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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天下春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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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同时说了这两句话,均觉有些好笑,便笑了起来。

伍封柔声问道:“大小姐为何睡不着呢?”

赵飞羽摇了摇头,眼中现出茫然之色,叹了口气,道:“也不知是为什么,总有些心绪不宁。”

伍封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赵飞羽道:“其实,我常常睡不着,只不过不如今天这样罢。”

伍封叹道:“老将军对大小姐倚重得很,想来大小姐身负重任,是以赵氏一族的大事,大小姐不免劳心。”

赵飞羽道:“幸好家父立了无恤为嗣,我也可放下心来。”

伍封道:“大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隐于荒岛,再无俗事纷扰心绪,是否会一畅胸怀呢?”

赵飞羽眼中露出神往之色。

伍封道:“在下心中常想,若是某日泛舟于海上,舟落何处,便以何处为家,眼前不再了勾心斗角、不再尔虞我诈,无论何处,恐怕都是人间仙境罢!”

赵飞羽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若是真能如此,那是飞羽最高兴的事了。”

伍封柔声道:“若是在下暇时溜到晋国,大小姐会否不与理睬呢?”

赵飞羽眼露喜色,旋又叹了口气,道:“封大夫是齐国重臣,怎会轻易到晋国来?就算想来,恐怕齐君也不会让你来吧?”

伍封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能不能来,在下也说不准,不过,眼前一刻便是一刻,不仔细过好眼下的每一刻,又怎能冀望将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望大小姐能够成全。”

赵飞羽幽幽地看着他,细声道:“封大夫是否想让我揭开面纱,让你看一看呢?”

伍封怔了怔,苦笑道:“原来在下心中所想,却瞒不过大小姐。”

赵飞羽道:“看不见的,人常以为是最美的,看得见的,恐怕反会视若无睹了。若我是个丑女,岂非坏了封大夫的心境?”

伍封摇头道:“貌美未必就是美,正如貌丑就未必是丑一样。在下只不过是想一睹大小姐真容,绝无半点唐突之意。”

赵飞羽点头道:“封大夫若非君子,绝对吹不出那首《听雨》的幽然雅意。飞羽从来不让其他男子看见容貌,今日只好为封大夫破一破例了。”缓缓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月光之下,只见她眉如春山一般斜斜地没入鬓际,眼如长天秋水,细鼻樱口,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绝美得带有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典雅,最令人心动的,是她眉宇间那一缕慵懒逸然之气,令伍封大有惊艳之感,一种醺醺如醉的思绪从心中沁了出来。

此女的美色,竟似并不下于妙公主。

赵飞羽微微一笑,将面纱又放了下来。

伍封叹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唉!”长长的叹了口气。

赵飞羽听他忽地吟出了四句诗,芳心震动,默然良久,道:“原来封大夫不仅剑术厉害,还会作诗哩!”

伍封苦笑道:“在下从小被家母逼着练剑习文,听的诗多了,偶能胡诌一两句而已,若真要在下作一首诗出来,实是难过之极的事。”

赵飞羽道:“可惜我们明日便要走了,否则,能与封大夫谈谈剑法诗文,其实是极好的事。”

伍封点了点头,道:“改日在下定要到晋国去拜访大小姐。”

赵飞羽喜道:“你真能来?”

伍封道:“在下一定会去的。”

两人未再说话,默然对视良久,赵飞羽点了点头,缓缓地走了。

伍封失魂落魄般站在月光下,静静看着她走开,消失在月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猛一回头,却见楚月儿俏然地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伍封奇道:“月儿,你怎在这里?”

楚月儿柔声道:“我见公子不在房中,便来找你。”

伍封问道:“你怎知我不在房中?”

楚月儿小声道:“我每晚都要去看看你,也许是怕你有一天突然不在罢。”

伍封叹道:“傻子,我怎舍得离开你呢?”他知道楚月儿随他历险多了,多半是怕他有失,是以每晚都来偷偷看一看他才会放心。他心中感动,将月儿搂在怀里,由衷地叹道:“上天能将月儿赐给我,真是对我不薄哩!”

伍封一早起身,与妙公主和楚月儿一起用过饭后,到了堂上。

赵氏一族早已收始妥当,正陪着二人说话,见伍封一众过来,赵鞅起身道:“封大夫,这二位便是卫国的大夫高柴和子路。”

伍封见高柴生得矮小精瘦,真是如一条柴一般,只是这个“高”字便有些说不上,子路却高大威猛,半尺长的胡须硬硬地立着,便如每一根胡须上都藏着无穷的气力一样。忙与二人见礼。

二人拜见了妙公主,子路道:“老将军,走吧?”看来这人不爱说多话,有一句说一句,不会拐弯抹角。

高柴瞪了他一眼,道:“老将军既要从水路回国,此去六十里可到河水沿上,鄙国早已安排好大船等着。只是沿途会经过帝丘,不知老将军是否愿意进城呢?”

