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情辄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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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就是怜爱漆阑那般看着惹人的。同情过剩,倒是遂了那小东西的诡计!明明我们被她欺压的最是狠了,却还偏要一概不问,偏心于她!”
见我听着洛魉连声轰炸,愣是偏没摸着头脑,顾莞一旁轻咳一下,插了嘴道:“您是知道世子最为好面子的,如今御史大夫家的千金都成了与您同辈的亲近姐妹了,这口气他可是咽在心里良久了呢。”
“你这闷骚又蔫坏的家伙,都这时候了还要全都往我这推!私底下没见你拿她当过长辈,当面却又好像多敬她般。”瞪圆了眼睛就差伸手拧顾莞的耳朵,洛魉一副被出卖的愤恨样子:“被那漆阑压了辈分的可不止我,你不痛快可没瞒着小爷,今天在这也别想瞒我姑母。”
顾莞恍若未闻般眯眼昂头负手而立,站得笔直,实打实的事不关己之状。这顾相的孙子可不似他,厚黑一道参得颇深。反观身旁观战已久的穹央璨帝,这小东西才是真的没心没肺。咬碎银牙指指地上,璨儿不信般只是看我。
“愣着干嘛?收收笑脸,赶紧跪下!”
本在捡乐的滑头家伙笑容呆住,皱了小脸。
“主子……您不是真的要王上跪吧?”奚汀怕我气昏了头,过来捅我。
“跟着你主子我也有四五个年头了,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
咧开嘴来笑得灿烂,奚汀一副讨好的样子弯下身子替我理好匆匆套上的散乱外裳,边系着布扣边小声嘀咕:“主子您不是隔三差五就开玩笑的么……”
一口老血哽上喉来,见我脸色不好,奚汀连忙摇我衣袖:“奚汀不是怕您罚了王上,过后心疼么,主——子——!您做了后悔的事,奴婢因为没能劝拦,会百倍千倍后悔难过的。”
听着这话,我顺下气,叹了一声,扯出身下一个软垫。奚汀见了一乐,伸手接过放在地上。
“跪吧!”头痛地扶了扶额,不再看他,只是叫他跪下。
他却倒好,奚汀怜他,还不领情,梗着脖子拿眼瞪她。
“诶哟我说洛浅妖,你是良心真让狼叼去了还是怎的?人家好心替你求情,你可能耐了还瞪起人!”
从石凳上蹦起冲了过去,我推他一把催他跪下。小家伙转脸望我,却又百般凄楚可怜:“姑母,人家知道做错了啦,你不要罚璨儿跪嘛……呜呜……”
“你可知道错在哪里?”见了他这金豆子一掉,我的心立马软成了惘遂的湖水。不顾一旁洛魉继续念着我妇人之仁,只是蹲身平视璨儿,声音柔得化了春风。
“璨儿今日错得太重,只望姑母不吝责罚。”乖顺地垂着脑袋,软软糯糯低声慢语,这副听话又懂事的模样,早把我的火气散了干净:“责你罚你可不是目的,姑母只望你能知晓,姑母有多惊惧担忧。”
欣慰地摸摸他细软的发,我拉他席地坐下,又招着其他三个孩子围坐身旁:“惘遂湖的水多冷多深,哪是你们几个娃娃下得去的?本宫这次懒得追究,到底是谁拿的主意,可若有下次,必是重罚。”
抚着璨儿小小的手,我无可奈何启唇再叹:“身为女帝,怎就这般孩子心性……说过多次你与阑儿更应慎行,女孩子家怎的胆敢说要下水这样的话?望族闺秀一举一动,更皆不可失了体面,当着他两个男子的面,你还真要并着阑儿解带宽衣?”
“嘁!就她们两个,身子啊,都还没长全呢。就是要脱,小爷我还不稀罕看!”洛魉听我提到他了,一脸鄙夷撇清自己。
“罹她不是那个意思。”和事的人总是顾莞,他温温软软一个笑颜,缓了此间冷硬气氛:“王上如今也不小了,实不应该看作孩子。五岁,已是与罹当年,一般年纪。”话说到这,顾莞收了声去,只是含着浅笑,凝目望我,他眼神如此深邃,似夏日里被太阳晒得浅表融暖的惘遂湖水,虽则融暖,真若坠溺,却是无底寒凉。
这个甚至比我还小一岁的孩子,却无比清楚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当他眼里碰巧只有我时,便从不掩饰目光中的敬仰,渴慕,还有好胜、占有与征服。
知他此时是在帮我,不领情意实不合宜。我疼宠璨儿,却也因此不愿对他提及这些,可是璨儿迫切需要长大,他便代我催他一下。
点到而止,却还不够,可顾莞的举动,似有惯性般开始延续出它的作用。
眼见璨儿几分不解,那边洛魉急得看不下去:“你这丫头,错得太笨,而今可算显出哥哥我的能耐来了。”他看看我,又看看璨儿,摆手扼腕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先帝驾崩,姑母便开始接了担子照顾起你。再怎么说,姑母不过先帝义妹,又才五岁,虽冠了皇姓,可哪能轻易服众?这两年啊,还算好的,哥哥和你莞哥还小那会,哪日父兄黑着面孔退了朝来,家中上下不是人人自危的啊。现在朝中,比起那时的剑拔弩张,可是缓和了不知多少。”
洛魉偷偷望我,几丝腼腆般摸了摸头:“当时听下人们说,朝堂局势所以紧张,全因了一个五岁女童,我还惊奇不已,连连咋舌呢。嘿嘿,罹姑母你,确是人物!”
