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蓝色情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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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人在负责搞这个。回头你可以带着病人直接找他们。对,就找杨枫博士,他不是跟你同一届的么?”
“杨枫?”班斓听见这个名字,心里颤了颤,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杨不得了啊,”贝敬虞笑着说,“名义上是倪念教授牵头做科研项目,但实际上如今他才是那个中心的顶梁柱。”
班斓笑着说:“我的同学里谁不厉害?也就数我没出息。”
贝敬虞心想,班斓一定是早就想到了利用医学院研制的梦境监测仪器,但还是想请过去的老师出面,帮她联系实验室。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同学,这一点上,她的心思和那个叫洋洋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深夜十二点,海城医学院沉入一片暗寂。只有睡眠研究中心的工作,才是刚刚开始。
那个女孩子娟秀的脸,沉静若水。为了营造给她营造睡觉的气氛,他们把实验室里的灯全都熄了。幽暗之中,只有监护仪的屏幕上,一道绿荧荧的细线不停的跳跃。
班斓的眼皮子也在打架了。“喝杯咖啡提提神吧。”那个不紧不慢的声音又一次在身边响起。她甚至不用听就知道,是杨枫进来了。
很苦,班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从离开海城医学院附属医院后自己开诊所,工作压力没那么大,她就再也没有熬过夜。“你们都喝这么浓的咖啡啊?”
“是啊。”杨枫说,“晚上要检测患者的梦境,不能睡觉。没有咖啡怎么行?我们这个实验组里,个个都是夜猫子,呵呵。”
班斓搭讪着说:“经常能够看见别人的梦,一定很有趣吧?”
杨枫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大概又是觉得我八卦了,班斓心里默默的“嗤”了杨枫一声。
“其实看得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杨枫忽然轻声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做过78例受试者。穷人梦见发财,有钱人梦见当官,当官的梦见踢走自己的上司……人类的欲望,不就是那么些。”
听到他说这些,班斓反而觉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接他的话茬儿,只得转头去看探测仪上满屏的雪花。“她什么时候能开始做梦啊?”班斓问。
“早着呢。”杨枫说,“人睡着后,会从正相睡眠转入异相睡眠。异相睡眠才是做梦的时候。人每晚要做五六次梦,前面几次,或者重演白天的经历;或者多半是往年的情景和体验。真正的梦境在后面,第五次梦持续时间最长,往事近事互相交织,有比较多的隐喻和象征。”
班斓听他说教,不由得打了个呵欠,说:“我们要的,不就是她的往年的回忆吗?最近还有研究说,人的梦境表现的是遗传记忆,说不定能把她的家谱都查出来,哈哈。”
“其实不用整宿盯着。”杨枫也打了个哈欠说,“我们这里全程记录,你回头再看录像也行。——就像看碟一样,呵呵。”
“你们都是等早上起来再看碟的吗?”班斓问。
“当然不是,”杨枫说,“来做梦境监测的病人,都是因为梦境中存在这样那样问题而造成睡眠障碍的。我们当然得时刻盯着,发生意外要及时处理。不过你不用,隔壁值班室有床……”
“这是我带来的病人,”班斓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也得盯着。”
“那好。”杨枫没再说什么,转头去检查电路。他的背影映在显示屏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之中,如一段瘦削的剪影。班斓呆呆的望了一会儿,忽然心乱如麻。
这个漫长的夜晚,枫林路的一扇窗户里,也有人在失眠。菩提什么事情也不想做,班医生的药也无法令他静下心来写稿子,只好仍旧对着窗户发呆。捡来的流浪猫,被菩提洗得干干净净的,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椴木清香,懒懒的趴在地板上。
“你呀,真是个怪猫。”菩提轻声笑着说,“叫你怪怪好不好?来——怪怪,怪怪——不理我?真是有性格啊。”
菩提有些怅然。白猫不耐烦地扭着脖子。他犹豫了一阵,终于夹起饭盒里最后一块鳕鱼,放到白猫面前。“又下雨了……”
白猫认真地舔着鳕鱼,并不搭理他,任由他的手在背上正着反着摩挲。菩提搂着白猫出神,心思却又飘回了枫林路诊所。
“……没有什么病是真的没有明显诱因的,只看你问不问……”
长久以来,连他自己心目中,也作出什么明确的回答吧?只是那真的是没有答案吗?还是过于潜意识里,根本不愿意回答呢。他真的有些恼恨那个刨根问底的医生,她把他揪到了他最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面前。
菩提从抽屉里拽出一个本子。那是他这些年来的杂记本,专门用于记录平时偶然得到的灵感的。在画得拉拉杂杂的某一页纸上,这样写着:“沧海,沧海……你说过有一日,我们会重新找回那一片乐土故园……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依然独自一人,在这荒芜的尘世漂泊……
或者有一天,他应该回到那片碧海中去,看个究竟,或者那里才有他寻寻觅觅的答案。
“喵呜……”白猫忽然停止吃鱼,抬起头来望着菩提。菩提大吃一惊,那样悲悯关切的眼神,根本不是动物应该有的。他不是在做梦吧?
