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谎的男孩与坏掉的女孩-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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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我一不顺着她的意,就会吹胡子瞪眼,和她以外的人说话,两人独处的时候就会突然失心疯似地狂怒。
对麻由来说,隶属于她就是我最被期待的位置。
「……唔,反正也不可能永远在一起,警察终究会找上门来。」
我是犯罪者,可以确定的是终有一天会受到制裁,因此才希望麻由能重新学会独立生活。
既非技能也不是智慧,只是要培养她能够享受的觉悟。
「………………」
只不过,麻由她还拥有能够享受的心吗?
这个先搁置不提,对警察这个单字,浩太从心底表示出歉然的样子颓下肩膀。杏子也茫然地移动视线。看来似乎让这两名内心温柔的孩子感受到责任了。
「你们不需要太在意啦,说穿了……本来就是麻由不对嘛!」
话说回来,这个绑架到底有何意义?虽然这个疑问在脑中反覆地出现,但直到现在都还是忘了向本人询问。这是由于保存性与对话优先顺序过低而造成的喜剧。
「不过,你们啊……」
含糊语尾,搔了搔后脑勺制止自己。
三个星期。单纯以我和麻由去上学校不在家的十五天,他们绝对有机会大声呼喊自身处境。这个大厦的设计理念虽然的确有做到隔音对策,但是这里和麻由放声尖叫的卧室不同,和室的位置和邻室只隔了一堵墙。也就是说,要打破这个状况根本不需动一根手指就能达成。连接柱子与他们脚踝的金属枷锁并没有尽到阻绝行动的职务,徒然沦为——或者该说升等为一种时尚。
他们现在也仍乖乖地甘于现状。
毫无根据地判断他们不会采取那样的行动,因此也没有设想什么对策。
真是难以理解的绑架事件。不,绑架案犯人的脑子里,应该也没有可容理解的余地。
「那个,『你们啊』之后是要说什么?」
对浩太的提问任意挥了挥手,「没什么没什么」地结束话题。
「总之,犯罪会受到制裁。这是绝对的。」
前提是,要先被认定为犯罪。
只要不被任何人认为是犯罪就行了。
如果不能做到这个地步,不论因公或基于私愤,都会受到制裁。
就像八年前那样。
粗略估计都已过了七万小时以上,监禁生活的所有细节、记忆却都没有一丝劣化。
比那时还严苛的状况应该不少,但那时的悲惨心情却是此生再也不会有的。
啊啊,真想现在就出发到宇宙的彼端,去拿心灵创伤去除装置。
「喂。」
杏子像在叫朋友似地喊了我。发现把心灵创伤发射到宇宙彼端还比较合理,我转向杏子。
「放那大姊姊一个人不要紧吗?」
她指着我中指根部已经愈合的洞问道。
「很难说是不要紧。」
也不是没有只因意见不被采纳,就对上沼老师施以暴行的可能性。
在按下大厦电梯楼层按钮时的确担心了一下。上沼老师是不管对学生的升学志愿或校园霸凌都贯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糟糕态度的教师,不过一旦自己成为伤害事件的被害者,应该就会闹得沸沸扬扬努力上诉吧!就是那种人。是那种会给人一种错觉,认为他就算被人揍个两、三拳应该也还在合法范围内,令人神经不快的成年人。
「不过某种程度上应该还没关系啦,嗯。」
即使引起暴力事件,她也还有精神疾病这项武器。最差的处境就是入院,那也不坏。如果有可以阻止麻由的人在旁,即使无法独自生活应该也还过得去。
杏子竖起食指问道:
「还有一个问题。」
「哇,名侦探风。」
对我的搞笑发出疑问符号,杏子继续说道:
「你昨晚上哪去了?」
眼球从内侧被施予压迫,一瞬间,视野被浓雾所包围。
「还有,几天前也曾经出去,是浩太说的。」
叽叽,像老朽化的监视摄影机一般僵硬地转过脖子。浩太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蹙着眉头。
「啊啊,只是刚好去一下便利商店。」
去了一趟用电风扇驱虫的便利商店,单程三十分钟。
「我啊,去便利商店买宵夜的便当。因为现在还在发育的巅峰时期,所以每隔三十分钟就要
吃一次饭。」
为了更模糊焦点,又把即兴想到的东西脱口而出:
「叫人笨蛋的家伙是笨蛋。先把这当作正论,不过这并没有证明被说笨蛋的人就不是笨蛋。
也就是说,若是被叫笨蛋的笨蛋向笨蛋回骂笨蛋,正是在塑造一种笨蛋祭典的状况。」
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的情况下总算没有停滞地说完了。毫无脉络可寻的笨蛋议论,令两人双眼瞪得老大,更投来诧异的视线。万一更助长了整件事的荒谬该怎么办啊?