赵鞅摇头道:“算了,我们饶过了帝丘上船罢。”

子路出外整兵护卫,高柴在堂上陪着众人,陈音也在一旁坐着。

伍封道:“我们便送老将军到河水边上吧!”命鲍宁鲍封准备铜车。

这时,赵飞羽与一众女眷们从后堂出来,向高柴施过了礼,一众人等才出了大堂,分别上车,出了易关。

子路带着三千甲士在关外候着,见众人出来,分开左右,在一行车乘两边护卫,蜿蜿蜒蜒向西进发。

伍封斜眼向赵飞羽的车上看去,只见她懒洋洋地斜倚在车上,若有所思,忽见她一眼扫了过来,两人目光相碰,伍封尴尬地笑了笑。

回过头来,却见妙公主和楚月儿笑嘻嘻地看着他,脸色颇为古怪。

伍封心想:“定是月儿这丫头多嘴,将我昨晚与赵飞羽在鱼池边说话的事告诉了公主。”问道:“你们笑什么?”

妙公主笑道:“我在想,封哥哥什么时侯为我们作一首诗呢?”

伍封笑道:“我是粗人一个,怎会写什么诗?”

妙公主向楚月儿看了一眼,笑吟道:“月出皎兮……”,才说了四个字,伍封的大手便飞快地捂在她的小嘴上,向楚月儿瞪了一眼,道:“月儿的记性不错哩!”

楚月儿嘻嘻一笑,道:“公子作的诗极是好听,与公子的箫声相仿。”

伍封笑道:“这两样东西怎能相比?”

楚月儿道:“天下间每一样东西看起来不同,其实内里都是一样的道理,怎不能比呢?”

伍封怔了怔,赞道:“月儿说得不错,天下的东西真的是一样的道理!嘿,月儿很有学问哩!”

妙公主在一旁笑道:“改天我替月儿装一把长须,让她当我们的先生吧!”

楚月儿吓了一跳,伍封笑道:“长须就不用装了,谁说有学问的人一定要有长须?你看赵大小姐……”,忽地闭了嘴,叹了口气。

楚月儿见他有些怏怏不乐,小声道:“公子既然舍不得飞羽姊姊,为何不向赵老将军提亲呢?”这丫头向来不知嫉妒,只要伍封喜欢的,她也就觉得好,是以忽作此议。

伍封吃了一惊,道:“那怎么成?”

妙公主斜眼看着他,道:“哼,月儿以为他不想么?只是怕飞羽姊姊不答应,到时侯碰一鼻子灰罢!”

楚月儿格格笑着,道:“不会吧?”

伍封瞪了妙公主一眼,道:“你这丫头终日跟我捣蛋,哼,我非得想个法子,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妙公主白了他一眼,笑道:“你的厉害,嘻嘻,是不是‘劳心悄兮’?”

伍封又好气又好笑,除了能瞪她一眼外,委实想不出其它办法来。

这时,陈音的车恰好过来,好奇问道:“什么叫‘劳心悄兮’?”

伍封忙打岔道:“陈兄,这个……,嗯,你既是楚人,怎会到卫国来?”

陈音道:“从我父辈开始便隐居在曹国,后来曹国被宋所灭,我不愿意为宋民,便到了卫国来。后来被大夫高柴推荐给国君,国君便用我作易关守将。”

伍封与他谈些兵器弓马的事,陈音兴趣昂然,免不了一路滔滔不绝。

午间略停,大家用过饭后,继续前行,又过了近两个时辰,便到了河水岸边。

众人一一告别,赵鞅父子对伍封道:“若是有暇来晋国,定要到府上来。”伍封点头道:“一定一定。”

这时,赵飞羽袅袅娜娜走上来,看着伍封,道:“封大夫!”伍封“噢”了一声,也看着她,想了半天,道:“大小姐,诸事小心!”两人对望了片刻,赵飞羽眼中流出一缕淡淡的伤感,转身上船。

赵氏众人尽数上船后,这艘大舟慢慢地离开岸边,逆水而上,向西驶去。

只见河水浑黄,向东缓缓流着,伍封心想:“若我也从水路回去,却是要向东而行了。”

这时,不知是谁从岸边惊起了一群飞鸟,呀呀而飞,向西散开。

伍封怅然若失,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摇了摇头,回过身来。

高柴赞道:“原来封大夫文武兼资,作的诗也直发于心,与众不同。”

伍封苦笑,却见妙公主与楚月儿低声吟着他这几句诗,妙公主嗔道:“封哥哥从来不为我和月儿作诗,是否偏心呢?”

伍封忙道:“胡诌几句,怎算得上诗?改日公主喜欢,便胡乱写一堆给你,也无妨的。”

众人上车回程,此处离帝丘仅七八里路,高柴道:“封大夫,寡君对你仰慕得很,几番相请,封大夫却没有来,不如随在下入城,在府中小住一晚,明日随在下拜见寡君,如何?”

伍封心想:“过门而不入,确有些不好。”问妙公主道:“公主可愿意进城?”

