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iii:王孙-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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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驴上人回头道:“废话!我骑的不是马,那是什么?你们一个个骑了鹿来的,倒叫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挠了挠头,断喝一声:
“也好!今日,就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好马!”
说着,只见他一拍手,叫道:
“好哥儿们,都出来吧。”
却见一只骡子,一头骆驼,还有一匹瘦马应声而出。
却听那骑驴客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班底,有一头超高的高头大马,有一头肿背马,还有……”他又挠挠头,“还有最后那只它就是驴了。”
众人已知他是有意前来搅局,也就光顾看热闹,没人跟他较真了。
却听那骑驴客冲主持者喝道:“发球!”
主持者笑道:“对赛两队已经决出,难不成,球场上要有三支队来比试不成?”
却听那骑驴客道:“三支队又怎么了?摆三个门不就得了。你们汉人不是还有过三国吗?”
主持者微微冷笑道:“若是依了你,你也要上场,他也要上场,这球场,只怕装众人不下。”
骑驴客怒道:“我就是最后一队,还有谁敢上场?”
却听那边他一个骑骆驼的同伴冷声接道:“你跟他辩个什么,直接命他发球就是了。”
说完,他手一挥,主持者方待答话,却觉得自己手肘如受重击,一个控制不住,手中的马球已脱手飞了出去!
那骑驴客大喜,整个身子跳起来,竟立在那驴背之上,挥起他那根秃杖,就向那马球击去。
这一次,那银铃猛地锵然一声,随即戛然而止。
只听那骑驴客大笑道:“这下我们可算有资格了。”
然后他望向那主持者,笑吟吟道:“我说我们就是上场的最后一队,你现在看看可是?”
众人一听铃声时,都已讶然抬头上望。
却见那马球一击之下,竟然击得马球与银铃俱碎,同时跌落地上。
人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那骑驴客说自己就是最后一队。
李浅墨不由心里念了一声:来了!
不用他提醒,耿直、索尖儿与方玉宇也已觉察出不对——难道,这就是李浅墨担心着的“刑天盟”?看那骑驴罗锅的出手,以小小木球击碎银铃,果然好功夫!
却听那骑驴客冲着崔缇发话道:“怎么,你们怕了?”
崔缇一声冷笑。
那罗锅又问上神策军中将士:“你们要不敢比,就退下去,我们和那些不知怕的五陵小儿们对上一阵也好。”
——李浅墨早已细心观察过那拨神策军来人,只见其中一人,身姿微丰,与众不同,虽戴了面具,身影似曾相识,心下即知:覃千河说得果然不错,当今天子果然今日真来打这个马球了。
只见那人戴了一面最平常不过的浑脱面具,可身姿气度间,隐隐与众人迥异。
这身影,李浅墨已见过两次,当然不会认错。
天子身侧的神策军,何时怕过人来?
何况今日,天子就在身侧,那神策军中将士闻言,不由一怒道:“谁怕你个罗锅子,比就比,小心你那背被马蹄子给踩平了。”
驴背上罗锅客大笑道:“好,好,好!那就摆门,清场!弟兄们,挥家伙上了!”
却听一声清锐的声音喝道:“且慢!”
——这一次开口的,却是李浅墨。
他眼见得今日果然要出事,自然不能袖手。
李世民今日微服出宫,想来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连覃千河等也未通知,带来的估计还是当日随从他与许灞出宫的侍卫好手。
以此阵容,怎当得住刑天盟埋伏好的偷袭?所以李浅墨忍不住高声喝断。
只见他驱马而出,步入场内,淡淡道:“谁说就没有下一队?”
他抬头望向那空中的孔明灯,从容道:“各位没看见那银铃留下的还剩一个把儿在上面吗?”
众人抬头一望,果见孔明灯上还拴着个残留的银铃的悬柄。
可那悬柄极小,如不是眼力好,都看不太清楚。
只听李浅墨冲索尖儿笑道:“兄弟,给我发一个好球。”
索尖儿闻言,探手入袋,摸出一个球来。他有意显摆,脱手掷出时,却用上了学自虬髯客处的碧海鲸波的巧力,只见那粒红色的马球在夜空里一起一伏的飞度,端的其势难测。
李浅墨喝了声:“好球!”
他没用过鞠杖,这时以杖代剑,不用挥法,而是用刺法,一刺就向那马球刺去。
却见那马球一触即飞,直盯向孔明灯上悬着的那残存的细小的银环。那马球上,李浅墨使上了粘劲,却见那球一中银柄,立时附在上面,停了一会儿,竟不跌下。
四周人早看呆了眼,不由轰天价叫出一声“好”来!
只听李浅墨笑道:“三只队打得,四只队也就打得,我们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他一语未完,耿直、方玉宇与索尖儿已催马上前。
和光校场只怕还从没出现过如此四队同场的局面,人人只觉得有趣,却有谁察觉得出此间的风险?
