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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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活下去。
宗庙前有长长的高阶,地上铺着红毡,我一步一步,稳稳地踏上去,向上走。
其实我的手在袖子里止不住的抖。我紧张。可是,脚步却是稳当的。
礼官,司典,两旁跪满了人。宗庙的大殿没有窗子,外面阳光耀眼,一进去就是沉沉的黑,眼睛有一瞬间看不见东西。
燃的香散发出的烟,浓浓的飘在眼前,有人牵我的手向里走。
如意被从手中取走。我木然地任人安排。
走,停,跪,叩,起。走,停,跪,叩,起。
每一次跪下都是结结实实的。两个膝盖先是痛,后来就麻了。
冗长的礼典,告天,祭祖,宣旨,封册。
印盒与宝册被递过来,我伸手接了,有人扶我起来。眼前渐渐看清了这间黑暗的宗庙,墙上挂满了画像,个个面目可憎黑沉有如鬼魅。这是这大留朝的历代先皇了?长长的案桌上有供奉的牌位。
腿有些麻了,我身子轻轻一晃,身旁有人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我转过头。
皇帝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注意。他穿的一身黑,头戴玉冠,腰围素带。
本来以为跪完了,可是从宗庙回来了居然还没完事!
又去了开元正殿,还是跪,这次不是跪牌位,是跪皇帝。
心里诽谤不断,委委屈屈跪了,听旁边礼官又读废话。
一套折腾下来,天早过午。好不容易从开元殿里出来了,又被抬起来。
总该让我歇口气了吧?这次我没猜错,我被抬回宣德宫了。
想坐下来喘喘气儿,可是下了步辇,又有人捧了衣服、头冠上来……身上这件礼服被轻轻褪了下去,郑重地折好了,放进一个檀木的盒子里。盒子就摆在案上正中的位置。
中间头发束了一下,用金带套住,两侧垂下来的头发,两边贴耳辫了起来,发结上缀了一颗颗明珠。我看着那珍珠出神。
唔,是不是应该藏起来几颗,以备之后要是跑路啦什么的好当盘缠?
后面的头发用红绸系了,挽了起来,用玉簪别住,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我这时候就庆幸天不热了。被人簇拥着,到了宣德的正堂坐下。
我觉得我像个活动衣架,几乎是被人托着走的。
正中摆了一张雕花红木椅子,上面铺着锦毡,我坐了下来,太监在旁边一站,展开手里的黄纸念道:「合宫命妇内侍,参拜侍君。」
我肚子咕咕一叫,哦,明白了。
刚才是我拜人,现在轮到人拜我。
香风扑面,环佩作响,几个女子姗姗走近。
太监扬声说:「夫人见侍君,行礼。」
夫人我知道,就是那个什么嫔不嫔的。
三个女子都穿的花艳锦秀,盈盈躬身福礼。
我点头,照着明宇给我的小单子说:「夫人请勿多礼,彼此都是一样的。」
有什么一样!我在肚里直骂娘。
这三个人下去了,太监又念:「淑人见侍君,行礼……」
等那些女人走过了,又来了男人。这些倒是有好多熟面孔,明宇站在靠后左边一点,我一眼就看到他。肚里一叫,眼眶一热,差点哭起来。
「内侍见侍君,行礼……」
明宇他们竟然全要跪倒向我行礼。我的眼睛只看着明宇,旁人都跪倒叩首时,他偏偏微微抬起些头来,向我递了一个眼色。
温柔,包容,宽慰,知己,了解……那短促的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我心头一热,不安的心绪奇迹似的平定下来。
由头至尾,明宇只看了我一眼。
人慢慢地退走了。
接下来等着我的,又、又……又是更衣!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内府有个官名专叫更衣!他XX的,这一天恨不能七、八遍的换,没有专人想着,谁记得住啊!
这一身袍服大红的……红得都刺眼生疼。
忽然,有人奉了一碗汤给我!
虽然填不饱肚子,但是解渴也好。我接过碗来把汤骨碌碌喝了光。
人渐渐都退下去了,窗户外头有轻轻的丝竹之间。吹的曲子温柔缠绵,让人听了就想睡。我用袖子遮住了个呵欠,真想睡
了……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吾皇万岁。」
我一惊,攥紧了袖子。
皇帝来了!
门口红影一闪,满屋里人除了我全跪下了。
我想了想,揖礼说:「不知道皇上来了,微臣失礼。」
皇帝竟然亲手过来扶我一把:「小风别多礼了,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要和我分大小。」
小……风?我打了个哆嗦。连明宇都没叫这么肉麻亲近呢!
