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行凰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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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熙将温阳的变化看在眼里,对上温阳鄙夷的表情时,眯了眯眼,这是他要发怒的征兆。
似乎感觉到楚云熙的怒气,温阳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那平和的模样,道:“宫主,他的腿应是被棍棒生生打断的。”
对上楚云熙发红的双眼,温阳咽了咽唾沫,豁了出去,“他的腿骨被打断,而事后未得到很好的治疗,断裂的小骨随人体的自行愈合而生长错位,以致如今腿骨生长不齐,无法行走。而观其骨生长情况,这已有一定的年份了,已非近两三年之事。”
“砰”,楚云熙一掌拍在床边的凳子上,瞬间那凳子碎成了粉末,可见愤怒至极。
“去查,给本座查个清清楚楚。若是莫裘天所为,本座决不轻饶!”楚云熙咬牙切齿道。究竟是谁,这般对莫孤影,毁容尚且不够,还要打断他的腿。这样的人儿,那些害他之人怎狠心下如此重手。
“属下遵命!”墨夜、温阳拱手道。
在楚云熙眼里乃是有人暗中下毒手谋害莫孤影,而在温阳眼中却是另一番原因。
温阳私以为,一个人若非为人刻薄、狠毒,怎会遭致别人如此对待。
联想武林大会时莫孤影针对宫主的行径,再观其如今怜弱的模样,温阳直把莫孤影当成逢场作戏、博取宫主同情,进而得以远离莫府之人了。他甚至怀疑莫孤影待在宫主身边的目的,是为了对宫主不利。
脑子的肠子转了几个弯,但温阳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他知晓楚云熙现在很重视莫孤影,而自己,只能默默地观察,若果莫孤影有什么轻举妄动,他不介意先斩后奏。
“吱呀”,推门的声音传来,原是小云熬好药进来了。
小云看到楚云熙抱着自己少爷,直嚷嚷让楚云熙放开。
楚云熙无奈,知晓小云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自己,想到莫孤影是该喝药好好休息了。自己实是拉不下脸叮嘱小云好好照顾莫孤影,只怕小云亦未必接受自己的好意,楚云熙便暗中命温阳嘱咐小云,自己甩手先行离去了。
楚云熙三人走后,小云嘟嘟囔囔了片刻,转头正要给自家少爷喂药,却看到莫孤影已经清醒。
莫孤影两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紧咬的双唇不停抖动着,让满是血色的唇上更添一丝悲凉。
小云叹口气,知晓莫孤影必是听到了什么。
小云上前,将莫孤影紧紧地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莫孤影的背安抚。
少年的身躯已如成年男子,虽不似楚云熙那般伟岸,但也能将瘦弱的莫孤影圈在怀里。
感受到那温暖的体温,莫孤影将头搁至小云肩上,一滴清泪划过脸颊,滴在了小云的肩上。
谁曾言“今日之誓,永不相负”,转眼,不过六度年华,你已忘却;谁曾言“虽身在红尘,但烈焰凤凰,终有一日必会挣脱枷锁涅槃而生,凰儿,我不曾嫌你”,转瞬,不过六年韶华,你已变心。
好一句“芳城?品芳阁?那是何地”,当年我们相遇相守之处,于你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好一句“他竟曾在那等地方待过”,当年涅槃凤凰之言,于你不过逢场作戏,其心已嫌自己沦落红尘。
可笑我痴心苦等六年,却原来你不曾寻过我,亦不曾记起我。
曾经沧海转成空,再回首时,已难相守。
六年,我不负你。六年,你已弃我。
VIP最新章节 12第十二章·两两相望心相隔
“今日他情况如何?”
“启禀宫主,今日公子烧已全退,伤已将近痊愈。”
“嗯,退下罢。继续看顾他,若有何情况立即禀报。”
“是。属下告退。”
距那日后已经三天,楚云熙一直未去看莫孤影。
一来行至房前,他便被小云轰走,二来,他亦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莫孤影。只得每日让暗七禀报莫孤影的情况,而他自己亦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至莫孤影的窗前看上一眼。
那一剪情深的凤瞳,那一滴忧伤的泪,那镌刻着岁月的面孔,那肤若凝脂的琉璃。
初见时的大胆,情||事时的敏感,生病时的柔弱。楚云熙,你可是沦陷了,你可是想着将他揉进身子里,爱到骨髓里?
