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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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屁股回到双脚步行的状态,苦口婆心地对我说出不知是臭骂还是关心的话语。
「你就别管浴衣了……」我早已在第十三天失去了将衣服拿到洗衣机洗的力气。
我拖着步伐,靠着微弱的意识和视力来到麻由的病床边。
医生看着我那耐不住成长期的变形双臂,不禁皱起脸来。
「呃……我知道你很想好好训我一顿……」
「不,我不会用训的,我会直接揍你。」
「……在那之前,请先看一下我衣服的内侧,医生。」
她先是张口结舌,接着「嗯——」地让眼睛集中注意,并抱怨了声:「说清楚好不好!」她似乎听成「请让我看一下你衣服的内侧」了。我的思春期热情可没有炉火纯青到能在这种极限状态下燃烧色欲之魂,而且为了活下去,生火的材料也被我用光了。
她粗鲁地侵入我的衣领内,仿佛想要掩饰自己的害羞。医生用手指在我腹部乱抓一通,接着表示找到了某样东西。
我亲眼确认了医生成功打捞上来的物品。「就是这个,麻烦你了。」
听到指示后,医生的手终于抽了出来。
握在她手中的,是一张折成两半的皱巴巴图画纸。
「把这个拿给麻由……」
「好好好。啊,不好意思,请派一辆救护车过来,我必须将这个大笨蛋马上送到医院。」
医生对正想离开病房回到工作岗位的护士小姐吩咐道。
接着,她打开图画纸微微望了画纸上的内容,放在麻由的膝盖上。
「…………………………」
怎么样?
我拚了老命得来的东西,可以得到多少分数?
我紧紧盯着前方。
焦躁感推挤着我的眼睛,几乎要让它们滚落在地。
「啊……」
麻由的浏海开始微微晃动。
「这是……」
她将笔放在床上,拿起画纸。
在我说出它的内容前,麻由的泪腺已经抢先溃堤。
「这是…我画的图……?」
麻由捏皱画纸的两端,一心一意地专心哭泣。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麻由,最后决定专心将焦点集中在麻由身上。
「是啊。」她插嘴说道。
「那是小麻你仔细观察后画出来的,阿道的脸。」
「……嗯嗯嗯,这样啊——!没错,阿道的脸就是长这样!」
麻由顿时欣喜若狂,仿佛换了个人。
菅原和麻由被我父亲绑来的那一天。
他们两个在美术课上互相画了彼此的画像。
因为我和麻由同班,坐的位子也近,所以多少记得画的内容。
当我在那栋宅邸里看到金鸡蛋的画时,我想起了这件事。
幸亏景子太太是天野家的狂热粉丝,这幅画才得以保存下来。
为什么我拿得到这张图?那是因为它就挂在桃花的房里,所以我就带回来当作土产了。
……差不多了。
我要比在场任何人都先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我往前踏出一步,接着再度挣扎——
「阿道?」
咦?被抢先了?
这次不管是花瓶或电击棒都没有必要掉落在地,但是……
「……你是阿道。」
她眼睛的焦点完全集中在我身上。
解除安装和重新安装顺利完成了。
我的视界开始出现问题,彷佛被传染了感冒一般。
前方和两边逐渐变得模糊。
「阿道……你瘦了?」
或许是旁边有人在场的关系吧,麻由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她的语气中含有些微欣羡的意味,指摘着我的容貌。
「哈……哈…哈——」
我的呼吸紊乱,舌头也开始发热,像狗一般呼吸的我被狂热的冲动驱使,用力点了个头。
我那弯曲成数字2的视界,被无上的喜悦扭了好几圈。
这声美妙的呼唤让我几乎耳鸣,一种破茧而出的感觉也油然心生。
她叫我阿道。
我变成阿道了。
我夺回我自己了。
我断了手臂、翘了课业、毁了别人——
也丧失了自我。
不做出这一点牺牲,就配不上麻由了。
小麻会三两下就将空出的洞填补起来的。
「太……棒…了……」
我很想高声哼唱自己喜不自胜的心情,但却被连日旅行累积的疲劳给打断。
我的膝盖瘫软无力,一下子倒向前方。
我以麻由的心填饱了肚子,接下来就应该顺求三大需求开始午睡。
地面传来震动的脚步声,我想大概是医生吧?我还没有变成尸体,你的速度可以放慢一点,先不用跨越我啦(注:影射电玩游戏《跨越我的尸体》)。骗你的,来的人是医生就没关系。
她好歹和我感情还不错。
但是呢……我和麻由的关系以及我和医生的交情,在清洁度上有什么差别吗?