妙公主笑道:“你拿主意吧,你若觉好时,我和月儿自然会随你去。”

伍封笑道:“既然高大夫盛情相邀,在下便只好入城打搅了。”

高柴大喜,命人先回府准备,又邀陈音同往,缓缓向帝丘城中而去。

正行间,忽然有一车直撞了过来,车上人大声道:“高大夫,高大夫!”高柴皱眉道:“何事如此惊慌?”

那人道:“城内出事了。”

这时,子路也赶上来,喝问:“出了什么事?”

那人道:“孔俚与蒯瞶合谋,命浑良夫攻入了公宫,国君已逃出了城,此刻卫宫之中,蒯瞶已即君位。”

众人大吃一惊。

子路喝问:“什么?我此刻便杀进城去,将蒯瞶逐走。”

高柴忙叫住他,道:“卫国的政事非你所能左右,何况蒯瞶怎么说也是国君的父亲,你此刻攻城,岂非令卫人之间兵戎相见?”

那报讯的人也道:“如今石乞和孟厌也投靠了蒯瞶,卫国三剑均在蒯瞶身边,仲大夫这么去,恐怕大有凶险。”子路名叫仲由,是以卫人称他为“仲大夫”。

子路喝道:“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呢?”率众兵士驱车急驰而去,连伍封在后面的叫声也不予理会。

楚月儿道:“多半是桓魋和浑良夫被公子一吓,怕夜长梦多,急切下手。”

伍封想想也必是如此,问道:“桓魋现在哪里?”

那报讯的人道:“桓司马的大军已入城,现在城头,八门均落在他的手中。幸好国君走得早,否则……”

伍封忙道:“仲大夫这么赶去,岂非凶险之极?高大夫,我们快赶过去,叫仲大夫唤回来。”他与子路并无交情,但子路是孔子的徒弟,他素来尊敬孔子,怎忍心见他的弟子被杀,是以决心加以援手。

高柴连连点头。

众人一路追赶,便见不少卫国兵士三三两两地乱跑,都是子路手下的甲士,定是见情势不妙,四下奔逃。越往前走,逃兵越来越多,再加上许多百姓也携子拖女的赶着大小车仗,沿路踉跄过来,人数多了,拥成一团,连伍封的铜车也被他们挤到了路边。

回头看时,只见高柴手下的马车随从竟然也四下逃了,仅余高柴和陈音二人。

陈音大发脾气,喝骂士卒,高柴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如今连国君都走了,我也是自身难保,他们跟着我,恐怕会被浑良夫加害。”

陈音下了车,坐在高柴的车上,为他驾车。

伍封这次送赵氏父子,因见家将伤势未愈,只带了两乘兵车相陪,如今再加上高柴与陈音的那一车和自己的铜车,总共才四乘车,登觉孤单。

好不容易到了帝丘城下时,才知子路已经战死在城下。

陈音怕传言有误,找来了散兵来问,才知详情。

原来,子路赶到城下之时,手下的兵士已逃走了大半,再加上桓魋的乱箭射下,手下兵卒逃得干干净净。子路虽只是一人却仍不逃,在城下大声搦战。

蒯瞶便派了石乞和孟厌二人一齐下城,来战子路。子路剑术虽比他们中间任一人都强,但以一对二却是不敌,交手许久,子路被桓魋从城头一箭,射中了大腿,伤重之余,立时被石孟二的铜剑伤了七八处,连头上高冠的缨带也被斩断,高冠歪落到肩上。

子路自知不免,叹了口气,道:“君子就算是死,也不能将冠除下来。”扔下了铜剑,将冠缨系好,扶正了高冠,石孟二人双剑齐出,将他杀死于城下,如今连尸体也被抬入城中了。

高柴听说子路死了,放声大哭。

伍封正色道:“此地人多混乱,不宜久留,高大夫与陈兄便随我一起,先回易关再说。蒯瞶初即君位,正需大国支持,无论如何,蒯瞶也不敢派人来追杀我们,以此得罪齐国。”

但兵荒马乱之际,刀剑无眼,稍一不慎,恐会被乱军所伤,是以众人急急赶路,待赶到易关时,天上的月亮已高挂云中了。

伍封将众人叫了来,细说了卫国的变故,道:“卫国政事变乱,我们不必搅在其中,明日一早便先回宋国去,与公子高一齐回国。”

众人知道蒯瞶一向亲晋仇齐,不宜久留,忙回去收拾,幸好蒙猎与田力得卫君派来的良医用药,虽然体力未复,但伤处已渐渐收口,勉强可以乘车,其余的伤者,大多已愈。

陈音叹了口气,道:“既然卫君被逐,我也不必留在卫国了,明日一道走吧。”

伍封问道:“陈兄要去哪里?是否先随我一起到齐国去呢?”

陈音摇了摇头,道:“我先送高大夫回鲁国,然后想去越国看看。”

伍封不料那日与陈音随口说说,陈音竟真有赴越之念,又想:“他在兵器研制上花了不少心血,若能用于军中,自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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