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大之裔-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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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怖的尖叫声一直没停,几个男人寻声找到上锁的房间,一起把门撞开。
房间里狭窄的床上躺了一个年约二十的女人,身上穿的睡衣上半被撕破,露出胸部,她的脸发青,脸和脖子上有被勒的深色指痕,胸部底下的伤口缓缓渗出血。
一个男人赶紧走到窗前关上窗户。村长赶紧走到斯塔娜卡身边,想办法安抚她。她停止尖叫,但是开始绝望地痛哭,维克多从未听过这样的哭喊。断断续续的句子从她嘴里涌出,她指着窗户,然后紧紧搂住村长的脖子。
“她说什么?”维克多低声问站在床前不断画十字的神父。
“她的丈夫回来找她,打她,还掐她的脖子。”神父翻译。糟蹋虐待的痕迹很明显。“他还想对她做更可怕的事,她奋力抵抗,大声求救,他才从窗子逃出去。”
“她一个人在楼上做什么?”
“她只想很快更衣,却突然感到疲倦。”伊葛那兹说,然后摆脱维克多。“您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史瓦兹哈根大人 ?'…'我现在必须解救她的灵魂。”
“被自己的丈夫虐待?”
“她的丈夫是村长的儿子,九个星期前死了。”伊葛那兹神父非常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如果我不赶快救她,三天之内她就会进墓穴,然后一样变成不死人。”他转向斯塔娜卡。她口中念念有词,不知说些什么,脸埋在手里。手臂上也到处是伤痕。
维克多退到墙边,观察眼前的发生的事。
两个女人帮斯塔娜卡脱下衣服,伊葛那兹神父用圣水喷洒她全身,之后又在她的额头及手臂上画了宗教符号。一个小男孩弄来焚香,烟熏整个房间,驱赶吸血鬼留下的晦气。
三天之后,斯塔娜卡死了。
新的一年过了七天,调查团在寒冷的大清早出现,要来验尸。总共有两辆雪橇载了人来。
他们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维克多看着同伴飞驰过村子,他跟在后面。他喘着气赶到墓园,到达的时候,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他和村民站在一起,力波一行人也到场了,但是远远站在一旁。
相较上次葛拉萨领头的调查团,这次达多诺派来一大队人马,三名军官和三名军医。他们身上的制服引人瞩目,让人心生敬畏,外面套着厚大衣、手套、便帽。
“指挥行动的是团部军医约翰内斯·弗略金格,非常有经验的皇家上级军团军医。”伊葛那兹神父告诉维克多。神父在他之前到达,这次仍带来了上次的圣像。他指着一个身材修长、上嘴唇留着稀疏胡须、正在低声发号施令的男人说:“弗略金格马上带着人和尤维查到墓园来。他已经命令人去运来可拆解的桌子在此摆设。”
维克多一时还喘不过气来。他看着人们搬走墓穴上的石头,挖开土,把那些可能装着吸血鬼的棺材一座一座抬出来。
“请恕我失陪,史瓦兹哈根大人。”伊葛那兹神父走到一堆土堆前高高举起圣像,嘴里不停祷告。一个小男孩摇晃着冒着烟的焚香罐,香味飘进维克多鼻子里。
弗略金格不感兴趣地看着棺木。“梅特菲吉亚的人。”他大喊,说的德语有奥地利口音。神父不愿祷告被打断,因此示意力波上前替他翻译。“你们求助英明的上级政府,希望我们替你们除去吸血鬼,或你们怎么称呼都行的幽灵的祸害。”弗略金格用脚踏着面前的棺木。“我知道这些吸血鬼的故事,这些故事让葛拉萨大夫铭记在心,但是他错了。你们的恐惧毫无根据,因为没有活死人这回事。”
弗略金格让随从帮他在大衣外面穿上工作围裙。“我们来这里要找证据,查明你们当中到底在流行什么疾病。”他向两个村民招手,要他们过来。“撬开!”他命令道。
两个男人站着不动,互相对看,然后同时开口婉拒。
“尊敬的团部军医大人,请原谅他们。”力波走向前,对他一鞠躬。“他们非常害怕,几天前吸血鬼才夺走一个女人。但是我和我的族人愿意为您效劳,如果能获取少许的补偿费的话。”
“瞧,一个不知恐惧的吉普罗人。来的正是时候。”
弗略金格用嘲笑的眼光打量他及他的装扮。“一言为定。虽然你看起来像个死要钱的讨厌鬼和骗子,”他指着棺木说,“把盖子打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搬到桌子上。”
维克多为了看清楚,挤到最前面一排。
力波招手示意其他吉普罗人,他们马上遵照吩咐,把棺材里的东西倒出来。
一具年轻未腐烂的女尸砰的一声落在木板上,再加上一具剩下一半、不到八个星期大的婴儿尸体,有一部分已经被吃掉,从伤口边缘可以推断,咬啮者的牙齿很大。因为搬动剧烈,死者身上的皮肤脱落了,可以看出底下已经长出嫩红的新皮肤!
