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千与千寻-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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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取出卡片相机，对着在堆叠的光影中倍感真实建筑按下快门。
咔嚓。

十一点二十分。
千寻蹲在河道边，即便是意大利的夏季，潮湿的夜风还是免不了寒意。
她抱着手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对着手心哈了口气。
冰凉的触感蓦地贴上脸颊，她一愣。
指尖轻轻触了一下指环光滑的表面，想了想，她尝试着将指环褪下。没想到的是，当初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难以动其分毫的指环，现在只是轻轻一用力，便从指间滑落了下来。
在千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枚指环就径直落入了涨满斑驳的水中。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随之跳入了冰凉刺骨的河道。

十一点三十分。
分针落上数字6。那是浮桥临近关闭的信号。
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开始倒数——
“十。”
“九。”
“八”
………………
沢田一愣，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
“五。”
“四。”
………………
脚步愈来愈快，愈来愈急。最后，竟不能自已地跑动了起来。
“二。”
“一。”
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众人的欢呼声一时齐发，哪怕隔着一堵厚厚的石门，听起来依然清晰分明。

十一点四十分。
冰凉的河水刚好没过她的胸口。千寻打了个喷嚏，深吸口气，复又将脑袋埋入水中。
她闭着眼，艰难地在脚下的河床中四下摸索着。一点一点吐出的空气化作泡沫向上升去，最后碎在尽头的零星光斑中。
鼓涨的胸腔变得愈发空荡，千寻闭了闭眼，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脚用力一蹬，将脸探出水面。
夜风掠过她潮湿的发潮湿的皮肤，挟走她最后一丝热度。昨夜的病倦一拥而上，开始一点点蚕食她的神经。

但只要一想到那枚不知身处何处的指环，千寻便无法心安。她咬了咬牙，再度向水底探□去。
她还未来得及再度适应周遭的寒冷，便觉腰间一紧。下一秒，便被一股温柔又不容回绝的力道给捞出了水面。

然后，她的后背忽地贴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又听见了那声熟悉的叹息。

千寻一愣。
像是怕触碎一个美好的梦境，她缓缓地、缓缓地回过头去。

就在视线落在身后的一刹那，明媚的火光陡然在夜幕上炸开。一朵朵无以附丽的明丽花朵一时盛放，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盛大演出。

似乎声息是不受时间羁绊的。
他的声音穿越了茫茫时间海，在一个多月后的今天，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寻桑，你真是个笨蛋。”





、Chapter　33。黎明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BGM还是点击播放嗯。
1。交代清楚了致使京子离开的契机。其实在前面我已经暗示过了，写得还是很清楚的不少朋友都已经发现了，但怕有人没看出来所以还是明确地交代一下。
2。最后那个吻……嗯我就不说什么了，算是回答那些疑惑【沢田对千寻是什么感情】的姑娘们了。
3。关于扣扣群……这个问题么，其实原来也有过群啦，不过叔觉得我一个小透明还开个群实在太夸张了　=　=所以就解散了。

这一个月内；荻野千寻一个人想了很多很多——包括白兰，包括沢田；包括赛琳娜，包括索菲亚小姐。
甚至；包括京子。

站在现在的角度回想；千寻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京子离开时所留下的隐晦理由的背后的真相。
就在京子身在巴勒莫期间；这里发生了一起死伤三十九人的枪击案。千寻清晰地记得当她念出报纸上的标题时；京子那一瞬间变掉的脸色和失常的举动。而在那不久；她就选择了和沢田分手，返回日本。
而从他们见面时就相互尴尬沉默这一点，又可推知京子其实早在以前就已经察觉出了端倪。

…………
“因为……太累了。”
…………
“我呐，明明很想为纲君做些什么；想为他分担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甚至……当我亲眼发现了纲君的秘密，也不能问出来，因为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他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地笑着，一副稀松平常的姿态，让我连质问都无从下手……
他是为我好，我知道。可这样只会让我越发地发现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到……”
…………
“他扮演属于我的超人的角色太久了，很累了。而我，做被他保护的笨蛋也太久了……我也累了。
我想明白了，我们不能再继续互相折磨了。”
…………

事到如今，千寻终于能够读懂，那一刻，京子眼中的无奈和挣扎。
她也终于发现，这份爱的沉重和伟大。

他们相互包容，相互隐忍，相互沉默，致使这份爱走得亦步亦趋，被动非常。
如果说这是令京子分开的理由，那么——
“你为什么离开我。”
千寻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荡漾的水波。
声音恍若不属于她自己。

隔着几层单薄布料的距离，千寻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沢田身躯猛地一震。
他喃喃道，“难道……不是寻桑你离开我的么？”

