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陪我终结-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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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的门口,看到公布栏上面贴的那巨幅的大字报,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没有那么多的偶然,有的只是难堪。
公布栏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横幅,上面印着我的照片,巨大的红色知音体吸引了每一个路人的注意。
《一个女大学生的背后,隐藏了多少不堪的过往?红尘中谁来为她的过错买单?》
〃栗欢,B市人,16岁进了少管所,而18岁依旧死性不改,借着去杂志社打工的机会窃取了杂志社的笔记本电脑……〃
我看着那一行行黑色的字体,突然感觉到头晕目眩,可是我没有倒下去,因为我知道,我的背后空无一人,没人可以支撑我。
02.
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脚步虚浮地踏在这个我曾经陌生又逐渐熟悉起来的城市。
只是一天之内,我便成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几乎没有一个人不认识,没有一个人不知道。
我是栗欢,我是他们口中的少年犯栗欢,我也是他们口中的小偷栗欢。
我走在校道上,不停有人对我表示鄙视,用他们的眼睛嘴巴以及四肢,我并没有哭,我只是挺直了脊梁,继续走着我的路。
可是我没有想到,就连系主任和德育处的老师也找到了我。
〃栗欢,你之前的表现一直很好,你在少管所的事情学校当初也是知道的,招收你进来便是相信你会改变。〃系主任挺着大肚腩,口气熏得我险些晕倒,〃但是近来的表现实在是一般,先是代考,被抓到后学校看你表现良好没有给你通报批评,你现在又整出了这些幺蛾子……〃
〃我没有。〃
〃什么?〃他微微靠近我,对我露出一口大黄牙,〃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有做!我没有!〃我就像疯子一样对着他大吼,〃我说了我没有,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我!我没有!〃
他显然被我吓到了,愣了一小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学校会酌情处理,你先出去吧!〃
可我没有想到,这件捕风捉影的事情最后的酌情处理便是开广播通报,说作为一个大学生要行为端正不能做有损学校声誉和个人人格的事情,也不要人云亦云。
我没有听到我的名字,但是我却像被人拿着锥子戳入了心脏,每一个呼吸都是疼的。
我站在大礼堂的门口,寒风猎猎,看着他们一下一下用力地将大字报撕去。
大字报撕去了,可风言风语却更加鼎盛了。
〃哟,你说那个栗欢是不是真的偷东西啊?〃
〃谁知道啊!不过学校都记过了啦!〃
〃哈哈,如果没有问题她怎么可能被通报,是不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
就在我们的专业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口水四溅,底下的传闻也未曾平息。
我努力挺直了脊梁,让自己把精神集中在手中的英语书上,可是耳朵和脑子还是不停地接收到后面传来的信息。
林小唯就坐在我的身边,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亦没有跟着人群一起调笑吵闹,但是我知道此时她的内心中有多么的骄傲。
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我的课本上,把那一个个铅字字体都模糊掉了,我伸出手去擦,可是纸张都破了,也没有擦去那屈辱的水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地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才知道原来已经下课了。
我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一个平时很安静的叫徐文怡的女生涨红了脸站在我的面前,她支支吾吾地喊了我的名字,却许久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怎么了?〃
〃那个,你知道我的钱包在哪里吗?〃她的脸更加红了,眼睛不敢看向我。
我猛地站了起来,椅子与桌子碰撞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周围的人都朝我们望了过来。
她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但还是怯生生的,看上去更像是我在欺负她:〃我刚刚去上厕所,回来钱包就不见了,她们让我问你来的!〃
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林小唯的声音:〃搜身吧,搜身吧!〃
附和声随之响起。
〃对对,谁知道她是不是偷习惯了,都偷到班里来了!〃
〃搜包……〃
我拽紧了我的书包,我的喉咙有些沙哑,这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凭什么?〃
可是我终究敌不过那么多双手,只能看着她们将我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到了桌面上,再不停地翻着,企图从里面翻出一个钱包来。
可是抱歉,里面除了几个本子一支笔和一个零钱袋之外,什么也没有。
