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的报恩 完结-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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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他被叫去了院长办公室,已经做好全副心理准备,然而当橡木的双扉门打开,却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妇从沙发上站起来,朝他投来柔和又迫切的眼神。
他在一瞬间认出那眼神的含义,院长还没有开口,惊喜已经席卷了他。
在宿舍里收拾行装,正从柜子里拿出衣物,生活老师却微笑着表示没有必要:“不如带点小东西做留念吧,相片啊,生日礼物啊之类的。”
少年环顾干净整洁的单间小屋,墙上挂着一溜相框,书桌上放着水晶地球仪,想带走的一件都没有。
窗口架着一部望远镜,他走过去,望远镜的镜头对着矗立在南苑和北苑之间高高的观察塔。今天依然有不少大佬来到观察塔,满面春风地喝着香槟,对庭院下玩耍的孩子们品头论足。不过那其中再也不包括他了。认养和领养,对生活在孤儿院的他们来说,如同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将望远镜拆下来,找了只最大的背包,将部件装进去,背上背包带上房门,下楼去了庭院。
沿着隔开南苑和北苑的围墙走了一圈,果然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他蹲下来,抚摸着墙根处隐蔽的点点横横的标记,在心中默了一下。
——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将摩斯密码全部擦掉,他起身去了图书馆。
黑十果然在那里,坐在上次他们见面时的拱窗窗台上,俯瞰着下方的庭院。
“怎么办到的?”他站在书架间问他。
“记得我跟你说过吗,都是独立的第三方评测机构,评测的结果会寄到孤儿院来,送到门卫室,门卫米勒先生签收后再打电话给院长,然后邦妮再去门卫室取信件。”黑十注视着窗户下,轻描淡写道,“简直处处是漏洞。”
“那你也必须有时间伪造文件。”
“评测结果都是固定格式的电子打印件,用图书馆的电脑和打印机要不了十分钟就能搞定。再说……”少年面无表情耸耸肩,“那天挺混乱的。”
白十清楚那是在指什么:“你怎么让他在那个时候摔下阳台的?”
“只要我想,没什么办不到的。”黑十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闪亮,“恭喜你,从今以后你就是一个完美的天才了。出去以后,记得要像天使一样生活,”少年歪着头狡黠地一笑,“因为我就是那么伪造你的评估结果的。”
多年以后,他以安嘉冕的身份作为孤儿院的投资者拿到了那份当年黑十为自己伪造的心理评估结果,坐在图书馆的拱窗下,一圈一圈拆开信封的线圈,抽出那份评估文件,阳光将熟悉的大片金色和短短的浅灰色投射在白纸黑字的文件上,他眯缝着眼,手里夹着一根柔和七星,细细地一行行读着——……安静型,个性稳重,性情温和,善于克制,感性且富有同情心,掩饰度低……不禁哑然失笑,果真是天使啊。
可我和你设想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我没有朋友,没爱过谁,没恨过谁,不快乐,当然也不悲伤,总在追求刺激的东西,但是所有刺激都很短暂,不想与人交往,努力让自己和别人都相信,那是因为我没有耐性等他们变聪明,而他们似乎也没有耐性等我变笨。但其实是因为我不想他们知道这个被你藏起来的秘密。
偶尔也会有人觉得我是魔鬼,兴师动众地策划要杀我,不过对大部分人而言,我是个连小动物的福祉都会着想,就如你期待的,浑身闪闪发光的天使。
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只柔和七星,放到嘴边轻抽了一口,像在亲吻一般,而后将燃烧的烟放在页角,看着文件在手中一点点化为灰烬。
黑十在十四岁那年失踪了,除了一部望远镜,什么都没带走。他站起来,推开窗户,孩子们玩闹嬉戏的声音像是浮出水面般清晰地传来。孤儿院的观察塔还在,喝香槟的大佬们也还在,只有南苑和北苑的院墙拆掉了。
他离开图书馆,来到曾经的院墙处,那里还剩一棵老榕树,那是孤儿院孩子们的许愿树,属于那些热爱艺术,热爱音乐,真正多愁善感的小伙伴们,但不属于他。在他的字典里,心愿只是人内心的渴望,靠自己的努力无法达成时产生的执念,那是脆弱的象征。
他抽出瑞士军刀,在树干上刻下点点横横的印迹——我欠你,来找我吧。
