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月纪-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月上了左侧的山,山路有些湿滑,不过两边的树木却并不光秃,一些常绿的紫杉云松,依然挺立在山间,仿佛在诠释着自己与众不同的骄傲,林中的银杏树,叶子也没有掉光,青黑色的虬枝间,点缀着金黄金黄的叶片,远远望去,倒像一只只飞舞蹁跹的蝴蝶在枝桠间嬉戏,阳光透过枝桠照在山路上,有些温暖的斑驳。
小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这里走,好像是虎子牵着自己的,那只带着粗茧的小手,异常温热,至今仿佛还能感受到,半山腰的大青石,被雪水冲刷的光润干净,旁边的猎坑也早已荒废了,从上面看下去,积了半坑的落叶,小月坐在石头上,侧耳倾听,山风抚过树叶的沙沙声,异常悦耳。
半响仿佛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小月很惊讶,站起身回首望去,不禁下了一跳,竟然是他,小月蓦地想了起来,昨天晚上茗香园的那对犀利似曾相识的眸子,原来是他,想是昨夜人来人往,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扮成那个样子的,自己竟然忘记了。
时光匆匆,一晃七年过去了,岁月仿佛特意的优待他了,竟然没有留下一丝沧桑,反而在他眉宇间,刻上了厚重的沉淀,如一坛经年的陈酿越久越香,锐利的眸子盯着自己,带着一种小月不能理解的喜悦和温柔,眼底的戾气,被照在山路上的阳光反射的异常模糊不清。
云子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竟然还有如此的好运气,本来到了这里,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事情,才顺便来这里走走,却不想竟然遇上了她,这仿佛是自己头一次在明亮的清晨看到她,没有月色的遮挡,没有灯火的晕黄,就这样清清楚楚干干净净的看到她,细看之下,她五官不算是绝色,眉目俊秀,鼻梁挺直,红唇微抿间,嘴角两个笑窝若隐若现,可爱俏皮,眼睛很大,晶莹明亮,眼波流转间灵气氤氲,身上穿着一件名贵的狐裘,白皙的小脸在绒毛中显得如梦似幻。
不过很奇怪,这样的一大早,她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对视良久,云子烈邪邪一笑道:“我到不知道,这样一大早还有如此的艳遇,小姐莫不是山里的什么精怪吧”小月不禁失笑,这句话仿佛异常熟悉啊,真难以想到,冷厉的昭王还有这样不现实的幻想,小月的眸光闪过一丝笑意道:“公子取笑了,以小女看来,相比之下仿佛你更像精怪些”云子烈笑了道:“不管谁是精怪,相情不如偶遇,既然你我皆独自一人,不如相伴走走吧,这雪后的尧山还真是有别样的风致”小月稍一犹豫,抬头看看天色还早,遂点头应允,再说自己也需打探一下他来的目的,两人顺着右侧的山路走,这条路比较平缓,紫月无声无息的远远跟在后面,眸光扫过小月,有种难以言说的复杂,云子烈余光打量身边的佳人,如此近的并肩而行,步伐从容,气质淡定,身量虽然高挑,但看上去却异常单薄瘦弱,行动间有股微风扶柳的风情,毕竟年纪还小些,和自己宫中那些身材婀娜的女子没法比,不过却令云子烈更有一种,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宠爱怜惜的冲动。
当然,云子烈知道她其实并不脆弱,想到那月色中曼妙的剑法,和台上铿锵绝代的虞姬,不禁浮起一丝笑意道:“不知小姐一早上山来做社么,且独身一人”小月停住脚步,侧首打量他,眸光一转道:“听口音公子好像不是月城人,倒像是北地来的,小女同样不理解,一大早你上山的用意”原封把问题踢回给了云子烈,可见其反应机敏,聪慧非常,云子烈戏谑的一笑道:“说不定,我就是因为知道一早能遇上佳人才来的”佳人小月不禁失笑,眼光扫了眼后面的紫月道:“和您的丫头相比,小女都只能算是粗陋的可以,您说的佳人却在哪里”云子烈道:“佳人绝代,绝代佳人,只看皮相哪里成,要看感觉,在我眼里,这天下间称得上佳人的,唯你而已”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月,令小月不禁一惊,不妨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一只手臂及时挽住了小月的腰,才令小月幸免于难,腰间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小月,异常紧致,小月挣扎了两下,却挣脱不开,有些恼的抬头,正撞入云子烈的眸光中,喜悦和势在必得的霸道,令小月暗暗心惊,小月不禁有些心慌,终于知道,自己有些自不量力了,这个男人是多么危险,自己一时竟忘了。
