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倒掌门 作者:容恪-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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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这个静下来的小小空子，楚庭急忙看向一边的慕容延，见他脸上一如平日里的冷漠，只有眸中越发幽暗。他关切打量，发现少年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起，显然心头并不像表面上看去的那么平静。
他略一迟疑，把自己的右手覆上了去，稍稍用力，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过去安慰他似的。慕容延身体霎时紧绷，又慢慢放松下来。虽然并未看过来一点，却能觉到他周身气氛的瞬间松懈。
楚庭这才放下心来，任是谁听到自己母亲被逼死的旧事在众重提，也不能镇定做无事状，他只怕慕容延心绪难平的冲动。
而在他另一边的，坐着的也不是与眼下事情毫无关系的江一琅。江一琅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换了一副有些困惑的神情。
楚庭微微凑过身去，低语问他：“怎么了？”
“罗迦没死这是肯定的。”江一琅也放低了声音回道：“只是青鸾告诉我，罗迦是一年多前回去的，之前发生了什么……又是没人知道。”他很是想不通一些东西，喃喃又道：“江北那边从前就不是烈焰教的地盘，这三个小门派更是不堪一击，罗迦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呢？这根本是多此一举没必要的事。”
“难道是为了什么东西？”楚庭收回手摸上自己光滑的下巴：“要我说，五年前那时候，烈焰教还不是为了《何鸾宝典》跑到龙渊山去了？阳秀宗和阴丽宗也跟他们没关系吧？”
“还有……”他恶趣味一起，故意调侃江一琅：“你也不在江北啊。”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江一琅从鼻子里出声对他嗤笑：“情报不足不要乱分析！我又不是你这个家伙，到处卖弄！”
“谁卖弄了？”楚庭哭笑不得反驳：“我卖弄什么了？”
江一琅哼哼一声不说话了，扭头看向主席台不打算回答。楚庭只好停了话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穆英奇已经再次开口，说的却还是与慕容延有关。
楚庭心下喟叹，穆英奇这一次说的，正是五年前燕国被灭，大玄朝堂上正巧主和派又占了上风，以十几年前为了相助属国自身损失为由，对燕国不管不顾，任由燕国王都成了死域。五年之内，竟是人踪灭、鸟飞绝，成了鬼城一座。
这一回，他清清楚楚的看到，慕容延手上青筋迸起，更是沉默不语。他耐心听穆英奇继续叙说，却发现又说到了华州四大家族。
关于这一点，他昨天才听楚怀霖说过，因此也能听得明白。所谓四大家族，不是红楼梦里的那四个，却也同气连枝，传承几百年之久，在玄国是世家的第一阶层，亦是庞然大物，有时皇室也需客气三分。以楚家为首，谈家、霍家、王家为盟，四大家族族长的身份地位，到了京城之外的某些地方，更是比国王还要尊贵。
四大家族中，谈家是纯粹的书香世家，在朝中属于清流一派；霍家是战功起家，也是主战的鹰派，家族中有半数子弟都在军中任职；王家代表的是商人利益，又靠着与每代缺钱的王爷们联姻，在四大家族中敬陪末座，却最为财大气粗——这世道，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
而楚家……
没人说得清楚家因何发家，因为有关楚家的一切太多也太过遥远。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家不过传承三四百年，唯有楚家历经六代王朝一千年而不倒，无人可以撼动。若说大玄的一半是楚家的，也有人认可这话。
楚家的族谱就有一万多页，家规更是三千多条。按照楚庭的个人理解，楚家的存在在大玄就是一个BUG，还是系统都没办法解决的那种。这么大个家族，皇帝怎么可能不担心害怕？不去对付？
但是楚家的存在，就是这么的特殊，没人动楚家，也没有皇帝去对付楚家。楚家的每一代子弟，最多有只允许有五分之一的人进入朝堂，剩下的必须做其他职业——哪怕是要饭一辈子给楚家丢人，也不准去当官。也就是说，永远不把鸡蛋全部放一个篮里，更不要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选择人生。
你有做官的才能，可以向家族申请，通过考核又有内部可竞争的名额，才能被作为楚家人而入朝。你若是想做生意、想做文人，也都可以得到家族的推荐，前往相关方面发展。绝不阻拦，也不会逼着你去做什么。