楚云熙答不上来,不过几日的相处,素来眼高于顶的他怎会对一个男人如此上心。
那份感情,究竟是对肉体的沉迷,对身世的怜惜,对熟悉的探寻,还是,对爱情的沦陷。
楚云熙不知道。他只知晓,他在乎他。
**********
莫孤影自那日后,便不曾言语。每日总是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那日他昏迷之时,迷迷糊糊地听到楚云熙问起品芳阁乃何处之事,脑子瞬时清醒,而后听到楚云熙言辞激烈说道他曾待品芳阁之事,竟将其误为楚云熙鄙弃他的出身。
被强迫的绝望,被忘却的痛苦,被嫌弃的委屈,种种打击下来,莫孤影身心俱疲,复又昏迷过去,直待小云来时方醒。
小云看着莫孤影的样子,又气又急,可又想不出法子来安慰他。
莫孤影这般情况,至第三日晚上,一个人的到来方有所改变。
“哐啷、吱”一声声响,一个人从厢房的密道里走了出来。
一身蓝袍,手持金扇,楼玉茗是也。
莫孤影淡淡地看着他一眼,又转头去看风景了。
楼玉茗行至莫孤影床前,坐到了床边上。此时的他脸上已无平日里嬉笑的表情,而是带着浓浓的哀伤。
楼玉茗伸出手,欲触摸莫孤影的脸庞,熟料莫孤影偏头躲开了。
楼玉茗好不尴尬,只得叹了口气,放下手。
“凤凰花开了,可花期不过短短几月便要过去。我可算明白,世上没有不谢的花,天地变化,四季交替,不过争艳一个花期罢了。而当你还等在花开的季节里时,它已凋谢,碎在地里,烂在土里。”
一股忧伤,弥漫在空气里,散布在烟尘中。
“我带你走罢,离开这里,离开他。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楼玉茗受不住这悲伤的气息,双手抓着莫孤影的双臂喊到。
“放手,你抓疼我了。” 莫孤影没有表情的答道。
“不,我不放!”楼玉茗的双手越过莫孤影的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莫孤影,把脸埋在孤影的颈侧,“我不再放手了,我一直等你,等你放弃,等你回头。可这几年来,你都不曾回头望过我,明明我便在你的身侧,可你却离我好远好远。为何是他,为何不是我。”
“你我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莫孤影挣脱楼玉茗的怀抱道。
“你明知我对你的情意,我……”
“不,我不知,亦不想懂。”莫孤影打断道。“情已注定,不会因你迟来,而让步。”
楼玉茗一怔,苦涩大笑:“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一句不会因我迟来而让步。你既无心,我又怎作纠缠。你可知,今日你弃我,他日相见意味着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饱含情意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莫孤影。
莫孤影此时心里并不好受,这些年他并非未感觉到楼玉茗的情意。只是楼玉茗不言,他亦装作不知。
却不想,在今晚,楼玉茗会将这腔情意赤luo luo的掀出来。
对楼玉茗他感激,却成不了爱。如今只能绝了他这份情,断了他这份念。他终是欠楼玉茗一份情。
“他日相见,你我黑白两道,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好好好,你既选择,我何不放你。但你老实告知我,为何你执意如此?你明知跟着他,你不会幸福。且不说他待你如何,那个温阳他……”
“我不喜那个家。”一句不搭边的插话响起。
“你要对付莫府?”多年朋友间的默契,楼玉茗很快便理解了。
“是……我没有选择,我必须这么做。” 莫孤影的眼中泛起了杀意。
“为何是他,我一样可助你。”楼玉茗不死心的问。
“因为他是楚云熙,而你是楼玉茗。”
因为他是楚云熙,他是行云宫宫主,他是黑道。而你是楼玉茗,是“南府北楼”的牵机楼主,是白道之首。楼玉茗,这个理由可足够,可会让你死心离去,再不想起我这伤心之人。
“哈哈哈哈,好好好!”楼玉茗连说三个好,大声地笑道:“莫孤影,我自是潇洒之人,当断则断。今日是你弃之,非我强求。来日敌对,莫怪无情。”说罢,楼玉茗转身运起轻功,飘然而去。
“待夕阳西下之时,我便代你去落霞山看望一眼。是了,忘了告与你知,行云宫昔日叛变之人,与莫裘天私有往来。”末了,楼玉茗的一句话破风而来,转瞬即逝。
只余楼玉茗远方的吟唱:“君断情路我亦已,何愁知己无酒迎。”
楼玉茗,你本是潇洒自在之人,只因我而困在了这座牢渊里。然我早已困在以情为锁,以爱为牢的深渊里,挣脱不能,如今你且代我去追逐那片自由罢。
莫孤影看着那远去的蓝色身影。他知晓,楼玉茗的转身离去,代表着他们情意的断裂,将来可能的敌对,尚有也许此生不再相见的决然。
“轰”地一声,房外的庭院里一棵大树突然倾倒,震得房子都颤抖起来。
莫孤影被吓了一跳,从楼玉茗离去的惆怅中惊醒过来。“怎么回事?”
“方才,宫主来过。”九剑的声音适时响起。
莫孤影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哑然地问:“他……来了多久?”