暗暗告诫自己放松,缓缓吸口气,低声道:“谢谢你援手,可以放开我了”云子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不仅没放开,反倒更是低下些头,薄唇和小月的只剩一丝丝的暧昧距离,小月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小月脸颊瞬间涨的通红,眼眸中的慌乱怒气再也难以掩藏,云子烈不禁轻轻笑了,薄唇划过小月的颊边,落在她小巧的耳际,低声道:“怎么恼了,这时看起来,才有几分小丫头的样子了,在我面前不要试图躲开我,这个你要切记,这次就暂时放过你,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说完放开小月,小月退了一步站住身形,愤怒的瞪了他一眼道:“阁下真的一点也不君子,但愿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告辞”说着一转身急匆匆的下山了,云子烈望着那个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山路上,才轻轻低笑,笑声里的快乐明显而轻松,抬起左手放在鼻间清嗅,一阵药香侵入心间,特别的令人难忘,轻轻但坚决的道:“恐怕你这个愿望是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很快你就会被我抱在怀里恣意怜爱,你是我的”紫月悄悄打量自家王爷,不禁有些黯然,从小跟着他,对他可说比自己还了解,刚才的情境,甚至最近几个月的情境,紫月终于明白了,王爷对那个小丫头真的动了心,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这个最简单的缘由,望了眼,她消失的方向,紫月不禁有些嫉妒,论姿色,论身材,这个丫头的确逊色的可以,且不过是个小丫头,生涩的很,真不知究竟王爷喜欢她那点儿。
云子烈沉思半响眉梢一挑道:“紫月咱们回去,我要扩建观荷宫,给我的王妃一个新婚大礼”紫月不禁暗惊,观荷宫难道还不够奢华吗,如今还要扩建,何曾见过理智节俭的昭王如此,这还是司马明慧没嫁时,若是嫁到了昭王宫,紫月可以想见,昭王宫后院的众多美女们,从此凄凉的下场。
小月下山后就和纪青山夫妇回了月城,直到坐在掬月阁的软榻上,小月才感觉自己慌乱的心有些平缓下来,自己还是没办法克服,面对云子烈的那种恐惧,不知为何,从七年前自己就非常害怕他,他眼里那股狠厉,总令人不寒而栗。
云子冲推开穿廊的门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和脸颊道:“去山里着了凉。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小月抬头望着他道:“你见过昭王吗?”
云子冲道:“没有,不过传说他俊秀的不似男子,怎么,今天想起来问这个?”
小月幽幽的道:“我有些替明慧担忧了,那昭王即使皮相好,可是他昭王宫里美女如云,且他的手段狠辣的出名,明慧嫁过去,没有亲人朋友可依靠,若是他欺负了明慧,该怎么办”云子冲脸色有些暗淡,沉默半响才道:“虽然传说昭王无情冷酷,可是周若却说她表哥异常温和,可见传言往往不可信,你不要担心了”小月道:“周若,你社么时候见过她的,说话几个月不见她了,她的性子倒是和明慧有几分相似,天真可爱”云子冲眸光一闪道:“她如今在京城,和她父亲来京协助和亲事宜”小月点点头,云子冲摸摸她的头发道:“这次你和我一起进京吧,说好的对吗”语气中有些犹疑不确定,小月孝道:“当然,明慧毕竟要从京城出嫁,我势必要亲自送她的,我们也好了这些年”缓缓抬头见窗子半开着,一阵微风吹过,悬在上面的珠帘,叮叮咚咚的响,像雨滴落在荷叶上的声音,更像一首缠绵悱恻的曲子,小月抬手指指珠帘道:“你按照这个,给明慧做个更精致些的送给她,她一向对这帘子爱不释手的”云子冲轻轻点头道:“好”书房中片刻静默,只余微风吹动珠帘的声音,仿佛是一曲伤心的离歌。
赌情
正月过后,小月就陪着司马明慧一起进京了,大概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日城以最快的速度建成了一座奢华的公主府,即使知道这个公主府,也许几个月后,就会永远荒废下去,但是该有的排场一点儿也不少,周若果然在京城,周若和周晋父女住在曾经的世子府里,周若还是那样快乐天真的令人羡慕。
相比之下,明慧却快速的长大了,知道了人生的无常和爱情的无奈,周若并不像以前一样缠着小月,而总是跟着父亲进宫,围着云子冲转,眼睛里的感情如此明显而热烈,北地的女孩子的确很直白,把自己的好感明确的表达出来,人尽皆知。
司马明慧曾经有些担忧的对小月表达过对周若的不满,并且让她看紧些子冲,小月也只是微微苦笑,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几乎是天经地义的,甚至哪个贵族如果妻妾少些,反而会遭人讥笑,小月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呢,她能把握的也不过只有自己而已,不过小月还在等待,既然答应了子冲,自己就选择相信他,但是真到了那一天,云子冲如果亲自来和她说,并且能说出口,自己就放弃,那是小月给自己和云子冲之间定的底线。
所以尽管看出了周若的意思,即使司马玉娇也频频进宫去围在云子冲眼前,而小月却安坐在公主府里一点也不急,其实小月有时想过,自己骨子里是不是有些冷漠和自私,可是小月知道,在如今这样的地方,如果不冷漠自私,也许最后的下场会惨不忍睹也不一定。