人类是只会为了自己行动的生物。
人不可能不求回报地为他人做事。不管再怎么挣扎,也必须有建立于心灵这个大前提。
欲望是由各式各样的行动基础组成的。
我是如此,麻由是如此,当然伏见和奈月小姐也是如此。
……可是,人可以为了自己而去帮助别人。
当自己为了自身利益而意识到对方的重要性时,欲望便披上了美德的外皮。
而人类为了用美丽的角度眺望欲望,便创造出了羁绊。
我是这样的人吗?麻由是这样的人吗?
……啊,我懂了。我和麻由以及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差异,就在于自己有没有内建能够选择掩饰或是敞开欲望的帆布。
睡了一觉后,我的双腿已经恢复了体力,可以容许我再发表一次青年主张。我思忖着该高声喊出什么话语来打破医院的规矩。
要赞美呢?还是嘲笑呢?亦或是道歉或说晚安?
犹豫了三秒后,我决定要表现出志得意满的态度。
「啊——啊——啊啊啊啊——这趟旅行真过瘾——!」
我在心情快达到顶点时失去了意识。
看来,明天开始我又可以做个好梦了。
第七章「深褐色迷宫」
我是个贪心的人。我从小就衣食无缺,但却比别人更贪得无厌。
我什么都想要,每天都过着满足的生活。
但当我到了二十二岁,事情便开始不能尽如个意。
那时我恰好生了一个孩子。
正好是我大大接触到生与死的时刻。
长命百岁并没有意义。
长寿的过程中是有其价值的,但结果也只是淡而无味。
因为人终将一死。
我厌恶甚至称不上徒劳的死亡。
我想要赋予死亡一个意义。
我不想要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
所以——
除去蒂头了。
现在,穿着制服在病房待了一个月以上的御园麻由,就坐在我的病床旁摘除草莓的蒂头。看到她终于结束作业稍稍回过神来,我却开心不起来。
我在昏倒后被送进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诊断我两手骨折,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展开了住院生活…除此之外,我还严重营养失调,顺理成章打起了点滴。
「阿道,嘴巴张开,啊——」麻由殷切地喂我吃草莓,早已成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看看外面的世界,樱花在风雨中纷飞,五月的太阳自冬眠中苏醒,不时乍现露脸。才来到走廊,我的脸颊就被太阳晒得又刺又痒,转眼就大汗涔涔。这次住院的季节,正巧和我在别家医院接受治疗的时期相重叠,双重回忆使我不断忆起过往云烟。骗你的。
这回,我被安排住进个人病房。我不懂麻由说「阿道一个人乖乖住单人病房就够了——!」是何居心,但因为这个勉强能称作理由的理由,我被强制送入了个人病房。少了旁人的侧目,麻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当个小麻了。
由于放任重伤不管太久,我的双手没办法顺利接上骨头,在长度的设定上也多少做了变更。除了可能被误以为是网球社的人之外,我还有极高的可能性会再也无法随心所欲活动,并紧急接受了手术治疗。最后,我得知我的手必须和「健全」这两个字说再见。
如果我的手就这样报废,那就没办法背麻由、哄她入睡,或是摸摸她的头了,所以我非得接受治疗不可。这是骗你的。
加上没有好好吃饭,造成我严重营养不良,结果不小心还感冒了,真是衰到家。
「手脏掉了,阿道,帮我擦擦——」
麻由张开微微染红的手掌伸向我。「是是是——」我弯下腰,用舌头为她拭净。都怪小麻老是忘了带手帕和卫生纸,我只好采取急救措施。
麻由染红的手掌似曾相识,一阵晕眩使我栘开目光,我只是一心一意为她清理沾到果汁的部位。总觉得草莓的外皮比苹果皮更像血液。
嗯,麻由的手真美味。我好一阵子没吃甜食了,更是感慨良深。
为了不让人对我的人品起疑,我学着小狗滑动舌尖。
麻由今天是从学校过来的。她顺利升上了三年级,利用早上的时间前往学校确认分班表。结果嘛……她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道尽了一切。
「阿道赖皮——怎么自己办了休学啦——」麻由一冲进房门就直捣核心。
