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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簪中录-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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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珠转身回阁内守着公主去了,黄梓瑕走到李舒白身边,却见他正看着合欢林中某一处。
  她正看了一眼,李舒白已经转身,向着下面走去。
  她匆匆一眼,只看到禹宣站在合欢花下,手中握着一个东西,一动不动。只是离得太远了,她看不清他面容上的神情,亦看不清他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李舒白已经走下台阶,黄梓瑕强迫自己回头,跟在他的身后下栖云阁。
  他们沿着高台的台阶而下,偶尔转折之间,她可以看见李舒白的侧面,凝重而沉静。
  她不知他这是为谁,还在犹豫之中,李舒白忽然开口,说:“如此看来,要进入库房偷盗,又要打开这个箱子,将东西原封不动取走,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黄梓瑕点头,说:“必定有办法,只是我们还未曾知晓。”
  “这个办法,或许对于我那张符咒,也会适用?”李舒白说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
  台阶之上,长风自他们身边流过。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打量许久,才说:“你有事情瞒着我。”
  黄梓瑕诧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个方面。
  “比如说,同昌公主的九鸾钗被盗,你却似乎对她的安危更加关心——有什么事情让你觉得她的预感是对的,九鸾钗真的会关系她的性命?”
  知道他指的是这件事,黄梓瑕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忙说道:“这事,我正要请示王爷,是否需要拜访一下鄂王。”
  李舒白微一挑眉:“又关他什么事?”
  “上次那一场击鞠之后——就是韦驸马出事的那一次——因昭王想吃古楼子,我们同去张行英的家中,却见到了他家供在堂上的一幅画,据说是张行英的父亲当年进宫为先皇诊脉时,受赐的一张御笔。鄂王当时对此画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反应,而且之后也神情异常。”
  “这幅画与此案,又有什么关系?”
  “这幅据说出自御笔的画上,一共有三处分布不均的涂鸦,第一幅,画的是一个男人遭到雷击,焚烧而死;第二幅,是死于铁笼中的一个人;而第三幅,则是一只鸾凤自半空中飞扑而下,啄死了一个人。”
  李舒白微微皱眉:“所以,根据前两个人的死,你认为,同昌公主或许会是……第三个?”
  “是。当时我看到时,并不在意,但此时想来,此画或许,与此案有着莫大关联。”
  李舒白转身向下走去,沉吟问:“那幅画确是出自于御笔?”
  “不知。但我看那画的质地,是蜀郡黄麻纸,纸张平展厚实,模样倒真像是上用的,但我接触宫中事物较少,并不知晓。”
  “蜀郡黄麻纸是宫中用来书写的,若是作画,先皇一般喜欢用宣纸,或者白麻纸,怎么会用黄麻纸?”
  黄梓瑕摇头说道:“那画近似于涂鸦,三块墨迹,谁知道是出于谁手。而且看来画的人也只是信手乱涂,所谓的三种死法,全都只是我们几个人看久了,臆测的。”
  “你留在公主府中再调查一下吧,我让大理寺的人去取那幅画,看一看究竟是不是父皇的御笔。”李舒白说着,转身便要走。
  耳边听得黄鹂叫声,滴溜溜如珠玉圆润。
  李舒白微微抬头,看向树梢。有两只黄鹂鸟正在枝头相对而鸣,偶尔互相摩挲翅膀。跳跃间枝头的合欢花便一簇簇如丝绒掉落,一派旖旎。
  他的目光顺着合欢坠落的轨迹,又落在她的面容上。见她抬手接住那朵合欢花,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在想什么?”
  黄梓瑕思忖道:“目前接触到的这三个案件,与公主府都有着似远似近的关联。如今两人死亡,驸马受伤,但到目前为止,基本毫无头绪……我担心若不及早破案,万一公主真的出事,恐怕局势将难以收拾……”
  李舒白淡淡说道:“我知道。你不必急躁,实在不行,自有崔纯湛帮你收拾残局。”
  黄梓瑕在心中同情了一下崔少卿,点头。


  十一 罗衣风动(三)

  黄梓瑕在落珮指引下,前往厨房寻找菖蒲。
  菖蒲依然在制定着明日府中的菜单,正吩咐几个厨娘和杂役:“公主身体不适,口味必要清淡,鸡鸭鱼肉必要酌减,补血益气的一定要有四种——前日说了公主喜爱枸杞芽,怎么还不见你们去采买?”
  杂役们唯唯诺诺,也有人烦恼道:“枸杞芽是当季才好吃的,如今都老了,一时也难找。”
  菖蒲叹了口气,拍拍桌子说:“我不管,公主说要什么,你们要是弄不到,明天我一个个掀了你们头皮!”
  落珮在外面叫她:“菖蒲姑姑。”
  她回头看见她们,才挥手示意几个人散了,一边站起来,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杨公公,又来找我有事么?”
