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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裸者与死者 作者:诺曼·梅勒[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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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节'
上届比赛的橄榄球队队长在一个角落里拉住了侯恩谈得正起劲。可惜我今年秋天就不能再当队长了,你看低班里那几员小将组起个队来有多棒啊,你记着我的话好了,再过四年哈斯盖尔就准能选上全美最佳球星。鲍勃,说到打球我倒想劝你几句,因为我对你己经观察很久了,我看你打球总不够用心,不肯使劲儿,其实你是完全可以争取当个选手的,因为你个子高大,天生条件好河你自己不想争取,真可惜啊,要是你肯使上点劲儿就好了。
你这颗脑袋真应该按到冰水里去浸一浸。
侯恩喝醉啦——队长嚷了起来。
你看侯恩老兄又缩在角落里了。八成儿是跟阿得兰德谈崩了。
阿得兰德这姑娘长得倒是挺俏的,可是她的相好实在太多。蓝特里没进普林斯顿的时候,一定为这事儿操够了心。
得了吧,做哥哥的才不会操这份心呢。我的看法就是如此。我就有个妹妹,当然她是不到外边去鬼混的,可她就是去鬼混也不关我局事。
正因为她不去鬼混所以你才这么说呀,她如果真要去鬼混了……哦,这酒劲到了。那是谁喝醉了呀?
呵呵——嘻——!原来是侯恩站在屋子当中,仰起了脖子,凑着瓶口咕嘟咕嘟直灌。老子豁出去了,未来来,你们大家都把心里的话亮出来说。
老兄哎,他真喝醉啦。
来,说吧说吧,是不是要叫我从窗口里跳出去!看我做空中飞人!他突然怒气勃发,脸涨得通红,汗气腾腾的,一把推开了一个伙伴,打开了窗子,踩在窗台上晃呀晃的。我可要跳啦。
快拉住他。
喊声未落,人已经不见了,早跳读了墨黑一片之中。只听见下面轰隆一声,树断枝折的咋擦一响,大家赶紧奔到窗前,都吓坏了。你怎么样啦,侯恩,没摔坏吧?你在哪儿呀,侯恩?
菲德芒好,菲德芒高于一切!——黑暗里传来了侯恩吼叫一般的回答。他在地上躺着呢,还在哈哈大笑呢,醉汉自有醉汉福,他居然一点也没有伤着。
侯恩真是个怪胎——大家议论开了。还记得他去年喝得大醉的事吗?
进大学前的最后一个暑假,天天都象过节一样。湖滨白天阳光灿烂,人夜彩灯迷人。游泳俱乐部里有乐队伴舞,特别还有一支好听的乐曲,叫做《搭上飞机飞仙境入到处都是年轻姑娘的气息和身影,唇膏香,脂粉香,混着轻便轿车车座皮垫子那一股淡淡的柔和的皮革味儿。天上总有星星眨眼,黑乎乎的树影总是涂着一层月光。公路上两道车灯开处,仿佛在蔽天压顶的林木丛中开出了一条银色的隧道。他还有了个女朋友,有了个大红人做女朋友。这位家住湖滨道的莎莉·坦德克小姐,在这个避暑胜地是位有名的小美人。这就不免使他立刻浮想联翩,在一起过圣诞节罗,买皮大衣罗,送香水罗,在大饭店的高级房间里参加大学生舞会罗。鲍勃,象你这样开快车的我真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总有一天会把命都送掉的。
呢——嘿。跟女人说话他还有点拙嘴笨舌,何况此刻车要转弯,得聚精会神对付。手里的“别克”一个大弯向左拐去,往回拉时却犟得很,不肯听话了,使了不小的劲才扳正过来。他心里起初也一慌,不过一会儿就定下心来,得意扬扬的,顺着前面直溜溜的大路飞驶而去。
我说你真是个蛮干,鲍勃·侯恩。
是吗。
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呀,鲍勃?
他揭出了公路,停下了车子,转过头来望着她,没头没脑地突然说出一大通话来。我说不上来,莎莉,有时候我还以为……可其实没那事儿,我不过就是心里乱腾腾的,烦躁得很,什么都不想干,别看我就要上哈佛了,其实那也不过是因为爸爸说了进耶鲁好,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总觉得有些事——还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事——要我听人摆布我是不干的,到底怎么我也说不上来。
她哈哈大笑。哎,鲍勃,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我看呀,怪不得我们姑娘家都那么喜欢你呢。
你也喜欢我?