靠着这一条家规，一千年沉淀后的现在，楚家在各行各业都有着无数的家人，又通过种种手段，建立了强大的培养人才、凝聚家族力量的制度，凡是楚家人，都十分团结，并且心向楚家。凡是有利于家族的，经过家族内部一致同意的事情，楚家所有人都要为之让路，一切以家族为优先。
楚家自己，则是给予家人无底线的保护。楚家人做的基本不会有错，一旦楚家人错了，一有国法、二有家规……而家规，却比国法还要严苛得多。
这里是古代，是宗族势力庞大的地方，就连皇帝也没办法干涉宗族内部事务。说楚家自成一体，自有一套运行机制，也是大大的实情。
实际上，这种大宗族的诞生，也与全民尚武的风气有关。若是宗族手上没有足够的力量，怎么敢这般叫板？而楚庭听到了这些之后只有一个念头：门派也是变相的宗族势力，只是要打乱得多。
比如楚怀霖，他就是在家族内部通过竞争得到了入官场的名额，可以代表楚家参加明年科举，自此踏上朝堂，从此他身后，也有楚家其他人保航护驾，可以尽可能的一帆风顺了。
穆英奇寥寥说了几句四大家族，楚庭却已经在脑海里把这些资料扯出来过滤一遍，只听得主席台上的人话题一转，突兀说道——
“老夫有确切消息，得知四大家族中有人与那五年前燕国灭国一事有关……不仅如此，十三年前，也是此人挑拨羯吉与匈奴侵犯大玄，至于我大玄武林伤亡惨重！”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已经不知道被我扯到哪里去了……忽然觉得这文说不定能写到一百万那我就OTZ了……
　

60、第五十九章　其实，我还在胡扯

这话一出，全场更是震惊。外敌是大事，内乱是大事，内奸更是大事！
楚庭往主席台上一看，穆英奇不提，任无生正在打量其他人反应，沈嘉人估计是年纪大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因此还是闭目养神不语，昆山殿李成复是个火爆脾气，当下正在与身边一个长老似的人物商量什么，瞧着情绪起伏很大，十分激动。
群情激奋，又有当年死伤家人朋友的嚷着叫穆英奇说出那人是谁，要亲去质问个清楚。穆英奇摆手道：“此事我与任殿主商量许久，认为不应打草惊蛇。”
“并且……”他语气似是有沉痛之意：“此人在大玄位高权重，手中势力颇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根据推测，他可能最近还要有其他动作。”
任无生在一旁接过话道：“十几年之事，是我大玄武林的一场祸事，我等都是痛心至今。那匈奴羯吉蛮子可恨，却有宗师级高手坐镇，祸害大玄百姓，天理难容！”
他眸中森严，隐含杀气：“此人一定要除，但是也要除的干净，更要让十几年前与五年前的真相天下大白！”
他说的正气凛然，只是任何有人的地方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声音，不和谐的人立刻就出现了，一向粗莽的髭须客大大咧咧站起来唱反调了：“你说是谁就是谁啊？没有证据就要我们当打手？老子才不干！”
任无生危险的眯了眯眼，楚庭只觉得有点汗毛倒竖，心里暗暗佩服髭须客粗壮的神经，穆英奇也面露不虞之色，薄怒斥道：“任殿主与在下岂是这种人？！”
髭须客仍是嚷嚷：“那又怎么样？满口子仁义道德、私底下男盗女娼的家伙多得是！好人坏人又不是脸上写着的！”他嘲讽瞥一眼一旁的昆山殿弟子，不屑状戳开了他们的糗事：“名门弟子还上妓院呢！”
这下子昆山殿殿主李成复憋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怒道：“髭须客，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江湖上有的是英雄豪杰，干的是除暴安良、一心为民的大好事。你一个无赖地痞，一不曾锄强扶弱，二不见支持正义，却只知道满嘴污言秽语，成日里贬低别人自命不凡，论武功更是三流垃圾……也算武林中人？”他一口呸道：“李某羞于与你并称为武林中人！”
髭须客被这般不客气辱骂一顿，嘴边胡子都要竖起，眼看着怒发冲冠，却硬生生忍住，一张脸涨的通红。楚庭联想到他面对沈嘉人时的谄媚，也明了几分，倒觉得此人有趣的很。他关注着事态进展，心底也有几分嘀咕。
内奸阴谋什么的这个可以有，但是消息准不准？又会有多大的危险？武林中人是好勇斗狠懒得用脑，可也不代表他们是纯种傻子，可以任由几张嘴巴张张合合的利用。而且，这事都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四大派有那么好心和有精力，会这时候召开武林大会商讨此事？
光是与沈嘉人接触以来，楚庭都更确定那所谓武侠小说定律：名门正派，它没那么简单！光靠着什么扶持正义就能坐大？鬼都不信！
武功再高，也怕背后一刀……而且，太清派刚有所发展，就要陷进这么大的江湖动乱里，他实在需要更慎重一些。
楚庭还在思前想后，主席台上又有了动静。髭须客不甘心又吼道：“拿出证据来！不然别想叫我给你们卖命！”
他这话虽无人认同，前半句却代表了不少人的意见，于是台下又是一阵议论纷纷，年轻的是兴奋可以有表现机会，年长些的则表示忧虑。有没经历过从前那件事的人，又认为的确需要有决定性事实来证明阴谋存在。
