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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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哪怕他不在了，孙瑞也能按照张学义的安排，离开孙家，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
　　孙瑞的话让孙盼雪倏地安下心来了，虽然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她的心都已经痛到麻木了，但是在得知自己的孩子，并不会有事的身后，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至少，他们还好好的。
　　这也是孙盼雪所剩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而瞳瞳，则轻轻地“啧”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把孙盼雪和两个孩子留下之后，径直和雪歌他们一起离开了。
　　直到走出孙府，单成和还是仍不住频频回头，神色间的担忧如何也藏不住：“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真的没关系吗？”
　　“不然呢？把那两个小孩接回家，然后好好地抚养长大？”听到单成和的话，瞳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谁能做到这件事？”
　　顿时，单成和就闭嘴了。
　　一个死人，一个妖怪，还有一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来历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抚养孩子？
　　最后，单成和也只能叹了口气，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至少，现在孙老爷也已经去了，那两个孩子的处境，应该会好过一点吧？
　　看到单成和的样子，瞳瞳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她却没有理会他的心思了。
　　“雪歌，你收取的代价是什么？”瞳瞳转过头去，看着雪歌问道。
　　雪歌转过头看了瞳瞳一眼，顿了顿，才开口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雪歌的回答让瞳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为她实现愿望，居然不知道收取了什么代价？”
　　瞳瞳的话让雪歌停下了脚步，她转过头去，看着瞳瞳，神色间带着些许认真：“不是为她实现愿望，而是帮她实现愿望。”
　　不过是一字之差，其间的意思，却完全不相同。
　　听到雪歌的话，瞳瞳愣了愣，下意识地就将心中所想的问出了口：“你难道，不是开着一家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店铺吗？”
　　单成和听到这话，突然一愣，想起了之前孙盼雪见到雪歌之后，所问的第一句话。
　　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雪歌，单成和想知道，面对这个问题，她给出的答案，会不会和上次相同。
　　而雪歌，在和瞳瞳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摇了摇：“不是。”
　　瞬间，瞳瞳的脸上就出现了失望的神色。好像期待了许久的东西，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一样。
　　看到瞳瞳的样子，单成和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雪歌所开的，是实现别人愿望的店铺？”
　　“大概，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在这里，就有着这样一间店铺吧……”轻轻地勾了勾唇角，瞳瞳的神色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今天是鬼节诶，米娜桑鬼节快乐0v0

☆、过往

　　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瞳瞳就再没有开过口。
　　她脸上那黯然的神色，让单成和忍不住在心里猜想，她所说的那家店铺，对她来说，究竟有着怎样特殊的意义。
　　想来，她会对雪歌有着那样异样的关注，也是因为那家店铺的原因吧？
　　想到这里，单成和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了瞳瞳一眼，却没想到正好和她对上了视线。
　　愣了一下之后，单成和才发现，瞳瞳所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侧的那家客栈——也就是之前他感到惊叹过的客栈。
　　事实上，说是客栈，倒不如说是酒楼更合适一些。
　　从敞开着的大门里望进去，还能看到不少坐着喝酒闲谈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酒楼门上所挂着的牌匾，写的却是“乐至客栈”。
　　那块牌匾看上去已经有好些年代了，虽然能够看出保养得很好，但那上面岁月的痕迹，却也很是明显。
　　也真是因为那块牌匾，单成和才会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下意识地将这里当成了客栈。
　　而瞳瞳所看的，正是这块牌匾。
　　“瞳瞳姑娘？”看到瞳瞳盯着那块牌匾，突然就发起呆来了，单成和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
　　仿佛突然间被惊醒了似的，怀念和怅然的神色如潮水一般，从瞳瞳的眼中褪去。
　　她转过头看了看单成和，又看了看跟着他们停下脚步的雪歌，突然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去里面坐一坐吧？这里的烧鸡挺不错的！”
