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问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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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成见杨轻蕊发窘,立时上前来解围:“大家开开玩笑,也没什么的。叶儿若觉得时候未到,隔段时间再成礼,也是无妨。”
他打量着屋中精巧雅致的陈设,微笑道:“横竖叶儿已回了唐府,又被大哥用金屋子贮着,还怕跑了不成?”
我并不太懂得鉴别屋中陈设的价值,顶多只能看出,家俱大多是红木或花梨木的,壁雕很好看,景泰蓝的瓶觚花纹繁丽优雅,然后各色帐帷锦衾均是质地轻软,绣工极佳,比现代的手工刺绣高超了不知多少,再有,那个狻猊香炉似乎是纯银镀金镶蓝宝石的,或者根本就是金的,害得我老是在猜想那只香炉在现代能卖多少钱……
唐二公子说唐逸宁在拿金屋子贮我,看来这一屋的东西,还真价值不菲,说不准比正室的萦烟所用还要好些。
唐母已死,如今唐家的当家主母,应该是萦烟了,若她见到没名没份的叶儿受到如此礼遇,想来难免会心有芥蒂了。
但我既没打算重复叶儿的老路,真的嫁给唐逸宁为妾,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去给这个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人敬茶行礼。既然杨轻蕊说了我是她的结拜姐妹,我就以这个身份安然客居下去好了。
杨轻蕊对这屋子却没那么满意。
她在屋中转悠着,居然还在抱怨屋子太小,然后说我的衣服没几件新的,说道:“叶儿,我正准备做几套春装,正好帮你也做几套。你要什么了,要么和我说,要么告诉唐大哥,别必要理那个萦烟。我本来说回陕西的,既然你回来了,我有了伴,一时也不回去啦,还只住在我舅舅家,离这里不过隔了一条街,自然天天过来陪你。”
她的爱憎分明,一如后世的丁绫。莫非我还真是她的结拜姐妹不成?
我遂笑问:“轻蕊,我们什么时候结拜过?”
“呃,很小的时候吧!”
杨轻蕊揉一揉她那如玉雕就的秀挺鼻子,转而问道,“要不要再给你添些首饰簪环的?我瞧你这些东西少得很。”
很小的时候,杨轻蕊已是大官的小姐,叶儿多半还在唐夫人跟前侍奉,连唐逸宁也未必会将她放在心上,她又怎会跑去和叶儿结拜?
这丫头到底想隐瞒我什么事?
当下我若无其事地和她闲聊着胭脂花粉头饰之类,唐逸成则翻一翻案头本来用来做摆设的几本书,见插不上口来,便起身告辞而去,其温文有礼,和唐逸宁如出一辙。
杨轻蕊到傍晚才离去,那边唐逸成又遣人送了一堆的书籍过来,却是些宋明时期的笔记小说,不少书名闻所未闻,绝对是后世的绝版古籍了。
相对于满纸之乎者也的经史子集,这些书的可读性显然要强许多,且行文大多不太艰涩。
单凭我在案上几本书中只取了一卷《世说新语》,他便能猜着我的喜好,也算是善解人意了。他是吃着叶儿母亲乳汁长大的,和叶儿的关系应该也很不错吧!
有着唐家兄弟和杨轻蕊相护,看来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熬。我将书一一摆放整齐,走到院外的回廊上,闭上眼轻轻一嗅,除了春日里的花香,连蔓蔓藤萝的叶子,都是清新怡人的气息。
在这里当个钻在故纸堆里的女学究,也是不错。
我成了小夫人
我不觉微微一笑,睁开眼时,远远的山石花木掩映中,似有比桃杏更耀眼的红影一闪而过,犹有一抹珊瑚珠子的火红流光,摇曳在落日熔金的绚烂芒彩中,璀璨夺目,却难免有种穷途暮路的忧伤。
我从不是心狠的人。
可此刻,我已经不敢去同情她。
以后如春日流水般静好流淌过的日子里,我曾向十六儿多次打听叶儿以前在府中的性情举止,居然与梦中给我的感觉相若。
温婉娇怯,清秀怡人,连说话都很少大声,与唐逸宁极是投契。但她失踪的前些日子,性情似乎暴躁了很多,甚至有下人见到她和唐逸宁兄弟俩争执过。
可她一失踪,唐家还是立刻乱了套,唐家兄弟几乎把附近的地面都翻了过来,连杨轻蕊也向自己的舅舅家求助,千方百计想找到叶儿下落,直到唐家落难,杨轻蕊一方面托人帮着疏通,一方面也没忘了继续寻找叶儿。
“叶儿……嗯,就算是我吧,和大公子二公子都争执过?”