李成复倒不一定绝对支持任无生与穆英奇，只是四大派同气连枝，一向被放在一起代表了整个大玄武林，并且髭须客惹怒他在先，他已经没忍住出了这个头，此时想后悔也是无用，便撑了下去，侧身对任无生拱拱手道：“任殿主，此事的确事关重大，公众场合也有诸多不便，不如请各位掌门入内仔细商谈？”
髭须客耳尖听见了，又是吵吵起来：“少废话！没门派的人怎么办？”
李成复恼火瞪他一眼：“派个代表！”
这算是推行民主么噗。楚庭跟着众人站起身来，刚要进屋又转过头来吩咐：“你们自己小心点！”
宣伦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江一琅挤了挤眼睛：“有我呢！”
有你才不放心！楚庭一肚子郁闷，张伯虎这时候出声了：“师父，你放心吧！俺不给你惹麻烦！俺知道分寸的！”
好孩子……楚庭又看了眼沉默的慕容延，皱皱眉还是走了。其他门派的人也跟着进来，楚庭左边站着阳旻天与阴月月。看得出表情都有些沉重。一进了屋子，楚庭就默默的看来看去，争取多记清楚点个人资料。=　=
原来够资格上这武林大会的掌门们也有这么多！一脸正气鼻子上却有颗大痣的是尧山派掌门孔子铭，风骚半老徐娘的是马舒宗的女宗主伊红袖，还有那人到中年仍相貌堂堂一副中年老帅哥样子的花门花半淳……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真是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他看来看去四处观察，忽觉得身上一冷。
觉察到什么而转头一看，一个面目阴冷的青年正在盯着他看，眉目间颇为不善，像是楚庭欠了他八百万两黄金。见楚庭回视，还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心虚，而是理直气壮地瞪他一眼。
什么人啊这是……楚庭打开外挂一瞧，见人物名字栏里写着季维扬。是什么观澜宫的少宫主。想来可能是代替正宫主来的。
完全不认识的人，没有注意的必要。几秒钟之内，楚庭就下了这样的判断，果断快走几步，坐到阳旻天身边。
那一边的散户们也推出了三个代表，髭须客果然混在其中，另一个是个沉稳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威望颇高。
房间门一关上，顿时便有了几分阴谋森森的感觉，楚庭其实心中觉得十分好笑，怎么着……怎么着就成了这样了？这世界的江湖人，管得实在也挺宽的。
不过，还有心管也是个好事。若是都麻木不仁了，那才是悲剧呢。
四大派的四个掌门人还是坐在上位，楚庭支楞起耳朵听着，穆英奇与任无生对视一眼，由任无生开口道：“既然都进来了，有些事情也就可以说了。”
“在座的都是一派掌门，最低的也是个中等门派，传承久远。是信得过的。”他先扣了顶高帽子，又语气坚决：“凡是进来的，必须发誓，今天之事事关重大，皆为重要机密，出去以后永不对外宣扬泄密。”
众人自然点头。任无生的眼神冰冷下去：“那好。还有一点，我知道很多人知道这个人是谁以后，可能会不那么乐意参与行动。”
“你们都是一派掌门，要为了整个门派着想，这点我很理解。”任无生扫了众人一眼：“我只有一点要求，若是不愿加入的，尽管可以退出，但是——”
“你们要记得自己是大玄子民，若是出了什么事，莫怪我不客气！”
这种大帽子压下来，当然没有不从的。楚庭心中好奇心更盛。只听任无生冷冷吐出一句话来，炸雷一般响在众人耳边：“此人，是楚家的人！”
“什么？”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弄错了！”
李成复第一个站起来，难以置信：“可有证据？！”
“证据确实有。”穆英奇接过话来，郑重答道：“只是现在还不可拿出来。楚家家大业大，并不代表楚家就不会出败类。若是有哪个宵小偏了心思，别有谋划给楚家丢脸，也未可知。”
“更何况，一个楚家的人，并不代表楚家的绝大部分。”
众人似是有些稍安，楚庭环顾四周，见果然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脸上表情犹犹豫豫，足上脚尖也朝外了。任无生早已经料到这种情况，冷笑一声命令开门，叫那不愿意留下的人早早离开。
若说楚家出了这么个人物，却不可能只是楚家的无名小卒，里面水深得很。也有人根本不信他的话，当即也向外走去，一时之间有人不决有人转身，倒像是一场闹剧。楚庭心里也有些不好决断，又瞧着这种突然性号召组织很不靠谱。他悄悄往身边一看，见阳旻天和阴月月也往后退，见楚庭目光投来，阳旻天眉头紧锁，微微叹气：“此事听来复杂。这几年来，我们两宗刚恢复，不想……”
楚庭了然点头，眨了眨眼：“我也走？”
“这事还不知真假。就算任无生说的是真的，也是再起争斗，谁会平白折腾？”阴月月不以为然笑道：“武林大会十几年不曾召开，四大派的号召力也不如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