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初上舞-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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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香脸色大变,“你怎么了?难道你还会中什么迷香之毒?”容隐武功甚高,普通迷香怎能奈何得了他?
“不是……”容隐精神极差,双目之中一层浓重的疲惫,“我的生气……不足……姑射她……不在这里。”
圣香一呆。容隐本为大宋枢密院枢密使,掌管兵将虎符,他曾经为朝廷大事用尽心血劳猝而死,而后由鬼魂降灵施术,将他的死魂引回身躯,方才复活。但是他既是死魂,便要活人时时渡以生气方能维持生机,现在能渡气的姑射不在身边,那容隐……怎么办?
“圣香……你去把……聿修找回来。告诉他这边事情紧急,我不要紧。”容隐闭上眼睛,生气不足的时候他随时会沉睡过去,“你不必管我,去找聿修……还有……如果当真人手不够,你唱《清恨》——我知道……我知道六音他在附近……”
“咄”的一声,容隐话音未落,底下一支沾了油的火箭射上复真观顶!这道观高达五层,居然有人能一箭射上,可见腕力臂力极是了得!圣香尚未回答,容隐拔起钉入观顶的火箭射了回去,观底一名黑衣人惨叫着被火箭贯胸而过:但他身边的同伴众箭齐发,刹那间武当道观纷纷插上火箭。幸而武当道观久历雷火,防范得益,却是不易着火。
“该死!”容隐低声咒骂,“可惜我布局只布了一半……李陵宴果然是枭雄大才……圣香你去撞钟,咱们……点将!”他精神不佳,但人仍极清醒,“迷香之计我已有防备,倒是不妨事,可惜我们这边高手不多……圣香!”
“我去!”圣香闪身即去,“你留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这时睡梦之中的众英豪已然纷纷惊醒——容隐早前吩咐在各房悬燃防范迷香的药草,因此有依言照做的人并未被迷倒——刹那刀光血影,和暗中潜来的黑衣人接上了兵器。
“当——当——当——”片刻之间武当山钟声大作,随着钟声,一个人疾快地从混战之中抢向东首,喝道:“点火!”
另一人则笔直闯向西头,亦同时喝道:“点火!”
顿时武当山滞留的几百武林豪杰纷纷点亮身上所带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掷。骤然之间“呼”的一声,地上一条火龙飞窜!原来容隐聿修几人早早算计了李陵宴攻山的方法,在武当道观庭院青石之下隐藏油料,等攻山之人上来点火,这油线成一个包围圈,被圈入火中的人绝无逃脱的可能!刹那之间惨叫之声纷纷而起,一阵焦臭源自火焰烧及人体衣发。攻上山来的百来个黑衣人绝没想到地下竟有这种简单的要命机关,被困入火海。
这时圣香撞钟回来,眼见底下人海混战,容隐神色困倦勉力支撑,却万万放心不下战局,“容容!”
容隐极少听见圣香如此毫不犹豫不带一点娇稚的声音,闻声抬头。
圣香一手托起容隐的脸,贴着他的嘴唇,一口气渡了过去。
圣香的气息充满了他那种淡淡的甜香,婴儿般娇稚的味道。活人的温暖透过唇齿而来,刹那间阴沉的疲惫全然消除。容隐长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圣香,“谢了!”
圣香只是笑笑,“我去找聿木头,你在这里主持大局。”
“不。”容隐自观顶站起身来,“你去找清静道长,聿修即使被敌所诱,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还不清醒。你去找清静道长,这里有我。”
“行!容容你欠我人情,不要忘了。”圣香回头一笑又转身离开。
这时聿修已经和南歌匆匆赶回,宛郁月旦站在受伤的人群前微笑,不知道的人当他也是伤者之一,却不知他在守护。
这时候毕秋寒和李侍御依然在林中对峙,只是李侍御已然锐气大挫,毕秋寒已占上风。
“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败在我掌下?”毕秋寒冷冷地问。
李侍御冷汗盈头,他不是笨蛋,很清楚身为高手那一份自信的重要。他如果输在毕秋寒手中,最严重的后果不是被俘,而是对自己的信心全失——最可恨的是他并非对毕秋寒产生恐惧,而是对聿修那“肤浅”两个字,对陵宴的看重和对自己的鄙夷产生恐惧。聿修已经走了,他无法击败他然后证明他说的是错的。如果他再败在毕秋寒的掌下,他整个人就给毁了。
他能顺利地击败毕秋寒吗?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必然毫不犹豫地说“可以”,但是交手至今,他很清楚对手的韧性和毅力。毕秋寒并不聪明,但是他很扎实。他对他所具有的一切毫无怀疑,因为那些都是通过他扎扎实实地一步一步苦练出来的,所以无论胜负他都绝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是李侍御不是,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玩小聪明,许多成功都来源于诡计甚至是侥幸,所以他在恐惧。
他的手心在出汗。
冷汗。
容隐知道他不习惯血腥场面,所以才把他调走的吧?圣香一面登上武当山最高的那棵大树东张西望,一面叹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柔弱。
夜里到处黑灯瞎火,除了道观火焰冲天,有谁知道什么清静老道去了哪里?按道理说高明的老道掐指一算,就该知道今夜李陵宴要杀上山来,那他就该乖乖地坐在道房里,不要到处乱跑嘛。都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能跑,到底是上哪里去了?