黑十没有来找过他,他甚至不确定黑十是否还活着,他只是觉得太孤单,想找个能懂他的人说说话。黑十不知道他还有一个秘密,他听得懂动物的语言,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动物并不具有语言,他只是能听懂他们沟通时表达的意思,不过也很无趣,因为动物并不能听懂他的话,它们永远只是说自己的。
所以这破天赋拿来到底有什么用呢,他搞不明白。直到后来,在流浪动物收容中心找到那只能听懂他说话的小狗。
黑十,你知道吗,这是唯一的一只,问他后不后悔,他会说“我不后悔”,我拿了冠军回来他还会拍我马屁夸我“最厉害”,问他绑匪两个字怎么念,他会念给你听那叫“绑徒”……
有没有搞错,那时他躺在床上,看着窝在床脚的狗窝里呼呼大睡的狗崽子,这么牛逼的特异功能原来只是为了遇见你吗?跟用火箭炮射苍蝇有什么区别啊。
后来的剧情嘛,稍微有一点神展开,他看着树干上刻好的摩斯码,啪地折好军刀,那只史丢比变成人来找我了,我没把他认出来。
他的脑子就像一个巨大的仓库,所有人,事,物都分门别类条理分明地存放在他们应该待的位置——家人,属下,师长,合作伙伴,竞争对手,恋人,朋友,同类……当然,倒数二三个架子目前还空着,同类的架子可能永远只有黑十一人。
似乎没什么是不能放置的。史丢比是第一个例外。
在美国留学时他时常半夜在书桌上睡着,有一次做梦,梦见自己带着史丢比来到“杂物”的架子前,命令狗崽子上去,小卷毛嗷嗷嗷声音稚嫩地抗议着,他就弯腰把那家伙放到架子上,小卷毛刺溜就跳下来,跌在地上滚了一圈,非跟在他后面。
沈彻是第二个例外。
摆哪里似乎都不对,最后这个小麦卷少年就一直在他的仓库里快乐地打着网球。
他每次走进仓库想找点东西,都能看见到处乱跑的史丢比和到处乱飞的网球。处理集团业务很累的时候,史丢比就咬他的裤管,小麦卷会跑来烦他:“学长,你帮我看看这道高数啊!”
到底是怎么看待史丢比彻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希望对方怎么看待自己,不是救世主,不是温柔的大哥哥。
在体育馆的洗手间里,他并没有真的放弃那只小金毛,他有动摇过,只是没有告诉他,对沈彻隐瞒湿地公园的计划,是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被利用了。因为相比那个从收容所里带走他的少年,相比那个在网球场的灯光下耐心地为他补课的大哥哥,这才更像真实的安嘉冕。
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那么一个人,知道他黑暗的秘密,却还是愿意亲近他,依靠他……
他仰望着高高的老榕树,手心贴在树干上:
“我希望那个人是沈彻。”
、122
天快亮的时候JASON总算起草好合同;走出帐篷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流激得打了个哆嗦;已经早上六点了,但云很厚;看不见一丝微光;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峰顶依旧掩盖在渺渺的风雪中。不远处的指挥帐篷里灯已经亮了一个晚上,他听到马修未婚妻的声音;卡特队长多半彻夜未眠。
帐篷里聚集了来自各国的登山好手和好几名夏巴人向导,大家围坐在长桌旁;挑灯夜战;这阵势很像诺曼底登陆前的作战会议。因为沈彻最后的那通通话;卡特队长决定天亮后组织营救队上山救援,但JASON看得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次冒险的营救行动。
“他们已经困了超过二十个小时,随时会有肺水肿脑水肿的可能,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天一亮就出发。”卡特队长掐灭烟头,抬起头来,“不过天气还没彻底转好,随时可能有第二轮风暴,这差不多等于找死,想要退出的现在就可以退出。这是一次志愿行动。”
帐篷里一阵沉默蔓延,有人叹息,有人默默离开,有人看着线路图直摇头。
“所有参与营救行动的人,都会得到一笔价值不菲的报酬。”JASON在这时走上前,将那份手写的合同放在桌上。
卡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看合同,合同已经被旁边一只手率先拿过去,大块头的美国佬扫了一眼合同,不禁吹了个口哨:“安氏真是大手笔。”又扫了眼最末,扬起合同对在场所有人道,“有安嘉冕的签名。”
“这算什么?”有人黑着脸起身,显然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美国佬目视英国人离开的背影,豪爽地冲JASON笑道:“Anyway,I like that!”然后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其实我已经打算加入了,but I guess it is called 锦上添花?”