弗略金格示意尤维查向前到他身旁来。“这是什么人 ?'…'”他剪开死者的衣服。
“她名叫莎塔娜。”村长说,力波翻译。村长的脸色惨白。“她在两个月前生了三天的病后死亡,就在分娩后不久,她,”他哽咽,“在死前说过,她曾偷偷跑到墓园来,用吸血鬼米丽卓的血涂抹自己,好让自己不要变成吸血鬼。”
“这小孩又是怎么一回事?像被咬过。”
“野狗咬的,团部军医大夫。第一次我们可能埋葬得不够深,才会被野狗找到。后来我们就把小孩和母亲放在一起。”
弗略金格戴上眼镜,嘲笑说:“这么说,他也成了吸血鬼了?”他转身对他的助手道:“过来,西格尔与鲍姆加腾大人。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外表没有腐烂的尸体。”他搓搓老死的皮肤,掀开脱落的指甲,发现底下已经长出新的。“我们可以假设是此地气温的关系,但我们还是看一看身体里面。葛拉萨似乎放弃解剖。”他卷起大衣袖子,拿起他的手术刀,毫无顾忌地在众人面前切开女人的身体,暗红色的血即刻涌出。维克多察觉弗略金格皱了眉;村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哇!”他用一把巨大的剪刀剪开她的肋骨,然后翻寻她的内脏,同时可以清楚听到咕噜咕噜的响声;一股烟雾般的热气从腹部冒出。
“我必须承认,这非比寻常,”军医说,“肝、肺、胃,以及所有内脏看起来都像刚死去的正常人。”他切开一条血管然后一压,鲜血立刻殷殷流出。“完全没有凝血现象。”他在手指间擦抹,然后给两个副手看。“你们的看法?”
“偶发事件。”西格尔认为。
“因为寒冷把器官……”鲍姆加腾看到从尸体升起的热气顿住。“也许她有产褥热,那些热还在。”
“超过两个月?”弗略金格用力把死者一推,让尸体砰的一声落入棺木,他的助手把小孩的尸体一起放进去。“下一个。”
这次棺木中装的仍然是女人,但显然年纪大许多,未腐烂,而且异常肥胖。西格尔脱下她的衣服,尸体看起来像在熟睡中。
“米丽卓,”尤维查惊慌说道,“六十岁,九十天前入殓,但是她从来没这么胖过!”四处出现激动的叫喊,有个男人紧紧抓住木桩。
力波一直在他身旁翻译,注意倾听。“他们证实他说的没错,米丽卓生前还有死的时候,确实瘦得像一根扫帚柄。他们认为她带来威胁,因为她吃了被吸血鬼咬死的动物的肉。”
弗略金格撇嘴。“腐败产生的气体,没什么。”他戳死者的肚子,肚子仍然肥胖鼓起。军医粗暴地切开米丽卓的肚子,鲜血涌出,从桌子上流到雪地上,积了一摊的血。
“太不可思议了!”鲍姆加腾脱口而出,他瞪着流出来的血。“血是热的。”
弗略金格把手伸进肚子里,翻动肠子,把心脏、肺,还有其他内脏取出来;液体咕噜咕噜流动冒泡的声响不绝于耳。他示意力波不要翻译他说的话:“我承认,这不正常。”他低声说,同时和助手交换眼神。“这些尸体都还有体温,没有半点腐烂迹象。”
“我承认,我无法解释眼前所见。”西格尔说。
“我们继续。”弗略金格把肥胖的米丽卓从桌子推开。她掉进棺木时发出爆裂巨响,引起村民惊叫。
维克多看着尸体,还有从她耳、口、鼻流出的血,看得全身发抖。他真的在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看他,但是这一次她动也没动。
血淋淋的工作过了中午还一直继续,不断有未腐败的尸体被挖出来。不同年龄的男人、女人、小孩,弗略金格用解剖刀和其他外科工具,一一粗野地开膛剖肚;甚至连斯塔娜卡的公公在场,他也照样要人在他动刀前褪去她的衣服,他取出内脏,像屠宰动物一样肢解她。维克多看到新生的皮肤和新长出的指甲。
直到黄昏,工作才告一段落,人们看起来十分不安。太阳眼看就要下山了。
天气虽严寒,弗略金格、西格尔、鲍姆加腾,以及其他士兵却都满头大汗。“看来我们必须承认,这里有几桩和吸血鬼有关的事件。”他对随从小声说道。他一边洗手,让人脱下工作围裙,然后用毛巾把手擦干。“否则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完全违反医学知识!”
“我赞成您的看法,”其中一名军官说,“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事,只能相信这些人对侯爵陈情的事是真的:真的有吸血鬼!”