是谁引走了清静老道?圣香猜测,汉水一战就知道李陵宴是喜欢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种诸葛把戏的人,今天来的人究竟是谁?无论是谁,负责引走清静道长的必然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
风中隐约残留着一点味道。圣香的鼻子几乎和狗一样灵敏,嗅了几下,“落第香……是女人?”
所谓“落第香”是一种极其难得的薰香,传言书生落第得遇佳人鼓励,考上状元。那佳人身有奇香馥郁无比,书生铭记在心,高中之后四处寻找,最后在考场一角寻得相同香气的奇花一株、这便是“落第香”的传闻,虽不可信,但这香气非兰非麝,的确与众不同。
他没有找到引走清静道长的女人,却看到了毕秋寒和李侍御的对峙。
“怪不得观里闹翻了天,也不见大侠的影子,原来在这里比武。”圣香自言自语,眼珠子一转,悄悄地从树丛里掩过去偷窥。
不……这个情形很奇怪。圣香的眉头微妙地扬高了——李侍御对毕秋寒说了些什么,然后毕秋寒考虑了很久,同意了。
接着李侍御就给了毕秋寒一张写满字的东西。
毕秋寒拿在手中看着,李诗御脸色难看之极,拱手掉头就走。
小毕放走了敌人?圣香心中微妙的感觉越拔越高,疾恶如仇的毕秋寒放走了李陵宴那里的敌人,为了得到那一张纸?那是一张什么……他心中一根弦突然“嗡”的一声断裂——他知道那是什么纸了。
所以他立刻就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毕秋寒已经看完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信——一封和圣香撕掉咬在嘴里的信一模一样的信。
只不过这封信是给李成楼,而不是给南碧碧的。
信的内容寥寥无奇,写的也是笑姬对李成楼非常思念,但李成楼是有家室的人,她不愿连累别人痛苦,因此要李成楼别再挂念她。她是爱他的,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希望他能理解并原谅她的选择。
这封信如果给别人看了,必然和没看一样,毫无内容,满篇废话。那封信给谁看了都不要紧,只是不能给毕秋寒看!圣香从草丛里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毕秋寒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笑。
毕秋寒也没有太震惊。他已经被信中的事实惊呆了。
圣香的眼睛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他没有笑,也没有悲伤着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毕秋寒身前,一只手扶着身旁的树干,静静地看着他。
毕秋寒握信的手颤抖起来,紧紧地把那信的一边几乎握碎在手中,“这个——才是真正的秘密?”
圣香的目中泛显着谈淡的悲悯,“是的。”
毕秋寒惨白得近乎青灰的脸上,泛起的是扭曲得近乎滑稽的非哭非笑的表情,“你骗我。”
“我骗你,但是它没有骗你:”圣香手扶树干淡笑的模样甚至很柔和,“皇上绝杀快逃,就是这藏头六个字。”
他和毕秋寒都是赵普夫人一手带着读书习字,赵夫人最善旋字诗,常常和他们游戏。这封信的把戏便是内容以右向左旋圈,——读来就是“皇上绝杀快逃”六字。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毕秋寒握信的手在颤抖,“为什么‘皇上绝杀’?为什么是皇上?”
“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情敌’吗?”圣香微笑,“小毕啊小毕,你也是男人,真的不明白吗?”
“情敌?”毕秋寒倒抽一口凉气,“笑姬她不是……不是丞相的女人,而是皇上的……”
“她不是丞相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圣香替他说完,“所以你说是我爹娘谋害了那四大高手,我没说不是。”
“你爹不是赵丞相,而是……太祖皇帝?”毕秋寒越听越惊,脸色惨白,“太祖皇帝派遣宫中高手暗杀……江湖四大高手……你胡说!堂堂开国圣上,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
“皇上手握生杀予夺的权力,如不能自制的话,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他不杀人。”圣香如是说,“情欲或者独占欲人人都有,对于难得用情的人来说,也许特别强烈些。”
毕秋寒怔了一怔,“笑姬……你娘为什么会变成皇上的女人?”
“这个——要从二十几年的,”圣香依然手扶大树,一身锦服在树下俏然奢华富贵,“‘怀柔’和‘献秀’说起,你愿意听吗?”