千寻大脑一时当机，她蓦地转过头去，目光径直落入沢田漂亮清澈的瞳孔深处，却发现自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一个月前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是她。这一个月内固执地不愿意联系沢田的人，也是她。

千寻突然发现了自己和京子的差距。
属于她的代名词，永远是执拗、冲动、任性。更该死的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些可恶的毛病。
所以和白兰的分手、沢田整整一个月的沉默，令她变得愈发的不自信。

沢田抿了抿唇，许久没有说话，像是一颗沉默的树。
他纤长的眼睫在眼下翻折出扇形的阴翳，被夜风吹得一阵阵颤动。
“毕竟……寻桑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了，不是么。”

“那又怎样。”

沢田愕然。
他愣愣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女子，“你说什么？”

“你的身份是什么？黑手党Boss还是企业老总？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千寻弯了弯眸子，轻松得好像在与他谈论威尼斯的美景美食。
“我只知道你是沢田纲吉，在我困难时总像超人一样出现帮助我，在我伤心时总是不厌其烦地安慰我逗我笑。难道这还不够么？”

十二点整。
烟花散尽。

浮桥外的大门再度开启，如潮的人群纷纷涌出的同时，也有不少逆着人流向救世堂走去的人。

千寻的目光长在了浮桥上，忽然推搡了沢田一把，“喂，话说我们已经错过不少精彩活动了，不如去利多岛守望日出怎么样？”

沢田一瞬不瞬地看着千寻笑意盈盈的脸，棕色的眸子盛满一池粼粼波光。内里的宠溺似乎下一秒便会满溢而出。
他揉了揉千寻湿漉漉的额发，点点头，“好，寻桑想怎样就怎样。”

*

在朱代卡岛乘快艇前往利多岛，目的地是靠亚得里亚海一侧的绵长沙滩。
与沢田和千寻同行的还有不少人，其中不乏专程为这盛大节日千里迢迢赶来的外地游客。大家纷纷在沙滩上支起帐篷，点燃篝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开始了通宵的狂欢。

沢田从一对好心的法国夫妇那里借来一条毛毯，在坐在篝火旁的千寻身边蹲下，将她被河水泡得冰凉的身体轻轻地裹起来。
她懊恼地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食指，“真是的，合着指环还是没能捡回来。”

沢田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叹了口气，将毛毯的边缘在千寻的颈侧掖好，“寻桑真是笨蛋，以后别那么傻了，不值得。”

千寻佯怒，“沢田你胡说什么！怎么不重要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
虽这么说着，温柔的笑意却真实而又清晰地在他的唇边如水纹般悠悠漾开。

和他们围绕在同一片篝火边的是一群来自日本的高校学生，其中有三个女生沢田觉得熟悉。在她们笑着向他挥手的瞬间，才忽地想起她们就是在浮桥开启不久前和他在同一个餐馆用餐的女学生。
原来他们早在开学初就都已被保送直升本部大学，高考对他们而言已是形同虚设，秉着不可虚度人生的原则，他们便决定相伴来意大利度过这一对他们而言分外漫长的暑假。

其中一个叫做今井的女孩子八卦兮兮地看了千寻一眼，“这个……是沢田先生的女朋友么？”

沢田正欲回答，千寻已夸张地摆起了手，“开什么玩笑，我们最多也就是剩男剩女的组合。”
“剩男剩女？”
疑惑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沢田的方向。
清俊的青年沉思了两秒，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剩男剩女。”

一番无拘无束的侃天侃地后，为了打发日出前最后的短暂时光，高中生们提议玩国王游戏。
千寻立即掰起指头，“啊咧，上一次玩国王游戏是在几年前的来着？”当拳头舒展成了巴掌，她悲愤地转向沢田，“代沟啊代沟啊！岁月不饶人啊！”

沢田揉了揉她的额发，“没事，我应该比你要大一点。”

千寻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几月份的？”

“十月。”

“……你果然还是死开吧。”

一个姓松本的男生从背包中抽出一副纸牌，留下大王和数字一到七的黑桃花色的牌后，将剩余的牌垒成一摞收了回去。

一只只手争先恐后地探向牌堆，就好像出手速度从一定程度上能够决定手气的好坏。
很快，第一个抢到牌的千寻就知道了这有多扯淡。

抽到大王的绫小路由美转了转眼珠，“四号含一口可乐喷到三号脸上。”

“What——？！”
千寻没能忍住，哀嚎声登时平地炸开。

沢田一愕，“难道寻桑你……”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因为千寻已经一脸生不如死地摔开了自己的纸牌——标志的黑桃三。