　　被瞳瞳突然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样子给弄得一愣，单成和顿了顿，转过头去看向雪歌。
　　注意到单成和的目光，雪歌的双唇动了动，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在看到那酒楼上略微褪色的牌匾时，突然改了口：“好。”
　　对于雪歌的回答，瞳瞳自然是很高兴的，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来。
　　可还没等她开心够呢，一走进酒楼，那店小二迎上来的一句“两位吗？”，就让瞳瞳的表情一僵，转过头看向单成和。
　　单成和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因为身边的两个人都不是常人，导致他一时之间竟也忘了，普通人是无法看见他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齐齐地将目光转向雪歌。
　　既然她有办法让孙盼雪变成和活着时没什么两样，那么应该也能将那个方法，用在单成和的身上吧？
　　在两个人的目光下，雪歌沉默了一下，才微微低下头，伸手撩起自己垂在肩上的长发，扯断其中一缕，将它在单成和的手指上缠了两圈之后，打了个结。
　　然后，单成和就看到，那根头发变成了鲜红的花瓣，然后倏地消失。而他的手指上，也再次变得空无一物。
　　有些惊异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单成和的脸上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店小二将之前瞳瞳要的酒和一些小菜送了上来，在看朝单成和看了一眼后，露出了一个爽快的笑容：“小的这就去添一副碗筷！”
　　因为原先三人所挑的位置就在角落里，而且现在并不是饭点，酒店里的人也不多，所以这边的动静，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而单成和也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发现自己真的能够拿起实物，而感到无比新奇。
　　之前，在店铺之外的地方，虽然他也能碰到那些实物，但是却并没有那个能力将他们拿起来，哪怕只是一片轻飘飘的树叶，到了他的手中，也仿佛有千斤重。
　　事实上，在还活着的时候，单成和还以为，鬼怪真的就和传说中的那样，能够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在想要吓人的时候出现在人的眼前——而在真的成为了以前自己所敬畏的鬼怪之后，单成和却发现，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他非但不能像想象中的那样穿透墙壁，反而连一些平常的事物，都没有办法拿起了。
　　听瞳瞳说，如果不是他并没有什么怨气或者恶意，那些有人住的屋子，说不定也都进不去。
　　“不然你以为，人为什么要住在屋子里？”瞳瞳对单成和的无知表示了不屑，“防的，自然不仅仅是风吹日晒。”
　　想到这里，单成和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瞳瞳，却发现她正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盯着雪歌。
　　因为瞳瞳那过于直白的目光，雪歌的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一双平淡无波的眸子，也朝她看过去。
　　这样一直盯着一个人的行为，应该算是很失礼的了，但是瞳瞳却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她看着雪歌，好半晌之后，才用带着些许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彼岸花？”
　　刚刚发丝消失的那一瞬间，单成和也许没有看清，但她确实看得一清二楚的。
　　那细长而鲜艳的花瓣，她绝对不会认错。
　　而在看到雪歌轻轻地点了点头后，瞳瞳的神色更加不可置信了。
　　彼岸花是不可能开灵智的，更别说修成人形了——这几乎就是三界的铁则。而事实上，这千万年以来，这条铁则，也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可是现在，就在瞳瞳的面前，坐着一个由彼岸花修成人形的人。
　　——难怪之前她会觉得孙盼雪身上，所带着的那朵彼岸花，散发出来的气息，与雪歌一模一样；难怪，她会莫名的觉得雪歌和司魅很像。
　　因为，他们两人，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三界之中的存在。
　　因为这一发现，瞳瞳放在桌下的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原先已经放弃了的事情，现在她却觉得，有可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达到她所希望的目的？
　　瞳瞳的震动太过明显，就连雪歌都因此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好不容易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瞳瞳龇了龇牙：“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顿了顿，她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知道吗？这家客栈，据说当初有神仙在这里打过架哦！”
　　听到瞳瞳的话，单成和和雪歌都不由地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虽然不知道瞳瞳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显而易见的，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最差也是个道行高深的妖怪。
　　既然如此，她对“神仙”的了解，自然是比寻常百姓要知道得多的。
　　事实上，就连单成和也知道，很多被误认为“神仙”的，实际上就是一些妖怪。
