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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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么一问一答,宁棠娇的心情倒是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毛毛躁躁。
将近晌午,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宁棠娇一下车就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屹立在旁,顿时头痛脚痛起来,暗悔没有带侍卫出来。
幸好门房指着前方不远处一处山居道:“公子便在此间。”
宁棠娇赞道:“此地山明水秀,景色宜人,居于此间,颇有隐士之风。”
门房道:“林姑娘的确博学多才。”
宁棠娇脚步一顿。林姑娘?不会是林黛玉吧?
她心里打了个突,偷偷看了于清秋一眼。
于清秋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山居外,就听到一阵笑声传出来。
竹门虚掩着,门房一推就开了。宁棠娇顺着她的肩膀往里看,就见刘灵毓和一个相貌俊秀的女子隔着一张矮桌对坐。想来这位便是林姑娘了。宁棠娇见刘灵毓笑容满面,尤其对比刘灵毓对自己的冷漠,心里一酸一酸的,越发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想想自己到底有些可笑。她与刘灵毓说起来就是两个陌生人,不过因为他长得好看,自己就眼巴巴地凑上去,说好听点是一见钟情,难听点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和色狼、花痴同流货色。
她大感无趣,当下顿住脚步,想打道回府。但刘灵毓和那女子两人已双双起身迎了出来,于清秋又挡在她的退路上,她只好又转回身,干笑道:“刘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说完,她就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自己明明就是来看他的,又怎会想不到?
刘灵毓道:“不知殿下找下官何事?”
宁棠娇悄悄看了于清秋一眼。
于清秋识趣地上前一步道:“殿下近几日研读兵法,想与刘公子讨教讨教。”
……
编谎话之前可否先与她商量商量?
宁棠娇额头冒汗。关于兵法,她一时之间只想起那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知道够不够用?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越来越近,直至门前停下,显然也是冲着山居而来。
选夫(十)
马车停下,下来一个姿容明媚的少女。
比起她来,宁棠娇觉得自己与林姑娘都不够瞧的。说来惭愧,论容貌,这里唯一能与她一较高下的也只有刘灵毓了。
那个少女向宁棠娇行了个礼,笑道:“不想竟然在这里见到殿下,真是荣幸。”
于清秋道:“牟小姐真是风趣,这条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哪来的碰巧。”
牟小姐直起腰,笑容灿若秋菊,衬着一身桃红色的大氅,更显耀眼,“于先生洞若观火,眼底仍是不容一粒沙子。我的确是有求而来,不过求的不是殿下,而是刘公子。”
刘灵毓打量了她一眼,“姑娘言重,你我素未蒙面,何求之有?”
牟小姐道:“求亲之求。”
挖墙脚?
宁棠娇不悦地撇嘴,随即想起这堵墙压根就没进过自己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灵毓无动于衷,好似她的求与自己无关。
林姑娘把话头接了过来,“牟小姐要空跑一遭了。”
牟小姐讶异道:“莫非刘公子业已……”
林姑娘颔首道:“不错,我与刘公子情投意合,已经互许终身。”
牟小姐闻言并不看刘灵毓,反倒看向宁棠娇。
风度!风度!风度!
宁棠娇窘得双颊发赤,只能不断为自己鼓劲。原来刘灵毓邀请自己过来竟是为了告诉她这个,亏自己还傻乎乎地以为他回心转意了。
牟小姐道:“不知下定否?”
刘灵毓不防她脸皮如此之厚,正要开口,林姑娘已然道:“未曾。”
牟小姐笑道:“还不算晚。”
于清秋轻轻戳了下宁棠娇的腰。
宁棠娇被动地踏出一步,意兴索然道:“唔。天色不早,我要回去了。”她说着,也不顾于清秋拼命使眼色,抬腿来到马车边,手脚并用地爬入车厢。
于清秋只好开口向刘灵毓等人告辞。她上了车,便看到宁棠娇一声不吭地缩在车厢角落里,无精打采的模样,满腹牢骚顿时吞了回去,柔声道:“那林姑娘来得蹊跷,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宁棠娇受了连番打击,对刘灵毓兴趣大减,闻言懒洋洋地回道:“与我何干?”
于清秋道:“殿下正为刘公子神魂颠倒,怎会与您无关?”
“我如今清醒了。”宁棠娇缩着腿,头往角落里拱了拱,“强扭的瓜儿不甜。我好歹也是个摄政王,急吼吼地扒着个男人多难看。”
于清秋讶异道:“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何难看之有?”