第二章
晨光微熹,试验终于结束了。
杨枫把睡醒的女孩洋洋送到门口,告诉她过几天去找班医生。洋洋伸着头望了望斑斓,斑斓忙问:“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了,谢谢。”女孩摇晃着头,似迫不及待地离开医院。
杨枫关上门,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真美啊……”他忍不住开始惊叹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做这样的梦,梦见海洋,梦见蓝天……童话般的国度和宫殿,全不是尘世间的东西。”
班斓没有吭声,只顾回想着女孩绮丽的梦境,皱眉头沉思。
“班斓,你见过大海吗?”杨枫声音忽然低沉了。
“当然见过啦。”班斓颇为得意地说,“我大四的时候,曾经徒步走过广西北海三百公里的海岸线呢——哼!”
“你强啊。”杨枫眯着眼睛笑了。其实班斓大学时代的种种事迹,哪一件他不是历历在目?那个暑假,北海独自旅行回来,她的脸晒得黝黑,大半个学期都被叫做小黑人儿。那还是青葱纯白的年代,女孩子素面朝天,头上扎一块白色的手绢。她从合浦带回来的一把蓝色珍珠,用手术室偷出来的零号线穿成了一串儿。那乌蓝的珍珠犹如记忆一样斑驳零落;一度在他的抽屉深处收藏,后来几经搬迁,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班斓默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在计算机上点了几下,把女孩的梦境录像刻在了一张光盘上。
她站起来,把盘片抓进皮包:“不早了,我要把她的梦带回去——我是说,我要把那张光盘带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呃……我建议,”杨枫看着她,慢吞吞的说,“这个梦的内容,先不要告诉病人。”
“那当然,你以为我连这都不知道啊。”班斓不以为然的说。
“要不要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班斓回过头眼角一挑,扫了他一眼。
“我们常规是要出一个实验报告的。”杨枫解释着,“供临床参考。”
“随你,”班斓边说边往外走,“报告出来,寄到我的诊所去。”
“你的诊所在哪里啊?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班斓的手,已经在带上实验室的门了,杨枫连忙撑住门框。班斓想了想,扔了一张名片给他。
雨天里公交车要比平日慢上一倍,将近中午斑斓才回到枫林路的诊所,于是就近在椴树林快餐店吃了个中饭。她注意到菩提也在那里。童话作家菩提在这条街上有几个酒友,其中有白丁香的老板阿雄。斑斓有时能看见他们在一起聊天,菩提坐在其中,听的多,说的少。这大约是深居简出性格孤僻的童话作家最重要的社交活动。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菩提身边还跟着一只样子奇特的白猫,分享他盘子里的鳕鱼。菩提注意到医生,转头朝她微笑了一下。斑斓就问他头痛有没有好点。菩提摇摇头懒得说。斑斓也就不再理他。回到诊所,看了几个病人,斑斓想起洋洋的梦,于是打开电脑准备重放一遍。
叮铃铃……
女医生推开键盘,抄起电话:“您好,枫林路诊所祝您健康。”
“班斓,班斓,是你吗?”杨枫的声音显然有些焦急,失却了常有的平缓不惊。
“是啊,我是班医生。”班斓懒洋洋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你那个病人,检查结果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啊?”班斓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电话里说不清,你过来好吗?”
“下着雨呢。我刚刚回来,你就又要我穿半个城到你们医院去?我还约了病人。杨大医生,你就在电话里说行不行?”
那边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大小姐啊,我求求你啦,我们领导就在旁边,不好随便讲话的。出了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先跟你沟通一下……”
“好啦好啦,我过去。”班斓说完就撂下了电话,顺手关上了电脑。
班斓在15楼地下室找到杨枫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办公室里,杨枫正和一个漂亮小护士一人一只饭盒并排坐着,小护士很热情地往杨枫饭盒里夹她带来的饺子。正在纠缠中,班斓进来了。杨枫愣了愣,示意小护士先出去。小护士啪的一声扣上了饭盒盖子,出去时很明确的白了班斓一眼。
“呃……你吃饭了没?”杨枫嘴里含了一只饺子,呜呜地问着。
“不用了,有什么事情快说,”班斓冷冷地说,“我的病人怎么了?”