「……呃——该去准备旅行用品了。」
慌张地想要站起来,但是杏子伸展身体飞扑过来,捉住了制服的裤管。
「很可疑。」
说着,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和年龄相称的笑容,有麻由的感觉。
「完全不可疑。一点都不可疑。我啊,和自治会会长的孙子的同学的社团同伴是朋友,所以才会被指派去巡逻追查在夜晚出没的犯人,没骗你。」
「……大哥哥的谎话真的好容易看穿喔。」
浩太透过变得更长的浏海,笑着观赏和绑架犯之一熟稔谈笑的杏子。难道一点都没考虑到重要的妹妹会受到我这个伴随着恶意行为的影响吗?沉积在心底的毒气仿佛要被洗清一般。
无瑕的全心信赖,像晒了过多日光的肌肤被触碰般苛责着内心。
「你的名字叫什么啊?」
杏子继续兴致高昂地对素味平生的人发出问题。
「啊——……你是说我?」
「难道有其他人吗?」
「没有其他人吗……」
抱着淡淡的期待寻找了一下。不知道体内的寄生虫会不会彬彬有礼地「让在下报上名讳吧」
出面解救我呢?
「不过是说个名字罢了,你在做什么啊?」
因为被质问的人迟迟没有回应,杏子便催促了一下。因为要是回以「秘·密·唷」可能会遭到痛打,没办法,还是当个老实人。
「我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根本就一点也不适合,不管自称或被称呼都觉得很丢脸,所以不太想说,抱歉。」
把手掌放在每天用热水洗净、已不再那么黏糊的头发上。浩太叫了声「杏子」,而杏子也回了声含糊的「知道了」。「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啦」,不恋战地撤回质问还真是令人感动。
喘了口气。手撑在后面,仰望起天花板。
「……得赶快把旅行背包找出来准备行李才行。」
话说回来,旅行中这些孩子该怎么办?要不要把脚链拿掉呢?只要储备足够的食粮,忠告他们不要随便帮人开门,让他们在这里生活……不对,话不是这么说,等等。我已经默认了吗?这
样真的好吗?
这已经不是绑架而是寄宿家庭了吗?
「……唔——」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不过若是那样也很愉快就是了。
在那之后大概又过了三十分钟,一阵连续的效果音伴随屋主归宅响起。
正好是我和杏子互相捏住对方的脸颊,进行深远哲理探讨的时候。
咚咚咚,彷佛要踏穿地板的气势藉由脚步声传了过来,到达我的背后。
「尼肥来啦,小麻。」
回过头,本以为至少会得到麻由的噗嗤一笑,但是却没有任何笑容。
也没有像孩子似地鼓起脸颊,而是宛如沉睡时的——雕像般的脸孔。
室内听不到麻由无忧无虑的声音,我则是被用力捏住脖子。然后就这样连同还捏着我脸颊的杏子一起被往后拖。还来不及反应出其不意的举动,头就撞上了和室的门槛,连带地杏子也倒在我身上。手肘扎进心窝,空气因此被从肺里强制排除。
「啊,你…你还好吗?」
杏子放开我的脸颊,担心地询问。对此本来想竖起大拇指表示没问题,不过实际上却竖起了食指,显示出完全算不上没问题的状态。虽非本意,还是以口头告知:「没问题。」
「呜,我可以自己走,你放手啦!」
混杂玩笑的请求被完全无视。就这样受到拖行全屋之刑。在有段差的地方撞到屁股,手肘撞到拉门。当我离开房间时,和杏子带了点可惜意味的奇妙眼神相对,不过她没说任何话。
到了起居室的矮桌附近终于获得解放。一边重新整理领子,让拉长了脸的麻由坐下。
「你在气什么?」
虽然心知肚明,不过却装出一副驽钝的样子。对此麻由这么回道:
「为什么不行,完全不懂。」
说完便将书包丢出,正好狠狠撞上放置电话子机的柜子,这阵冲突令一旁装饰着玻璃球状物的室内摆饰掉了下来,完美地变成半毁状态。
「这个嘛,毕竟分组在一个月前就决定好了。」
正面面向愤慨不已的麻由。
「你没有打班导师吧?」
「一个月……就是这个啦,阿道要是更早一点来我这里就好了!」
无视于我的问题,爆发着不合理的愤怒。
……连反驳都懒了。
「对不起」——我低头道歉。头这种东西,顶多就是低头道歉、思考、撞到、让人食用等几种用途。只要有机会就尽管使用。虽然麻由不见得会因此释怀。
只是,实在不想再继续这种贫瘠的话题,虽明知转得很硬,也还是硬转开话题。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喔。」
「我也要去。」
不问理由、场所及目的,只是要跟着我。
这种行动到底有什么价值?