皇帝不知道有没有发觉我打哆嗦,声音很清朗随和:「累了吧?今天一天是够你受累的……早些休息……」
休息二字让我又打个哆嗦。
一旁的太监赶忙说:「皇上,还未全礼。」
我抬起头来,皇帝嘴边有个淡淡的笑意:「好吧,那就简短些。」
皇帝拉了我一把,我身上没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床沿,皇帝就在我身边坐下。
外面鼓乐之声大作,脚步声纷纷迭迭,虽然多却不乱。屋门大开,四列人并排鱼贯而入,进了殿整齐地跪了一排。
礼乐之声稍低,太监大声念起吉祥话,从「龙升东方,云蒸霞蕴……」直念到「天作之合,琴瑟谐鸣……」
有点晕乎,直到唇边蹭到了什么东西,我才猛然回神。
啊,香香的!吃的!
来不及想吃的哪来的,我张口就咬!
好香的小枣糕……枣香气一冲,我眼前这才清楚些了。地下跪了一地的人,我们跟前还跪了一个,正端着盘子。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无一例外,都怔怔看着我。
嗯?怎么了?难道那个枣糕不是让我吃,是让我亲亲它?
太监在旁边不安地说:「万岁……」
皇帝一笑:「无妨,再拿一块。」
我脑子里突然亮光一闪。明宇给我写的小条子上,说……说……我和皇帝要分吃吉点……每块点心……一人一半……我刚才,把一块糕……整个儿吃了!
都怪,都怪这个糕,做这么小……要是做大块点,我肯定一口吃不下的。
皇帝又拈了一块糕,递到我嘴边。我根本不敢看他,嘴唇抖了几下,咬了一小口。
皇帝又是一笑,把那半块填进自己嘴里。
接下来的小团子、小炸点什么的,尽管肚子还是咕咕叫,我都很小心,不敢咬大口了。
他喂我一次,我喂他一次……真肉麻。
最后是合卺酒。居然……还真是喝转杯,互相勾着手臂。
酒是微甜的,喝下去才觉得有些辣。
脸更热了。头都不敢抬高,我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
皇帝站起身来,声音平和:「饿了吧?让人送宵夜来你吃点。」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抬头看他。
他长身玉立,面目在灯下颇为英俊,一双眼分外显得黑亮:「今天你受累了。」
我回过神来赶紧客气:「皇上圣恩浩荡,臣感激尚来不及,何累之有。」
这句话说得好拗口。
皇帝一笑:「难为你,这些大礼,朕都好久未见了。」
我别扭地转开头,往里屋一看吓了一大跳,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铺好了!
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向我一笑:「早点歇了吧。」
我哆嗦着说:「是……」
我,我要和这个男人睡一张床吗?不是没有和明宇挤过一张床,可是我们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小风……」
「啊!」出其不意地听他喊我,我应的声音出奇的高而尖。
皇帝倒像是没料到,转头看我。
我掩着口呆立在门口。
皇帝笑得温和:「你……」
他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见,眼前的景物看出去都隐隐迭迭像层雾一样,腿支撑不了身体,一头向前栽去,大红锦绣的地毡跃起了朝我卷过来。
可是却没有栽倒在地,有一双手臂将我抱住了。身下一软,我躺到了床上。
我眨眨眼,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飘:「微臣失仪了……」
窗外有模糊的琴箫声,还有人声,唱的词也听不太清。
「看霞生,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葱笼长不散,画堂日日醉春风;看云起,锦带流苏四角低,龙虎榜中标第一,鸳鸯谱里稳双栖;水连天,琴瑟和鸣乐且耽,银月团团人似玉,双双绣带佩宜男;临碧水,新添喜气眉间……」
皇帝笑着替我松开领口:「你真是累坏了……」一句未完,他忽然敛了笑,低下头来在我口唇间轻轻一嗅:「青云引?」
我眼前又有些模糊,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皇帝脸上有些啼笑皆非:「真是……」
怎么了?他在说些什么啊,我完全不明白。
外面那个调子又换了,比先一个还缠绵,唱的词更加柔丽。
「窃以满堂欢洽,正鹊桥仙下降之辰,半夜乐浓,乃风流子佳期之夕。几岁相思会,今日喜相逢,天仙子初下瑶台,虞美人乍归香阁;诉衷情而款客,合欢带以谐和,苏幕遮中,像鸳鸯之交颈,绮罗香里,如鱼水之同欢。
「系裙腰解而百媚生,点绛唇偎而千娇集,款款抱柳腰轻细,时时看人娇羞。既遂永同,唯宜歌长,寿乐是夜也。一派安公子,尽欲贺新郎。幸对帐前……」
皇帝坐正身子,拍了拍手,外面的乐声歌声顿时齐歇。
耳边突然静下来,我觉得很不习惯。撑着想起身,可就是撑不起来。
「别动……」皇帝伸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按:「你喝了情药,今晚是动不了的。」
情药?坏了,早先那些人给我喝的那碗什么鬼汤啊……一定有问题。
「本来不想……」他轻声说:「这下,一定要合卺成礼了?」
我的眼睛因为惊骇而睁得老大。
皇帝一抬手,大红的纱帐落了下来。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红。
那双手轻柔灵活,把那件恶俗的红袍解开褪了去。肌肤上一凉,我心里惶恐羞恼到了极点,可是就是一个小手指头都动不了!明宇……你骗人!你说皇帝不会要我的身体……骗人!