  黄梓瑕走到室内,在她对面坐下,说道:“前次过来请教了姑姑几个事情,如今还有一两点疑问,还请姑姑释疑。”
  菖蒲一脸郁闷:“还是魏喜敏的事情?我当时真不在,只是与他口角一次而已,府中与他吵过架的人又不只有我,前月坠玉不就和他大闹了一场……”
  “不,我并非来问这件事的。”
  “那……不知公公这回想要问的,是什么?”
  黄梓瑕正视她,问:“请问姑姑,你上次那零陵香的来历,是否可以对我从头至尾说一遍?”
  菖蒲愕然,问:“和那零陵香……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不便说,我也是奉大理寺少卿崔少卿之命,前来问话。”黄梓瑕冠冕堂皇地说。
  菖蒲只能低头说:“是……是公主府外一个人送给我的。”
  “不知是什么人呢?”黄梓瑕追问。
  菖蒲咬咬唇,但终于还是说:“钱记车马店的老板,钱关索。”
  黄梓瑕没想到那个矮胖的老板钱关索居然与王府中的厨娘有关,双眉顿时皱了起来。
  魏喜敏因讨要零陵香而与厨娘菖蒲口角;在孙癞子死的屋内,王蕴闻到了零陵香的气息;而钱关索,刚好是撞开孙癞子那个房门的人;同时也是贩卖那匹让驸马摔伤的黑马的人……
  这一切,到底是以什么串联起来的?期间那条现在还看不见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她又问:“菖蒲姑姑,请恕我打听您的私隐,您是公主府掌膳的,而钱关索是车马店的,似乎风马牛不相及……”
  “是啊……我们也是年初认识的。”她低头,用手指在桌上画着,茫然而羞怯,“那时他手下一伙人在公主府修缮下水道,因厨房的水道最多,我与他商量过水道分布,便由此相识了。他……他胖是胖了点,矮也是矮了点,但为人很好。他们在这边干活时,我有一次走路不小心,踩到了泥浆里,就是他打了水帮我洗干净了鞋子送回来的。”
  黄梓瑕看着她面容上微微的红晕,不由得提醒她:“钱老板这个年纪,家中应该是有妻有子了吧。”
  “是,他家中有妻有妾,还有三个儿子。”
  黄梓瑕便也不再说什么,只问:“钱老板把零陵香送给你,然后你便献给公主,谁知公主却将它赐给了魏喜敏?”
  “是啊,结果那个魏喜敏贪得无厌,我总共就这么点,他以为我必定自己还留着一些的,过来讨要。我说没有,他居然向我要钱老板的地址,说……说什么去找我相好的要也是一样!”菖蒲说起这话,脸色还是气得通红,“这是什么鬼话!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和钱老板有什么呢!”
  “菖蒲姑姑,你也不要太生气了,实则……我觉得魏公公的猜测也有一定道理。”黄梓瑕解释道,“零陵香十分珍贵,谁会知道钱老板如此慷慨,居然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废话,我帮他那么多次,我自己也是冒了风险……”说到这里,她喉口卡住,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将这件事宣之以口,但话已出口,也无法再收回,只好懊恼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黄梓瑕望着她的眼睛,没说话,却一直看着她。
  菖蒲在她的凝视下,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说:“钱老板有一次对我说,他早年间有个女儿,如今若还在的话,也有十七八岁了。可惜当初他带着妻儿逃荒到长安城郊时,一家人饥寒交迫,实在没办法,只能将当时年仅七岁的大女儿给卖掉,换了五缗钱。就靠着这五缗钱,他一家人得以活命,他也靠着贩卖草料起家,后又遇上贵人,到关外联络到几家大马场,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三个儿子也相继成人,可惜……他说此生亏欠最多的便是自己的女儿,但恐怕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黄梓瑕点头,又问:“此事应该去找户部打听,怎么会找上你呢?”
  “当初他的女儿,买家是个公公,据说是宫里出来采买宫女的。他寻思着,女儿估计不是在宫里,就是在诸王府邸。可惜他一介商贾,与宫中、王府又能有什么交集呢?但我好歹是公主府的人,与公主身边的几个侍女是说得上话的,她们有时进宫或去诸王家做客,或许能打探得一些消息,虽然希望渺茫,但也总是一条路。”
  “姑姑热心助人,想必定是帮他打听了?”
  菖蒲神情显出一种奇异的尴尬,说道:“这事……说来也凑巧,他要找女儿,偏巧……就在公主府中找到了。”
  黄梓瑕也是诧异,宫中、诸王、公主府邸中,宫女侍女多如牛毛,不下万人,怎么就这么巧,刚托公主府的人找,这人就在公主府中,真是太过凑巧。
  “或许这也是……他心诚则灵,命数中冥冥注定,所以这般凑巧吧。”菖蒲说道。
  “那么他女儿现在公主府中,又是谁?”
  菖蒲神情更显奇异,眼神游移许久,才终于说:“我想可能是……是垂珠。”
  “垂珠?怎么认定的?”
