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犯我-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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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要跟着去,林轻赶紧爬起来去拦:“叔,别追了,那么大人了,不会连个早点都买不成。再说您不去还有人跟着呢。”说完对着外头喊,“黑子啊,多买点,我朋友也没吃呢。“
等人走了,林轻一回头,却见张超已经优哉游哉坐到窗台底下喝茶了,哪有一点紧张的样儿。
林轻噗嗤一笑:“叔,实力派啊?刚才差点都挤出眼泪了。”
张超抖着兰花指,“嘁——”地一嗲:“和你说了,叫哥。”末了看了看窗外鸟语花香,“林小姐还真有本事。”
林轻自认为自己本事是有些,但是不太明白他说的是哪个本事,只能挑最擅长的说:“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拳头上就长了点能耐。”
张超三根手指掩口笑:“哥哥说的可是另一桩事哦。林小姐,你也看到了吧,我们这尊佛呢,那从来都是刀枪不入五毒不侵连庙里的香火都吃不进的。这些年来他外公请了多少能人?那是从美国来的心理专家一直到蒙古的赤脚大夫,多少个能人请过来,多少个废物送回去。前几年每个月还能跟我们说几句话,这几年是连话都省了,真有事了就写几个字……”
林轻一惊:“他会说话?”
张超急了,指着窗外:“你看那模样,那气质,像哑巴嘛?”
林轻正了正包扎:“哑巴怎么就不能长得帅了……?”
张超挥挥小手,转移话题:“林小姐啊,张哥呢,今天也是来求你件事。这凡事呢,都讲究个机缘,我看林小姐呢,就同咱们少爷很有缘,至少那位眼里能看着你。”
林轻莫名其妙:“他又不瞎,什么叫能看着我?敢情他一般还两眼一睁面前一黑么?”
张超情不自禁拍手:“对,林小姐这个比喻用的好。林小姐,不瞒你说,平时我们和少爷说话什么的,有一大半他都没听进去。他要干什么,也很少和我们交流,经常是说走就走了。咱们这些兄弟啊,那真是24小时不能松懈,天天都在猜,不然过个马路都是要出事情地啊。”拍拍胸口,“我这小心脏,就没有一天舒坦过。”
林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不是嗓子哑了,是脑子坏了。”
张超忙点头:“对……哎呀,不对!那位只是和人交流这块儿的脑子不太好用,别的事儿上都灵光着呢。那天你也看着了,咱俩下棋,从国际象棋到围棋到跳棋,他闭眼我睁眼,哥哥我就一次没赢过!”
林轻小声:“张哥你这技术也水得超神了……”
张超兰花指一翘,虎目一瞪:“这是重点吗?这不是重点。听说那位小时候是很聪明的,四五岁就能自己装收音机,七八岁就常在纸上画几何,古诗看过两遍就能背。前几年他外公扔给他一笔钱,让他自己学学投资,说是投资不用常和人打交道。你别说,那位就天天对着电脑上那些线啊图啊看了三个月,后来买的十只股,九只都赚了。”
林轻听明白了,也不明白:“张哥,你不是想让我和他手拉手走出自闭世界吧?这个我真不行的。要是偏说缘分,我和他的缘分也就是我拿了他4200这么多。我还有事要做,没空陪他搭积木画蜡笔画剪窗花……”
张超伸出一只芊芊玉手:“五十万,也不用你干什么,每天和少爷说说话就行。”
林轻一甩头发,目光坚定:“其实我从小就挺喜欢画画儿的,积木什么我搭得老好了……五十万是一个月还是一年?”
张超:“到那位再次开口为止。”
林轻:“那他要是一直不说话呢?!”
张超:“那你就一直拿不到钱。”
林轻沉默了,沉默的时候她想了想昨晚花掉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无奈道:“如果他六个月内还不说话,张哥至少要给我一半的辛苦钱吧?”
张超:“三分之一。”
林轻:“想了想,还是觉得搭积木什么的对我心灵的伤害有点大。”
张超:“二十五万就二十五万。”
林轻:“张哥说话算话啊。”
张超:“用我的美貌保证。”
甲乙双方结束了愉快的会谈,张超想起个事儿来:“我说小林子啊,咱们现在既然有这么个合同,有个事儿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你这一天总‘黑子’、‘黑子’的,被外人听去了实在不妥。”
林轻耸耸肩:“我又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
张超看了眼等在门外的护士和仍在呼呼大睡的于子文,小声说:“这位的身份有点特殊……暂时不方便对你透露。这样吧,你再想个别的……呃……爱称好了。”
林轻很不理解:“黑子不好听吗?我没念过多少书,你让我想,我也就能想到二狗了。”
张超直捂脸:“就不能稍微……稍微有文化一点吗?”
