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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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师爷道:“岳总督明智,事本不可为!”
郭璞道:“什么事可为?弃国仇家恨于不顾之事可为?无羞无耻之事可为?曾、张二先生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尚冒杀身之险来说岳钟琪,诸位俱皆江湖豪雄,难道连个文弱的读书人都不如么?”
满座皆脸红,那位红衣美姑娘面有异色,目射异采。
那位师爷则目射狠毒地道:“看来阁下的脑袋不只一个,命也不只一条!”
郭璞傲然笑道:“那没什么,汉族世胄,先朝遗民,头可断,血可流,志不可屈,我这颗头颅这条命,谁有办法谁拿去!”
那位师爷嘿嘿笑道:“恐怕阁下再有一条性命赔在这儿,也是枉然!”
郭璞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阁下是师爷,这‘哥老会’为满虏所用之事,恐怕完全出自你阁下的好主意!”
那位师爷阴笑说道:“主意是我的,但采纳不采纳,那还得看大哥。”
郭璞双眉一扬,方待再说——。
胖老头儿突然说道:“你今天就是为这事来找我?”
郭璞点头说道:“事实如此。”
胖老头儿道:“那么,你要我怎么办?”
郭璞道:“我不能也不敢左右贵会,不过,‘洪门’、‘大刀会’、‘铁骑帮’甚至于每一个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为匡复大业在抛头颅,洒热血,贵会该怎么办,那全在大袍哥明智抉择!”
那位师爷一旁说道:“阁下,你别忘了螳臂难挡车,卵难击石,岳总督统雄兵,率猛将,镇守西南,‘哥老会’没办法……”
郭璞冷笑说道:“你阁下就算没读过书,也该听人说过古今……”
胖老头兜截口说道:“够了,阁下,假如我不愿意改变现况呢?”
郭璞淡淡笑道:“大袍哥,我说句话你也许不相信,假如大袍哥不愿意改变现况,今天这‘哥老会’就要在江湖中除名!”
此言一出,满座色变,数声叱喝之中,两旁九个老头儿都站了起来,而独胖老头儿坐着未动,他掀眉大笑,道:“年轻人,就凭你?”
郭璞道:“己绰绰有余,难不成大袍哥不信?”
胖老头儿道:“何止不信?只怕在座我这几个兄弟没一个肯信!”
郭璞道:“那容易,大袍哥,贵处院落甚大!”
胖老头儿上身微仰,道:“你敢是有意较量一二?”
郭璞点头说道:“正有此意!”
“好!”胖老头儿猛一点头,双目大放异采,道:“年轻人,别的不说,冲着你这份胆识、豪气,‘哥老会’交你这个朋友,年轻人,我这大厅地方也不小!”
郭璞抬眼环扫,微微点头,道:“够是够,大袍哥,容我进一句最后忠言,我不愿……”
那位师爷突然笑道:“年轻人何患后劲不够?”
郭璞双眉微扬,淡淡说道:“看来阁下是唯恐天下不乱,你是激我还是激大袍哥?”
那位师爷脸色一变,笑道:“年轻人,我想请大袍哥杀了你!”
郭璞笑道:“才是真心话,阁下,别以为我是充壳子……”
那位师爷道:“那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郭璞道:“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那位师爷嘿嘿笑道:“那就好!”
胖老头儿突然说道:“年轻人,咱们打个赌……”
郭璞道:“大袍哥,你我赌什么?”
胖老头儿道:“咱们三阵定输赢,若赢的是你,‘哥老会’听你的,从今跟着你走,若输的是你,那你……”
郭璞截口说道:“我听凭‘哥老会’处置!”
那位师爷神色一喜,那位大姑娘则神色一忧。
胖老头儿摇头说道:“不,年轻人,你的胆识与豪气令我心折,我欣赏你喜欢你,倘若你输,委曲你,跟在我身边一辈子。”
大姑娘忧容尽扫猛一喜,那位师爷皱了眉。
郭璞看的清楚,道:“大袍哥,那对我来说,未免太便宜了。”
大姑娘瞪了他一眼,既气又急。
胖老头儿笑道:“年轻人,跟在我身边一辈子,那滋味并不好受。”
郭璞双眉微扬,道:“既如此,我答应,不过我也有个附带要求……”
胖老头儿道:“年轻人,你说!”
郭璞道:“将三阵改为十阵,我逐一领教十位的绝学!”
胖老头儿笑道:“年轻人,你怕三阵对你太少?”
郭璞淡淡笑道:“大袍哥错了,不是对我而是对贵会,这十阵之中,只要我有一阵输,我立即是大袍哥的!”
大姑娘大急,但她未开口。
那位师爷面有喜色,突然笑道:“年轻人,你是视‘哥老会’无人?”
胖老头儿脸色一变,道:“年轻人,你未免太狂了!”
郭璞淡淡说道:“大袍哥,緰赢是我自己的事!”
胖老头儿双目暴射异采,猛一点头,道:“好!年轻人,你比我年轻时还狂,就这么说定……”
郭璞扬眉说道:“哪位赐教?”