宁棠娇扭头对着车壁道:“总之我不去了。他喜欢当贾宝玉就当贾宝玉,想找头哞哞的耕牛就找耕牛。”
于清秋以为她在气头上胡言乱语,便不再说了。
回到王府,宁棠娇径自进了书房,然后关上门,谁都不见,说是要潜心读书。
于清秋只好找楚荷花商量。
楚荷花道:“牟春雨是皇太父的亲侄子,她早不早晚不晚地在这个时候求亲,想必是受了皇太父的旨意,我看就依了殿下,顺势脱身吧。”
于清秋大为不平,“这一年来,殿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与男子无异了,还有何不放心?难得有个中意之人还来从中作梗!”
楚荷花忙捂住她的嘴巴,“严防隔墙有耳。”
于清秋呆了会儿,长叹了口气。
楚荷花道:“现下是殿下自己不想娶了,也不能尽赖在……那位的身上。我看这位刘公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林姑娘出现的时机太蹊跷了。既然刘府无意,殿下此时收手也是桩好事。”
于清秋道:“话虽如此,到底心有不甘。”
楚荷花知道她被闲置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揽了件事却办砸了,心头郁闷,便笑着揽过她的肩膀道:“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殿下如今静得下心来读书了。至于王夫,皇太父阻挠了这次,下次定然不好意思再否决。我们只管张大眼睛帮殿下留意便是。”
于清秋闷头不说话。
楚荷花道:“我们不如先去瞧瞧殿下在读什么书。”
于清秋道:“你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楚荷花以为她心结未解,只好由着她去了。
至傍晚,在书房榻上美美睡了一下午的宁棠娇终于出来用膳。
楚荷花坐在房外的石凳上,见她出来便起身道:“殿下睡得可好?”
宁棠娇尴尬道:“看得有点累,便小憩一会儿。”
楚荷花颔首道:“读书的确伤神。”
她越这么说,宁棠娇越是无地自容,连忙差金花去叫于清秋一道来用膳。
直到两人在餐桌旁坐下,还不见于清秋踪影。
想想自己今日的确有些失礼,不过一年相处下来,常对她耳提面命苦口婆心的于清秋已成她最亲近的人之一,想到她有可能也像其他门客一般弃自己而去,宁棠娇就坐立不安起来,不由小心翼翼地试探楚荷花道:“于先生莫不是生气了吧?”
楚荷花道:“殿下宽心,于姐乃大量之人。”
宁棠娇苦着脸道:“那就是说,她真的生气了?”
楚荷花道:“即便气,也不是冲着殿下。”
宁棠娇道:“那冲着谁?”
楚荷花微微一笑,不说了。
宁棠娇不禁有些沮丧,知道如今的自己在她们眼中已成了阿斗般的人物,要紧的话也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两人等了会儿,于清秋才带着酒气回来,但脸上既无不悦之色,也无买醉之态,说话间也不提今日之事,似乎已然将它抛诸脑后。
宁棠娇这才放下心来。
如此过了两日,宁棠娇依旧早起晨练,下午读书,至于看进去多少另当别论,其余时间赏花嬉戏,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偶尔想起刘灵毓,也只是略感怅然。倒是夏府又来请过她一次,她想起严能静吃火药的模样就头皮发麻,让管家找了个借口推了。
原以为这件事便到此结束,再无下文,谁知至傍晚,管家竟跑来通报说刘灵毓公子来访。她吃了一惊,虽不愿意再与他扯上瓜葛,但想到他人已经到了府里,若是避不见面不但显得自己小气,还伤两家和气,便请他进来了,另外又派人去请楚荷花和于清秋作陪。
她这次不敢自作多情了,与刘灵毓接触了两次,知道他对自己没那个意思,这次来恐怕是为了什么事。不过到底是什么事她就想不到了。
刘灵毓来得急,抢在了于清秋和楚荷花前头。这还是宁棠娇头一次单独见他,看似坦然地受了他一礼,心里却有些打鼓。
“刘公子真是稀客啊。”宁棠娇故作轻松地笑道。
刘灵毓道:“不敢有瞒殿下,下官这次实是有求而来。”
虽然猜到了,可也不必说得如此直接啊。宁棠娇干笑道:“该不会是求亲吧?”她原本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些,却见刘灵毓神情清冷,隐隐有不屑之意,想起这是女尊国度,她的话等同是正大光明地调戏,不觉红了脸。
刘灵毓平静道:“是求和。”
宁棠娇一愣,“求和?我们几时不和了?”以他们屈指可数的交流而言,想不和都没有机会吧?
刘灵毓道:“是为林姑娘和牟小姐求和。”
宁棠娇更疑惑了,“她们怎么了?”