林轻努力思忖半天:“犬次郎?”
张超默了半天,反应过来:“那不还是二狗嘛!……算了,黑子就黑子吧,你敢叫他爱听,我们这些领工钱的还能说什么?”
林轻有些于心不忍:“我退一步,叫小黑好了。”
张超:“……我去看看小黑这早点买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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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超走后,林轻看了眼还在睡的于子文,冷不丁小声“啊”了一声,见他紧闭的眼皮底下没什么动作,才松了口气,撑着过去拍他起来。
于子文睡得迷迷糊糊,一起来看着林轻,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这是在哪?”
林轻指着脸:“你在医院,你昨晚把我揍了一顿,我讹了你五万二。”
于子文怔怔瞅了他半天,才一拍大腿:“林轻!你怎么样儿了?还有哪疼?”末了默然,“你也是真本事,发烧烧到40度,还能坐大雨里和人讨价还价,我真是服了你了。”
林轻坐在他对面,正色道:“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我在s城没什么朋友,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就这么仗义,我心里过意不去。你把你银行账号给我,我总不能让你白陪我淋雨。”
于子文迷迷糊糊揉了揉脑袋上的黄毛:“林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管你的事是因为你把我当个朋友,朋友之间谈什么钱?”说完看了看墙,一拍大腿,“都这个点了?完了!完了!”
说完“蹭”地站起来去摸手机:“林轻,我先走了,今天有个比赛,这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晚上再来看你,你需要什么发短信给我,我比赛的时候不能接电话,休息时间也会查信息的。”
林轻看着他一边穿外套一边往外滚,踌躇道:“你昨晚一夜没回去……你姐那边也是不好交代,不然……你还是和她说实话吧。”
于子文很酷地一甩黄毛:“说什么呢!我答应你的事儿肯定不能办砸了,我就和我姐说昨晚去网吧打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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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于子文的小身板消失在门外,林轻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萍水相逢?这世上哪那么多无缘无故的萍水相逢?
她坐回床上,在电话簿里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于二晴的号码上。
鸟姐,为了交你弟弟这个朋友,我可是实实在在挨了一顿打,你得高兴。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传来公式化的女声:“喂,您好。”
林轻:“于二晴在吗?”
“对不起,于小姐正在录节目,这里是于小姐的助理。请问您是?”
林轻看了看天花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绷带:“请帮我转告于二晴,就说林轻说,她投资的那批青海路别墅最近行情是不是不太好。”
“您是……嘟……”
林轻挂了电话,靠在床头发呆:按照鸟姐从前的性子,按照鸟姐从前对她的认识,鸟姐会以为自己是要报复在青海路那批别墅上。这个时候她会尽快把房产套现,这套出来的钱……
按照鸟姐从前的性子……按照鸟姐从前的性子……只要抓住了她的钱,就等于抓住了她的人。
但愿鸟姐还是从前的性子。
☆、第十六章
挂了鸟姐的电话,她又给姜楚乔打了一个:“楚乔姐,到今天收盘的时候,那一万封邮件里大概会有200封收到连续两天对大盘的准确预测。今晚再发一封,如果没有意外,到时会剩下30个账户,这30个人至少会觉得我们有连续三天准确预测大盘涨幅的能力。”
电话那边姜楚乔早就明白了:“我知道,等明天收盘我会把‘公司’信息发出去,或许有大鱼也说不定。”
林轻沉思片刻:“楚乔姐,我的背景不好,注册公司这事……”
姜楚乔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我找了个傻子,登记在他名下了。”
林轻:“不要做得太正规,反倒吸引来难缠的鱼,我们的目标是人傻钱多的散户。”
姜楚乔:“……”
正说着,眼前一晃,她忙挂了电话,却是买早点的那个回来了。
林轻有时候真想扒下他皮鞋看一看,看鞋底上贴的到底是不是肉垫。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高大一个人,走起路来会无声无息和猫一样,还是只不会叫的猫。
上一次就是这么上了车,这一次又这么进了病房。
看着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后还跟了仨的送饭工,林轻在脑袋里回忆了一遍自己从前是怎么和人说话的。
居然有点想不起来了。
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她才找着点当年的感觉,随手抄起个塑料杯子就往地上砸:“你们是没有家教呢?还是没有眼睛呢?我一个姑娘家躺在这,你们进来都不知道敲门的?”
那几个保镖听到“姑娘家”几个字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小胡子嘀咕道:“要是姑娘家都这样,我……还是和阿左阿右了此残生算了。”
林轻眉毛一挑,看着窗外的小鸟吟诗:“你们看,那只小鸟虽小,可它玩的是整个天空;可是有些小鸟啊,连被玩的机会都没有……”
小胡子脸“刷”地就红了:“你、你、你、你说谁呢?!”
