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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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老六一边搜索枯肠,一边盯着在签字台上与高可宁签约的玛丽……
玛丽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掷笔后恰与邱老六的目光相遇,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迅速地收拾好文书,装入一只精制的真皮文件夹内,向邓成高递个眼色,然后一起从容地走下台来。经过邱老六身边时,她取下右手套,伸出玉嫩的手与邱老六相握,笑吟吟道:“邱先生好!”
邱老六全身像触电一般,一阵酥麻,脑子即刻开了窍,终于记起这位女人是谁——可是他喉咙像塞满了棉絮,喊也喊不出来……
高可宁随后也走下台来,望着玛丽远去的背影,问邱老六道:“你认识她?”
这一问邱老六的喉咙不再填塞,脱口道:“她不叫‘玛丽’,真名叫安娜妮,我认识她,她是鄢之利的葡国情人……”
高可宁大吃一惊,质问道:“你为何不早说?”
邱老六跺着脚,痛苦地说:“我也是后来才记起……高老板,她是代叶汉他们收购物业的,现在怎么办?”
高可宁摇头:“现在没办法了……”高可宁话未说完,一口气在腹内形成,迅速扩散,出也出不来,双眼一翻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邱老六急忙扶起,大叫道:“高老板,你怎么了?醒醒,你醒醒!”
傅继业、解典等人一齐围过来,律师楼乱做一团。众人七手八脚把高可宁抬下楼,扶上车,直奔医院……
经过抢救,高可宁总算救过来了,但他积压在心中的那口气永远无法排泄。回到自己别墅,不管谁劝说都没有用,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长吁短叹。
本来准备马上离开澳门去香港的解典,见高可宁这般模样,良心上过不去,只好留下来伺候老板。
到了这个时候,高可宁也只愿意解典在身边,端茶送饭陪着说话,一如几十年前。说话的内容自然提到这次惨遭叶汉集团的暗算。
高可宁说:“这次我们做得如此保密,想不到还是被他们知道了。解典,你认为是否我们内部出了奸细?”
解典此时已经有几分后悔,但他知道,高可宁是绝不会怀疑到他的,因说:“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老板,是不是该查一查?”
高可宁摇头:“不必了,到了这一步,我唯有放开。人生如赌,这一‘铺’我输了,叶汉赢了,往前想,我当然想不通,要和叶汉拼个高下,无休无止地拼下去;退后一步想,我输掉的也是从卢九、傅老榕手里赢来的,我来到世界上赤条条的并没有带来什么。这些天,我就反反复复想这问题,终于想通了,准备退出人生的赌博。既然退出,内部是否有人出卖我也变得无所谓了。”
解典望着形容枯槁的高可宁,内心不免产生同情和怜悯,觉得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该受这种打击,尤其想到自己是造成这场打击的幕后……
高可宁干咳一声,打断解典的思路,说道:“人活着,说穿了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要说有意义,无非是为了寻找一种平衡,比如别人发了财,你没有,你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发财;比如有人无辜捅了你一刀,你觉得很亏,非要报复别人;比如有人对你有恩,你心里总觉得欠人什么,想尽一切办法要补偿……说到此处,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阿典,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解典心里一酸,他原以为高可宁不会有这种想法,早知如此,他是不背叛老板的……
高可宁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解典说:“很早开始,你就是我最亲近的手下,直至今天,我仍然是这样认为,正因为如此,在我需利用邱老六的时候,我才表面对他器重——其实,这只是一种驾驭人的手腕啊!想必你也能够理解。但是,我的内心一直是没有平衡的,每时每刻都想到对不起你。为了弥补,我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自傅老榕去世的时候开始,我每月为你补添了一份工资,存在银行里,现在公司倒了,等我身体恢复后,将处理善后事务,那笔属于你的钱,你随时可以取走……”
高可宁话未说完,解典只感到脑子“嗡嗡”地响,精神开始崩溃,大声哭叫道:“高老板,我对不起你!我不要,不要……”
第二十四章最后反扑
叶、贺、鄢、霍四大天王一致决定新赌场于1962年元旦开业。
事前,在《澳门日报》上大作广告,并配上由周平采写的介绍新赌场的文章。文章称,凡进入新花园赌场的客人,无论选择哪一项赌式,都是在绝对公正的前提下赌博。为了让赌客打消顾虑,叶汉公布了他对几样赌具的改造内幕。
叶汉经常到各个骰宝台巡视,有一次发生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天摇骰女开早班,她们都习惯一边开工一边吃早点,开过一铺之后,摇骰女随手拿起一个大面包,撕掉油纸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而另一只手则按着骰盅盖,叫客人下注。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忘了摇骰!
