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仙途-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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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得罪还在两可之间,这行径简直是多此一举,除了扰得星河大乱,还有什么用处?」
明松也是极为不解:「要说这是北盟的挑拨之计,还有些道理。可是古音为当世智者,这样拙劣的手笔,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当然没有人会想到,这只是某人一时的头脑发热。包括清虚在内,所有人都开始头疼这意外给水镜盟会带来的后果。
天垣翁是好面子的人,因为这等重挫而不愿到水镜大会上丢人现眼,众人都能理解。
然而,星河乃是限制散修盟会生存空间的最重要棋子之一,没有星河的配合,整个东方,尤其是明心剑宗,便会直接暴露在散修盟会的攻击范围内,没有星河那般的绝妙禁法,明心剑宗的抗打击能力,实在摆不上台面。
不可不说,这也许便是天垣翁私下的考量之一!
明松等人,或早或晚都想到了此节,一时间都沉默下去,气氛压抑得很。看到这情形,清虚叹了口气,又道:「另外,明玑在三位宗主面前,当场立下重誓,杀害毕宿、允星的凶手不死,她永不得成道!」
此言一出,明松等人均是脸上变色。
这誓言对旁人也就罢了,但对明玑这几乎可以确定终将霞举飞升的修士而言,实是决绝过甚!
然而,大家也都明白,这种毒誓,绝不会由旁人逼迫,只能是明玑自己决定。而她之所以立此毒誓,恐怕也正是针对星河退出会盟一事而来。
「糊涂,糊涂!」
明德连连顿足,恨不时光倒流回去,让他伸手捂着明玑的嘴才好!
有他这样激愤型的,也有如李明和一般冷静现实的,看着明德那般情状,他冷笑道:「眼下再说有何用处?还好四师姐并没说一定要将那魔头亲手斩杀,今后只要我们卖些力气,将那厮早早除去,便是了!」
在连霞七剑中,除了明玑,便数李明和杀孽最重,总是让同门皱眉头。
可今日这一说,却得到大家的赞同,就是性情最温和的明如,也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众人的话题便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轨道。
明松终究还沉稳些,他感觉到清虚似乎还有未尽之言,便止住师弟、师妹的讨论,将目光望向清虚。
果然,清虚苦笑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明松、明如,你们二人辛苦一趟吧……」
「嗯?」
二度回到擎苍江,听着滔滔的流水声,李珣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个风箱,只不过,吞吐的是潮水一般的星力乱流。
毕宿说,星力这玩意儿对星玑剑宗以外的修士堪称毒药,果然不假,一口气吸得多了,只觉得头晕目眩,体内真息流转也有了淤塞的感觉,至于骨肉肌体受到何种损伤,更不必说。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以这种类似自残的行为,模糊了时间界限,看他的身体状况,再看他此时所处的方位,有谁会相信,他是半个时辰前,刚刚潜入星河中的?
不过,星玑剑宗的反应还是让李珣有些意外。
不久之前,估计着火候差不多了,李珣有意激发了一个禁制,暴露自己的行踪,然后掉头就跑。
当时也是好一阵热闹,数十道剑光从在他头顶上方盘旋,他甚至都已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可是在至少有近百道目光盯视的情形下,却没有一个人出手,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李珣也是愣了半天,才略有些明白过来,他试探性地举步,几十位修士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半分表示。
如果到这时,李珣再不明白,那便真是说不过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同时视半空中游动的剑光如无物,循着星河运转的原理,一步步向回途走去。
这一路绝不轻松,星玑剑宗的修士个个修为不俗,虽然没有出手,可每个人的眼神都绝不友善,这些情绪汇集在一起,便是极浓郁的杀意,在虚空中汩汩流动。
李珣用脚趾头也想像的出,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的局势。
此时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明心剑宗的尊严。如果他胆怯了,举止稍有不妥,便会沦为笑柄——星玑剑宗的修士,绝不会吝啬他们的嘲笑声。
报应,报应!
李珣心中苦笑,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体内被星力破坏的经络脏器,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负担。他一方面要压制伤情,一方面又要抵挡外界的压力,若不是对擎苍江一段的禁制熟极,他走不出十里路,便要出丑!
再度潜入时,数百里的路程他只用了半个时辰,而回返之际,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他挪动了不到三十里!如此这般,何年何月,他才能走出星河?
心中抱怨,他脸上却平静无波,目光直视前方,也当天空中闪动的剑光如无物,走到后来,他真的不再去想接下来还有多远,自己的身体还能否负荷,只是一步步地前行,心中竟古怪地泛起了些殉道者的悲壮。
只是,这情绪也仅仅持续了小半刻钟,当李珣再一步踏出,他忽地便发觉不对。
周围的元气流动,明显不再是星河内的味道,外界的压力突然消失,让他充斥形骸的真息猛然间找不到支撑,全身关节一起作响,竟是生生地震出一口血来。
天空中,几声冷哼之后,剑光四散,李珣回过头去,立时便发现,原来,他已经到了星河之外。那理论上还有数百里的路程,竟似被凭空抹去,玄妙至极!
