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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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将军,咱们还是先议定军情吧。”一个师爷低声提醒道。(,..,“ ”,)
第071章持久战五
第071章持久战五
再一次回到阔别数月的监狱,万磊不禁有些感慨: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命犯灾星,怎么干什么都会惹祸上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筋骨?
第二次身陷囹圄,万磊并没有受到非人待遇,因为这里是北平,铁铉交代过管大牢的管监,别给万磊上刑,以免进一步激发百姓与官府之间的矛盾。
在大牢里,只有万磊一个“犯人”,其他犯人都被放出去充役了。万磊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写书,反倒是闲适得很。几乎每天,以赵鸿儒为代表的乡亲父老都会带些吃食来看他,时不时地还说起北平城的战事。
自打山东的援军到达之后,河南山西辽东等地的援军相继开抵北平城,十几万大军在北平城外与燕蒙联军大战了十数日,互有胜负。直到正月廿五,从南直隶来的二十万援军过了山东,直逼天津卫,敌军才相继退兵,现已经退到了居庸关,北平城围终于解了。
北平城围解了,不过乡民们没有就此回归乡里,因为燕叛军主力还在居庸关,北平城还处在威胁之中。所以,乡民们被组织起来,充当运粮队,协助解运大量粮草北上,为大军出征做准备,就连万磊亲手拉出来的那数万新军也被调去当了运粮队。
好端端的兵当不上了,以前天天的大白饭待遇也没有了,新军上下难免多有怨言,要不是有军法管束,他们早就解甲归田了。这不,吃糠喝稀的日子过得苦,新军越是怀念“万先生”当家的日子,越是怀念万先生,就越是为万先生打抱不平,对朝廷的忠诚值就越是直线下降。
正月廿七一早,北平城内鼓乐喧天,吵得万磊都没法专心写书,只好找个地方闷头假寐想些心事。他知道,这鼓乐表示皇帝小儿已经进入北平了,而他将要上堂受审,至于以后能不能保住小命,那还非常难说。
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万磊摇摇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手握军权的时候,怎么就不借机反他娘的呢。
当然,后悔归后悔,造反的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且不说现在是大一统之初,造反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就算是造反成功,也不过是换一个朝廷而已,根本解决不了发展的问题。
“只有发展才能解决问题,战争只能破坏并增加问题。”对于这一点,万磊的认识是深刻的,不被逼上梁山,他就不会造反,毕竟造反不是过家家,也不是登高一呼的痛快淋漓,而是兵连祸解,妻离子散。
鼓乐响了一个早上,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停了,万磊正想捉紧时间写书,却见大牢的铁门被打开了,管监的牢头带着几个狱卒,把一个身着蟒袍的中年男子迎了进来,从他们这副恭维的态度上看,来人肯定是一个超级大官,不然也穿不上蟒袍。
“公爷,关在此处之人正是万磊,要不要小的将他提到一间净室中,这时实在是太污秽了。”牢头陪笑道。
“不必了,你们都出去吧。”那男子一挥衣袖,牢头不敢再多说,只得领着手下倒退了出去。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万磊几眼,发现万磊不像其他犯人一样见人就跪地求救,还“手不释卷”视来人如无物,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几眼,见其并非矫揉造作,待其他人走远了,就道:“你就是万磊?”
“在下正是万磊,敢问阁下何人,找在下何事?”万磊把纸笔一放,抬头问题。
“顺天府长平驿驿丞万磊,你可知罪!”那男子非但没答,还厉声质问道。
“在下行事光明磊落,上不愧于天下无惭于地,问心无愧,何罪之有?”万磊也不是吓大的,捉他可以,让他自认有罪就不行了。
“你一个小小驿丞,胆子一点都不小啊,敢下令对朝廷命官放箭,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圣上听闻此事,雷霆暴怒,定要重处。”
“哦,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在下只是一小吏,命贱如草,杀了就杀了,还用找理由?”万磊这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入狱了,敢情是有人秋后算账来了。
“哦,这也不对啊,那些家伙不是在燕军大营里吃牢饭吗?怎么就能把这事捅到皇帝那里?难道?”万磊一想到此,心中更是明了了:肯定是燕叛军把那些俘虏给放了,好一出离间计。
见万磊一脸深思却没一点害怕的样子,那男子又道:“如今圣上御驾北来,你死罪难免了。”
“敢问阁下,如果换了您来守城,敌人拿降将来要挟您开城门,您怎么办?”万磊反问道。
“本公自然是不听,但也不会下令放箭射人质。”
“哦,您身居公爵,自然不必担心服不了众。假如您不是公爵,而是一员三品小官,手下的军士又是降将的部众,见到降将在城下劝降就不免生心降意,这时您怎么办?又或者,来敌见劝降不成,点名要用您的人头来交换降将,您又怎么办?”