刘灵毓道:“牟小姐以礼部之名向林姑娘下令,要她一天抄之内抄万卷书以供礼部急用,若是不能,便以延误公务论处。”
“这……”这也太霸道了吧?宁棠娇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牟小姐的用意昭然若揭,就是争风吃醋,自己好不容易从这里头跳出来了,何苦再扯进去?她道:“这里头是否有什么隐情?不如……”
“不如由殿下亲自去礼部走一趟。”于清秋从外头大步迈进来。
娶夫(一)
宁棠娇瞪大眼睛看着她,若非刘灵毓在旁,几乎就要冲上去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问,关她何事?!
于清秋道:“礼部与兵部乃是先皇亲□由殿下执掌,三位摄政王之中只有殿下独掌两部,足见对殿下的信任。纵然殿下近来玉体欠安,也该勉力而为,以免有负先皇在天之灵。林姑娘之事虽是件小事,但牟小姐到底是礼部中人,若她真是强人所难,殿下也责无旁贷。”
宁棠娇听得两眼发直。如今回想起来,她刚来到这世界的那几个月,那些亲信幕僚的确提过礼部与兵部,也见过这两部的官员进出府邸,只是那时的自己惊魂未定,又听她们满口请安颂扬,以为就是官场上的普通客套,未曾深思,如今才知,那些人竟是她的部下。
刘灵毓见宁棠娇直盯盯地看着于清秋不说话,以为她嫌于清秋多管闲事,不愿出手相助,便道:“我下月便回楚西,非两三年不能回京。家中诸事皆善,唯独此事放心不下,还请殿下成全。”
他有求于人,说话便带着几分恳切之意,听得宁棠娇心中一软。
她素来敬佩保家卫国的军人,想到在这样一个女子为尊的国度,他以男儿之身不顾世俗眼光只身前往军营,舞刀弄枪,驻守边防,定有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压力与艰难。相形之下,自己不过一缕孤魂,借了摄政王的躯壳吃香喝辣不说,还使得一个大有作为的国之栋梁成了一个病怏怏的米虫,实在惭愧。既然礼部是芙蓉王治下,那自己出面调解也是理所应当。
想到这里,她眼中已带了几分愧疚之情,柔声道:“好。我明日,不,我今晚就去礼部走一趟。”
刘灵毓道:“还请殿下先去刑部大牢一行。”
宁棠娇怔住,“怎得又扯上刑部?”
于清秋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刘灵毓道:“林姑娘午时被几个刑部捕快抓进牢里去了,说是牟小姐告的状。”
于清秋道:“就算是坐牢,也该羁押于京兆狱,怎的去了刑部?刑部大牢关的都是秋后问斩的死囚。”
刘灵毓看着宁棠娇的脸色,见她一脸茫然不似作伪,才缓了口气道:“还请芙蓉王殿下代为周旋。”
“刑部大牢”、“秋后问斩”她倒是听过,都是电视和小说上看来的,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与之前的世界一不一样宁棠娇心中没底,只好看向于清秋。
于清秋迟疑着点了点头。
宁棠娇道:“刘公子放心,我尽力而为便是。”
刘灵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拳道:“刘灵毓多谢殿下仗义出手。”
仗义啊……
真是一点人情都不给欠。
宁棠娇想完,又深深地鄙视自己,或许他只是随口一句话,自己未免太过斤斤计较。
于清秋的神情已不如进门时那般自在,却仍将刘灵毓彬彬有礼地送了出去。
他们前脚才走,楚荷花后脚跨进门来。
宁棠娇道:“楚先生怎的现在才来?”
她走到宁棠娇面前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宁棠娇心下一沉,“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楚荷花沉吟良久方道:“我加入王府之后,一心为殿下,绝无私心谋己之意,还请殿下明鉴。”
宁棠娇道:“我当然知道。”所谓患难见真情,当王府众幕僚纷纷因她的无能而请去时,只有楚荷花与于清秋留了下来,光凭这一点,宁棠娇对她们的感情便不同一般。
楚荷花道:“我所说之事,不是我亲眼所见便是我亲耳所闻,绝无虚言,但信与不信,听凭殿下自己做主。”
宁棠娇见她表情之凝重前所未有,心中更是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结结巴巴道:“好说,好说。”
“我今晨看到于姐与牟小姐一前一后进了红杏苑。”
“红杏苑?”宁棠娇吃惊地看着她。
楚荷花见她关注错了重点,忙道:“是城中那家有名的酒楼红杏苑。那里向来以红杏酒最为出名。不过于姐生平最恨喝酒误事,所以从来滴酒不沾,所以我见她进了酒楼心中好奇,便跟了上去,却见她匆匆忙忙地进了一间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