“……从牵机楼楼主进屋伊始。”
莫孤影听罢已是全身发抖,直冒冷汗,颤抖着问九剑:“他……怎会在此?”他又听去了多少。
“这几日公子入睡后,宫主都会来看望您。属下不敢惊扰公子,故一直未禀报此事。属下知罪,还请公子责罚。”
“与你无关,只叹我等功力不够,未有察觉罢了。只是他为何会来?”莫要告诉我真相,我害怕,我不敢听。
“宫主心挂公子,又忧您不愿见他。故每日皆让七墨禀报您的情况,而后夜里待您入睡后又前来看望公子。”
“那……温阳每日均送药来……”
“亦是宫主授意。”
莫怪,一向不喜他的温阳会日日送药而来,莫怪,每日夜里总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
想罢,莫孤影仿佛用光了全身的力气。
他苍白着脸,瘫软在床上,闭上眼。
楚云熙,你为何如此,为何在我对你死心时你却用你的温柔来打动我。可笑我竟被你点滴的温柔打动,原来我还是做不到。
我以为我可以放了你,放了我自己。可追逐了六年,我已没有放手的力气。
今夜,你听到了多少,可是听到我对楼玉茗的敷衍之语,愤怒而去,可是疑我怀着私心接近你、利用你。可我怎能告知你,我不曾害你,不曾利用你,亦不曾恨你。
这一份情,我早已种在心底,拔之不去;这一份爱,纵是被你伤过、痛过,我也依然爱你。
罢既已种下苦果,我又何必自作高义,便让我倾尽所有,轰轰烈烈地爱你,为你,助你。
**********
楚云熙快步走回自己的厢房,一脚踹开了房门。看到桌上的茶壶,随手拿起,将壶里的清水倾倒在自己的头上。
楚云熙不喜受束,从不盘发结发,任由一头张狂的黑发披散。此刻壶中冰冷的水淋到头上,顺着长发滴滴溅落,水滴的声音在沉寂的屋里流动着。
待水淋毕,甩手将茶壶摔了出去,听着陶器碎裂的声音,楚云熙感到一丝快感。
此刻他只想杀人。
听到声响的墨夜和温阳赶来,只看到负手背对着他们,湿着发的楚云熙。
他们俩面面相觑,好强的杀气,好狂的怒气。
“墨夜,本座命你派天罗十人,刺杀牵机楼主楼玉茗。”
天罗地网,乃是行云宫负责刺杀和打探消息的部门。这部门里许多人均是从楚云熙夺权时便跟着他了,当年随着楚云熙攻上苍茫山,血洗行云宫,而今留下的俱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此刻,楚云熙竟派十人前去刺杀楼玉茗,可见对楼玉茗的忿恨程度。
“是,属下遵命。”墨夜没有问宫主原因,因为不必,杀人无需要理由。
“且慢!”待墨夜拱手即将出门安排之时,楚云熙制止道。
“宫主尚有何吩咐?”
“留他一条小命,半死不活即可。”楚云熙闭了闭眼,凌厉的杀气收敛了许多。
“属下领命。”尽管心里很疑惑,墨夜还是应下了。
“退下罢,让本座静一静。”
“属下告退。”
“楼玉茗,本座之人岂是你能染指的,你非但抱他,还妄想将带他走,休想!本座纵是死也绝不放他离开,他只可是本座一人的!”楚云熙阴狠的目光里射出一股杀意。
看到楼玉茗抱着莫孤影的时候,楚云熙几乎便要冲上去杀了楼玉茗。但他生生地忍了下来,只有紧握的拳头昭示着他的怒气。是以,他让墨夜去刺杀楼玉茗,去绝了那人的念想。
但若是楼玉茗死了,那人会很伤心罢,他是怕惨那人绝望的神情了。
罢且留楼玉茗一条性命,若是重伤而死,便与本座无关了。
楚云熙复又想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儿,他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自己被他那般利用,自己只是气愤,却舍不得打他、骂他,反倒把气往自己肚里憋。
楚云熙第一次想要逃避,若是自己轻功不稳,让他们发现,会不会他便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将莫孤影带回来的人是自己,强行索要莫孤影的是自己,什么都是自己。
若是没有遇上,那便好了。
楚云熙一拳狠狠地捶上桌子,桌子瞬时四分五裂。
心里有个声音道:杀了他吧,杀了他,你便不会痛苦,不会难受,一切皆会重新来过,你仍是那高高在上的宫主。
是的,杀了他,没有他,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拔剑,剑的冷光射出,划破空气。
可他死了,自己便再也见不到那双温柔而深情的凤瞳了。
收剑,一气呵成。
不如将他狠狠地压在身下,让他哭泣,让他呻||吟。
可那柔弱的身躯怎经得起自己的暴行。
楚云熙心里矛盾纠缠,不如先去看看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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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碎碎的呼吸声从屋里传来,安静起伏的身躯昭示着主人已经入眠。
楚云熙一直站在窗外,他纵横江湖,心狠手辣,何时碰上过如此尴尬的情况。莫孤影仿若无事的在休息,而自己在这一腔怒火无处可发。
夜里起风了,稀稀疏疏地,摇曳着斑驳的树影,发出沙沙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