林轻“啊”了一声:“我说小鸟你急什么,你又没有……”
小胡子:“你!你才没鸟呢!我……”
张超看这俩人越说越往黄色二人转上走,赶忙拽着小胡子和另外一个保镖出去了,临走还特别体贴地关上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一时间十分安静,林轻把目光从玩儿天空的小鸟身上收回来,见他还天平似的杵在原地,拍拍床头柜:“放这里吧。”
哗啦啦几声,是他抓着塑料袋的手紧了紧。
林轻无奈又使出杀手锏威胁:“不过来就走吧,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握着塑料袋的手又紧了紧,林轻看他神色紧张,连眼角下的泪痣都有点僵,不禁大声替他内心配音道:“啊!我要不要过去呢!!这个女人看起来好可怕啊!她叫我过去,会不会是要拔光我的毛放进大锅里煮呢?我该拿你怎么办,我手里的早饭!”
“咣”的一声,两只袋子砸在她床头柜上。他原本是打算立刻退回安全区域,看到那歪歪斜斜的袋子却又迈不动步子。
林轻呵呵一笑,继续配音:“怎么办!那两个袋子居然敢那么没有美感那么不对称地呆着!这让我如何忍受!啊!它们不正经的样子一直出现在我脑海!我该拿你怎么办,可怕女人身边的早饭!”
喉结动了动,他低头转过身,机械地将袋子里封好的盒子一个个拿出来,整整齐齐摆在床头柜上,又把袋子叠成四四方方的小方块压在杯子底下,才提步要往回退。
退了一步,缠着纱布的绷带就被林轻抓住。林轻仔细看了看他胳膊上的包扎,指着自己胳膊上的抱怨:“怎么一天进来的,给你包扎用的布料摸着都比我的好?”末了叹口气,“她们肯定是看你长得帅。”
他茫然。
林轻看了眼密密麻麻很是壮观的一堆早点,问道:“这都是你自己买的?”
他抿了抿嘴,随即不好意思地、十分缓慢地转过头去,不敢看她。
林轻嘿嘿一笑:“他们是把你目光所及之处能吃的都买了吧?”
林轻见怎么逗这人也不说话,知道张超不会这么容易让她赚五十万。索性也不再逼,指了指之前于子文坐的那张椅子:“你先坐会儿,我饿了。”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僵硬地走过去,僵硬地坐下,僵硬地双手放在膝头。
林轻看了看床头上印着“小七豆腐坊”字样的盒子,笑容僵了僵,摇摇头拿起勺子去盛小笼包。
她吃了几个包子,又用勺子挖了点盐笋,抬头看见他正小学生似的埋头在膝上写写画画。
林轻吃饱喝足,擦了擦嘴,才问:“小黑,会唱曲儿吗?我要求不高,来段十八摸就行。”
“咣”的一声,病房的门晃了晃。
林轻:“谁?”
门“吱呀”开了一条缝,张超和小胡子的脸一上一下瞄进来,赔罪道:“不好意思,刚才路过,摔了一跤,你们继续!继续啊!”
关门的时候林轻听到小胡子的声音模糊响起:“让唱十八摸?英雄啊!女英雄!”
林轻收回目光,却见被子上工工整整铺开四张卡片。
第一张:至理名言。
第二张:玉树临风。
第三张:丰神俊朗。
这三张的内容林轻反复背了好几遍,不好意思道:“我的词汇量很差,差得就像……那什么似的。我也不想啊,从小就对这些笔画多的词没办法,倒是看数字都能印在脑袋里。你信吗?我可以把圆周率背到50位,大盘往前十年每个月什么价我都记得……”
她说着拿起第四张,看着上面“疼吗?”两个字愣了一下,把卡片翻过去,问:“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掺进来了?!”
他背光坐在窗下,缠着纱布的脸上有着少年人一样的懵懂眼神。他伸出食指在泪痣下抓了抓,又埋头写起来。
“他们说”,他的字横平竖直却自成一体,“我打了”,每三个字得停一会儿,“你的胸,抱歉,”
林轻是个厚脸皮,但是她实在没想到,这么个连人的性别可能都分不清的人,会特别为打她的胸道歉。
揉了揉缠着绷带的胸口,从没谈过恋爱的林兄弟难得脸皮薄且大度了一回:“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既然你特意来道歉,我也不会那么计较,最多……”
这时才发现他还在写,原来之前那个“抱歉”后面是逗号。
林轻探头一看,看见后半句是:
“……不知道你有。”
她一愣,下一刻所有和蔼可亲乘坐登月号上太空:“小黑,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你现在滚出去我还能留你活到下顿饭。”
目送着连病号服都比她身上的高几个档次的身影,林轻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
对方沉默了三秒,就在林轻要挂断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笑道:“林轻,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