  “哦……垂珠今年十七岁,是七岁那边被采买进宫的,家中……据说也有两个弟弟,而且她右手腕上有个……痕迹,和钱老板形容的,一模一样。”
  “两个弟弟?”
  “是呀,钱老板三个儿子,有一个孩子是在卖掉女儿发达之后才出生的。”
  “这可真是太巧了。钱老板想必很高兴吧?”
  “是呀,这可是天降好事,我都替他们高兴。但是此事还请杨公公一定要保密,如无必要,不要向别人提起。”菖蒲叹了一口气,说,“毕竟这是我私收了他人财物,瞒着公主在府中为别人办事,按例,是要被逐出公主府的。”
  “姑姑放心吧,这也是你积德行善。只要与本案无涉,我一定绝口不提!”黄梓瑕保证道。
  菖蒲这才点点头,脸上却依然是那种忧虑的表情。
  黄梓瑕想了想,又问:“姑姑是驸马那边带过来的家人吧?”
  菖蒲赶紧说:“哎呀,我们如今都是公主府的人,哪有这边那边的。”
  “我并非这个意思。”黄梓瑕笑道,“我只是觉得姑姑这名字十分雅致,又听说府中有豆蔻、鸢尾等,觉得你们应该都是同一批姐妹吧。”
  “是呀,我们几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当初驸马还小的时候,便一直在他屋内做事了。蒙夫人看重,我管膳食,鸢尾管起居,玉竹管笔墨书籍……那时多好。”
  “豆蔻呢?”她问。
  说起豆蔻,菖蒲的脸上又蒙上一层哀戚,叹道:“豆蔻和我们倒疏远些,她是最早到驸马身边,那时驸马三四岁时,她十三岁,今年的话……应该是三十三吧。”
  “她如今在哪里?”
  “就在月前,在知锦园失足落水……死了。”
  黄梓瑕顿时想起垂珠曾说过的,知锦园中那个闹鬼的传说。她试探着问菖蒲:“听说知锦园被公主封闭了?”
  “是啊……听说豆蔻死后,有人在知锦园中半夜哭泣,道士做法也没用,所以公主命人封锁了知锦园,再不打开了。”
  “哭声是男是女?”黄梓瑕问。
  “这个我可不知道,是公主说有哭声,她既然听到了,那还能有错吗?”
  黄梓瑕点头,又问:“那……豆蔻之前住在那里吗?”
  菖蒲摇头道:“不是的,她住在宿薇园。驸马成婚时,老爷夫人原说也帮豆蔻找个好人家成亲的,可驸马坚持说自小习惯了她照顾,一定要她过来。豆蔻后来就主管着驸马住的宿薇园,我在膳房忙得焦头烂额,鸢尾虽算清闲些,但手下十来个绣娘,也天天要监督着绣活,玉竹在书房中也忙碌。我们四人各有事情,偶尔碰到也说不了几句话,后来忽然听说豆蔻去世了,我也确实伤感,去找鸢尾她们问过,可她们也只说不知。倒是府里有人说,怕是知锦园的鬼怪迷了心窍,把她扯进去的吧。不然,宿薇园离知锦园又不近,怎么她就死在里面了呢?”
  黄梓瑕若有所思,问:“这么说……驸马对于豆蔻,感情是很深的?”
  “是呀,豆蔻比驸马大十岁,从小就照顾着他,所以驸马也一直非常敬爱她。有时候夫人都开玩笑说,豆蔻多年来在驸马左右,比她这个做母亲更亲近呢。”
  黄梓瑕点头,说:“原来如此。”
  菖蒲见她不再问话,便翻开账本又核对起账目来。
  黄梓瑕见她打算盘时指法略显迟缓,知道自己在旁边让她觉得不适,便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向姑姑告辞了。”
  “公公慢走。”她松了一口气,又随口挽留说:“不如用了晚膳再走吧,我让人备一点公公喜欢的菜。”
  “不了,夔王爷还在驸马那边等我呢。”


  十二 怀蔷宿薇(一)

  宿薇园的紫微依然在盛放,一串串盛放的紫薇花,在刚刚升起便已灼热的日光下显出浓厚夏意。
  驸马韦保衡正在向着李舒白诉苦道:“王爷,您是知道的,不是我不去伺候公主,实在是我夫纲不振,公主不召我过去,我哪能过去?我倒是愿意端茶倒水伺候着,可是公主宁愿听国子监禹学正讲周礼呢!”
  他说到这里,见宦官领着黄梓瑕进来了,脸上挂上尴尬的苦笑,朝她一抬手:“杨公公。”
  “见过韦驸马。”她行礼后,站在李舒白身后。
  李舒白将那个话题轻轻撇开了,只说:“最近,公主府中似乎出了不少怪事。”
  “是啊……魏喜敏死了,我打马球出了点意外,现在……公主最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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