“这些怪物有在夜晚来临时侵袭人类的坏习惯,是这样没错吧?”弗略金格看着力波说。力波鞠躬,并证实他的说法。“你这个吉普罗人倒说说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力波把手按在马刀上。“尊敬的团部军医大夫:用木桩穿心,砍下脑袋,然后烧毁。最后把骨灰撒在河里,让水冲走晦气。”
弗略金格看着一排未腐烂的尸体,从木板缝隙里渗出的血把雪地染红了。“那就砍下脑袋,用木炭烧成灰。尸身装回棺木再埋回去。”弗略金格从腰带取出几枚硬币,丢在力波面前的雪地上。“这是给你的酬劳,把我刚刚的命令解释给村长听。这样一来,事情就算让大家满意地解决了。”
力波鞠躬,然后对大家解释。听完众人大声欢呼,轻松地笑了。
维克多注意到,弗略金格和随从在打开的墓穴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很快走回雪橇准备动身离开。梅特菲吉亚和这些怪事,让他们浑身不舒服。
维克多急忙尽最大力气跛着脚赶上前,将他们带在身边的墨水和纸张统统买下来。之后调查团匆匆离去。
维克多兴奋地抱着买来的文具。“我一定要让全世界知道。”他深信不疑地说,脚步沉重地走向力波,他正在指示族人工作。
大规模的斩首行动开始。
【一七三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
【哈布斯堡领土(塞尔维亚地区)】
丽迪亚往前一刺。
她刺中马瑞克的手臂,直接刺进手腕切断韧带,握短剑的手指一松,武器落了地。
马瑞克大叫一声,往后一跳看着伤口。“这行为太不聪明了,女爵。”他咆哮,用另一只手紧压住伤口,不让珍贵的血液流失太多。“您刚刚剥夺了自己永生不死的机会。”他想弯腰拾起短剑,但是席拉脚踩在上头,手上握着短剑指着他。
“快滚!”她全身颤抖,声音中充满愤怒和失望。“被你这样欺骗……”她说不出话来,异母兄长竟用这种方式背叛她。“你利用我!”她狠狠地唾骂。“你为我做的所有事,其实都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他睥睨地微笑。“刚开始不是,席拉,自从你明白表示,我不必希望你会留在我身边,我只好另谋出路,你让我别无选择。”马瑞克慢慢走向楼梯。“我多么希望,我们一起解开父亲留下的谜题,然后永生永世在一起。但是从现在情形看来,一百年后我会站在你们俩的坟墓前,向你们敬酒。”
“你还没找到那公式。”席拉望了丽迪亚一眼,她手上还握着短剑。“而且就算你找到了,没有我的协助,你要如何理解?”
马瑞克踏上台阶。“我总会找到办法的,席拉。”他指着掉在地上的短剑说:“带到血族会还给我,这么好的剑留给你或你的朋友太可惜了,这可是父亲送我的礼物。”他对席拉眨了眨眼,然后笑着离开。她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席拉坐下,把短剑放在书桌上。“父亲曾经警告过我,不要相信血族会的成员。”她轻声道,右手撑着头。“犹大是个叛徒,他的子孙也一样。”
丽迪亚在她对面坐下,手上拿着短剑,审视着刀刃。“马瑞克为了私利,会守住秘密。”
“你呢,你和我想法一致吗?我们的存在应该要有个终点,难道你也和我哥哥一样?”
丽迪亚虚弱地微笑。“我要再好好想想,好姐妹。”她起身,收起短剑。“我必须静一静好好想想今天发生过的事。”
席拉站起来,故意将武器留在桌上,走向前拥抱女爵。
丽迪亚紧紧抱住她。“我们血族会上见,席拉。但是我无法告诉你,到时我们会是敌人还是朋友。”她在她耳边低语,然后上身抽回,两手仍放在她腰间。“很抱歉,我无法承诺,我虽然不渴望永恒,但我已经在世间这么久。习惯很难改变。”
席拉极力克制自己。“我真希望我没提公式的事。”对马瑞克发泄气愤之后,绝望随之而来。她知道,她很有可能失去好友和同盟。
“但是你已经提了。”丽迪亚回答,倾身向前给席拉一个深情的吻,然后放开。“我们不久后见。”
席拉无言以对。她很想说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甚至一个音。她无言地陪着女爵,看着她穿上大衣,走上楼梯,头也不回地离去。她再次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磨坊中一片寂静,只有转轴不断地转动和风车桨叶发出的嘎吱声。
席拉开始意识到,没有丽迪亚的建议与陪伴,生活将会变得何等孤单。她叹声气,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塞满书的书架。
她知道公式在哪一本书里,长生不死的公式也在父亲的记载里,翻译工作仍在进行中。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公式,然后交给马瑞克和血族会,但她不愿意。席拉研读过那公式,她很惊讶这延年益寿的药竟然如此简单——如果你知道相对应的先决条件。男爵和女爵绝不会想到。
或者?
“那些伪君子。”席拉喃喃自语。她起身,到实验室取出望远镜。虽然她很想去探望那年轻的德国人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