李浅墨知道刑天盟既然来了,以他们刺杀许灞的手段,必然准备周全。
这时敌暗我明,冒然让天子退避只怕反而不好,只有决下心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地与对方对决。
一时场中四角,果然设置了四个球门。
各球门前,竟有四支人马骑乘而列。神策军中,李世民也侧身于内。他目光深邃,若有察觉。
李浅墨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听得锣声一响,一场球赛已经展开。
球一发出,“五陵”年少们一马当先,就来抢头筹。他们认准了神策军中人是敌手,动作也俱都先朝神策军招呼去,要挥杖带球,直破神策军一方之门。
李浅墨望着刑天盟中人,却见薛矮马竟然不在。
他此时已是何等眼光,自认得出对方来的四人,果然个个都是高手。也不知这些异族豪客们是怎么聚在一起的,当时不由心下一凛,低声冲身后吩咐道:“骑驴的和骑骆驼的交给我,耿叔、方大哥、尖儿,你们看着那个骑马的……”
他知道此时已不是自谦的时候,以耿直、方玉宇与索尖儿三人之力,还不知敌不敌得过对方一人,所以才不惜托大,如此嘱咐。
接着,他与幻少师打了个眼色,让他提防未出现的人突袭。
却听索尖儿在旁边问道:“那个骑骡子的呢?就不用人防了?”
李浅墨冷笑道:“没见到五陵领头的那个吗?他就是崔缇。他今日前来,必是想在天子面前卖乖讨好的,指望凭着球技青云直上。这小子人品虽差,一手剑术,怕较之李泽底也未遑多让。一动上手,他自会警觉。所以那个骑骡子的,就留给他去拍马屁好了。”
他口中轻松,却深知,今日,必有恶战。说不好,自己一行人,还不知有几人埋骨于此。
这么想着,他不由歉意地望了耿直与方玉宇一眼。
耿直明他心意,笑道:“那天子还是一个好皇帝。今日之事,与你无关,不是你叫我,我姓耿的碰上了也会为他尽力的。总不成这么叫胡人就杀了我们汉家天子?那回头我柳叶军还有何面目见人!”
他们这里安排已定,一时,只见李浅墨、索尖儿、耿直、方玉宇,各自轻轻策马,死死盯住了刑天盟中之人。
刑天盟中之人当然也感受到了这番局势,一时也不便先动。
场间气氛,一时绷得好紧。
恰在这时,却听得四下里轰然的一声好,却是五陵中崔缇得球后虚晃一招,用上了偷袭,一球直向对方门里电击而去。
可这一招不巧,那球居然弹上了对方迅速移动的马蹄,又遭对方鞠杖疾击,直向李浅墨等人与刑天盟之人中间飞来。
两下里绷得本来已经够紧,这时一球飞来,划动了两下人马之间紧绷的气息,双方都再憋不住劲,一时只见鞠杖横飞,都冲那马球击来。
索尖儿与那骑驴的抢快,两人同时挥杖,向空中那球击去。
方玉宇与耿直夹护索尖儿身后。
恰在这时,只见那骑骆驼的来客又肘一动,肘间隐隐已有暗器飞出。那暗器指向分明就是神策军。
李浅墨一见之下,空中鞠杖连挥,已打飞了那两枚暗器。
那骑骆驼的一不做,二不休,就已向李浅墨奔来。
旁观人等,再没想到这场球赛居然会如此火爆。后来的两队,一球未击,彼此间已动上了手。且那鞠杖挥向的还不是球,而是直接朝人身上招呼。
空中只听得一声闷响。
那木制的鞠杖如何禁得住两个高手的用力,齐齐折断。却见那个骑骡子的这时一杖已向李浅墨后心偷袭而至。
李浅墨杖断之下,随手将杖柄就向后方掷去,空中只听得破风声响,然后,锵然一声,李浅墨已经出剑。
他出剑时,后方骑骡客已避过他一掷,紧跟着出了兵器。
但见两道白芒一闪,场间看客已惊呆在那里。李浅墨从马上跃身而起,一柄吟者剑,已罩住了骑马与骑骆驼的两个异族剑者。
那骑骡子的他分明会过!
那就是曾在玄武门城楼与他对战过的那个高丽刺客!
