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 作者:络缤[完结]-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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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嘴上带着笑,眼睛流出了泪水。
赵清河家只有两亩薄田,一亩水田一亩山地。山地沙石多,赵家决定全部都种番薯,水田种植水稻。水田为下等田,此世水稻产量又低,下等田一亩至多能种出一到两石,也就才一两百斤,还是稻谷不是米。再扣去上缴的税,剩下的根本没有多少。若仅仅靠这两亩田,根本不够一家人的嚼用。
可此时也想不来其他生钱的法子,只能先伺候好了这两亩田,以后再想办法。两亩田并不算多,赵清河和赵老汉两人就能伺弄好,可肖福坚决要过来帮忙,还带着自己的弟弟肖贵和肖荣。别看肖贵小才刚满12岁,肖荣还不到10岁,干起活来比赵清河要利索得多。
插秧的时候,两个孩子没一会就将赵清河甩到后边了,那活干得又快又好令赵清河汗颜不已。赵清河是出自农村,可这插秧种地还真没资格干过,业务不纯熟。可在场的人没人嫌弃他,甚至因为他下田而对他另眼相看,从前原身可自家地在哪都不知道。
虽只是两亩地,还有人帮忙。赵清河忙活几天下来,也觉得腰酸背痛的,让他深深觉得让他靠种田过活实在太为难了。原身是个不干活的,自个在前世也没碰过这些。而且这年代种地的够个温饱就不错了,不少人家都没吃过自家种的白米饭。一般都是卖掉然后去换糙米粗粮,这样才能勉强够一家子嚼用。
必须得想些挣钱的法子,赵清河也想过要重操旧业,可对这里这行的市场并不了解,也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而且他治病的时候多是用西药,这里又没有。虽然他从外公那学了不少关于中兽医的知识,从小耳濡目染又看了不少相关书籍倒也算通此道,可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分依赖西药,真要挂牌治疗,心里还真有些打鼓。
赵清河斟酌许久,最终决定这门技艺不能丢,但也不能光依赖它,同时还得寻其他发财路子。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阿福,听说明天你要去县里找活?”赵清河将今天的课讲完,朝着肖福问道。
肖福还没说话,只有六岁的小姑娘肖华就蹦了起来,叽叽喳喳插话,“是啊舅舅,哥哥明天就要去县城了,哥哥说要给阿华买好多好吃的。”
肖福来赵清河这学字没几天,家里的弟弟肖贵、肖荣和妹妹肖华以及姑姑家的栓子都过来一起学。起初家里人还不同意,觉得实在太麻烦赵清河了,一群孩子都过去闹哄哄的像什么样,肖福学好回去再教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的。是赵清河提出让他们直接过来,肖福也是新学的,自个都没闹清楚怎么能教人。
于是一群孩子都过来了,赵清河家的院子还算宽敞,完全可以容得下。每天早上半个时辰以及每隔五天一节大课,几个孩子都会过来识字。不过才两三天,这群孩子便是跟赵清河熟稔起来,关系处得很不错,两家比从前更好了。
而大姑家送来不少鸡蛋米面,就怕占了他们的便宜。张氏本不打算拿,大姑直接风风火火的过来说要是不拿,他们就不让孩子们过来学识字,张氏这才收了。
刘栓子吞咽着口水,小脸充满期盼,“表哥,有糖葫芦吗?”
肖华最是快嘴,“当然有啦,哥哥要是赚了钱,我就让哥哥给你买。不过不能买太多,哥哥要存钱娶媳妇儿的。你要是想吃,就叫我姐姐,我就把自个的让给你。”
肖华是赵清河大姑家里唯一的一个女孩,最是得宠却并不娇气。大约是前面都是哥哥,性子特别活跃还十分皮实,伶牙俐齿的平时问问题最多的也是她。刘栓子正好和肖华同一天,比肖华早生半个时辰,肖华因此最是不服气,总是想让栓子叫她姐姐。
栓子想想糖葫芦,犹豫了半天终于狠心开口,“好。”
肖华顿时眼睛笑成一条线,可栓子接下来的话让她顿时噎住了。
“给一根我就叫一次!”
赵清河一听顿时噗嗤笑出声来,刘栓子还真是个不吃亏的,天生做商人的料啊。
肖华趴在赵清河身上,扁着小嘴嘟囔道:“舅舅,你看栓子好讨厌啊!”
赵清河摸摸肖华的头,“当妹妹不是挺好的?哥哥得宠着让着,多好啊。”
肖华扭扭小身子,“我都给那么多人当妹妹了,也想当次姐姐。柱子又还小,话都不会说,没劲。”
柱子是栓子的弟弟,只有一岁两个月,才刚回走路,咿咿呀呀还不会叫人。
“华儿,你先别闹。舅舅,你也想去找活干?”经过几天的相处,肖福觉得赵清河是真的变了,很想为家里做些什么,所以才会问。
赵清河点头,“嗯,我家现在这状况……”
“有人在家吗?赵清河在吗?”院外传来奔跑的脚步声,还没进院门就火急火燎的开始嚷嚷,赵清河还没应答就急哄哄的冲进了院门。
、第9章
张大江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要去抓赵清河,表情凶神恶煞的。大家伙都吓了一跳,还是肖华反应快,直接蹦起来拿着练字的竹棍子抽打张大江的手,“不准抓我舅舅!不准抓我舅舅!”