一番言语,听得璨儿低下了头,他绞着帕子,话里透着哭腔:“璨儿如今,总算知道错在哪里,璨儿这般不敬不孝,劳烦姑母伤神忧心。璨儿不该不顾安危,不顾仪止,更不应使着小性……扰了姑母,与奚汀一时美事……”
前面的话,怎么听怎么顺,最后一句,却是差点没把我噎死当场。
“洛浅妖,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什么、什么叫我和奚汀,一!时!美!事!”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乎,女帝真相了啊……
妹子们~咱们明儿见喽:)
☆、四象八卦
璨帝一语惊了四座,洛魉仰天扶额一声哀鸣,漆阑捂着小脸两颊飞霞,顾莞仍是独自地没事人般老僧入定,我却严重相信,这件事情,他们三个人人有份!
经过我的大胆假设细致取证,终于还原了这次女帝跳湖事件原貌。一切起因,都是洛魉一句八卦,直接结果,成了璨儿怒视奚汀……
天气炎热,四个熊娃湖边纳凉,闷得发慌,洛魉便提到不知罹姬在哪偷闲。顾莞顺势添油加醋,只道定是与她家小婢奚汀躲在一处。可叹漆阑烂漫无知,中了奸计,问说俩人哪如过来一众玩得开怀。洛魉与顾莞便开始极尽胡诌之能事,给两个妹妹讲起女子之间巫山云雨的奇妙乐处。
璨儿一听,这还了得?奚汀立时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形象噌噌地落了千丈,什么以色侍人,狐媚惑主,能用在坏女人身上的词,全被他编排了个遍。思及从此,他便不是皇姑母心中最疼爱的人啦,万念俱灰,叛逆心起,死小孩准备试试水去,挑战一下皇姑母的权威,顺便搅黄一下奚汀那个可恶婢子的美事!而后皇姑母闻讯赶来,衣衫不整云鬓散乱,璨儿自然误会颇深,对着奚汀横眉冷目。
来龙去脉听得我是心惊肉跳老泪纵横啊!这两个大尾巴狼敢情在这阴我呢啊!背后刀子都捅得沟壑纵横了我才知道张嘴喊疼!
“你,死小子!还有你!”翘高了食指怒指洛魉顾莞:“有你们这么带坏妹妹的嘛!”挥手狠戳却只够到两人硬得硌人的胸口,疼得我捂了手去直泛泪花:“什么污秽的事情都说给她们两个女儿家听,哪有一点哥哥的自觉!还没到该收通房的年纪,真是奇怪你们都是从哪听来的啊!”
“罹你想知道?”见我狼狈挥开凑过来要给我呵气止痛的乖巧璨儿,费力忍笑的顾莞嘴角微翘,一脸揶揄。
听不出话外真意的洛魉来了兴致,真要插嘴给我念叨这些隐晦东西的渠道来源。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连同顾莞,被我一并罚住宫中月余,德行礼教功课满当,至于期间璨儿百无聊赖,漆阑自然也是留了下来陪他解闷。
风和日丽,春光大好,时值帝都平霖百花争芳,今日连众卿家都心旷神怡,草草几句便放过了我这乱臣贼子,退下朝去。
“主子,主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匆忙换下朝服,拉了奚汀就往外走,小丫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声唤我。
“你家主子我啊,要去见一个人!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仰面晒着融融春光,裙带发尾微微飘起,我故作神秘,启唇一笑。
“主子您哟,可不要唬奴婢了。您这一年十二月三百多天,哪一日不是围着小皇帝转,什么时候还认识了奚汀不知道的人了?”