林小唯对着我耸了耸肩,说了声没有。徐文怡低着头,小声地和我说了句对不起,却马上被一个女声反驳:〃干吗要说对不起,她有案底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藏到了别处……〃
我没有说话,我只是低下头来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然后背着我的书包,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门口走去,所有的人都朝我行注目礼。
我犹如踏进荆棘丛,没有回头路,只能一步步不停地缓慢地前进,即使痛之入骨。
我并不喜欢梧桐树,它们太高了,把阳光都遮挡住了。
我站在第七棵梧桐树下,鸟儿倦怠地停在树枝上,影子斑驳地落在我的脚下,我抹了抹眼睛上的水花,逆着阳光开始奔跑起来。
左边是回绿叶小区的路,我最终却折向了右边,我不知道自己走了许久,我没有拐弯,没有回头,就这样不停地走着,直到站在了写着〃火车站〃三个大字的建筑物前面。
这是这个城市最喧闹的地方,有背着大包裹提着红白蓝胶袋的民工,有母亲抱着嗷嗷哭泣的小孩,有衣着光鲜背着笔记本电脑的白领,唯独我是异类。
人潮拥挤,人声鼎沸,我站在售票窗口对售票员说:〃我去B城。〃
可是就在她即将将票撕下来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担忧的眼神让我感到恐惧,我急忙喊了一声,先等等。
我坐在沉闷的车厢里,火车头沉重地喘着粗气地发动了,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不停地在我的耳边低吟着。
我捂住了耳朵,却依旧不能阻止那些嘈杂的声音朝我袭来,它们就像一只只小小的蚊子不停地在我耳边盘旋飞翔,而我却抓不住它们的翅膀,只能咬紧牙关接受它们的挑衅。
我带着一个包包与身上仅有的一百块钱,踏上了征途,走向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就像我当初从B城来到S城一样,我即将从S城去向W城。只是那次是逃亡,而这次呢?又是怎么样?
我将头靠在了座椅上,听着火车轰隆隆地穿过隧道,睁大眼睛,却无法在黑暗中看清自己。
我逃跑了,我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城市。
03.
我坐了八个小时的火车,在火车上,我仅仅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矿泉水。
这是一次失败的出逃,我没有准备干粮与盘缠,只是带走了自己与装着手机、本子、笔以及一百块钱的包包。
抵达W城,已经是夜晚,华灯初上,火车站人来人往,喧闹无比,却无人是我的同伴,没有人可以给我依靠。
当我又冷又饿地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的候车站的时候,我很害怕,我很想哭,可是我却不能哭,只能裹紧了那身被汗水湿了又干的衣服,反手抱紧了自己。
衣袋里的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着,我就这样让它不停地震动着,或许可以减轻我的不安。可屏幕显示着〃你的电量已不足〃,只是几秒钟的事情,屏幕上的〃骆一舟来电〃突然就变成了一片黑暗,任由我再怎么按下开机键,它都无动于衷。
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浪荡了许久,我的脚又酸又痛,或许已经肿了或起了水泡,可是我还是找不到可以下榻的旅馆。
我就像一叶小小的扁舟,在大海不停地漂泊着,不知何时会被海浪打翻。
夜晚十一点钟的时候,我在便利店买了一碗方便面以及一份报纸,就坐在人来人往的便利店门口吃了起来。
灰尘很大,周围的人都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可是我一点也不介意,只是不停地往口中塞着方便面,而眼泪却无法止住,一滴一滴地打在塑料碗里。
我膝盖上的那份报纸依旧有我最喜欢的More的专栏:当你在最困难的时候想到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家人,那么就是你的爱人了,即使你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爱他。
虽然我十分不想承认我此时想到的人是骆一舟,可是他却像驻扎在我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
我不停地用手拍打着我的脑袋,不停地摇晃着我的头,看起来就像脑残脑缺脑抽风,甚至有男生拉着他的女朋友,悄悄地将她护在怀里:〃小心点,别被疯子伤害到你。〃
而下一秒,我突然号啕大哭了起来,就在这个陌生城市的街角,我哭得就像一个疯子,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给我肩膀依靠,没有对我说:〃嘿,我保护你,不会让人伤害你。〃
就在便利店老板瞠目而视准备拿扫把把我赶走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我的肩膀,我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块白色的一尘不染的纯棉手帕,以及一张同样干净的脸。
漆黑的天空就像突然被撕开了一条小缝,慢慢地透出细密的光来。
我听见那个男人用好听的声音说:〃擦擦脸吧,哭得好难看。〃
我们总是希望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的是心里面的那个人,可是现实往往总是事与愿违。
S城最多的树木是梧桐,而W城最多的树木是香樟。
高大而浓密的香樟与路灯平行,厚重的叶子盖住了路灯昏黄的灯光,使这个城市更加幽深与神秘。
而此时的我就站在这片浓密的香樟树下,看着这个好看的男人,他碰了碰他好看的嘴唇然后说出并不是很好听的话,他说:〃需要去我家吗?〃