对于赌场来说,这是一起严重事件。
摇骰女刚唱过点数,便盖上骰盅盖,里面的骰子点数,正是上一铺的点数。本来她应该捧起骰盅,使劲摇几下,然后才能叫客人下注,但是她一心顾着吃东西,而把摇骰忘记了。
周围的赌客全是有心人,到哪里去碰这种好事?因此纷纷掏出全副身家来押。
等摇骰女发觉自己的过失,但她话已出口,按规矩也不能改变了。结果赌场赔了一笔钱。
还有一次,也是发生在中央酒店六楼女骰部,这倒是一次人为事故。
有一个摇骰女和她的未婚夫暗中联手作弊,但被叶汉及时识破。
当时,女骰部的赌台旁边设有茶餐室。在长时间的赌博过程中,有些客人会暂时离开赌台,到茶餐室去吃喝点什么。为了方便赌客下注,茶餐室也装有通知下注时间等内容的显示板和无线电,并有专人过来收集赌注,也就是说,身在茶餐室便可以赌骰宝。
这个摇骰女是摇骰好手,善于控制点数,碰上3粒骰当中,有一至两粒跌近玻璃盅侧边的夹角里,她便能使出一种巧劲,表面看去骰盅照样在她手中摇动,但夹角里的骰子却不会移动。这时,如果这不动的骰子点数大,即使不计那跳动的骰子,总的来看,开“大”的机会便很高,反之,如果不动的骰子点数小,则开“小”的机会高。
她的未婚夫故意坐在茶餐室里,与摇骰女隔离,避开赌台工作人员,但两人约定了一套暗语,摇骰女通过无线电话告诉未婚夫应该押“大”,还是押“小”。
这种作弊方式也曾使赌场蒙受损失。
为了杜绝以上两种事故的发生,叶汉把骰盅接上电源,在骰盅外面装上一个开关和一块会亮灯的显示牌,盖上盅盖之后,摇骰女要在开关上按三下,盅内的弹簧装置便自动“摇”了三次骰,灯光显示牌随后亮起来,牌上的中英文写着的“请下注”反复闪烁,示意赌客们可以下注了。
骰子上面的点数,原先由人手刻于骰面,所以,每面都有不同点数的凹位,与骰盅底产生摩擦时,便会发生不同声调,因此便造就了一些专门听骰的赌客。
骰可以听,无论如何也是一个弊病,因此叶汉决计要使骰子变得尽善尽美。经过仔细观察,叶汉想到一个办法。
从前骰子可听,全因骰子是个正方形,六个平面上的凹陷点数不一,与骰盅摩擦时,总有声音可寻。若要造出完美的骰子,就要使它在摩擦时无声无息,或者各面均只发出相同的声音。
叶汉做了一个试验,他先锉磨骰面,使原本平整的骰面变成略微陷进去的窝状,然后,再在这些小窝内雕刻骰子的点数。经过改进的骰子,在与骰盅摩擦时,再不会是点数各异的整个骰面,而是骰面的四边,并且六面的四边都是一样的。
这种骰子的制作方法十分考究,叶汉要求工匠把骰面打磨得非常光滑,以至于用手触摸时,感觉不到微凹进去的窝状。
如今澳门赌场使用的,便是经过叶汉改进的骰子。
“二十一点”和“百家乐”都要用到扑克牌,这两种原本都是西洋赌式。其中“二十一点”,从前是用一副牌,共计52张,“公仔”16张,细牌36张,若以一副纸牌玩一次来计算,照以往6门来说,发牌以后,最低限度可以看到的纸牌为13张,占整副牌的14。如今的澳门赌场,“二十一点”已成为最难赌的一种,已由原有的一副纸牌,变为4副纸牌同时使用,参加玩同一局牌的人数增加了,但赌客赢的机会却变少了。
因为在玩一副牌时,输赢是可算计的,道理很简单,将已经露面的纸牌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公仔”,另一类是“细牌”,除了已经亮相的,尚余一些什么牌,通过计算便可以大致推算出所需要博牌的机会“率”。现在同时用4副牌,计算便极其困难了。
赌客经常怀疑发牌人“做千”而闹事,事实上,发牌人是可能作弊的,尤其是在玩一副牌的时候,也曾出现偷牌和换牌的情况。为了杜绝这一弊端,叶汉发明了一种可以同时装七八副牌的扑克牌匣,赌场某些人靠记牌“出千”便不容易了。
扑克牌匣造得极为精巧,匣口只能容一张扑克牌出入,由一只手指来取牌,这样可以避免“出千”,也可以避免出错,因为人工发牌时,有时只该发一张的,却会无意间发出两张以上。
叶汉的这种扑克牌匣,除适用于赌“二十一点”外,还适用于赌“百家乐”。“百家乐”一共用6副扑克牌,每副52张,6副牌共计312张,每次洗牌以后,由台长切牌,开始派牌以前,先行数出6张作为废牌,这时扑克牌匣中可以用的牌大约在二百几十张。当一副开始派牌,必先取一张废牌,然后“庄家”和“闲家”各发两张,若是遇上了双方都标牌的话,也仅是一张为限。所以,每一副牌,至少是用5张,最多是7张,平均以6门一副牌来计算,每一次新牌开始,大致上可以玩50手牌。
在使用纸牌的赌博中,发牌是很频繁的,因此也是容易出问题的环节,叶汉的扑克牌匣可以避免这一问题的出现。