我很是惊讶。
“是啊!”
十六儿知道的显然不多,困惑道,“我都想不明白,姑娘和两位公子,有什么可以争执的。大公子一向待姑娘好,姑娘有时任性了,他只是笑笑;二公子脾气也好,作文论禅都很了得,连那个有名的释安寺的高僧,都愿意和二公子来往呢!可那些日子二公子一看到姑娘脸就沉下去,姑娘也不太理他。”
我也早看出,不管是唐逸宁,还是唐逸成,都是不喜招惹事非的翩翩公子,标准的传统文人,叶儿怎会一反常态地和这两个人不和?
是与他们瞒我的事有关,还是与叶儿的身孕有关?
唐逸宁几乎每天都会来瞧我,不过问些日常起居的情况,然后陪在我身畔,或弹琴,或看书,悠然自得待上一阵,直到我暗示天色不早,或少夫人正等他之类的话,他才告辞而去。
杨轻蕊、唐逸成也常过来瞧我,杨轻蕊除了陪我说话玩笑,还常带些衣物、零食之类的东西给我,明里暗里,都在劝我尽快嫁入唐家,别让萦烟占了唐逸宁的心;而唐逸成看来很希望我能恢复原来的记忆,不时提起许多过去的事试图点醒我,诸如幼时叶儿曾在捉迷藏时躲入水缸,或母亲去世时躲在厨房哭得不肯出来之类,讲了很多。
可惜我还是什么也记不得,只是在晚上时梦境更加凌乱黑暗,常常莫名其妙地哭醒。
我没那么柔弱爱哭吧?
难道是叶儿还有些记忆残留在体内?
或者,属于她的记忆根本不曾消失,只是以一种我不了解的存在方式,悄悄潜在了这具躯体内?
瞧得出叶儿的人缘很好,每天我和十六儿到园中散步,下人们大多是笑脸相迎,我本没觉得所谓的奴仆就低人一等,便常常立住了和他们闲扯家常,顺便研究一下这些人的生存状态和心理状况,也算是一种生活的积累,对我没打算放弃的写作生涯大有好处。
大约这也算是一种亲和力?如今,关于“小夫人”的揄扬声,已经传遍了唐府,素常待在阁中,也常会有下人剪来新鲜的各色折枝花儿给我们插瓶,刚冒出尖儿的小笋,也给剥洗得干干净净,天天送我煮汤吃。
我对那个不知谁起头叫开的“小夫人”很是不爽,杨轻蕊听说也是不爽,但她随后说的话让我更不爽:“什么小夫人小夫人的,真难听,也叫少夫人得了!”
还是十六儿笑着回答:“如今,小夫人和比少夫人得人心呢!”
杨轻蕊这才不提让人也叫我少夫人。
因为我刻意避着萦烟,或者因为萦烟也在刻意避着我,我和萦烟许久都不曾正式会面。但同在唐府,想完全避开,还真不容易。
这日晨间,我照旧带了十六儿离了我那小小的偏院,一边欣赏着露盈花梢,莺穿柳带,一边和那些渐渐眼熟的仆役侍婢们笑着打招呼。
正边走边和十六儿说笑时,冷不防一个拐弯,已见到萦烟身着银红褙子,粉纱披帛,领了一名侍女端正站在一株紫玉兰下凝望着我,肩背却是挺直,用清冷而矜持的面貌,强撑着唐家少主母的气势。
下人的流言,以及“小夫人”的戏称,能传到我耳边,自然也瞒不过她;方才我一路漫语轻笑,只怕也已落入她的耳中。
虽是避之唯恐不及,我也不想和她闹得太僵。她既端架子,我就上去见一回礼吧!
盈一抹淡淡笑意,我不卑不亢上前见礼:“叶儿见过少夫人!”
萦烟神思略见恍惚,声音倒还轻柔:“我听说,你原先是在大公子房中服侍的侍女?”
