庆幸身在乱世,所以一身武勇有了用武之地。
垣延便是这样一个人,在平原大战之前,即便是最熟悉垣延的人也不一定会料到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这年近五旬的晋国降将就成为了独当一方的人物。击退了慕容廆,呼延翼的联军,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垣延自己也不相信,可独揽大权,三军肃然的日子里着实让这看起来怕是一辈子只能停留在普通将军层面的老家伙感到了无比的荣光!
幸福来得突然,遥不可及的梦想竟而成为现实,换做是谁都要激动不已。垣延咬着牙,挺直腰板支撑下来,便连平素里看不起自己的兵将们都对自己很是尊敬。受人尊敬是好事儿,没有人不喜欢被人尊敬,垣延也不例外。
军中关于垣延的话题热烈蔓延开来,朝野对于这大器晚成的一军统帅之评价,也是随之水涨船高,渐渐的成为了大汉军中的一颗新星。
说是新星,实是军中的老人,如今称为宿将也代表着朝野的尊重。
可垣延知道自己并不算新,军中仍有人不服膺于自己的威望战功,自己被提拔的不算快,前方还有更高更远的路可走。说这里便是自己的巅峰,看来以往这几十年自己都小觑了自己的能力呢。
祖逖,叫做祖逖的这个年轻人很犀利。
垣延在魏国步骑操练人马,挥军征战时,祖逖正带着一帮游手好闲的散荡青年四处游侠闯祸。垣延在晋国与异族殊死拼杀时,祖逖只不过是城中的白丁还一无是处。可如今垣延经过几十年的厚积薄发一飞冲天,竟是被祖逖的风头盖过,一时很不是滋味。
祖逖的迅速崛起打破了军中的微妙平衡,过快的升迁导致了两种极端现象。一方是追随祖逖的死忠,一方是老资格将领们的眼红。当然也有其他人是看得开的,这个时代陛下要提拔谁,谁不就是这般显贵么,本没什么值得眼红的,至少眼红者缺乏让陛下青睐有加的能力,这一点是无法否定的。
平原的汉军置两军,一军是祖逖为帅,一军是垣延为帅,二者孰高孰低未曾有令,一时气氛迥异,议论杂多。
军中资历老的将领纷纷站在垣延一方,垣延本无权势,忽而一战成名根基浅薄,正是需要这些军中中坚力量的支持。一方有情,一方有意,投靠与拉拢都是各自的心思,又正对胃口,垣延的实力增强不出意料。
少壮派的将领往日被人压制,有了祖逖这新锐将领出头,都是表示支持与拥护。对于这些资历较轻的将领来说,与其跟随重视排位资格的老将们论资排辈,倒不如追随祖逖搏一个富贵!
祖逖并非是圣人,在军中若无派系支撑是混不下去的,况且想要训练一支精兵,想要建功立业,没有自己的班底怎能行?
两支人马彼此吹捧自家的统帅,难免要攻击道对方的统帅。垣延默默无闻几十年,殿下只是暂时抽身,所以才留其为帅,这样的言论四处散播着,军士们都说的津津有味。毕竟垣延是在一次临时的统帅任命中证明自身实力的,换而言之最初只是太子殿下的临时人选。
可祖逖不同,从胡人南下之时起,便屡屡被太子殿下与陛下付以重任,屡屡升迁,可谓是陛下与殿下同时看中,大力提拔的人选。说白了这是陛下与殿下有意栽培的人,怎能是垣延这种临时凑数的家伙能够比较的?
诸如此类的言论引起了支持垣延一方极大的不满,一些老资历的军中宿将们纷纷授意麾下开始反驳。垣延在魏晋时期的军功被一一搬上台面,虽说不是什么彪炳的战功,可比起同时代碌碌无为的祖逖,占据了绝对的上风,更何况谁不是添油加醋的吹呢?
垣延是一步步熬到今天,祖逖却是一步登天,这其中凭借的是什么没有固定的说法,但人言可畏,没有固定的说法而是有了更多的谣言与猜想的空间。军中有军法,军功,谁不是一点点立功起来的?即便是上面有意提拔的人选,若是没有些许功绩支撑,也是难以成事的。
舔刀口用性命搏回来今日的地位,却看着有人如此轻易的扶摇直上,一时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