「……什么?」辣油流进我还没清醒的耳朵里,挟带着春天的热气闷煮我的脑浆。
「因为因为,分班表上没有阿道的名字嘛——」
麻由展开疲劳轰炸,鼓起腮帮子跳到床上。
我的恶行恶状终于曝光,被强制退学了吗?还是叔父他们决定恩断义绝了?印刷错误、麻由的视力衰退、跳跃吧!时空少年。五花八门的臆测闯红灯穿越我的脑袋,我一边无视于臆测,一边接过分班表,定睛一看。「啊……我懂了。」
这既不是某人的阴谋,我也不用莫名其妙地以二年级生的身分迎接第三次樱花盛开,搞了半天,原来是麻由的脑内根本没有登录我的姓名。一般来说,这应该是最先记载的资讯才对。
「这解释起来很复杂,看来是我和小麻被分到了不同班。」
「啥咪~!?」她竖起眉提出异议,接着低声宣示:「我明天要去抗议!」在此,我先把她的话当作耳边风。现在的我身受重伤又全身无力,有权利擅用蓑衣虫的外衣行使缄默权。
不同于一般的探病,她今天一出现就找我兴师问罪。
我在没达到杀菌功效的情况下拭去她手上的草莓汁,麻由用那只手摸摸我的头,微微一笑。
「我今天也有礼物要给阿道喔!」
麻由的话开启了一般探病程序。「锵锵——!」她从书包中拿出一张不同于其他讲义、摺得特别干净整齐的图画纸,在我的膝上摊开。
打开的图画纸上,画满了菅原十岁的脸孔。
「噗呼呼呼,我现在不看着阿道本人也可以画了。」
她双手插腰,洋洋得意地挺起胸膛,鼻子哼了一声,准备接受我的称赞。
从我住院那天起,麻由每天都窝在公寓里画我的人物素描,打着探病的名义来向我现宝。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画功这九年来既没进化也没风化,不断生产出一张又一张令人皱眉的涂鸦。记得她第一次摸着我的头大叫:「我画好阿道了!」的时候,我的眼睛和肌肤想起在大江家发生的种种,不由得冷汗直流。我的感情面中混入了不实的申告。
但是尽管只踏出了一小步,行进方向也令人匪夷所思,麻由还是努力踩着心中的创伤完成了进化。也有人主张不用想得太复杂,她或许只是转了个方向思考罢了。
「阿道的脸(肖像画风格),无时无刻都存在于小麻的心中喔。」
那是一张黑白涂鸦。
回忆受到他人肯定,即是麻由的全部。她踏着雀跃的步伐扑进我怀里,以高速摩蹭我的脸颊,像个成功生火的童子军一样。她用极有可能危害到发根导致我秃头的方式摸着我的头,表达她的欣喜。我在一瞬间感到如临初夏。
「好——!要期待人家下次画的阿道喔!小麻来帮阿道最爱吃的苹果削皮,然后我们一起吃吃吧——」
她接二连三地从柜子上的水果篮中取出各种水果,我觉得自己就好比一条在池中静待饲料的鱼。这阵子,麻由藉由这个喂食行为来长保好心情,比照养宠物的方式来看护我,似乎让她尝到了不一样的乐趣。
她拿起水果刀,削去苹果亮泽的表皮,露出果肉。
「…………………………」
我利用茫然望着她削皮的这段空档,将最近发生的事件稍作回溯。
距离在老家第二次遭到监禁,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我们困在大江家的期间,伏见出国旅行的父母刚好回来,发现女儿不在后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有人说是绑票、有人说是离家出走、有人说是旅行,甚至有人说她杀人潜逃,各式各样的揣测纷纷出笼。她没留下字条,因此可先删除离家出走的可能性,她的钱包、手机、存摺全留在房里,所以也不可能是去旅行。剩下来的选项实在太危言耸听,闹到后来连警察也出动找人。想当然耳,警方不可能搜索得多认真,所以最后还是我们自食其力逃出来的。
伏见的父母听她说明事情的经过后,特地莅临我住的地方,但我实在听不出她是想教训我为什么要带他们女儿去危险的地方,还是想感激我救了女儿一命。反正我早就习惯被骂,所以本来打算激怒他们的,没想到最后却被感谢了。看来女儿能平安无事地逃出重围,还是做父母的最关心的事实。不习惯被称赞的我因此慌了一下。
然后他们还说了:
(还有啊,我女儿说……)
(是……?)
(「你们要是敢欺负我的英雄,我就和你们绝交!」害我老公惊慌得……)
(…………………………)
容我在此吐槽,我左看右看也不像英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