肖华这小不点劲还不小,一棍子下去张大江的手都红了。张大江下意识将手抽过来,失声尖叫。
未等张大江回过神,赵清河赶紧将肖华护到身后,其他孩子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栓子直接嚷道:“我表舅不是疯子!你要敢抓我表舅,我就去打你家的狗蛋!”
赵清河是疯子的流言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在传,可村里有些孩子知道栓子他们到赵清河这学识字,都喜欢拿这个传言奚落他们。所以一看到当事人,而且又是这副寻仇似的模样,全都警惕起来,就怕抓走赵清河当疯子打。
张大江哭笑不得,心底着急也得沉住气解释,“清河兄弟,那天都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我给您鞠躬道歉,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我的气。”
说着就给赵清河弯腰鞠躬,赵清河见此哪还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上前拦住。“这些以后再说,你家的牛是不是出事了?”
张大江哭丧着脸,眼泪水都要出来了,“清河兄弟,求您去瞧瞧吧,我家牛瞧着快不行了。”
赵清河也没耽搁,直接跟张大江一起出门,肖福几个也都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认识肖荣几个的小孩子见着架势,也都好奇一路跟着。结果到张大江家的时候,赵清河屁股后边已经跟了一群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走路都没稳当。
张家原本就围着不少人,现在更是人满为患,来迟一步都挤不进去。
赵清河一看到那头牛不由皱了皱眉,那牛俯卧在牛栏里,闭目武神,皮肤发紫,呼吸微弱。身边的粪便稀溏,走近一看肛=门松弛。赵清河也不怕脏袖子一挽,用手探进去,这一动作惹得围观群众一片唏嘘。
肖华都忍不住闭住眼,太恶心了。可有人说起时,肖华狠狠的瞪那人一眼,“我舅舅是在治病,不懂别瞎嚷嚷。”
肖福无奈的拉住肖华,“小妹,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乡下对女孩儿倒是没那么多规矩,小时候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玩也没啥,不少女娃儿也跟男娃一样爬树爬山满村子跑,可要是太泼辣今后终是不好找婆家的。
肖华顿时蔫了下来,不再说话伸长脖子往里瞧。
赵清河认真查看并未被外界所干扰,这牛体温明显偏低,脉沉微,呼气深而吸气短浅,肚腹气胀严重,这牛病得很严重必须马上治疗,否则必死无疑。
张家人看赵清河脸色沉重,全家人的心都跌入了谷底。这是他们家最值钱的家什,不仅能帮他们耕种,平时还能驮人到渡口赚点家用。娶亲做媒的时候也有个谈资,若真这般死了,他们家以后可怎么办啊!
张家女眷已经有人开始哭嚎起来,这牛这模样,谁瞧了都说是不行了。之前还有个郎中来瞧过,这郎中是人医,也会瞧些牲畜。当时一看就连连摇头叹气,说是让他们准备报告给官府,这牛没得治了。张家人直接腿都软了,还是张大江想起老早之前就瞧出牛有毛病的赵清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去寻他,死马当活马医。
张家人见赵清河走出牛栏,全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道:“这牛还能治吗?”
“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现在就看你们是否愿意让我一试。先说明,我只能尽力而为,不能保证一定会好。”
赵清河其实有九成把握,可自打上次教训,再不敢冒然出手。再说了,这世界没有百分之百能治愈的病,他还是先说清楚的好,省得到时候还找他的麻烦。他是兽医又不是在宠物医院工作,面对的牲畜都是有价的,上辈子倒是没遇到什么纠纷。可身边医闹的例子可听多了,他不得不防。
张老汉直接拍板,“你尽管治,若是治不好也是我们当初不厚道惹的祸,不怪你。”
赵清河疯了的消息传遍全村张家人也十分清楚,这是和他么有着莫大关系,赵清河不弃前嫌能过来瞧他们已经很感激,哪还敢有什么要求。他们原本也没期盼赵清河能治好,只不过是不甘心什么都想试试罢了。
赵清河正色道:“先说好了,我要开始治,你们绝对不能干涉我。若是不同意,我干脆一开始就不出手。”
张家人忙不迭点头,信誓旦旦绝对不会上前干扰。张家旁边围着不少人,赵清河也不怕张家人赖账,却不忘让肖福几个在一旁守着。
“你们去寻两根针来,一根越粗越好,一根一般大小。再去烧一盆水,若有烧酒也提来。找根鲜竹条,拿到火上烤热,一会递给我。”
拿针大家伙并不奇怪,怕是要针灸,竹条之前就提过也不稀奇。可这拿烧酒就不明白了,难道这赵清河有治病之前喝一壶酒的癖好?可赵清河发话,张家人不敢怠慢也不敢问,迅速去准备了。
东西准备好,赵清河让他们将针放进去蒸煮消毒。消毒完毕,赵清河拿着针在颈大脉上扎了一下,顿时血涌了出来,张家女眷不由失声尖叫,旁边围观的人也惊呼起来。
张老汉的婆娘直接骂道:“这是做啥呢!我家的牛都这样了你还要糟践他!”