见她无情拆台,我却也不恼,依旧笑着把她往靖罹宫外面拖去。突然想到什么,乍一松手,奚汀失了力道连连后仰,几个趔趄抚着心口可算稳下,不乐意地娇嗔我道:“主子原来等这报复我呢,奚汀虽揭了您的短,可是句句属实。你不爱听,千万言说,这突然松手,奴婢的心肝啊,吓得都颤。”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好不容易今儿这早朝散得够早,四方官吏无事上报,趁此机会还不出宫,你家主子我真就憋成小老太婆了。”从头到脚扫视完毕,看着奚汀跃跃欲试的欣喜样子,我凉凉瞥她:“还愣着干嘛?你这一身宫装真敢出去!赶紧回去换身能穿的来。”
不愧是我养大的丫鬟,我家奚汀就是伶俐,走在王城的闹市之中,这身衣服都算是给我长脸。奚汀身上这件虽则贵气,却胜在素简,一看就是有门有户有规有矩的掌事丫鬟。出门在外,奚汀声声唤我小姐,她这拿捏有度的下人装扮,便是衬了我这所谓小姐的家世身份。
“这都好不容易出来逛了,小姐您总该开下尊口,把关子卖完了吧?”
下了早朝未及用膳,我扯着奚汀挤进街边一家茶楼,随意指了几样早点。
“和我混得比谁都熟,丫头你还能不知,我的确不识什么外人。”
奚汀一副我早知道的得意样子,恨得我拈起一块芙蓉冰糕死死堵进了她的嘴里:“虽然我过去是不识得,但出来就是要交朋友的,以前尚且不够明朗,而今形势来之不易,得了空子若是再不为我自己活活,都得辜负你小姐我豆蔻芳华了!”
费力噎下整块点心,抱着茶壶好一番牛饮,奚汀才算是顺下气来,止了咳嗽:“我说小姐你啊,这身子骨几年都没见有长,还说什么豆蔻芳华。顾爷爷眼见了你,都只称黄毛丫头呢!”
“你这丫头,小我一岁,还敢笑我?那些老家伙呀,看着我俩,可是没差。别以为你就比我好去多少!”笑着嗔她,主仆二人交相打趣,一顿早茶,吃到了上午时分。
“这位妹妹,不知可否赏脸同席?翦寻了良久,也未找到哪处空闲,我那些个损友早霸了去最后一张桌子,翦只好过来这边,讨姑娘你一个人情了。”
一番话说得有礼有度,又动人以情,抬眼看着这个女子好不可怜的娇俏表情,我浅笑点头,送了顺水人情。
“妹妹真是个心地良善的。翦前年岁尾随家严跑了趟边沧啼川,路上又是几处停留,这才一年稍余,京城里便出落了妹妹这般俊俏的姑娘,不知妹妹是哪家的小姐,翦之前一直未曾得见呢。”
这女子端得是性子爽利的,快人快语便问及了闺名身世。见她约摸与我年岁相仿,又衣着考究应是富贵人家……去年整年竟奔波京外,又听她提及越了国境前去啼川。轻咳一声止了奚汀不善的眼刀,我柔柔回道:“婴翦姑娘莫要见怪,家中小婢不识世面,自是不如姑娘你行多见远,豪爽端方。”
见我只三言两语即识破身份,婴翦一瞬讶异,而后笑开:“妹妹不止心地良善,还心思玲珑,实让婴翦佩服,佩服。”
“婴翦姑娘可别再叫我妹妹了。京商婴氏,富甲一方,族中嫡系幺女,年芳十三,博闻善贾,比得男儿,实令无数同行汗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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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弥彰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字少,情节管饱=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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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夸赞,实是给一旁奚汀提了个醒。来的可是个大人物呢,小心了舌头莫要轻言:“小女子初到平霖,本是京郊小户,姓罹名乱,与婴翦姑娘年纪一般。而今罹乱双亲不在,欲来寻亲却是未果,打算不日落户此地,还望姑娘今后关照呢。”
回过身一指奚汀:“我这丫头小我些许,心气尚高,在家里时,以为小姐比谁都强,姑娘本是好意相交,哪能等您先报家门,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罹乱姑娘太过客气。你这朋友,翦定是要交。”婴翦并未恼她,笑眯眯地与我闲谈,知我待会无甚打算,便请我一道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弥彰寺中。
一路上且歌且行,混熟了婴翦口中那四位损友。其中两个,竟还是故人之后。
一个是每每出手,在顾相身侧帮忙拉架的焦老太尉他家中庶子。另一个,是精得滑不溜手,舌灿莲花八面玲珑那个太学博士的同母胞弟。两人皆比婴翦年长,虽未双十,也有二八,真不知这长袖善舞的小姑娘都是怎么结识到的。
焦曲身姿颀长谈吐温雅,武将之子不乏文人风度。狐彧则和他哥一般模样,不好仕途之道却是油嘴滑舌,端个雅痞纨绔。
其余两人,我便只是略有耳闻,唯独晓得是同婴家交好的富户公子,家里也都做些生意。
几人走至弥彰寺主庙之前的山间大片空地之时,狐彧一个大小伙子竟是嚷着腿脚乏了,要停住歇歇。婴翦对他好生羞辱,奈何人家脸皮奇厚,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