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成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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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渊一皱眉,正要澄清,慕容七却拦住了他,作揖一笑,道:“墨长老,久仰了。”
她已用内力控制了喉头肌肉,改变了声线,声音如男子一般低沉。
“传闻沈世子有天人之姿,果然名不虚传。”墨竹没什么诚意的赞了一句,目光转冷,“一切皆因你而起,只要你不在,风儿和雍和军便不会再遇灾劫。”
慕容七摇了摇头:“你这个逻辑实在是有些……”“强词夺理”四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一片寒光迎面罩来,慕容七急忙跃起相避,大叫道:“竟然偷袭,好不要脸!”
墨竹冷笑:“连命都保不住,要脸有何用?”
一边说一边调整手臂上的机弩再次对准半空中的慕容七,同时低叱道:“阿蓝,杀了沈千持!”
“明白!”
欧阳蓝扔下纸伞,抽出铜锤,朝慕容七脚下狠狠砸去。
与此同时,小路上鬼魅般出现了许多人影,皆是长弓铁盾,当前数十人更是手执一杆尺许长的铁筒,对准了被欧阳蓝缠住的慕容七。
梅望亭大惊道:“楼主,这是墨竹的火弩!”
四大长老之一的墨竹,擅长机簧布阵之术,火弩是他从普通的臂弩改装而来,内装两寸来长的小箭及硫磺火石,只要按开机关,火石点燃箭头,便能连续射出带火的铁箭,威力极大。
而此刻,这十多只火弩竟同时按下机括,无数火矢划开雨幕,星星点点,快如闪电,目标都是慕容七。
一道白影迅速掠起,袖袍飞舞鼓动,仿佛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大部分火箭挡下,余下的几支,皆被慕容七或闪或挡避开,等欧阳蓝的巨锤再一次横扫而来时,她已被凤渊强行拉到了身后。
风间花见状,低喝道:“梅老,保护公子!”
说罢双手一伸,自袖中抽出两把雪亮短剑。
风家出身将门,风老将军的双手铁锏闻名沙场,风间花因是女子,铁锏太过沉重,便改锏为剑,自小师从名家,前朝名剑“流云飞雪”在兵器谱上排名第十。
此刻,这对天下闻名的剑正激起一片剑光,毫不留情的朝墨竹绞去。
墨竹腿脚不便,欧阳蓝又不在身边,只得双手按住轮椅机括,急速后退,呵斥道:“风儿,你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我为敌?”
风间花冷哼一声:“是你先与我为敌的!”
腕转,斜挑,平刺,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十招之后,双剑一个漂亮利落的反剪,准确无误的抵在墨竹的脖子上。
“住手。”
一声清喝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欧阳蓝原本便在凤渊和慕容七的双重压制下毫无还手之力,此刻更是急红了眼睛,大叫道:“风姐,别这样——”
他一时情急,唤出了从前的称呼,风间花却不为所动,对墨竹道:“叫你的人都退开!”又转头吩咐梅望亭:“梅老,带公子进山。”
墨竹定定的望着风间花的脸,幽幽的目光中有种叫人看不明白的深意,他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包括欧阳蓝在内的一群人只得放下武器,散开包围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去。
梅望亭打头,慕容七和凤渊随后,风间花则挟持着墨竹走在最后,小半个时辰之后,五人置身于一片树林中。
江南的树生的并不特别高大,但枝叶茂盛浓密,细雨依然下个不停,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烟雾蒙蒙,来时的路,远处的山,都看不见了。
风间花这才抽回剑,剑尖已然在墨竹的颈侧划开一道血口,他也不去擦拭,任凭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青衫。
自始至终,那双清湛的眼睛始终没有落在风间花以外的人身上。
〃风儿,你真的要离开吗?”
风间花没有看他,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冷淡:“道不同不相为谋。墨长老,看在你这双腿是为了救我而废的份上,今日我便不再为难你。从今往后,我是雍和军首领,你是雍和军叛徒,往日种种一笔勾销,生死各有天命。”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终是一笑,道:“好。”
手指转动轮椅,转头离去,再无留恋。
墨竹走后,四人找了一处山洞暂作休整。
慕容七一边生火烤着衣服,一边看着站在洞口的风间花,那个地方并不避雨,也不挡风,山风吹动那一袭浸了雨水的红衣,沉重的贴在身上,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看美人受累,她实在于心不忍。忍不住道:“我去叫风姐姐进来吧。”
“慢着。”她还没站起来,就没梅望亭按住了。须发斑白的老者轻叹一声道:“让楼主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慕容七也不傻,凑近过去悄悄问道:“楼主和墨长老,从前的交情应当很不错吧?”