「好一个咫尺天涯的大神通!」
一个熟悉的声音蓦然间响起在耳边,李珣微吃一惊,正要回头,却觉得强烈的晕眩突袭过来,身子差点儿倒下。还好,一只手及时扶住他的臂弯,同时耳边又响起一声低语:「好孩子,难为你了!」
明如……仙师?
李珣努力眨了眨眼,让眼前的昏黑暂时退去,再转过头,眼前果然出现了明如清丽温柔的面孔。
而另一侧,似是明松的嗓音再次响起,声音响亮得像是在同远方的某人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天吃这一亏,叫你不敢再小觑世间高人!」
明如美丽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状,清澈的眼波却不会让人生出别的什么绮思来,她手上透过丝丝真息,帮李珣梳理体内气脉,而另一边,明松也搭手过来,两人合力,立时将伤势压制下去。
接着,明松也在他耳边低赞一声:「做得好!」
两人不再说话,扶着李珣飞身而起,朝着数百里外的云辇飞去了。李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强抑住心中大笑的冲动,微瞑双目,开始调理伤势。
当李珣踏上云楼揽月车的时候,他受到的是英雄般的待遇。
毫无疑问,李珣的目的达到了,所有人都在称赞他,即使是清虚这样严肃的人,也在提醒他不要忘形之后,着实赞了他两句,李珣甚至不用解释,便已经达到了比预想中还要精彩的效果。
这样的效果,都让李珣为之惶恐了。
还好,仅过了一刻钟,清溟、厉斗量两大宗主便结束了与天垣翁的商讨,连袂归来,暂时为李珣解了围。
说起来,李珣与厉斗量之间还颇有渊源。
在他以三年之期,困杀天鹰妖王之后,便是这位钟隐之后正道第一宗师,赞他为「小辈坚忍第一」,使明心灵竹的名号,响彻天下。
而此时,再一次看到厉斗量,李珣心中的感觉颇为奇妙。
原因无他,只因为厉斗量的外貌体态,与刚刚被他吞下肚的允星颇有几分相似,都是豪纵任侠,有大丈夫气概。当然,允星的气度比之厉斗量还远远不及,也正因如此,李珣在面对厉斗量之时,很有几分不自在。
不过,厉斗量此时神色沉郁,并没有放太多注意力在他身上。倒是清溟,虽是碍着厉斗量在侧,不好多说,言辞中仍颇有称许。
李珣忙行礼谢过,不过此时他却发现少了一个人,不由奇道:「四师叔呢?不是说,星玑剑宗已答应放人了么?」
清溟轻抚长须,脸上颇有些无奈:「明玑还要留在星河几天……不是天垣宗主不放,而是她要在道友死难之地祭奠亡魂,以示心意。此外,还要在附近寻找端倪,以期尽快找出凶手。」
这种话李珣自然是不爱听,但也不能表示出来。倒是一旁厉斗量听了这话,点头道:「若能及时找出凶手,或许水镜会盟一事还有可为……唉,人算不如天算,罢了!」
他的心情显然低落得很,这样的情绪状态,倒和他宗师级的名声颇不相符。不只是李珣,便是明松等人,也都有些惊诧。清溟却是不动声色,请厉斗量登上云辇,二人商量了约小半个时辰,厉斗量才先一步告辞。
而此时,李珣等人,也要回返宗门了。
第二部 第八集 血影星河 第七章 断剑
自从李珣为云楼揽月车别辟「一炷香」的阵诀法度之后,每隔上几年,总要在此基础上添加一些新的变化,以验证自己禁法修为的精进与否。他也就成为宗门唯一一个允许在宗门云辇上动手脚的三代弟子。
且不说宗主的青睐令旁人多么眼红,只论这宗主云辇的本身。这几十年来,只飞行速度一项,便又提升了近五成。此时从星河赶回连霞山,数百万里的路程,也仅用了八天。
在这几天时间里,明心、星玑两大剑宗的化解冲突的消息,已风传天下。可是,与之相连的,星玑剑宗拒绝参加水镜大会的消息,也如影随形,遍传此界。
各宗门如何应对这一变故,李珣已不想知道。
由于在星河那边耗尽心力,纵然有途中八日休息,他仍觉浑身乏力,待告别长辈,下了云辇,又与几个相熟的师兄弟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到自己的居所,倒头便睡,正应他伤患的身分。
这一觉睡得极好,等李珣体内机能自发调节到一个完满状态时,他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光芒入眼,鲜红如血。
他心中一跳,环目四顾,待看到窗外天色时,才知道正值黄昏,这一觉怕是睡了一天有多。他先抚了下胸口,那里的疤痕更淡了,看起来再过两天,便会痕迹全无。