我尚未着恼,已听得身畔的十六儿很清晰地哼了一声,不屑之意,言溢于表。
五十步笑一百步,萦烟以出身来辱我,也着实不智了些。
唐家的保密工作显然做得不好,唐府上下,大约罕有人不知她曾是青楼名妓,即便是九千岁的堂侄女,在那等风尘之地滚了这么久,绝对不比大户人家的侍婢高贵。
绑架我的“未婚夫”
我无声地横了十六儿一眼,制止了她的无礼神情,这才微笑道:“也许……是吧?不过我似乎生了什么病,把以前的事都忘光了,只记得唐逸宁对我很好,还记得……杨四小姐一直说我是她的结拜姐姐……”
我凑近了一点,轻轻说道:“还是从小儿就结拜的呢,少夫人相信么?”
她敢这般矜持和我说话,无非尚有个无法考证的九千岁堂侄女身份,可杨轻蕊却是当她的面说得明白,我是她结拜姐姐。
萦烟那点过朱脂的唇微微一动,慢慢弯过柔美之极的弧度来:“叶儿姑娘与众不同,我可是从姑娘入府第一天便看出来了。早想着和姑娘叙叙了,这一阵身子不舒服,也不及去拜会。前儿有大内赏下的几匹绢锦,我正想着给姑娘送些去,却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花色,可巧见着姑娘了,不如到我房中去,挑几样过去?”
我不好拂她的意,却也不想到她的房中去。
我早给惊吓得够了,天知道这个会苗疆术法的女人,有没有在花团锦簇的房中藏个什么带鬼物的镯子,或几只能吃人魂魄的蛊虫?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扶一扶头,我惋惜叹道:“说起来我还真想到少夫人那里走走呢,可我身子也不舒服,走了这会儿,早就头疼了。还是让十六儿去帮我挑两件吧,我的喜好,她清楚得很呢!”
十六儿疑惑地望我一眼,我向她使个眼色,她果然玲珑,换上副笑脸道:“是啊,大公子就怕我们姑娘累着,不让她多走路呢。少夫人,奴婢随您过去挑吧!”
萦烟定定地盯着我,曾经亮若宝石的双眼深沉得可以看得到怨毒,许久才迸出字来:“好,随我来……”
我目送她们离开,心下才松了口气,暗自盘算着,她的东西,拿回去也不能用,找机会扔了或烧了完事。
紧了紧外衣,我正加快步伐往回走时,忽见一名侍女飞快跑来,笑道:“叶儿姑娘,可找到你了。我们四小姐又带了好东西来,在园东面的滴翠亭等着呢,要姑娘快过去看呢!”
“好啊!轻蕊又带什么东西来了?”
我顿时心情大大好转,忙折道随了那侍女往滴翠亭方向奔去。
这些日子杨轻蕊带给我的的稀奇古怪东西多了,钱帛衣物之外,另有奇花异草、会说话的鸟儿、竹节制的大风筝,甚至还有西洋带回的葡萄酒和会活动的小偶人,让我瞬间闻到了现代的气息,喜之不胜。
萦烟是我的灾星,杨轻蕊则是我的福星。
踏着精心铺就的卵石小径,转到苍翠欲滴的稠密竹林,快到滴翠亭了。我正够着脖子看时,侧面悉索一响,沉重的脚步声蓦地贴到了我跟前,一只手迅速环过我胸前,没等我醒悟过来,那人另一只手已将一块帕子迅速蒙上我的口鼻。
绑架?或者根本就是谋害?
我即刻醒悟,正在挣扎时,一阵馥郁的香气由口鼻迅速钻入肺腑心脑,似桂香,又似檀香,浓郁得厉害,反让人晕眩恶心得想吐,偏生给禁锢着什么也吐不出,只能由着那晕眩如涟漪般荡漾开去,而身体也似沉在深水中一般,变得虚浮无力……
谁说古代医药不发达?这药性强烈得让我来不及哼出一声,便已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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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一灯幽暗,昏暝如夜,潮湿霉臭的气息伴在鼻端挥之不去的香气中,险些又让我晕过去,却给脸上的冰凉激得不得不艰难地睁开眼。
一个眉目英挺漂亮的年轻男子正拿一块湿布,沾透了冷水,不断地淋在我的脸上,逼得我直打寒颤。
忍住给那种香臭难辨的气息熏得想呕吐的冲动,我用力地喘咳两声,手足终于有了点知觉。
该死,竟然给人绑在了石头上,四周均是黑黢黢一片,小灯隐约的光芒下,依稀看得见几只破碎的酒坛,应该某处废弃了的地下酒窖了。
盯着这年轻男子冷凝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