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小事-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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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是在担心夫人什么?”灵玉不明白了。
初见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语,玉夫人已经对丈夫失去了期望,作为一个女人,特别是这个封建社会的女人来说,对丈夫绝望,那几乎就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和依靠,玉夫人如今定是觉得很孤单吧。
她一直以为能依仗一生的人却这样让她失望和伤心。
灵玉见初见不答话,只是眸色柔淡望着窗外,她也就什么也不再问,安静地听着马车辘辘辗转的声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才逐渐缓了下来,初见下了马车,进了静容斋,流苏已经在庭前等候着她,见到初见,她款步走到初见跟前,行了一礼,“二姑娘”
初见对她盈盈一笑。
“今日我家姑娘想请二姑娘到另一处上课,二姑娘,请随我这边来。”流苏面上挂着客气而疏离的笑容。
初见微微一怔,仍是点头,这流苏也不知是否性格使然,似乎这么久以来对自己都是这样冷漠的态度,她似乎也没得罪过这个大牌丫环吧。
流苏引着初见穿过一个小庭院,从之前初见上课的屋子旁边经过,不久,便见到一条曲径,直通幽处,在尽头,竹影摇曳,鸟声悦耳,是一处静谧非常的竹林,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被竹叶剪成碎点,点缀在地面,光芒生辉煞是迷人,在竹林间,摆有茶几,琴几,还有几张绣墩。
“二姑娘,请。”流苏摆了个手势,让初见走前去。
初见满怀疑惑走进竹林,一抹姿态优美的身姿从另一边慢慢走来,对初见扬唇一笑。
“先生”初见曲膝行了一礼,那想她走来的女子正是秦甄。
“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许多,可是出了什么事?”秦甄走近仔细看了初见一眼之后,微感讶异,不过半个月时间,怎么这二姑娘就瘦了一圈,那本来红润的脸蛋也泛着苍白之色。
初见淡淡一笑,“身子受了风寒,已经无大碍了。”
“原来如此,你也要多注意身子,这种潮湿天气对容易受风寒的。”秦甄柔柔一笑,示意初见在绣墩上坐下。
初见坐到琴几后的绣墩上,狐疑看着秦甄,不过仍是微笑回道,“谢先生关心。”
秦甄颔首一笑,柔声道,“今日学琴,琴声要优美,主要先静于心,这里周围景致幽雅,最是适合学琴,上次与你说过,乐调有五个音阶,你可还记得?”
初见看着眼前的紫檀琴,点了点头,轻声回道,“五声音阶有徵、羽、宫、商、角,抚琴者常以宫作为音阶的第一音。”
“没错”秦甄满意点头,继续道,“以宫为音阶起点则为宫调式,是以宫作为乐曲中最重要的主音,倘若以商为音阶起点的则为商调式,是以商作为乐曲中的主音,如此而推,五声音阶则有五种主音不同的调式,同样,七声音阶便有七种主音不同的调式,只要熟悉这音阶变化,自然能抚一首好琴。”
初见听得咽了咽口水,她很想举手发言,她真的是五音不全天生没有音乐细胞的孩子,她知道徵羽宫商角是什么意思,她只能勉强照着手势抚几曲算是不那么差强人意的曲子,可要她熟悉什么调式什么音阶的,她是真的不懂。
“初见,你照我说的,编排一段曲子出来。”秦甄坐在茶几后,悠闲地煮起茶来,半眼也没去看初见错愕痛苦的脸色。
灵玉在一旁见到自家姑娘的苦相,想笑又不敢笑,低着头,忽略了初见求救的眼神。
“先生……要我自己编排曲子?”初见哑声开口,不太肯定地问。
“上次已是教了你如何辨别音阶音律,应该能编排出来的。”茶的香味氤氲而开,秦甄清秀的面容模糊在一片袅绕烟雾中。
神啊,救救我吧!
初见在心底无声呐喊,可天上的神仙似乎太忙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微不足道的请求,秦甄一边品茶一边笑吟吟等着她的曲子。
初见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等着眼前的几根弦手指动了动,她发誓她真的很认真在学习那什么宫调式商调式了,可是她好像天生和音乐无缘,她听得是眼冒金星都没明白那些音阶要怎么区分。
手指轻轻撩动一下琴弦,嗡一声响起,初见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算了,死就死吧!