暗吁一口长气,他翻身下榻,准备梳洗一下。却忽地发觉,楼下有低弱的人声传来。
李珣微微一怔,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绕过客厅,到了书房门口。
这间两层小竹楼本是林阁在止观峰上的居所。林阁死后,只余下李珣一个弟子,便由清溟做主,将这两层小楼送予李珣居住。
李珣对这些外物本不看重,又顾忌着师道尊严,便对小楼一切布置,均依旧例,数十年未曾变过。
而此时,两位客人便在书房一侧的长桌两端,对着几块石板模样的东西指指点点,写写画画。竟然没发现李珣已到了门口。
李珣也没有进去,他只是看着屋中一大一小二人,俯着身子,在桌上你写一笔,我添一画,这似曾相识的情形,在昏黄的天光下呈现出来,竟让他看得呆了。
最后还是正对着门口的小客人发现异样,一抬头,便呀了一声。听了这一声叫,背对着他的那位女修回过脸来,一见之下,清丽柔美的脸上先是惊讶,继而便绽开了笑靥。
「珣师弟,你醒了?」
映着夕阳的光辉,女修温柔平和的眸光似乎直照入李珣心底,而在李珣眼中,这刹那间,对面的玉人竟似发出光来。任他心肠冷硬如铁,此际也不免微眩,迟了一刻才行礼道:「祈师姐安好。」
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向另一位,似曾相识的清秀女孩儿,此时身披粉色罗衣,梳三丫髻,遍身并无珠翠装饰,可双颊红晕,似乎要融入到残阳光辉里去。看她神情,莫不是……
「婴宁?」
「师父!」
也许是隔得日子久了些,这女孩儿倒不像最初时那般痴缠了,在唤了声「师父」之后,她只在原地盈盈施礼。
然而女孩儿的眼眸中充溢的波光,远比任何的言辞或行为都来得动人,也许她比不得祈碧的温婉雅致,但少女秀美的青春年岁,却是另一番的明丽眩目。可想而知,再过上三五年,这女孩儿会是怎样的一番情韵。
在这一刻,李珣竟颇有些心动。
将这荒唐的念头暂且按下,他冲着婴宁点点头,笑吟吟地走入室内,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祈师姐怎么领着这小丫头到我这里来?」
祈碧嗔怪地看他一眼:「珣师弟!」
「啊?」
李珣一愣,再看女孩儿,已是垂下脸去,倒似有些不开心。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满脸无辜地看向祈碧。心中却在奇怪,好像祈师姐这段日子,心情好了许多。
还是祈碧为他解围道:「师弟你离山数月,还不知道,前几日婴宁已经过了开山的功课,要到启元堂继续精进了。只是眼下并不是我宗开山收徒之时,启元堂里竟没有一个女弟子,婴宁在里面竟没个伴儿,所以,我便让她先住在这儿,等你回来,再行安置。」
「哦,原来如此。」李珣很没新意地回了一句,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启元堂?婴宁精进怎么这般快法?」
听出他话中有些关怀之意,婴宁抬起头来,喜孜孜地看着他道:「以前我是筑过基的,我娘亲给我说过,我的天资好,说不定以后有大机缘,便不让我修行他们的法门,却为我寻了一本玄门正宗炼气术……」
说着说着,她应是想起了父母的惨死,神色又黯淡下去。祈碧见她这般,忙接道:「婴宁之前所修法门,虽然粗浅,却贵在正宗。此时一接触本宗法门,先前积累的修行便进入正轨,并无窒碍,根基是打得极牢的。」
见祈碧匆匆说完,李珣自然知道下面说些什么,当即转移话题,目光飘向桌上那些纸笔,还有……石板?
看到这似曾相识的石板,李珣心中大奇。走过去拿在手里,只一瞧,便知道这必是他少年时的手笔,也不知被这二人从哪儿给挖了出来。
见他这般模样,祈碧掩唇轻笑:「怎样?灵竹大师的真迹,历经一甲子之后出土,可是价比千金呢!」
她的心情真的好多了……
李珣心中确认了这件事,脸上也笑道:「当年我将这些玩意儿埋了半个坐忘峰,也亏得你们能找出来。让我看看,嗯,这必是我攀峰四年之后才做出来的,否则,直接打烂了就是,惨不忍睹不说,误人子弟,才是真正可气。」
一边说笑,他一边又拿起石板旁边那些纸张,翻了两篇,就知道这是祈碧正借着石板上的纹路,教授本宗的七大禁制,只是还是玩闹的成分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