我瞪大了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他,心里十分不解为什么现在的猥琐男人披着如此贵重的皮说出来的话却依旧猥琐,我狠狠地将手中的包砸向他,然后准备跑,却被他下一句话硬生生地截住了脚步,他捂着肚子同我一样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你为什么打我,我只是问你需不需要我的帮助,如果没有地方住我可以带你去我家。〃
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范思哲衬衫与灰色的外套和一条黑色的牛仔裤,很高很瘦,皮肤很白,睫毛很长,薄薄的嘴唇微微抿起,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如果不是此时他的眉目已经皱成了一团的话。
他的确不是猥琐的大叔,更像是大学里年轻的导师。
他把我的包递回给我,依旧微微地弓着身子,一只手按着肚子。
〃抱歉,我刚刚以为你是……〃我抱紧了我的包,努力想着我该如何告诉这个男人我以为他是个变态,以为他要对我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可是他没有等我开口,便轻声地打断了我:〃你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他叫陆良,他亦不是W城的人,但是他在这边有一栋房子。
我没有与陆良回家,说不清是我的防备心太强烈还是我在害怕某些事情,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有钱人,第一次见面就要带我回家,我不怕他是坏人,难道他就不害怕我是坏人,或者,是……小偷吗?
他一点也没有生气于我打了他,也没有因为我拒绝跟他回家而走人,只是领着我去了一间大排档,点了满满的一桌菜,对着我说:〃吃吧,你饿了。〃
或许是饥饿麻痹了我的大脑神经,我竟然一点也不怕他是现在准备把我喂饱然后再把我吃掉,而是拿起筷子对着这热乎乎的饭菜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就像饿死鬼投胎一样。
陆良坐在我对面,有一口没一口地陪着我吃东西,然后试探性地问我:〃你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吗?〃
我真的是被他的饭菜收买了,或者是压抑了太久,只有对着陌生人才有倾述的欲望,我边吃边哭边告诉他我所有的事情,从骆一舟到梁子聪到信信到林小唯姐妹的陷害,到我自己因为不敢面对现实而逃到这个城市来。说到最后我又开始抽抽搭搭地哭得更厉害。
大排档的老板娘与便利店的老板一样,开始对我们怒目而视,最后陆良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我离开了。
他带着我走了很远的路,深夜的城市起了风,我打了个喷嚏,他脱下了他的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在街角席地而坐,如此不拘小节。
我十分心疼他那条裤子,本想给他我手中的报纸垫屁股的,最后想想还是作罢,把报纸收进了包包里。
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的小动作,一下子就笑了:〃不过是一张报纸,怎么如此珍惜。〃
〃那不一样,你不懂,More曾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不能拿他垫屁股。〃
他一下子就笑了,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来。
那笑容看起来很温暖,用一句很俗气的话来讲,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个寒冷的夜晚,我和这个叫陆良的男人敞开了我的心扉,告诉他有关于我的故事,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就安静地坐在我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生活不是小说,没有渡不过的难关,认为无论多曲折的路,总能走到尽头。〃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路灯下他黑漆漆的眼睛就像两颗明珠一样。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密,猛地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对我说:〃不好意思,你有点像我的妹妹,所以我……〃
即使是夜色朦胧,我仍旧可以看见他因为尴尬而涨红的脸。其实我只是觉得他的那个动作,是骆一舟最喜欢做的动作,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他。
我也挠了挠头发,扯开了话题:〃你妹妹呢?〃
〃死了,车祸。〃
他脸上没有悲伤,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04.
〃回去吧,很多人会担心你的。〃陆良抬起头看着蒙蒙亮的天空,眼神有些涣散,〃很多是事情现在不在乎,可是等你在乎的时候却来不及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便让我像心肌梗塞的病人一样,心脏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了。但是那些缠绕在心中的打了死结的绳索,却一下子解了开来,豁然开朗。
我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可是它依旧安静地躺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