你听听,这算什么话呢。我当然喜欢你啦,鲍比。从车座皮垫那一头飘来一阵阵香水味,浓浓的,这都是大人的气派了,哪还象个十七岁的姑娘?他辨出了这玩笑话里有真意在,心儿怦怦直跳的,挪过身去把她吻了一下。不过他心底里想到的,还是今后假日的约会,大学里周末的相聚,到这个避暑地来,到郊外别墅的绿草坪去,同爸爸的朋友们谈笑风生,最后才是盛大的婚3L。
可你要知道,我要是去读了医的话,那就啥也说不准了,因为要做个医生就得十年八年,日子长着哪。
鲍勃·侯恩呀,你可真会胡思乱想。你说这关我什么事呀?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
你听我说,孩子,你就要上大学去了,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谈谈,我们一直不大有机会彼此好好聊聊,可那又有什么呢,我总觉得我们的关系一向是挺不错的,你就要上大学了,上了大学可别忘了,有事尽管可以来找我帮忙。你今后难免总要沾上点女人的事,嗨,那又有什么呢,没有这号事你也就不成其为我的儿子了,当然话要说回来,我自打结婚以后就不弄这种玩意儿了(明摆着是个谎话,两人都只作不知),不过你要是万一出了什么毛病,只管来找我好了,嗨,那又有什么呢,我的老头子当年就常常对我说的,你万一眼纱厂里哪个女工出了毛病,只要来关照我一声就行(提到那位爷爷总是含糊其辞,令人捉摸不透,有时候是农场主,有时候又成了工厂老板),我看这话对你也很适用,鲍勃,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就是要个女人解解闷儿的话,与其担上点什么义务,总还不如花钱去买来得便当,来得爽快,总之你有事只要来关照我一声就行,信封上只要写明亲启就没问题。
好的。
至于你想做个医生嘛,那也好说,我们在本地朋友不少,总可以帮你个忙,让你象象样样开起业来,看看哪儿有滑头郎中年纪大了,打算退休了,把他的诊所盘下来不就得了。
我倒想做些研究工作。
研究工作!你听我说,鲍博,研究人员算个啥,要就能雇上一大车,不要就能出让一大车,我们这个圈子里的熟人,凡是你认识的,哪一个办不到?你是哪儿捡来的这么个馊主意,不行,我现在当面就跟你讲清楚,可不能由着你这么办。其实真要是依着我的想法,依着我和你妈妈的想法,你还是进工商界谋个立身之地为好,你本来就是买卖人家出身嘛。
我不干。
好吧,我不跟你争论,你这个娃娃,反正是个不可救药的大傻瓜,我看你迟早会懊悔的。
刚进大学的头几个星期他简直手足无措,走在校园里只觉得心中发慌。这里的人个个学问很大,他差得太远了(对他们他从本能上抱有一种抵触的心理——这就是那“蘑菇柄周围的沃土”的格格不入的残余了)。他在宿舍里独自个儿暗暗苦思冥想的事,他们谈起来个个头头是道。
跟他同住一个房间的那一位用话来挑他了。那人也是在中西部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也是在一个什么学园毕业的。你知道,拉尔夫,切斯特莱来过了,你看这家伙有多了不起,你真应该跟他结识结识,他入了“台尔塔·菲”,那才叫高哪,说真格的,咱们就一辈子也别想高攀得上,不过这也难怪,谁叫咱们沾上了这一身土气呢,我要是早懂得了现在知道的这些奥妙,中学也就到东部来上了,到埃克塞特、到安多弗都可以,虽然我听说那几所学校其实也根本不怎么高明,不过只要咱们能结交上几个有办法的朋友,“谈谈社”好歹总该可以进去了吧,要进那个还不是太难,“米糊社”肯定也进得去,不过要是能进个高级俱乐部那就最妙了,虽然我听说那种地方近来也渐渐流于平民化了。
这种事我从来也没有考虑过。
哎,你应该考虑考虑,做事是得慎重一些。
他的逞性脾气第一次发作了。这种事,算了吧!
那也好,不过我跟你说,侯恩,咱们两个一向相处得满不错,你可别给我去随便乱说,要知道,一个人的前程毁在同室室友的手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所以我劝你闲事要少管,我这意思,你总该懂吧。
头一年侯恩根本管不上闲事。一个雏儿,也根本妨害不到别人。他忙得气都透不过来,也很少见到同室的那位室友。下午差不多总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晚上又忙着自修。他自己订了个严格的作息时间表,小而至于每星期日早上可看连环漫画一刻钟,每星期六晚上可看电影一场,都作了规定。他在实验室详细记录烧瓶里温度计上的变化情况,密切观察旁边比重计上的读数有何相应的增减,不知不觉就会花掉整整一个下午。他解剖青蛙的头颅,老是会失手把里边的一根神经切断,一直解剖到第四次,小刀把脱水冷藏的蛙头肉一点一点小心剥开,终于成功地分离出了那根亮晶晶的神经,仿佛一丝细细的唾液。他在扬扬自得之中却又感到心灰意懒。难道我是真的喜欢做这种事?