胖老头儿喝道:“么弟!”
常老么应声而起,略整衣衫,举步走向郭璞。
郭璞道:“么老,十阵费时不少,我想彼此无须多说无谓废话!”
常老么一点头,道:“阁下说得是,请发招!”
郭璞道:“非我僭越,实不敢不领么老相让之情,请小心!”
话落,抬手,五指一晃向常老么左肩搭去。
常老么左肩一矮,向右滑步,右边一掌由下而上,闪电一般拍向郭璞左肋,出手之快,令人咋舌。
自然,郭璞头一招不过是虚应故事,用意只是引得常老么发招,如今一见常老么出手,他便真玩艺儿抖手而出,左掌下挥,五指一翻已轻易扣上常老么左腕脉,一触即松。
他虽是一触即松,常老么却是吓了一跳,左半边身子,猛然一麻,紧跟着他红了老脸。
郭璞淡然说道:“么老,承让!”
常老么竟没能走完一招,满座为之震惊。
大姑娘瞪了美目,那位师爷脸色一变。
胖老头儿则动容喝道:“好身手,么弟回来,九弟!”
身材跟常老么差不多的老九应声而出。
他身材跟常老么差不多,遭遇也跟常老么差不多,勉强走完两招,左肩上被郭璞轻轻拍了一掌。
紧接着,老八三招未毕,衣袖穿洞。
老七五招,抱腕而退。
老六六招方毕,大腿上让人点了一脚。
老五在第五招上败下。
老四在七招上被点了一指。
老三走完八招,前心被抓了一把。
老二勉力九招,腋下破洞两处。
每人多一招,半招不差,简直是技惊四座,震慑全厅。
大姑娘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
那位师爷一脸惊骇狠毒之色,目光乱转,似乎想玩什么鬼主意。
胖老头儿则神色极其凝重,霍地站起道:“年轻人,你的身手是我生平所仅见……”
郭璞淡淡笑道:“那是大袍哥夸奖,和诸位垂爱!”
胖老头儿道:“年轻人,别往我兄弟脸上贴金了,动手之前我请教……”
郭璞截口说道:“大袍哥,十阵过后,我自当奉告!”
胖老头儿一点头,道:“好,年轻人,就这么说!”闪身欺了上去。
一接上手,郭璞则立刻觉出,这位领袖“哥老会”、称霸大西南的大袍哥,果不等闲,功力至少要比那老二高出两筹,掌力之雄浑,招式之奇绝,称得上武林罕见。
高手过招,迅捷如雷,转眼已是九招过去。
在那胖老哥儿第十招欲发未发之际,忽听一声狠毒冷笑超自上座,那位师爷狰狞阴狠地忽抬右掌。
郭璞双眉陡挑,大喝说道:“姑娘及十位小心!”
飞起一指,虚空点了过去。
那里大姑娘等刚一怔,那位师爷已闷哼一声垂下右腕,右掌中一把黑砂般物洒落,正好全洒在他自己腿上,惨叫一声,往后便倒。
而这里那胖老头儿瞪圆了眼,直望着郭璞呆在那儿。
定过神来,那九位只当大哥受伤,大喝一声,人影闪动,齐向郭璞扑了过去。
而这一声大喝也惊醒了胖老哥儿,他一挥手,喝道:“不得无礼,后退!”
那九个,硬生生地一起煞住身形。
胖老哥儿望着郭璞,神情肃穆地开了口:“南海郭家‘震天指’,阁下究竟何人?”
郭璞身形一震,旋即笑道:“大袍哥,十阵输赢未定……”
胖老头儿道:“不打了,‘哥老会’从今听你的就是!”
郭璞道:“谢大袍哥,那么大袍哥不该忘记郭家燕南!”
胖老头儿脸色一变直了眼,失声说道:“你,你,你是六少……”
郭璞抬手扯下了人皮面具,大姑娘那儿美目一亮,立即怔住了,他则微微一笑,道:“阚老,忘了,顽皮的燕南?”
胖老头儿身形一抖,须发俱颤,道:“果然是六少,果然是……天……”
老泪一涌,突然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满厅一怔,跟着要跪。
郭璞忙伸手把他架起,道:“阚老,你这是折煞燕南!”
胖老头儿站了起来,但他一句话未说,反手便向自己天灵拍去,郭璞五指一翻已把他那只手拉了下来,沉声急道:“阚老,你这是干什么?”
胖老头儿分毫动弹不得,悲笑说道:“六少,阚奎还有何颜面见老人家的后人?您还是让我自绝死了吧,免得……”
郭璞正色说道:“阚老,你要这样说,燕南罪孽就大了,要让老人家知道,非活劈了我不可,阚老,我还有话说!”
胖老头儿阚奎苦笑说道:“六少,您何不早说!”
郭璞笑道:“我要早说了,还能领教诸位的绝学么?”
那九个都红了脸,阚奎道:“六少,是老人家派您来……”
郭璞摇头说道:“不,阚老,是我自己跑来的。”
阚奎讶然说道:“武林中多年未见……”
郭璞笑道:“阚老,你知道今天这成都城中,来了个要押解人犯进京的郭璞?”