云子冲异常忙碌,具体忙些什么,小月也从不过问,不过从明慧越来越担忧的眼神中,小月知道即使自己和云子冲都不乐见,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四月底,连这几天的绵绵细雨,把京城大街冲刷的异常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潮味和湿润,花园中大朵大朵的牡丹竞相开放,释放一季的美丽,雨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偶尔枝头有几只鸟鸣,提醒着人们春天已经来了。
小月原本以为月桂是日城的代表,香远清新,如今在这里住久了,才明白,毕竟是京城,有王者气的牡丹才更妖娆,窗子外开的正艳的,是一株迎风而立的白牡丹,和着东风放肆张扬的开放着,把花园中别的花都远远比了下去,小月记得以前在看过一阕词,是写牡丹的,很是特别,遂走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下来:“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刚放下笔,就见司马容走进了园子,司马容缓步走来,脸上有几许沉思,和几许犹疑,小月暗暗叹气,起身迎了出去,微微一褔道:〃师傅”司马容抬眼打量眼前的小月,七年多了,昔日的小丫头如今已经亭亭玉立,风情别具,不止子冲,赫连之同样也倾慕于她,可是就是到了此刻,自己仍然不了解她,她有女孩的天真,也同样拥有女人的妩媚,这些不难,可是她还拥有聪明睿智,但不张扬的个性,这样就难得了,这样的女子那个男人能不驻足,可是她同样也是骄傲的,即使出身卑微,即使一无所有,可是那种从骨子里渗出的骄傲,还是令人不得不正视,像什么,像她的名字,小月,高高挂在天上,看着容易,若是想典藏谈何容易。
小月把司马容让到软榻上坐下,自己亲自去了煮水烹茶,依然是青绿色的竹叶茶,如今小月却觉得分外苦涩,难以下咽,司马容定定的望了她片刻,道:“你知道师父的来意”小月浅浅一笑道:“不知道,不过不妨一猜,师父是来当说客的”司马容暗暗一叹道:“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你一向和周家丫头投缘,也……”
小月开口打断他道:“师傅不用说了,这些我懂,但是我希望是他亲自来告诉我,这样才好,再说以我和他之间的情分,还有什么需要您老来做这个说客的呢”语气清淡而温和,没有丝毫的起伏,到令司马容讶异了,想不到小月能如此平和的面对这件事,看来明慧多少也透露了一些,再说这样的事,那里能避免的了,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背景,支持小月能坐上太子正妃的位子,可是云子冲那小子却硬是不同意,自己和赫连昱好说歹说劝了几天,才松口说,如果小月同意,才能商量别的。
这个那里是能商量的事情,司马玉娇还好说,不过是聚拢兵权,可是周若即是周晋的独女,又是昭王宠爱的表妹,人家一心想嫁给子冲,且说明了不和小月争正妃的位置,在司马容和赫连昱看来,这已经颇为难得了,从哪方面想,小月也不应该反对才是,所以才有了司马容的这一趟游说。
小月的反应即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虽说知道她最后也得答应,毕竟干系到两边的政治局势,就连司马明慧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小月不过是和两个女子一起嫁给子冲,难道还能反对吗,可是小月如此平和让子冲来和她说,司马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仿佛一切都顺利的反常了。
司马容走后,小月才放松了一直绷紧的身子,仿佛失去了全部气力般,瘫坐在书案后,抬眼间看见自己刚才写的那阕词,现在看来,还真是应景的很啊:“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云子冲的影子,周若近半个月也几乎没来过,即使半个月前她来了,也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眼眸中的阴郁和复杂,是那样的明显刺目,再有这几天,司马明慧的欲言又止,原来真的被自己不幸料中,也许云子冲真的爱自己,但是这种爱,还没有贵重到,能令他为了自己反抗既定命运的程度,更也许自己高估了他,自古王侯将相,钟鸣鼎食之家那里来的奢侈的爱情。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多余的,闲暇时可以怡情,但是和正事比起来,就被仍到了墙角雪藏了,不是必需品而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小月倒是笑了,自己倒要看看云子冲如何和自己开口,晚间灯火初上,小月简单的吃了些晚膳,就一个人躲在书房里看书,眼睛虽然看着书,心里却噪杂的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即使早就看得很透了,还是无法不想起自己和云子冲七年间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