初见眼一闭,十指在琴弦上撩动起来,她努力回想母亲曾经教过她的指法,然后想起现代一首流行音乐的音调,努力想要融合在一起,虽然走音跑调得可怕,不过……这大概也只有她知道原来的调子是怎样的吧,应该没人知道她跑调得可怕,最多觉得她的曲子不怎样而已。
好不容易终于掰出一段小城故事的音调出来,初见抬起螓首仔细观察秦甄的表情。
秦甄瞟了初见一眼,抿了一口茶,“曲子虽不那么动人,不过也算成曲了,你再抚一曲桑林调。”
初见鬓角沁出冷汗,桑林调?那可是极为难学的一首无人不知的曲子啊,连母亲都说她当初最难学就是桑林调,这秦甄分明是想刁难她嘛。
神啊,她只听过那桑林调几次,要是她真能抚得出来,她真的就是天才了啊。
初见眼角掠了秦甄一眼,那秦甄笑意盎然一派闲适举杯拼命好不自在,初见哀怨低下头,桑林调就桑林调吧,她豁出去了。
再次手撩琴弦,琴声嗡嗡而出,犹如夏日雷鸣,又如双刀锯,音阶跑调,音律不全,秦甄一口含在口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嘴角抽了抽瞠大眼看着初见。
灵玉张大了口,不可思议看着那个伏案纵琴而弹的二姑娘,苦笑一声,怎么二姑娘弹起这跑调走音的曲子时总是那么投入那么纯粹,都不曾在意身周的人如何看待的,究竟是要说二姑娘好定力,还是后知后觉呢。
“哈哈哈”突然一声清朗温润的笑声传来,打断了初见已经成为魔音的琴声。
初见表情滞了一下,停止了抚琴,她……听错了吗?
“当初在燕城小丫头说自己琴棋书画无一精通,今日听小丫头一曲琴音,真是大开耳界。”声音从初见身后传来,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步履稳健,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初见猛然转头,晶亮的瞳孔微微一缩。
如记忆中清朗如月的俊颜,如记忆中温润入水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翩然而至,依旧是那样容易让她窒息期待。
眼眶突然涌起一股热流,初见怔怔看着那一身白衣飘袂的俊雅男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淳于雱……”初见捂住有些微痛的额头,惊喜地叫了一声。
“小丫头,许久不见,原来你还记得我呢。”淳于雱眼角泛着温柔的笑意,眼底尽是宠溺地看着初见,这小丫头长高了呢,像个大姑娘了。
初见仍是不敢相信,她思念了大半年的人,她心心念念还想让灵玉去找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真的是你吗?”
淳于雱温和轻柔的声音如山涧的泉水缓缓淌入初见的心里,“真的是我,小丫头。”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初见眼眸闪烁着熠熠光芒,心里难掩欣喜。
“自然是来欣赏小丫头的绝色琴声的。”淳于雱朗声一笑,笑声回荡在竹林之中。
初见面色一窘,小声嘀咕,“我说过我不会弹琴的。”
“已经不错了,至少没吓跑大家。”淳于雱忍住笑,指着初见身后的秦甄和灵玉道。
初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秦甄。
秦甄笑着摇头,她初听初见自己编排的曲子,还对她充满信心的,一曲桑林调真是让她无奈苦笑,放弃了想教好初见琴艺的念头。
“流苏,把琴收下去吧。”秦甄低声交代一旁面色怪异的流苏,眼底有警告之意。
流苏看到秦甄眼底的警告,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行了一礼,收起紫檀琴出了竹林。
“初见,请淳于公子到这边饮茶。”秦甄目光平淡一掠淳于雱,请他到茶几旁边入座。
第29章 终相逢(二)
淳于雱温雅的眼眸藏着如春风似的笑意,他目光一直留在初见白皙娇颜的脸庞上,这小姑娘和在燕城看到的时候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
“淳于公子原来认得二姑娘。”秦甄动作优雅坐下,看了淳于雱一眼,笑着道。
淳于雱低笑一声,“认得,在燕城认识的。”
初见满心疑惑,此时才想起淳于雱怎么会出现在静容斋呢?
“淳于公子好友遍布天下,真不知道还有谁是您不认识的。”秦甄为他们斟上冒着热气的清茶,柔声说着。
“好说好说,今日冒昧前来,只是想要给初见一个惊喜,倒没想到能听到如此举世无双的琴声。”啜了一口茶,淳于雱眼角稍微上瞟,温柔地看了秦甄一眼。
秦甄眼神一闪,笑容滞了一下,深深望了初见一眼,“一直以来都不曾听说过二姑娘提起淳于公子的?”
初见双手捧着茶杯,忽视淳于雱话里的调侃,她知道她的琴声不怎样,今日在他面前出糗,她已经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了,她多希望自己能优雅完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老天似乎并不想如她的愿,哎……初见心里暗叹着,脸上却对秦甄甜甜一笑,“学生不知道先生与淳于公子是旧识,自然也就没有提起。”
秦甄挑眉,淡声道,“说的也是。”
“对了,雱,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初见转头,好奇地问。
淳于雱眉梢带笑,声音温润清朗,“昨日在此听闻秦姑娘今日要开课,又听说她有一名学生名为玉初见,我于是想碰碰运气,今日便不请自来,果然真的是你。”
“你来宁城许多日子了吧?”初见想起他来了宁城都半个月了,自己也一无所知,心里还是有些郁闷的。
“嗯,刚到宁城的时候派人送了信给你,不过一直没有回音,我还以为小丫头已经忘记我了。”淳于雱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甚是宠溺。
“啊,你原来真的给我写了信的!”初见轻呼,果然是有人藏了她的信啊。
“你没有收到么?”淳于雱问。
“没有,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可能是家里忘记拿信给我了吧。”初见拧眉,不想在秦甄面前说太多关于玉家的事情。
淳于雱柔柔一笑,“罢了,反正如今也是见到面了不是?”