「唔……」眼前红影闪动,我本能地闭起眼。
看不清,听不清,皮肤远比平常敏感的多。他的呼吸在肌肤上,我觉得所有的毛孔都紧紧的缩了起来─可是偏偏一个手指也动不了。
他的手指和唇巡逡着属于我的身体。
……如果,我的身体不是逐渐的发热发烫,所有的感官和反应都不由自己控制……我还真的以为,我可以让意识和身体分离开来,当作接下去发生的事并不是发生在我的身上。可是……
像是被他的手与唇点起了火,一点一点的星星之火很快成燎原之势。我咬自己一下来留住清明的神智。可是悲哀的是,开启的唇,被龙成天吮吻捕获……
我已经做不了自己的主。
难以抑制的火热,惶恐和不安如影相随……这一切是多么陌生。这一年来知道自己的身分,是后宫的一个男宠,可是却不知道,这一切竟然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唔……」唇合不拢,声音逸出来,陌生的让自己吃惊。
沙哑的,无力的……落入耳中,就像是……就像是……
实实在在的,像是难耐激情的诱惑。
最后的衣物也被卸去,身体最隐密的地方,也不再隐密地呈于人前。
我终于,把眼睛闭上。
不能拒绝的话,我至少,可以选择不看。
不看自己的沦落,自己的无能为力,自己的热与痛,一时疏忽,一步走错。
我至少,可以选择,不去看自己的鲜血淋漓。
身体被翻转过来,头发披了一背一身,丝丝痒痒,分外难忍。
柔软的唇落在背上,伴着赞叹之声:「你倒有一身冰肌玉骨……」他的手按在一处,轻声问:「还痛么?」
伤痂脱落后新生的嫩皮分外敏感,我哆嗦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他的唇慢慢的从下移上来,我觉得他的唇凉而软,然后要慢一步才想到,不是他凉,是我热。
最后被进入的时候,我已经麻木,可是身体却热切的收缩着,反应着,迎合着,惘顾心灵的意志。那呻吟辗转,在陌生男
人身下承欢的,真的是我吗?
我是谁?谁是我?
昨天的我,在什么地方?
明天的我,又到何处去寻?
明宇,明宇,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明日再见,你还认不认得出我?
「呜……」灼热迷乱也盖不去的痛楚,我皱起眉呜咽出声。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肆无忌惮的奔涌。
我并不想哭。他是男人,我也是。虽然他强我太多,我也不想示弱,可是,可是……身体不由自己控制。我可以闭起眼,却没有办法控制眼泪不向外流。
可是,即使痛苦,即使不甘,身体却屈从于药性和侵犯。
当我发觉自己泄出情欲,真的羞愤欲死。
一片昏沉,一片混沌。忽然隐隐听到人声,不能分辨是说了什么。
皇帝彷佛下了床,可以听到脚步声响。我虽神智迷糊,心里还有一点点明白。
他出去了!试着硬撑起身体,只抬起一点点腰,就重重落回去,咬牙凝聚力气,只能翻了一个身,侧躺在榻上。不属于自己的体液,因为我的动作,从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流出来,在腿间蜿蜒流下。
「咦?别动。」一只手按在我的腰上,轻轻施力压住。
声音听得清晰,大概是那个情药的效力,在慢慢退去。可是,身上仍然没有一丝气力,这或许与药无关。
他把我翻过身来。
屋里还是那样一片要把人吞噬没顶的红。
外面忽然又是门响,听不到脚步声,却有人声,颤巍巍的:「万岁爷。」
龙成天手一顿:「说。」
那声音定了一定,说:「已经传御医馆的大医长看过了,说是染上风寒,加上殿下禀性素弱,所以高热难退。梅妃娘娘急
晕过去两回,请万岁爷移驾过去看一看吧。」
龙成天脸上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只说:「知道了。」
外面传来以头触地的声音:「万岁爷,娘娘那里真是一团乱,万岁爷好歹过去站一站,给娘娘吃颗定心丸……」
他一手轻轻抚顺我的头发,声音平静:「裴德。」
便听到那姓裴的声音说:「小的在。」
「你去看看。」
外面那个先前说话的人又叩头:「求万岁爷……」
龙成天沉声说:「侍君大喜之日,你来聒噪已经犯忌。意图左右君王处事,更是其心可诛。」
他这么一句话说过,外面那人还要说:「万……」
只这么一个字,剩下的话却呜咽难辩,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嘴,然后再也听不到声音。
第五章
「渴不渴?要喝水么?」
我轻轻摇头。耳朵里静的怕人,好像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定一定神,觉得背上凉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冷汗。
龙成天起身去倒茶,水斟在杯里淙淙有声。
他把杯子递到我的唇边,我低头喝了一口水,才发觉喉咙痛得像刀割一样。
刚才忍得太狠,喉咙大约是逼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