1962年元旦,早晨8时正,叶汉集团的第一家赌场——新花园赌场正式开张。与此同时,泰兴公司的中央酒店、十月初五街、福院新街三大赌场,在有关部门的督促下,宣布停业,从而结束了他们称霸澳门赌坛24年的历史。
爆竹声炸响,贺明高、霍英东、叶汉、鄢之利西装革履,喜气洋洋地站在大门口迎候客人,双手不停地作揖,口中重复着一句话:“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由于报纸上的广告起到了作用,客人潮水般涌来。叶汉在赌客心目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有不少人路过时向他问候,这使贺明高感到某种不快。
中国人是最信“开张大吉”的,如果一开始就来个“开门红”,即预示着日后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看今天的势头,“开门红”是应该不成问题的,正高兴,谁想爆竹响了半小时后,客人渐渐稀少,最后干脆根本没有人进门……
“四大天王”感到纳闷,准备去两边路口看个究竟。这时候,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向这边走来,叶汉一眼认出,脱口道:“解典,那边怎么没有人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解典抬眼望叶汉,径直走过来,看看大门口“开张大吉”的横幅,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爆竹碎纸片,对叶汉说:“高老板还没认输,怎么你就开张了……呵,开张了,高老板还赌最后一铺……”
叶汉抓了解典的手臂,问道:“解典,你说什么?!”
解典大声叫道:“我不要,我不要!”边叫边把叶汉往前推。
叶汉一个趔趄,站稳后,这才发现解典的神色呆滞,眼睛散淡无光,吃惊地问道:“解典,解典,我是谁,你认识我吗?”
解典回答:“我不要,我不要!”
贺明高皱眉道:“叶先生,他疯了,不要管他,别搅了我们的生意!”
叶汉摇摇头,放开解典,满腹狐疑地望着他跌跌撞撞地向街边走去……正在此时,街那边走来了一群人,鄢之利高兴道:“又来客人了,准备迎接!”
鄢之利话音刚落,很快感觉到不妙,那群“客人”一个个衣服褴褛,披头散发……四个人一下子明白过来,异口同声道:“高可宁收买乞丐捣乱来了!”
乞丐来到大门口,横七竖八地或躺或坐,全身散发着臭气,混和着硝烟味,十分难闻。鄢之利慌忙掏出手绢掩了鼻子,拉着霍英东往酒店内躲避。
赌场保镖闻讯赶来驱逐,没想大街的另一头又拥来了一大群乞丐,和先来的加在一起,有四五十名。
贺明高也慌了,连叫“晦气”。叶汉叱住保镖,向乞丐作揖道:“弟兄们,静一静,静一静,有事好商量。请问,你们中谁是头儿?”
乞丐们果然停止吵闹,人群中一位满头黄发,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乞丐走到叶汉身边,自报家们道:“我就是头儿。”
叶汉只感到一阵恶臭直冲鼻子,但他还是忍住,和蔼地问道:“先生尊姓大名?”
“我没有姓,你叫我‘金丝猴’好了。”黄发乞丐大大咧咧说道。
“怎会没姓呢?”
金丝猴说道:“是呵,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人总该有个姓的。可我确实不知道,从记事起我就没爹没娘,一个人到处要饭。”
叶汉点头道:“金先生,请你告诉我,我们素无冤仇,是不是有人指使你们来这里吓走我的客人?”
金丝猴见叶汉称他“金先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点头说:“是的,是高可宁给我们每人一块大洋,我是双倍。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江湖上的规矩,我们当然要帮助高先生吓走你的客人。”
“如果我给一个人两块大洋,你双倍是四块,你们可不可以立即离开?”
金丝猴笑逐颜开,拍着巴掌道:“谢谢,我们发达罗!弟兄们,叶先生发大洋给我们了,还不谢谢!”
四五十名乞丐一齐跪下,等着发派大洋。
叶汉让保镖拿钱来分派,他则在一边向金丝猴打探高可宁那边的情况。
金丝猴说:“高可宁手下说,公司解散时,高可宁要给解典一笔钱——而别人没有,解典不知是太高兴或者没有福气消受,结果就疯了。”
叶汉总算明白了,他记得解典清醒时曾说过,泰兴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