与此同时，松本也颇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我是四号。”

众人的爆笑声不给情面地一时齐发，千寻视死如归地一挺胸，“我荻野千寻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人！谁怕谁啊，上吧！”
说完，双眼紧闭，牙关紧咬。

半分钟后，千寻在憋笑憋得面色通红的众人面前擦着湿漉漉的脸，恶狠狠地道，“你们最好祈祷我不会抽到大王。”

又一轮洗牌抽牌后——
“我是大王。”千寻笑盈盈地摇了摇手中的纸牌，“五号和七号，来一场激情拥吻吧！”

“噗——”
“噗——”
在场唯二的两名男性不约而同地咳呛出声，松本欲哭无泪，“我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啊，为什么又是我！”
注意到此刻沢田的表情十分不好看，他的心底顿时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话说回来，那个七号……不会是你吧……？”

沢田用实际行动代替了语言回答。
当松本看见卡片背面两个相互倒置的阿拉伯数字7时，几乎快要哭了。

身边是同伴们不怀好意的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吻上去！吻上去！在一起！在一起！”

沢田眉角一抽，笑容僵硬地看着他。
“……来吧。”

活色春香的一幕成功上映后，女生们笑得很灿烂，男生们恶心得胃里翻江倒海。
沢田万年不变的笑容终于在此刻消弭无踪。松本更是悲愤得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第三轮游戏很快开始，绝望到已在之前放话如果这局还是他被整就再也不碰国王游戏的松本成功演绎了一把□丝的逆袭，兴奋得近乎癫狂地挥舞起手中的大王牌。
“终于到我啦终于到我啦！！风水轮流转啊人品守恒啊！！”

今井没好气地瞪他，“废话真多。”

好脾气的松本一噎，清了清嗓子，“我看之前的那个提议很是不错，那么麻烦二号和六号再重演一遍吧。”

沢田脸色一沉，“松本君，你确定？”

“对啊，怎么了？”

沢田不做声，沉默地扔出手中捏着的二号纸牌，甚至连表情都一并省了。

“这……”
松本心虚地咽了口口水。
当他看见不远处浑身颤抖的千寻时，心里的负罪感更甚了。

就算再怎么想报复，整蛊自己曾经的战友也实在太不厚道。这么想着，松本改了主意，“那……你们就去沙滩尽头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一打苏打水回来好了。”

“诶……松本你不能这样啊，这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明明刚刚还很兴奋的说……”

不理会别人失望的唏嘘，千寻一边欢呼着“松本君你果然是个大好人啊~”，一边拖起一旁的沢田就跑，生怕他更变主意。

篝火渐渐暗淡下来，天已微亮。
千寻和沢田并肩走在沙滩上，任由从海平面滚滚涌来的波浪浸湿他们的鞋面和裤脚。
游客的笑闹声不绝如缕，他们拍着手，欢唱着。漫漫长夜并没有熄灭他们的热情，反倒因心守希望而变得愈发激动雀跃。

身子早已干透的千寻将毛毯叠起，摔在肩头。她拎着平底鞋，脚板触着细软温暖的沙粒，痒酥酥的。

她虚起眼眺望前方漫长如一的路，叹了口气，“真是的，这该死的沙滩怎么那么长啊，累都累死我了。”

身侧的沢田双手抄兜，白色的裤脚松松地挽在脚踝三寸以上处。他漫不尽心地看着自己不时被海水漫过的脚背，笑了笑，“寻桑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锻炼还是必要的。”

“……喂，你是不是被国小老师附体了。”千寻不满地乜了一眼他漂亮的侧脸，重新将视线投向前方。又走了几步，干脆停下脚步，“哎呀烦死了，你去超市买一打苏打水好了我在这里等你。”
以示自己的决心，她把毯子一扔，便二话不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沢田无奈地轻叹口气，“早知道这样……”
“对啊。”
“……？”
“干嘛不说话？”
“寻桑的意思是什么？”
“就是你的意思啊。”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跟什么啊。”千寻茫然地抬头，视线与他复杂难明的目光相接，“你难道不是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乖乖呆在那里……不对！”
千寻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清了清嗓子，讪讪地摆手，“那什么……当我没说，嗯。”

一抹镏金在海平面悄然铺展开来，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将云絮一缕缕、一层层地浸染成一片醉心的暖色。
青年一手抄兜，一手掂起女子的下颚，飞快地俯下了身。
修长的身影在天际明媚瑰丽的光影背景中掠过一道忽闪即逝的弧。

下一秒，千寻便觉唇上一暖。柔软得如同一片羽毛栖居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