在课堂里他有时瞌睡难禁,会从上课一直迷迷糊糊到下课。今天讲课的是那位戴钢丝边眼镜、面容清瘦、俨然一副科学家气派的助理教授,话音股股用俄,叩击着他的耳鼓。他眼皮都同拢来了。
各位,我请你们思考一下褐藻的特殊现象。Nereocystislutkeana,macrooystispyrifera,relagophyeuserra——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这一连串的名目。这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海洋生物,大家不妨想一想:藻类没有根,没有叶,照不到阳光。巨大的褐藻在水下形成了一个莽莽丛林般的植物世界,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全靠从海水中吸取营养而维持其生存。
资产阶级繁琐的植物分类!——邻座的一个同学在低声满咕。侯恩一惊而醒,精神也来了:真是所见略同,自己也正想这么说呢。
大家注意,褐藻只有在风狂浪大的气候条件下才会被冲上陆地——助理教授又接着讲解。在正常情况下,褐藻始终生活于浓密错杂的海下丛林中,固定不动,只管自己吸取养分。在长期演变的过程中,不少水生植物都向陆地上迁移了,而这些藻类却只能留在水里。褐藻藻体都呈褐色,这在黑沉沉的海下丛林里是个有利条件月是万一上了陆地,来到光天化日之下,那就成了个致命的弱点。助理教授说着就提起一棵干燥的褐色海藻来让大家看,长长的一条,象根绳子。同学们,大家传观传观吧。
有位同学举手提问。先生,请问这种植物主要有些什么用途?
哦,用途倒还不少。最主要是作肥料使用。可以用来提取钾肥。
'正文  第72节'
可是类似这样有意思的问题讲得实在太少了。他如饥似渴,巴不得多长些知识,空虚的心灵得充实啊。
渐渐的,他也走动走动了。他认识了一些人,也开始出去串串门了。过了年到了春天,有一次他这个一年级学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去参加了哈佛剧社的一次集会。剧社社长很有雄心大志,讨论计划十分细致。
仔细想想简直荒唐,老是让咱们随随便便演些唱唱闹闹的无聊玩意儿,太不象话了:咱们应当扩大一下眼界。
我倒认识一个拉德克利夫的女学生,她是研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有个人慢声慢气说。咱们只要有了合适的剧目,就可以请她来,按那个路子来帮咱们好好排练排练。
哦,那可太美了,咱们就排契河夫的剧本吧。
一个戴眼镜的细高个儿年轻人站起来要求发言。咱们如果真要来个彻底革新的话,那我提议,我郑重提议,咱们就演《攀登》。这个剧本刚发表不久,还没有人上演过。想想挺好玩的,人家都还没有演过呢,咱们演了该有多光彩啊。
我不能同意你的看法,泰特,你把奥登和衣修午德②看得太了不起了——有人反驳他。
一个乌黑头发、体格壮实的学生发言了,他嗓音深沉,一副自命不凡的口气。我认为咱们应当演奥德茨③的剧本,眼下美国的剧作家唯有他才是创作态度比较严肃的,至少可以这么说吧,他了解普通人民的疾苦和愿望。
得了吧!——有人嚷了起来。
只有奥尼尔和艾略特才算得上。
艾略特跟奥尼尔不是睡在一张床上的。(笑声)
他们争辩了总有个把钟头,侯恩留心听着他们提到的名字。有些名字他熟悉:易卜生、萧伯纳、高尔斯华绥,可是很多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斯特林堡、霍普特曼、马络、维加、韦伯斯特、皮兰德娄。名字还有很多很多,他狠狠下了决心:一定要下功夫看书。
他是那年暮春时节评始下功夫看书的。他又重读了他在中学时代就深受其益的豪斯曼的诗集,不过也另外读了里尔克、布莱克、斯蒂芬。史彭德这几位诗人的作品。到暑假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专业,专攻英语了。暑假里每到下午他也不大上湖滨去玩了,把莎莉·坦德克她们,把接她班的姑娘,常常撂在脑后。晚上他就埋头写短篇小说。
他的小说写得固然非常幼稚,但是这个时期他专心致志,劲头十足,结果倒也小有成绩。回校以后,在秋季征文比赛中他的作品就登上了一个文学刊物,他看着自己初登文坛就受到这样大的注意,瞪大了眼睛看得如痴如醉,不过总算也没有闹出很大的笑话来。
变化,开始是缓慢的,但是过不多久他就大变了。他什么书都要看,在福格往往一流连就是好半天,星期五下午还常去音乐会听交响乐。杂志社古色古香的办公室里老古董家具和老古董版本散发着撩人遐想的美妙气息,空啤酒罐还残留着一股麦芽味儿,他把这些都当成养料来吸收。入了春,他常常徜徉在坎布里奇绿上枝头的大街上,要不就漫步于查尔士河边,或仁立在宿舍门前,于闲谈中不知不觉迎来了黄昏:优游自得,情调绝美。
他曾几次偕同一二友人,特地跑到斯可莱广场去痛饮一醉。不大自然地厮混在破衣帮里,硬是把一个个小酒吧、小饭馆全部兜遍了才罢。
这算是一种实习吧,今后好到三号路上去找下等酒店玩儿。
地上吐了一大堆,他们高兴。他们是入了“会”的大学生,跟电影明星都还一起跳过舞呢。但是人的心情往往变幻无定。带上了几分醉意以后,他们心头就会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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