“世上那有这么多假如?”
“是的,世上没有假如。如果有假如,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来审问我,因为北平城早就落入敌手了。你们不知道守城有多艰难,也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战死疆场,你们只知道想当然,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公不是来审问你,而是要问明情由,当时是不是你下令放箭射人质?”
“是我又怎样?反正又没射中一人,这也算有罪?再说了,两军交战,难免有所杀伤,谁让那些人如此不济,落到反军手上。此等丧军辱国之人,早就该死,换了我是皇帝,早就下令砍掉他们的脑袋了。”
“你小子胆子真是太大了,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不怕诛连九族吗?”那男子面色顿变。
“我孤身一人,杀我十族又何妨?”
“你。。。”那男子气得够呛,最后气极反笑:“既然你不怕死,本公来这作甚,真是自作多情。”
“劳烦您转告皇帝小儿,杀我万磊容易,重拾人心就难了。我死之后,燕云之地,最少动乱二十年!”万磊看着那方甩手而去的背影,又道。
“你这是何意,要挟朝廷?以为收拢了些乱民,朝廷就不敢杀你?”那男子转过身来,怒目直视万磊。
“哈哈哈。。。”万磊仰天长笑,道:“既然有人想自掘坟墓,我说这么多作甚,自作多情。”
那男子又瞪了万磊一眼,最后大踏步离去,万磊无奈地耸耸肩,继续埋头写书。反正该来的还是要来,该死的时候就算是怕死也要死。现在只能捉紧时间,多把脑子里的高级料倒腾出来留给后人,就算是死了,也能赢得身后名。
在死亡的威胁下,万磊连续写了四天书,却不见一个人来提审他,不禁有些错愕:难道老子的“罪过”被皇帝小儿遗忘了,又或许是要对老子进行冷处理,等北伐战争结束之后再开刀放血?
这么长时间不审不判,万磊也懒得去想是什么原因,而是本着多活一天挣一天的精神,依旧埋首书堆,期间邋遢道长几乎每天都来看他,顺便把纸墨送来,并把写好的书籍带出去,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给管监的牢头狱卒们吃了什么**药,反正也没人拦他。
这不,这天中午,邋遢道长又准时出现在万磊面前,还带了些酒肉来。
“哇,有酒有肉,这不会是断头饭吧。”万磊也不跟他客气,自顾自地吃起来,毕竟监牢的伙食不是一般的差,他的肚子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你小子肚子里的坏水还没倒完,贫道是不会让你小子这么快就死的。”邋遢道长笑道。
“只怕这由不得你,说不定明天我就被拉出去杀头了,你这一次又要把宝押错地了。”
“呵呵,有赌未为输。”
“闱儿她们呢,现在可好?”万磊也懒得说死不死这种事了,问道。
“她们都藏起来了,不会有事,你的事也牵连不到她们。倒是那个李家公子惨了,几天前他的药用完了,肚子疼得哇哇叫,贫道慈悲为怀,自然不能见死不救。不过那小子也答应了,帮忙在朝廷上活动,让你小子多活几天。”邋遢道长笑道。
“哦,原来是那小子在帮我续命,不错啊,最好能让我活个十几二十年再拉出去杀头。”万磊也笑了,他没想到,脑子一向很迂的邋遢道长也有变通的时候,只可惜,这老家伙没有帮他越狱的打算。
“你小子真敢想,还十几二十年,贫道能让你多活十几二十天就算不错的了。”
“十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只要把《天书》编完,我死而无憾。不过,你可千万别让我的心血付诸东流啊。”
“什么心血?你写的这些鬼画符,除了闱儿之外没人看得懂,真是的,成心要贫道穷首太玄经不是?”
“哈哈,三字经一看就懂,你怎么不看?我的《天书》当然是晦涩难懂了,不然为什么要找你们道士来研究。对了,你可得保护好闱儿,现在只有她才能看懂,如果她出了什么岔子,你的中兴大业就完了。”(,..,“ ”,)
第072章持久战六
第072章持久战六
一座戒备森严的大宅,管监被一个军士带到了大厅,而大厅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华服男子,旁边还有数名带刀侍卫。
“小的拜见魏国公。”管监双膝打弯,跪伏于地。
“起来吧,本公找你来,是想问几个问题,你不必紧张。”坐于正堂的是个四十岁模样的男子,虽然只穿着常服,却面带官威,让人不敢直视。
“公爷有话请直管问,小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管监站起来,只是偷眼一瞧那公爷,就低下头不敢再看。
所谓的魏国公,就是当朝第一名将徐达的封号,而眼前这位就是徐达的长子,徐辉祖,他袭父荫而为国公,勋列朝臣之首,并掌五军都督府事,位高权重。此次皇帝御驾北征,他也随同北来。
徐辉祖茗了一口茶,这才问道:“你们牢里关着的那个叫万磊的,现状如何?”