JASON环顾还留在帐篷里的人,知道希望就在这些人身上,他缓慢而郑重地道:“各位,钱不是一切,那只是感谢的一种方式,或许是俗气了一点,但贵在实在,中国有句古话,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觉得这是很带劲的一句话。”
一位华裔探险家鼓了两掌,比出大拇指。
卡特队长站起来:“现在最后一次征求大家的意见,首先你们必须明白,这次行动必须冒很大的风险,最重要的一点,”希文卡特看向长桌对面的律师先生,神情严峻,“他们被困的时间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生还的可能性微茫,而就算是最顶尖的登山好手,在这样的天气,也不可能在十个小时内到达三号营地附近,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JASON当然明白卡特队长口中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帐篷里陷入一片死寂,这时有人唰地掀开帐篷帘走进来:
“用不了十个小时,我会和你们一起上去。”
JASON猛然回头,看着穿着防寒服走进来的安嘉冕,心说你还是病人,你不去拖累救援队就阿弥陀佛了,你还以为有你加入人家就能如虎添翼用不了十个小时了?卡特队长显然也有些如鲠在喉,正要开口,这时从黑夜尽头传来一阵隆隆的声响。
在安静的营地里那声响如雪崩般让人不寒而栗,JASON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不可思议地看向表情波澜不惊的安嘉冕。
军绿色的帐篷刺啦啦地抖动,通讯器材里起了一阵杂音,透过刷拉扬起的门帘,刺眼的白色光柱惊鸿掠过,大本营里不少人钻出帐篷,惊诧地仰起头,直视巨大的银白色直升机从天而降。
从直升机上下来一名戴眼镜的女秘书,穿着单薄的风衣,在搅起的风中捂着脑门小跑着朝安嘉冕赶来。安先生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夹,在秘书小姐体贴的手电光辅助下扫了几眼,点点头,秘书小姐递上笔,安嘉冕低头刷刷刷在每一份合同上签完字,转身拿给JASON:“让他们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JASON想说“你都准备好了你还让我起草合同你这不是坑下属吗”,话还没出口安嘉冕已经瞧出他脸色,淡淡一挑眉盖上笔盖递给他:“两手准备。”
律师先生领命而去,安嘉冕忽然从背后叫住他:
“代我向大家转告我的谢意。”
JASON看着安嘉冕严肃地说完便转身向女秘书交代着什么,摇头笑了笑,这表情真文不对题啊。
按照安排,海豚直升机会载营救队到二号营地,再悬停放他们降下。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那已经是直升机能飞的极限。剩下的路程,他们必须自行携带爆破和救援设备去完成。
七点整,救援队整装待发。直升机的螺旋翼几秒内已搅得空气霍霍作响。JASON望着银灰色的机身缓慢攀升至高空,远方晨曦中的雪山薄雾弥漫。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是未知数。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是这片雪域的仁慈。
。
阿彻眼皮动了动,恍惚中好像有什么在眼前发着光,他浑身虚脱,眼皮都被冰黏住了,却没有力气抬手揉掉,对光明的本能驱使他努力眨着眼睛,沉重的眼皮在撕裂般的疼痛下终于张开一条缝。
他愣了愣,狭窄的视野里竟真的下起了雪。雪片纷纷扬扬地飘落,满地都是,冰崖不见了,一夜间,他和秦修就坐在了这片柔软的雪地里。如此温柔的雪,像是落在珊瑚街的公园里,像是从家里的小斜窗飘进来,一点也不像身在酷寒的世界最高峰,可是……怎么能看得这么清楚?他猛地察觉到什么,惊愕地抬起头。
一线天光悬在头顶,他用力睁开眼皮,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冰缝再次出现了!圣洁的白光静静地洒下来,在他们身边流淌。
天空放了晴,冰缝后是一抹纯净得仿佛能透见星光的蓝色。因为氧气稀薄,即便在白昼,也能望见徐徐闪动的星光,天空的蓝是他从未见过的,深邃又透明,他被这阳光与星光同在,黑夜与白昼比邻的不可思议画面怔了半晌,忽然才听到什么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扑刷,扑唰,一下一下,像是……翅膀的拍打声?
一道影子从冰缝的上方掠了过去,接着又一道掠过去,扑张开的翼展在他眼睛上投下形状优美的影子。
“秦修……秦修!!”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抓狂般大喊着。
趴在他身后的人抬起头,下巴无力地搁在他肩膀上,手眷念地在他腰上紧了紧:“怎么了?”
“是蓑羽鹤!!”他激动到声音都无法连贯,积水的肺部像残破的风箱般抽动着,“是蓑羽鹤!它们就在头顶!”他慌慌张张去摸马修的相机,想上好镜头帮秦修拍下来,可是手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每一次咬牙拼命觉得自己好像拿起相机了,低头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幻想。
秦修的手从背后探过来,循着他的手臂一路摸索,摸到长镜头,抖抖索索地上好镜头,又摸索着将相机塞到他手里,然后握着他的手一起举起相机:“在哪儿,你告诉我,你来看,我来拍。”
两个人的手叠在一起,阿彻睁着刺痛的眼睛,费力地仰着头,秦修的肩膀靠上来,好让他能把头稍微枕得舒服一点,他就这么靠着秦修的肩膀,气息虚弱地道:“再高一点……”
秦修把手里的相机又举高了一些。
“太高了,离我近点……”
相机挪到他眼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