阚奎忙点头说道:“我知道,敢莫六少就是为他而来?”
郭璞摇头笑道:“不,阚老,郭璞就在眼前。”
此言一出,全厅大惊。
阚奎一怔直了眼,半晌始诧异欲绝地道:“怎么,六少您就是那郭……”
郭璞点头笑道:“阚老,说来话长,让我先料理了那位师爷之后,待会儿咱们再坐下好好儿谈,行么?”
有了这句话,大伙儿才想起了师爷,忙转头回顾,那位师爷脸色乌紫,嘴角渗血,敢情已……
阚奎神情一震,道:“六少,他嚼舌自绝了!”
郭璞点了点头,道:“不只是嚼舌,而且还咬碎了预藏口中的毒药……”
他顿了顿,接道:“阚老,此人是何来历?”
阚奎道:“五年前在街上碰见的,我见他是无所不通、足智多谋的人才,所以把他拉进‘哥老会’……”
郭璞道:“这一拉,阚老差点自己也拉进去!”
阚奎刚一怔,郭璞已走过去探手摸向那位师爷腰间,翻腕,取出一物,平托掌上,道:“阚老请看,这是什么?”
敢情那是块“血滴子”腰牌。
群情震动,阚奎勃然色变,道:“原来他是‘血滴子’,怪不得……”倏地住口不言。
郭璞却留了意,道:“阚老,怪不得什么?”
阚奎满脸羞愧地说道:“稍时容我详禀!”
一挥手,向着那八个保镖喝道:“把他抬往后院埋了!”
那八个之中两名应声而出,弯腰要抬。
郭璞及时说道:“碰不得,两位最好找付皮手套戴再抬他,他身上那些铁砂淬了毒,一粒足致人于死!”
那两个一惊忙缩回了手,阚奎摆手说道:“去找付手套去!”
那两个应声而去,这里阚奎为郭璞介绍了他几个兄弟,自然,那全是“哥老会”辈份高的首脑人物。
那是,老二莫冲,老三杜子惠,老四师震,老五边千,老大穆和,老七高泰,老八金风,老九艾布,老么常飞,最后阚奎向大姑娘抬了手:“秀姑,过来见见六少!”
红衣大姑娘阚秀姑红了娇靥,垂下螓首,近前褔了一褔:“见过六少!”
郭璞忙还一礼,道:“不敢当,阚老,这位是……”
阚奎道:“十几年前收的螟蛉义女,十八、九的大姑娘了,既不懂事又像个野小子,六少以后……”
阚秀姑那张脸好红,郭璞忙道:“阚老,没那一说,你当年如何?”
阚奎大笑了,道:“六少是第一个帮她说话的人!”
阚秀姑那双既黑又亮的美目,向着郭璞投过深深一瞥。
郭璞心头一震,忙移开目光。
适时,那两个保镖进来抬走了那位师爷。
于是,阚奎命大伙儿入座,却把自己的座位让给郭璞,郭璞如何背受,几经推让,郭璞坐在了左首。
坐定,阚奎肃容说道:“六少,阚奎还没问老人家安好!”
郭璞点头说道:“他老人家安好,只是近年来懒得过问江湖事了!”
阚奎叹道:“老人家当年纵横宇内,叱吒风云,与胡、傅两家并称,何等英雄,只可恨那胤祯当年……”
摇头一叹,道:“阚奎该死,当年要不是老人家,哪有阚奎的今日?今日的阚奎却辜负老人家大恩,竟为满虏所用……”
郭璞道:“我却以为阚老必有苦衷!”
阚奎一叹说道:“六少,阚奎如今只有以这点苦衷,来为自己说话了……”抬手一指阚秀姑,接道:“六少,你看秀姑这丫头,可有什么病?”
阚秀姑娇靥一红,垂下螓首。
郭璞目光一凝,随即挑起双眉,道:“阚老,阚姑娘脸色白里微微泛青,莫非……”
阚奎点头说道:“这丫头中了一种慢性之毒……”
郭璞道:“我明白了,是适才那‘血滴子’……”
阚奎点头说道:“正是那匹夫,起先秀姑每隔五日发狂一次,那匹夫给她点药吃吃就好了,我可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只当秀姑是天生的疯症,反至后来那匹夫劝我投在岳钟琪手下,我没有答允,他才露了狰狞面目,说是岳钟琪派来的,并以秀姑的性命威胁我,我才明白,如此……”
郭璞他摇头一叹,道:“这是满虏的一惯枝俩,不能怪你!”
阚奎道:“谢谢六少……”
郭璞突然说道:“阚老,阚姑娘的痛可仍是隔五日一狂?”
阚奎点头说道:“正是,多年来都是如此!”
郭璞眉锋一皱,道:“阚老,可见过阚姑娘服用的解药?”
阚奎点头说道:“见过,那是红色丸药。”
“好!”郭璞一点头,道:“阚老先派个人在那匹夫的身上或住处搜一搜,把解药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