“那人还在牢里关着。”管监如实答道,后又不忘记补上一句:“上头吩咐小的,要把那人看好了,小的一直忠于职守,不敢擅离。”
“那人平常可有什么胡言乱语?”
“小的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胡言乱语?”
“辱及朝廷甚至于圣上的言语。”
“没有,那人平时吃了睡,醒了就写写画画,平时很少跟人说话。”
“写写画画?他都写画了些什么?”
“小的也不知他写的是什么,不过小的可以肯定,不是侮辱朝廷和圣上的,更不是什么造反言论。”
“除了写写画画,他平时还干什么?”
“没有了,哦,平时有一些百姓来探监,上头也不让拦,小的见来人与那人也没闹出什么事,也不太管。毕竟咱们北平城有很多人与那人有旧,小的也不敢拂众望。”
“有人来探监时,那人有甚么不当言论吗?”
“没有,那人多数时候是边吃边听来人说及城内一些大事,却不发一言。别人说完了,他才跟别人拉一些家常,并没有不当言论。”
“哦,本公问完了,你先退下吧。”徐辉祖冲一个侍卫摆摆手,道:“去包一包粽点给牢里送去,顺道送这位小爷回去。”
待管监告辞而出,徐辉祖摸了摸下巴,冲坐在身边的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青年问道:“钦儿,此事有何看法?”
“那人临死而无惧色,是个有胆气且能办大事的人,如能为朝廷效力,定为栋梁,父亲大人当出面保之;若其对朝廷心有怨恨,则不能为朝廷所用,父亲大人当奏请圣上,将之除去免留后患。”青年正是徐辉祖的长子徐经,作为公爵的未来传袭者,徐辉祖有意于将他培养成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忠臣良将,所以平时带在身边,悉心指导。
“其多次立功无赏,今又无故下狱,若说对朝廷没有怨言,那定是违心之论。然其多立大功,无故杀之,定会让天下人寒心,为父也难以定夺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杀也不放,软禁数十年,待其老去之时再放将出来。他就算心有怨恨,也翻不起大浪。”
“如今只能如此了,唉,人才难得,只惜了!”徐辉祖无奈地摇摇头,数日前到监牢见过万磊的人就是他,他看出来万磊心中对朝廷满怀怨恨,是不会为朝廷效力的,之所以没有起来造反,或者是害怕造反难以成功。
但是,现在不反可不等于以后也不反,一个人被朝廷打压残害的次数多了,那就是官逼民反,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了。
如果万磊只是一个无名之辈那也就算了,翻不起什么大浪。不过,他在北平城守卫战中成功地收拢了民心,深受百姓拥戴,真的铁了心要造反,恐怕还真能拉出一支庞大的叛军来,这是徐辉祖最不想见到的。
正当徐辉祖找文房师爷来帮忙起草奏疏,请求圣上“开恩”,将万磊软禁一辈子时,一个太监匆匆地跑进了大厅,迎面就道:“圣上有旨,宣魏国公火速前往行在议事。”
“刘公公,什么事这般急?”
“咱家也说不清楚,蓟州那边传来紧急军报,圣上看了,龙颜大惊,所以急召公爷进见,黄大人和齐大人他们都去了,公爷您就走快点吧。”
听了刘公公这么一说,徐辉祖只得取了官袍,边走边穿到身上,一路急速向行在的方向赶。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糊涂:现在扫北军不是把燕叛军赶出居庸关,一路赶到漠西草原去了吗,蓟州那边又能出什么事?
所谓的行在,就是皇帝的行宫,现在皇帝驻骅北平城,元故宫就是皇帝的行在,位于北平城正中,离徐辉祖的驻地不远。徐辉祖带着一肚子疑惑,很快就到了皇帝行在,并被直接召入大殿议事。
“圣上不必担心,盛将军今日才传回来军报,已经将燕叛军追击至漠北,不日就能将其全歼,至于蓟州那边,定是朵颜三卫那些叛军在捣鬼,只要下旨令辽东总兵杨文带军直取大宁,就可起到釜底抽薪之效。”徐辉祖到时,就见黄子澄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谈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