初见漾开一抹如花般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
“淳于公子,你们久别重逢,许是有些话要说,秦甄还要给学生上课,就先回去了,您请自便。”秦甄目光平淡,对淳于雱客气有礼,似乎不像一般友人相处态度,倒有些像主仆了。
“是在下打搅了秦姑娘的授课,失礼失礼。”淳于雱站了起来,对秦甄赔礼道。
“淳于公子客气了,我是看二姑娘也无心上课,你们叙旧吧。”秦甄睇了初见一眼,含笑对淳于雱道。
初见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了起来,眼角偷偷瞄了秦甄一眼,脸蛋泛着红晕。
秦甄与淳于雱又客气说了几句,便施施然离去。
淳于雱让初见重新坐下,温雅的俊脸在阳光下更是丰神如玉,初见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地柔软起来,“雱,你这次会在宁城留多久?”
淳于雱给茶几上的三足提炉上的茶壶加了水,又添了竹炭,微风徐徐而过,满片的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这次大概会要留许长一段时候,宁城还有许多事要做。”
初见欣喜眨了眨眼,“那在宁城这段时间,你在何处落脚?”
淳于雱笑了出来,给初见倒上茶,“就在静容斋附近的大宅子,是我们淳于家在宁城的别业。”
初见微感讶异,不过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一时之间也不知要与他说些什么,未见面时,她总觉得自己有许多的话想跟他说,如今真的见面了,却似乎什么也不想说了。
“上次你在信中提到从燕城回宁城路上遇到山贼,幸得齐礡救了你们,这后来这些山贼结果如何?你救下的那名少年考得功名了吗?”上次他在南城收到初见的信,信中将她回宁城途中事情说得不甚清楚,只知道她因为救了一名落难少年而遇到山贼,然后又被齐礡所救,之后如何,她也没有提到。
初见轻声道,“那山贼被齐礡送到榈城衙门,听说已经关押起来,至于我救的那名少年,便是……咳,他已经取得功名,算是衣锦还乡了。”初见本来想要说那名少年便是崔子音,但她似乎与淳于雱提过那是因为崔子音被男子调戏,她才欲出手相助,如今崔子音前程无量,过往羞辱自然不想被他人揭晓,并非她不相信淳于雱,而是觉得这些事情愈是少人知道愈好。
淳于雱微笑看着她,对她的有所隐瞒似乎也不在意,“如此也算不错了,不过你以后行事要小心为上,助人固然能积德,可也要考虑自身安全。”
“这个道理我是明白,不过谁又想到助人之后还有恶报?”初见调皮一笑,并不想继续这个严肃的话题。
“哈哈哈,说的也是。”淳于雱朗声一笑,笑容灿烂充满阳光的温暖气息,“我到宁城这许久时间,真不知你和齐礡是否约好的,都是不得音讯,我派人到他昀王府找了他许多次,他府上的人都说他不在宁城,究竟去了何处,却说不出个明白来。”
怎么说起齐礡来?初见怔了一下,皱起秀眉,莫非淳于雱以为她和齐礡走得很近么?“我怎么会和昀王约好的,我是收不到你的信才不知道你在宁城。”
“我也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放在心上。”淳于雱轻笑道,他也只是一时感慨,猜想玉家与昀王府或许会有来往,才这么一问的。
初见却狐疑起来,齐礡去南城莫非没有与淳于雱知道吗?如今回到宁城也没有找淳于雱,他不是已经知道雱就在宁城么?这齐礡神神秘秘的究竟在搞什么?
她瞄了淳于雱一眼,考虑是否要跟他说齐礡已经回到宁城,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也就释开一抹淡笑,转移了话题,“高姑娘可有与你一同前来?”
当初在燕城淳于雱身边还有一名女子,是他的表妹,名为高荃儿,那丫头似乎对齐礡芳心暗许,不知此次是否跟着淳于雱来一会恋慕之人。
“她……”淳于雱似也想起当时在燕城高荃儿不舍的齐礡的情景,眉梢眼角尽是笑意,“许是这两日就该到了。”
“啊,你们没有一起来吗?”初见问。
“我途中还要到各个分号去查巡,她一个姑娘家,并不十分方便。”淳于雱清淡解释,这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