　　看到两人的样子，瞳瞳勾了勾唇角，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再次将炒好了的菜端上来的小二，突然咧嘴一笑：“哎哟喂，这位姑娘，你知道可真不少！”
　　也许是现在实在清闲，给三人上完了菜之后，小二干脆就拿了一张凳子，在三人身边坐了下来，给他们说起这里的传说来了。
　　据说在千年以前，这儿只是一间并不算太大的客栈。因为占地位置好，生意也还算不错。
　　可是有一天，突然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长得美若天仙，一个长得丑如恶鬼。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就大打出手起来。
　　那打得是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间小客栈就倒了，据说还压死了不少人呢！
　　如果不是当时的县令大人，努力地安抚着惊慌失措的人，还在后来做好了善后工作，说不得死伤的人还要更多呢！
　　当时的那个县令大人啊，简直就是文曲星下凡啊！自从他来到这儿之后，那是根本没有能够难住他的案子！而且据说，他还和神仙认识呢！有人还看到过他和神仙说话呢！
　　那个神仙长得也真是好看，据说看到过的，就再也没有说过别人长得好——没办法，凡人长得再好看，又哪里比得上神仙呢？
　　而且听说，就是因为有神仙撑腰，那个因为打架而弄塌了客栈的神仙，还为此赔了钱呢！
　　听到店小二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到了当时的那个县令，有多么的英明神武，让人崇拜上去了，单成和忍不住有些好笑。
　　可是在发现不管是瞳瞳还是雪歌，听到店小二的话之后，面上都露出了愣怔的神色之后，单成和也忍不住有些发愣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店小二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胸口，竟然也有些莫名地发闷。一种说不上来的悲哀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单成和仿佛想要转移注意力似的，拿起桌上的酒盏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仰头喝了下去。
　　略带苦涩的液体滑入喉间，带着淡淡的醇香与辛辣，放下酒杯之后，还有隐隐的甘甜在口中回味。
　　一时之间，单成和不由地有些怔忡。
　　明明是第一次喝酒，但是这个味道，却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杯酒入喉，之前那悲哀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减，反而似乎更加浓厚了。这其间，甚至夹杂了些许隐隐的绝望与厌憎。
　　这莫名出现的感情，似乎比单成和这短短的一辈子里，所有的情感，都要来得强烈，让他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只能拿着酒杯，愣愣地出神。
　　

☆、隐约的牵连

　　“怎么了？”在小二停下来喝水的时候略微回过神来，瞳瞳注意到单成和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单成和愣了愣，才有些迟钝地应了一声。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单成和才抬起头来，对着瞳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什么，只是这酒，着实有些让人惊讶。”
　　那种深刻而又强烈的感情从胸中流过，仿佛灼烧一般，留下灼痛感——但很快，这种感觉都消失无踪。
　　~
　　单成和也只能将之归结于这酒的功效，大概这也是这儿特色之一？
　　笑了笑，单成和忍不住又加上了一句：“好酒。”
　　“嘿！那可是必须的！”听到单成和的话，店小二将手里的水杯一放，咧着嘴露出了一个自豪的笑容。说着，还看了看边上，凑近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酒啊，还是用神仙留下的方子酿的呢！”
　　“哦？真的吗？”听到这话，瞳瞳也忍不住挑了挑眉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当然是真的啦！”店小二似乎因为被质疑而感到有些不满，但是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对着瞳瞳挤眉弄眼的，“神仙的方子啊！要是传了出去，不知道多少人会冲过来抢呢——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神仙不让说。”
　　“那你怎么现在又说了呢？”听到这话，单成和也乐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诶？这还不是……看你们面善嘛！”店小二说着，还忍不住朝瞳瞳和雪歌身上瞥去，目光有些闪烁。
　　这下子，不用他多说什么，单成和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多话了。
　　雪歌的容貌有多招人，自是不必多说的，而瞳瞳，能够在雪歌的身边，而不被比下去，自然也不是普通人能及得上的。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店小二又加了一句：“这家店可是我家从祖上流传下来的，我可绝对没有说谎！”
　　看到店小二那笃定的表情，瞳瞳也乐了。她挑了挑眉头，露出了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那神仙为什么会把那酿酒的方子给你们？”
　　“这个啊，还得说道之前说的那个县太爷了！”一听瞳瞳的话，店小二顿时又来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不过，他的那一大段长篇大论，无非也都是夸那县太爷清正廉洁，英明神武，也难为瞳瞳听得那么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