张老汉的婆娘还想上来将赵清河推走,被肖福肖荣拦住了,肖华指着她的鼻子道:“婆婆,说话不算数鼻子会变长的!”
张老汉原本心里还有些异动,听到这话赶紧将他的婆娘拦住,“你这死婆娘,刚才怎么说的你这就忘啦!清河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拼一把。”
张老汉婆娘被训斥,顿时蔫了下来,可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赵清河的动作。
赵清河并未被外界干扰,大约放了五百毫升的血,便是用烧酒泡过的小布团压在针眼上。“来个人过来压住,等不出血了再拿开,要是你们家有止血的伤药也可以洒在上面。”
张大江的媳妇赶紧上前压住,这牛放了血之后非但没有更加虚弱,反而双眼渐渐有神起来。围观的人不由连连称奇,不明白是何道理。都说血是精气,这精气都放出去了,咋还精神起来了?
大家伙都想凑前瞧仔细,却被肖福几人拦住,肖华拿着个小鞭子在那挥啊挥,奶声奶气的那嚷嚷:舅舅治病,闲人勿扰。
而此时张大江已经把竹条烤热,赵清河先用短竹横架牛口,以助排气。又用烤热的鲜竹条刮腰腹及四肢,没到一盏茶的功夫,那牛就开始打嗝放屁,一股股气被放了出来,腹中胀气被排出。
张家人最是了解自家牛,一瞧那模样就知道它舒坦了不少,这下就连张老汉的婆娘都惊呼,“这牛舒坦了些啦!”
赵清河罔若未闻,对着张老汉道:“大叔,你抽水烟吗?”
张老汉愣了愣,“抽的,你要来一口吗?”
这下烟酒可全占了!
赵清河笑着摇头,“借你水烟筒水一用。”
张老汉不明所以,却也让人从屋子里拿了出来,翠山村大部分人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都好这一口。
张老汉的水烟筒还不小,一大海碗都装不完。赵清河估摸着量,约莫将1000毫升的水烟筒水给耕牛灌服。
灌完水烟筒的水,赵清河又拿起之前预备好的针在牛身上扎了起来。这针虽不大好用,赵清河也准确的在山根、睛腧、顺气等几个穴位上扎下去。
赵清河弄完这些便从臭烘烘的牛栏里走了出来,用清水洗了又洗自个的手。张老汉瞪大眼,“这,这就行啦?”
张家人都冲进牛栏,看到那牛确实已经不如方才一般皮肤发紫,眼神里也开始充满生机,气息接近正常,不再那般虚弱。可就放了点血,灌了水烟筒的水就好啦?方才那郎中不是说已经不行,让他们准备上报给官府的吗?这,这就好啦?张老汉抽了一辈子的水烟,还不知道这水烟水竟然还能治病!
这也忒简单还省钱了吧?要是早知道这样,他们何必等到这时候才治,不是白被吓唬一场吗。
赵清河笑道:“这只是初步治疗以缓解症状,让病情不继续恶化,后边还得灌药。这牛想要大好,后边你们得仔细伺候着。我一会给你个方子,你到药铺去抓药。记住方子里的草药都是鲜品,切碎后加水煎至一半,给耕牛灌服。这几日莫要给牛喂食,每天给他灌盐开水便成。需要提醒的是,这牛病愈后放养2到3天才能劳役。这次若未好就继续使唤它,要是再病倒了,我可就救不回来了。”
张家人忙不迭点头,这次可真把他们吓坏了,这头牛可是他们家的命根子,平时伺候它跟伺候自个祖宗似的。若不是农忙,他们也舍不得让它每天干这么多的活。还好没事,否则可真真要后悔死。
这牛死了得上报官府,还得让剥皮所拿去检验,等回到他们这都已经剩下没多少肉了,到最后拿到手里的根本没几个钱。这牛也不过四岁,还有好多年可以使唤呢,刚派上用场这么死了可真是亏到家了。
赵清河留下药方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去。张家人想要让他留下吃饭,赵清河婉拒了。方才在那牛栏里沾了一身臭气,别人不嫌弃他自个可是受不了。
赵清河每次治疗回来第一件事都是洗澡,可即便这样别人一听到他的职业,仍忍不住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臭气,怎么洗也洗不掉。
张家人实在劝不了,便是拿了一筐子鸡蛋和一些米面塞给他。赵清河也没客气便是收了下来,这可是他到此世的第一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