只见那人面具之下,仍透出细长细长的双目,双眼挤成了两条缝,那缝儿像煞了刀光。
而那骑骆驼的,手向怀中一掏,一柄流星锤,就直冲李浅墨撞来。
恰在此时,那骑驴的乘客也图穷匕首现,放弃鞠杖,一手忽掏出了柄匕首,一手却掷出了一条软绳。
索尖儿毕竟学艺日浅,他今日所仗的,没有其他兵刃,竟就是那根鞠杖。
不过,他这柄鞠杖却是定制的镔铁杖,暗夜里看不太出来,只见他一杖就冲那骑驴客砸去。
这小子生性悍猛,竟对那套向自己的索,刺向自己马儿的剑不闻不问,情知对方艺业远强于自己,一出手,仗着自己的镔铁杖长,就与对方死拼上了。
他身后的耿直与方玉宇不由肚里一声苦笑,只有代索尖儿一人接对方一样兵刃。
适才,李浅墨嘱咐他们三人合力盯住那个骑驴的,三人哪怕情知许灞就折在对方这些人手下,心下未免还是有些不服。这时对上阵,才知那骑驴客的可怕处,只见他一匕一索,软硬兼施,竟使得个矢矫如意。耿直与方玉宇合力,竟还有些吃他不住。
那骑驴客面临三人合攻,索匕之外,竟还腾得出脚来,一脚就向索尖儿镔铁杖踹去。
索尖儿只觉得虎口一热,鞠杖险险没有脱手。
但近两月来,他从虬髯客手下获益良多,不全是一味逞勇斗狠了。手中一套“疯波杖法”已亡命的施为起来,他对自己全无护卫,只仗着耿直与方玉宇相护,手中铁杖,疯了似的,直向对方要命处招呼去。
那骑驴客一脚踹中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东海虬是你何人?”
他见识极高,一眼已可看出索尖儿的师门来历。
索尖儿是什么人,这时仍不忘占对方便宜,哼了一声道:
“是你师祖!”
那骑驴客不由大怒,忿道:“好心问你一声,你道我怕那虬老儿吗?今日废了你,我再找那虬老儿算账,问他怎么教徒弟的!”
却见那骑着一匹瘦马的,头戴狻猊面具之人一声不吭,这时驱马就向神策军队中撞去。
李浅墨已身陷两大高手夹攻之中,这时脱身不易。
只听他忽冲崔缇喝道:“刺客!”
他不愿惊动众人,但情知一喝之下,崔缇必然心知肚明。今日场中,如不是预料到天子会来,他这个五姓门下第一少年好手,以他的骄傲,怎么会随便来打什么马球?
崔缇果然一惊。
李浅墨这一喝,不只点醒了崔缇,更是唤醒了神策军中的侍卫。只见他们闻声之下,已勒马团团把李世民护住。
崔缇一惊之后,就是一喜。
——许灞一死,他眼热这个位置,今日前来,就是听得王子婳的消息,说是圣上可能出现在这个马球场,他精擅马球,当时就打定了主意,特意前来,要在圣上面前露一手。此时发觉还有刺客,那岂非更好?
只见他身形一跃,就自马背上跃起。
他号称五姓族中第一快剑,这名声可不是虚的。五姓高手,就算李泽底,心里对他怕也不免怀有几分忌惮。这时他一剑刺出,从空中扑击,直向那瘦马客击去。
他有意卖弄,这一剑,端的快如电光石火,而风姿隽逸。
旁人不知,他这一招剑式,名字就叫作:娉婷!
李浅墨一扫眼间,已见得崔缇一剑娉婷如画,清韧袅娜。
他当时不由怔了下,场中之人,唯有他知道崔缇的这段故事,一时不由感慨丛生:这姓崔的小子,用情不可谓不深,却用心何其太忍。
李浅墨自己也是精修剑术之辈,知道一剑之创,其间所凝结之心血,必然不是假的。
他身受两大高手合围,受此感应,猛然发觉自己,竟多出了“姽婳”之意,那却还是那日异色门中,与东施等对战时,从壁间图画中,悟出来的剑法。
他的心中,不由猛地念起了耿鹿儿。
……鹿儿,你的伤势可好了吗?
他突然后悔这几日忙忙乱乱,兼后害羞,又因为被异色门所拒,竟没有闯进去探望探望耿鹿儿的伤势。
可一念之下,他心头却又一惊:自己此时心头浮起的,竟不止仅有耿鹿儿,却还有吴盐、那个异色门主,还有柘柘……甚或,还有珀奴……
难道,这《姽婳书》中,竟还另藏的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一念及此,他剑势中的姽婳剑意越来越浓,那剑势世所罕见,所以围攻他的两大高手不由都是一奇。心道,这交手的小子,一出手似是羽门的路数,怎么突然间会杂有这种绮旎深艳的剑式?
李浅墨心中却疑惧不止,只觉得那《姽婳书》,自己私下里确实曾细细参习,但断料不到,一旦施为,心中却越来越深地念起那异色门主的影子来。
这时他抬头一望,却见崔缇也正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然后,两人亏得有面具罩着,否则只怕会见到各自脸上都是一红。
他们两人心头各泛起少年心事。手下虽未放慢,却未料得,忽有沉沉锐锐的声音传来。及至发觉,那锐声已近在耳前。
李浅墨暗道了一声:不好!
那声音,分明是来自薛矮马的大羽箭与破阵弓!
薛矮马分明埋伏在暗处。
以他的功力,索尖儿布下的暗哨如何发现得了他。
只见他得机出手,一片箭羽就呼啸而至,那沉沉的就是弓弦之鸣,那锐响的就是大羽箭发出的鸣镝之声。
那一片箭雨,却是直罩向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