梅望亭怔了怔,缓缓摇头:“岂止是不错……楼主自小失怙,跟随墨竹长大,对她来说,墨竹亦师亦友,楼主原本一片孺慕之心,少女之情……”
话未说完,风间花已转身走进洞中,淡淡的打断了他:“梅老,若是准备的差不多,我们就该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蛮喜欢风间花和墨竹这一对的~
☆、第十四章 回风(一)
季澈捻起地上湿润的泥土嗅了嗅,还残留着淡淡的硫磺气息。环顾四周,雨水已经将所有的痕迹洗刷干净,苍翠的山林环绕,根本不知道之前在此打斗的人去了哪里。
“这是雍和军的火弩。”郭子宸看着手里一只沾满了泥土的小铁箭,“看来是内讧,没有惊动郡卫军。”
他转头看向季澈:“这么算起来,慕容姑娘走得不算快,才这么几天我们就快追上她了。少主,你看……”
“继续往北。”季澈很快就做了决定。
从这一路的蛛丝马迹来看,慕容七一行人虽然有些迂回,方向却一直在往北。他的直觉告诉他,她的目的地就算和慕容久不一样,也不会差得太多。
——朔北第一雄关,紫霞关。
而此时此刻,逍遥法外的慕容姑娘正从火上取下烤得外酥里嫩的山鸡,撕了一条腿朝身后扔过去。
“快点吃,吃完就走。”
凤渊很文雅的咬了一口,赞道:“好吃。”
“我只会这个,是阿澈教我的。小时候我们三个人在外面玩,生火做饭的都是他。”慕容七一边大嚼一边说道,“说起来阿澈真的很能干,看起来那么凶狠土匪一样的家伙,下厨起来比姑娘家还麻利,做的饭菜可好吃呢。”
她说着,忍不住叹气:“虽然他经常婆婆妈妈的,但其实对我还不错,这次是我把话说重了,希望他不会太计较。”
凤渊定定的看着她:“季少帮主他对你很重要?”
“是呀。”慕容七不假思索的点头,“对我和小久来说,他就像是,像是……对了,是娘亲一样的存在吧……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总之,他就像家人一样,虽然最近几年是疏远了一些,我有点不太能明白他的想法了……
“你喜欢他吗?会嫁给他吗?”
这个问题太过于跳跃,以至于慕容七被一口肉噎了噎,一边咳一边抬头看他:“你疯了?”
“怎么?”
“兄弟如手足,你见过和手脚成亲的吗?”
他看着她,笑起来:“这样我便放心了。”
……你放什么心啊!
慕容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用油纸将剩下的烤山鸡包起来,站起身踩灭了火堆。
“别吃了,风姐姐和梅长老走了快半天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说罢当先一步走出山洞,一天前,他们被逼入山中后,风间花便建议兵分两路,一来可以分散对方注意力,二来也能减小目标,行动更为方便。
当时的情形根本不容慕容七拒绝,而且凤渊的箭伤也因为动武而崩裂,她看着梅长老替他重新包扎伤口,只好硬生生的把“这件事与我无关”这句话咽了回去。
风间花和梅望亭布置妥当,打算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先行引开墨竹及其部下,替慕容七和凤渊争取时间。
“一个月后,我们在紫霞关汇合,关外有爷爷留下的一支精锐骑兵,公子必须亲自和我去见他们的首领。”风间花的手指沿着地图一路往北,最后停在群山之间的险峻关隘之上。
“这么远?”慕容七吃了一惊。
“原本是要去离此地不远的回风渡,与那里的兄弟们联络,但我们的行踪已被墨竹发现,便只好改变计划,免得墨竹捷足先登,守株待兔。回风渡的雍和军统领,等我们回来之后再去见面也不迟。”
风间花处事冷静,思虑周详,虽是女子,却有大将之风,当时情况紧急,慕容七骑虎难下,自然是依计行事。事到如今,她却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就跟凤渊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呢?这人身上,明明集合了她讨厌的所有特质——狡猾,无耻,口蜜腹剑,脸皮比城墙厚,心思比海底深。
为什么偏偏就甩不掉他?看来兰若那些大和尚说的是对的,一定是她平时没有好好积善缘,才会被这样的家伙缠上……
按照风间花事先安排好的路线,两人又走了五天,终于到达了原先的目的地——回风渡。
这里,是巨泽名将风子越的故乡。回风,〃风〃回,以如此隐晦的方式,来纪念这位与国同亡的名将。
这里,还留着雍和军旧部最忠心的一股力量。
此时此刻,慕容七正坐在回风渡口的小酒馆里,一口一口喝着冰镇梅子酒。江南的梅雨已经过去,日头火辣辣的照下来,随便走几步便是一身汗。这一路,为了混淆视听,慕容七又穿回了女装,一身巨泽姑娘最常穿的蓝印花布衣,包着头巾,略微易容改变容貌,活脱脱一个江南少女。
而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同样打扮,却脸色蜡黄面有病容,且身材高大的……女子。
此刻正是正午,日光盛极,街道两边的人家却都敞开着大门,门前支着竹竿衣架,搁着木板,上面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棉褛、布匹、书籍,甚至还有腌肉。
“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一路上为了躲避郡卫军和墨竹的双重搜查,实在有些劳心费力,但难得险中偷闲,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今天是六月初六,巨泽的传统中叫做‘晒经节’,梅雨过后,家中事物都要拿出来晾晒,既为了去除湿气,也有趋吉避凶的意思,祈祷从海上吹来的风不要带来水患。”
近在眼前的杏眸流光溢彩,让那张蜡黄的病容平添了几许魅色,慕容七低声道:“你还病着呢,别东张西望的,姐、姐!”