「是要一个人去的地方,不能带小麻去。」
锐利的视线刺透我。但是不能带麻由去。为了和平的日子,不能详细地向她报告。光是告诉她要去与警察见面大概就会引起不安,要是说是去和成熟大姊姊幽会,大概当场就会血溅三尺。
「要回叔叔家一趟。这是为了和小麻一起生活所作的约定,晚上就回来了。」
有一个是骗你的。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去?」
脸颊呼地鼓胀起来,这是愤怒稍微软化的证明。
「怕你们会吵起来啊!因为婶婶很反对我在这里住。叔叔也是,表面装出开明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反对派。」
这倒是真的。不需要透视未来的能力也知道的确定事项。这辈子都不会想让他们面对面。
将麻由拉近身边抱住。爱怜地抚摸怀中她没有一丝抵抗的秀发。然后找出一根茶色的发丝,用手指捏着玩弄。
「校外教学也是,虽然不能住在同一个房间,但还是可以一起玩啊!」
反正也没有其他人会和我一起行动。呼呵哈哈哈。
……笑不出来。
「都已经住在一起了,可以忍耐一下吗?」
像是安慰婴儿般轻轻拍打着背部。鼻尖嗅着冬季来临后,即使穿着长袖制服也不再发汗的麻由的气味——即使拿来代替焚香也没问题的香气。
「……嗯,那我就忍一下。」
这是任性少女最大限度的让步了。
深深地把脸埋在我的肩头,手在肩胛骨附近环抱。
就这样,暂时无言地相拥。
维持了大概有十分钟。
「……好,那么来扫地吧!」
美化股长的意识开始主张要清理玻璃。正打算把麻由放到地板上——
「我来。」
「不,很危险,我来就好。」
「没关系!阿道乖乖去睡就好!」
爱干净但是讨厌清扫与整理的麻由大小姐,意气风发地向厨房小跑步而去。途中可能是跌倒了吧,传来手肘敲到墙壁之类的钝响,在那几秒之后又跑了回来。
手上是竹制的长筷与盘子,然后用那副长筷开始捡起碎片。
没有远近感的麻由,即使是捡大的破片也要花很多功夫。
「要不要我帮忙?」
「喵……!」
由于被威吓警告,只好告诉她不可以直接用手捡。
然后,现场大字躺下。
木造的地板坚硬而带着点寒意。
意外地令人平静。
望着被装上便宜电灯泡的天花板,任凭思绪运转。
思考说了谎话的事、
想像和上社奈月小姐邂逅的事、
搜寻所有想得到关于被杀害者的事、
然后像是要把所有思考都赶出去一般,闭上了眼睑。
残留在背后麻由的手温,也被地板所吞噬。
然后是——星期日。
本日豪雨特报。
无话可说的倾盆大雨。
虽然气象预告说过中午会放晴,但是连预报者自己都一副狐疑的样子。
「今天不去也无所谓吧!」
难得在九点半前就起床的麻由看了窗外的景色一眼,这么提案。
「……不,至少旅行前得去一次。」
委婉地拒绝,开始准备出门。
麻由脸上堆着奇妙的表情而伫立。
徒步移动到指定的百货公司需要四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因此十点左右就必须离开大厦。向麻由借了黑色的摺叠伞,往玄关走去。
「啊,等一下。」
正要穿上污渍明显的鞋子时,麻由叫住了我。
然后把握在手中的口红往嘴唇涂去。
把歪着头不解的我丢在一旁,涂完口红后便狠狠地吸住我的脸颊。
啾——地一声,皮肤险些被吸得剥落。
「等一下,好痛啊!」
麻由的嘴唇离开,然后看了一眼刚刚吸过的地方,满足地微笑。
「不可以擦掉喔!」
「……口水也不行?」「不——可——以。」
把我的手拨开,拿小镜子对着我。
比麻由的唇形更加丰厚的吻痕清楚地印在脸颊上。
还附带照出脸颊到下巴尖端一条长长的口水印。
「……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