杨枫说:“昨天她进实验室之前,我让她去做了一些常规体检,也就是抽个血拍个胸部X光片。今天下午结果回来了。”
“怎么,发现是肺结核还是HIV抗体阳性啊?”班斓说。
杨枫苦笑了一下,哗的从抽屉里拽出一张X光片,插在灯箱上。
班斓瞪大了眼睛。胶片仿佛是电压过高,几乎看不见有肺纹理。然而尤为奇特的是骨骼,十二对肋骨形状纤细生硬,而且都是都是浮肋,没有明显的胸骨。心脏如一只倒置的葫芦,而且不是左位的,却在正中间。
“你见过这样的胸片吗?”杨枫轻声说,“恐怕连放射科最老的大夫都没见过啊。”
“别的检查,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班斓问。
“血常规检查显示,血红蛋白不正常。”杨枫说。
“她有贫血,眼睑那么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班斓点点头。
“不是贫血……”杨枫纠正道,“应该是说,她血液中没有正常的血红蛋白。”
“什么叫做没有正常的血红蛋白?”
“我打电话问了检验科,他们说,一开始仪器根本测不出来,他们也很惊奇,因为无论如何人血红蛋白含量不会为零的。所以他们拿血样专门走了个电泳。凝胶电泳显示出来,本来是血红蛋白的条带,分子量发生了变异,氨基酸序列改变了。他们说这应该是罕见的人类基因突变所造成的。不过我却不这么想。我查了一下书,发现她血样里的这个成分,更接近于血蓝蛋白。”
“血蓝蛋白?”班斓吓了一跳,“那不是冷血动物才有的吗?”
“是啊,太震惊了。人体内发现血蓝蛋白,这背后有多少病理生理的东西可以研究。”杨枫说,“拿这个病例作个case report,一定会轰动的。”
班斓没有接他的话茬,她专注的看着灯箱上的X光片,血蓝蛋白,奇特的骨骼……女孩的梦,那个梦……不对,她忽然联想到了什么……这好像是鱼类啊……
……如果真是那样,也太离奇了吧?
每到夜晚,白丁香酒吧都有演出。海城是一个风雅温柔的地方,酒吧来的都是小资,消费不菲,演出自然要讲究格调。
菩提懒懒倚在吧台边,一边专注地凝视着杯中粘稠的红色液体,一边说:“阿雄,你就不能少放一点西红柿在里面?我都快被你这杯‘血腥玛丽’酸死了。”
“少胡说,”阿雄板起了脸孔,“免费请你喝,你还唧唧歪歪的。”
菩提优雅地点头笑笑:“原来你换DJ了?”
阿雄一脸堆笑,兴奋地点点头:“还是国家音乐学院毕业的呢!”
菩提不语。那音乐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沉迷柔腻,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清新吟唱,像是有一个灵魂在水底深处轻轻叹息,又像是高天上滑过一抹青云。他几乎不能想象在“白丁香”这样狭小局促的空间,能盛得下如此浩瀚的天籁。
“那是她自己灌的呢!那天她来我这儿露了一手,我一听见,就知道,是天才……”
“呸!”菩提笑着骂他,“就你这一双猪耳朵,还能听出什么天才不天才的?”
阿雄很严肃地说:“我阿雄在商言商,但也算是个讲究品位的人,也喜欢真正好的东西——请你来就是想让你评评,到底怎样?”
菩提出了一会神,缓缓道:“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我操!放的什么狗屁音乐!”忽然一声暴喝,气氛全搅了。菩提一拧眉毛,朝那边望去,只见门口一个虎背熊腰紧身衣的蓄须男子,一脸怪相的大声嚷嚷:“停!”
阿雄赶快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菩提低声问调酒师,“好好的怎么会有人砸场子?”
调酒师头也不抬地说:“小燕飞的男人呗。”
“小燕飞就是原来那个DJ吗?”
“是啊,本事平平,架子倒不是一般大。那个,她男人,从前玩摇滚的,圈子里还有点名气,都叫他豹子。后来玩着玩着,不知怎地玩进局子里去蹲了两年。”调酒师掩饰不住脸上的不屑,“出来以后这豹子自己不干了,就弄了个女人在身边栽培,还找了一帮旧哥们儿四处捧场。我就跟阿雄说过,这小燕飞不能下场,惹不起的。他不信。”
说话间,那个叫豹子的男人,已经逼到前面,对着女孩的脸,一串一串的骂开了:“抱着你那个音乐学院文凭。这种破调调也敢拿出来现。大家伙儿来这酒吧是找乐子的,不是听你那哭丧调的。我说你到底懂不懂音乐啊……”
客人们已经纷纷往外撤了。乐声停下来了,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一言不发。阿雄搓着手在低声劝架:“老豹,干嘛呢……别这样,这是干嘛呢……”
调酒师嘀咕着:“至于吗,不就是找了个新人来试试,他们就这样闹。太嚣张了,当别人是死人哪。哎……”
菩提早已大步过去,拦在豹子面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