她特意将“姐姐”两字加重了语气,凤渊颇为委屈道:“嫣然,我可不可以不要再扮女人了?”
“你要是恢复男装,我们很快会被发现的,世子殿下!”慕容七咬牙道。
“发现就发现,又不是打不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个月时间不短,一路打杀过去,我可吃不消。”慕容七说着放下手,“你听明白了没有?”
这回,凤渊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今晚有祭典,我们可以趁机混出城去。过了回风渡就是从前巨泽腹地,墨竹势力大为减弱,先甩掉他再说。”
“那就这么办。”慕容七点点头,“还有些时间,姐姐要不要先沐浴休息?”
“不如我们姐妹一起?”
“去死吧!”
“晒经节”的祭典和别处祭典比起来并无特别,一入夜,街上便满是各种用来祭祀河神和风神的歌舞仪式。
两人都已除下了伪装,换上了夜行衣,早早的躲进了一批准备出城的马车里。
透过马车窗户的缝隙,看着火光下涌动的人群,慕容七不由道:“我小时候也参加过这样的祭典,很多的僧侣在巨石垒成的寺庙前大声的诵经,祈求雪山之神不要降罪人间。我娘说,人力再如何强大,在自然之力面前都是渺小的,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更加豁达,更加谦卑……”
“雪山?”身边的凤渊疑惑道,“嫣然难道不是在宫中长大的吗?”
慕容七这才发现一时说溜了嘴,急忙轻咳一声:“也就溜出去过那么一两次……”
凤渊也没有再多问,沉默片刻,道:
“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晒经节的祭典。很可笑是不是?这是我的国家,我出生的地方,我却第一次看清它的样貌,还是在逃亡的路上……”平素温柔多情的声音一下子变的低沉,多出几分寂寥。
慕容七忍不住转过头,却只看到他眼底一片深深浅浅的光芒,那是不远处虔诚的人们点燃的灯火。
“父王是个很神经质的人,总是担心有人会抢他的王位,为此他甚至不惜派人去刺杀自己的亲姐姐。母妃出生高贵,聪明睿智,因此我出生以后,父王便颇多忌惮,直到大酉的军队打到洛涔,我都没有出过皇宫。”他继续说着,声音仿佛是从幽深的湖底传来,“后来去了辽阳京,周围一个熟识的人都没有,那些世家贵族子弟因我是质子而处处欺辱,若不是临行前母妃再三叮嘱,我一时忍不下这口气,说不定便活不到今天……”
慕容七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那年,和小久一同入京,人生地不熟,虽然地位尊贵,但异样的眼神,嘲讽的话语,哪一样没有领教过?
她也有过忍不下去的时候,可是她有哥哥,还有阿澈。
而他呢?
除了一句嘱咐一丝希望,什么都没有。
不由自主的,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微温柔软的触感,让陷入回忆中的凤渊蓦然一震,回过头,看进一双清澈的眼睛里。
“可你还是活下来啦,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不开心的事,就当成上天的试炼,像练武功那样,只要克服了最难捱的关口,就能学会新的本领。”
“嫣然……”他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突然反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低声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不,也许比喜欢更多……”
慕容七急忙抽回手,怒道:“我就不该同情你!”
可是他却顺势用力,将她带进了怀里。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叹息轻拂过耳畔,“我每次说的都是真话,可你每次当成玩笑,你是不愿,还是不敢?”
“什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