——第一部完——
香初上舞·再上楔子 “苍震有位,黄离蔽明。江充祸结,戾据灾成。衔冤昔痛,赠典今荣。享灵有秩,奉乐以迎。”此《迎神曲》出,见罹难于人间,赐诚福于朝宇。于是,有“四权五圣”以应天魂之惊,天地之灵。后周显德七年正月,殿前都点检赵匡胤陈桥驿兵变,大宋初立,改年号建隆,定都开封。数年之后,宗室赵炅即位,后称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太宗出兵燕云,下易州、涿州,直至高梁河。
“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这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饮马长城窟行》,勉强可以用来形容此时宋氏的风云豪情。
大宋兴国
此时朝中有“四权五圣”赫然生光,隐隐然有相抗相成的趋势。他们有些是权贵,有些不是权贵,但这九人对皇朝宗室,对大宋的影响,人莫能知。
四权
是秦王爷第三子兼殿前都指挥使则宁、燕王爷嫡长子兼侍卫骑军指挥使上玄、宫中掌歌舞乐音的乐官六音,还有祀风师通微。
五圣
是御史台御史中丞聿修、当朝丞相赵晋的公子圣香、太医院的太医岐阳、枢密院枢密使容隐和祭神坛的千古幽魂降灵。
第1章杀气空高万里情 武当道观。
容隐依然潜伏在道观顶上,观下除去被困在火中的一百一十三名黑衣人,剩余五十九人仍在与武当道观内的道士和伤势渐愈从君山撤下来的乌合之众激战。
形势一时难分优劣,这五十九人武功纷杂,显然也是师承不同的临时之军。此时喊杀声震天,两边武功阵势半斤八两,居然战了个平手。但稍微再僵持一阵,必有死伤。容隐潜伏观顶,有些人虽然知道他在上边,却无暇兼顾,倒也一时没人详想那许多。
容隐之所以按兵不动,是因为他不信李陵宴深夜来袭只有这一百七十二名乌合之众。这些人数量虽多,但是如果遇上了南歌、毕秋寒之类的高手却不堪一击,有何用处?李陵宴聪明狡黠,决然不会用这种没有效率的法子。他指挥这些人上山大闹一场,必有所图!也许是声东击西,也许是虚张声势。他必须有冷静的态度和头脑,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抓住黑夜之中也许只有一瞬的破绽。
“好厉害的人才。”武当道观之外树林之中,一个人充满赞叹地呵出一口暖气,“两百条人命危在旦夕,他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一声不吭,好狠的‘白发’。”
“他占住那地形,会误了我们的事。”另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说,这个声音非常软。宛郁月旦的声音已经很轻柔,但这个人的声音软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地步。听声音的来源,却是在地上。
漆黑的林子里站着一个人。
布衣长袍,灰色软鞋,一张下巴尖尖近乎娇柔的娃娃脸,正是李陵宴。
他身边是一张奇怪的软榻,榻上躺着一个人。
躺着的男子年约三十五,有一股子浓郁的书卷气。他的眼睫微抬,眼睛里微微的血丝让那双眼睛显得并不清澈明亮,宛然有一种含血的清俊。
他便是唐天书,叶先愁的义子,乐山翁宝藏的主人,大概也是天下最富有的男人。
他却甘心屈居李陵宴之下。
“那证明他不负盛名,和那些随便离开道房的老道不一样。”李陵宴含笑,“他现在是一条盘起来的蛇,只要我们有一点动静,他立刻就会看见的。”
“既然是蛇,就会有七寸。”唐天书含糊地说,
“复真观就是他的七寸。”
“嗯,他潜伏在观上,致命的是他看不见复真观里面的变化。”李陵宴轻轻叹了口气, “那可是…… 那可是天书你的安排。”
“陵宴你不是打算横扫武当山吗?”唐天书声音并不大,说话的内容却很骇人, “不杀‘白发’,不能取武当山。他潜伏在那里,对我们‘阵驯’的计划影响太大了。”他慢慢地说: “他最好死,否则日后必是我唐天书的大敌。”
“你莫忘了他们还有一个聿修。”李陵宴低声笑道,“‘白发’观大局、聿修定小节,这两个人一个雄才大略、一个明察秋毫,要打赢这一场仗,必先要将这两个人拆开。”
“话说到这里,堕月使也该到观顶了吧?”唐天书含糊地说,“当然……如果我们堕月、怀月双使都不能把他从上面赶下来,我对他的评价会更高一些的。”
李陵宴笑笑,改了话题:“我只怕……”
就在他说话之间,一个人影疾掠而来,落在了李陵宴身前,满脸愠色,“陵宴你居然拿我作饵,诱走毕秋寒!你不怕我一旦落在他们手中,就变成了你的累赘吗?万一他们杀了我怎么办?”
唐天书叹了口气。李陵宴要说的话被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