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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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灵蛇被阻在雄黄之前,大火又由身下燃起,翻滚穿游,刹那间焦臭扑鼻。
这火烧了半个多时辰,松枝渐渐烧尽,伍封和楚月儿带了铁卫出去,见有未死的蛇便斩杀,铁卫在扶桑训练时便专杀毒蛇,将一山之蛇尽数杀尽,是以格外顺手,他们臂上带着大蟒皮做的护腕,毒蛇避之还来不及,自是不可能反噬伤人。众人在寨外搜寻斩蛇两个多时辰,实在找不到蛇迹,见天已经亮了,这才收兵回营。
伍封对庖丁刀道:“小刀,你带几个人出去觅些蛇尸,做些蛇羹出来,我要请国君尝尝你的蛇羹。”庖丁刀大喜,与圉公阳带了批庖人出营。
伍封让人请齐平公、田貂儿和鲍笛,又唤来军中将领,不多时庖丁刀带着庖人做了许多蛇羹,自然也做了许多其它的菜肴,都端了上来。
有人喜用蛇羹,自然也有人不喜欢,好在案上还有其他菜肴,不致有人无食可吃。鲍琴乐呵呵笑道:“这支离益的奇兵原来就这么回事,被二叔轻轻松松便毁掉了!”
伍封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支离益这蛇兵最是厉害不过,可惜我们先有防备,才会全军覆没。若是被他得手,后果比越人劫寨还严重。群蛇入了大营,咬伤士卒不说,关键是蛇入大营,要捉起来必然是全营大乱,这时越人进攻便难以应付。就算越人不进攻,我们也将蛇捉尽了,士卒还会心有余悸,行军之中,大家都是席地而卧,睡时免不了耽心有蛇溜进来,这还怎能睡着?只要几日下来,人人都会精神萎靡,不战而败。假设我们移营它处,不仅失了锐气,士卒仍然会丧胆,谁知道支离益何时又弄这道道儿?万一勾践他们四下里传言,说是天意属越,以致群蛇伐齐,诸如此类的话一说,愚夫蠢妇怎知道有人能驭蛇为兵?自然有不少人深信齐亡乃是天意了。是以今日灭支离益的蛇兵,胜过杀越军万人!”
鲍琴听得脸色不住变幻,叹道:“听二叔这么一说,才知道支离益这蛇兵可怕,小侄可没想这么多。”
众人细想起来也是色变,若真被支离益得了手,这后果相当严重,说不定这仗从此以后就没法子打了。
田盘道:“龙伯尽灭蛇兵,此功非小。”伍封笑道:“这功劳不是在下的,若非月儿提醒,在下怎想得到支离益驭蛇为兵?”楚月儿笑着摇头:“月儿那是顺嘴说说,算不上功劳。”众人都道:“月公主居功至伟,龙伯这功也不小。”
田貂儿问道:“龙伯和月公主怎么想得到支离益会以蛇为兵?”伍封道:“我们与支离益是老对头了,交手多次,对他的诡异本事颇为了解。”田盘道:“剑中圣人支离益人称天下第一,想必是厉害得紧,不过遇见龙伯和月公主,他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只怕有点名不附实了,哈哈!”
众人自然是谀词如潮,楚月儿却摇头道:“假如某地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法逃身,而火中有一处安全之地可藏二人。如果支离益先站在那里,月儿宁愿往火里去,也不愿意与他站在一起!”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楚月儿的本事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虽然楚月儿未说支离益如何如何厉害,但她打这比方,众人便知道支离益的可怕,远胜过刀山火海。譬如这驭蛇为兵的本事,今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可怕的事?
经此一役,齐兵士气渐振。伍封道知支离益已经由越国赶来,十分谨慎,派士卒小心提防,多生营火,二十队巡营士卒来往不绝,以防有人偷入大营。他和楚月儿说起当日在大漠中被支离益偷营的事,暗自担忧。这支离益或临风、或钻地,无论以何法来偷袭,都让人防不胜防。数日间白天带中军练五行阵法,时时登巢车观察敌营,晚间亲自四下巡哨,以防支离益和颜不疑二人。
这日一大早,一队人赶入营来,原来是田恒在临淄以及周围几座城中的死囚中,精选了三千精壮男子,编为一队,发到营前供伍封差遣,由鲍兴押解了来。伍封见一路押队的人中,恒善也在其中,这些罪囚未曾缚住手足,问道:“小兴儿,这些人都是死囚,怎么便这么押了来,他们难道在途中不想逃走么?”鲍兴还未说话,恒善在一旁笑道:“田相有法子的,他将这些罪囚的家眷亲友都发到临淄守城,间杂在士卒中看管着,早就说了,只要这些人逃走,便杀其全家老小,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有逃走之念。”
伍封怔了怔,点头道:“田相这法子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十分有效,我正想着将罪囚当士卒来用、如何才能不使他们逃走或投敌的事。田相扣其家眷,我便省了好多烦恼,可以放心用这些人了。”他将这些罪囚编成一队,称为死士,发给革甲利刃,由鲍兴指挥。
这晚四更之时,伍封正与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在寨中巡营,猛听得头顶鹰鸣之声,借着营火之光抬头看时,只见天空中黑乎乎的一只大鸟来回盘旋,奇道:“我们这里有数万人驻扎,营火如炬,声势浩大,什么鸟如此不怕人,竟然到此处来?”楚月儿细看良久,笑道:“好像是计然的那只大鹰。”伍封也认出这鹰来,道:“咦,这只大鹰数年未见,今日怎会到此地来?”楚月儿笑道:“飞禽走兽未必无情,当年我们杀了计然,饱喂了大鹰数日,将它放走,或是来探望我们,也未可知。”伍封笑道:“大鹰与你交情最好,你试将它叫下来试试。”
楚月儿打了个唿哨,向大鹰招手,大鹰果然翩然落了下来,伍封伸出一臂,大鹰落在其臂上,只见它高昂鹰首,仍然如以往般傲慢威猛。伍封笑道:“这大鹰也不早来,前几天支离益布下蛇阵,有大鹰在此,说不定将毒蛇尽数吓回去,反噬越人,岂不大妙?”楚月儿让庖丁刀取了些肉块来,放在地上,大鹰由伍封臂上飞下去,自顾自吃了一堆。
伍封和楚月儿在一旁看着,如见故人般,甚是高兴。大鹰吃饱后,猛地飞起,却向越营飞去,楚月儿忙叫道:“大鹰!”大鹰丝毫不理,飞到越营之前打了个盘旋,转而向北飞去,片刻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庖丁刀恼道:“这大鹰好生无礼,吃了便走。”圉公阳笑道:“大鹰比不得犬马,数年不见,它还能认出龙伯和小夫人,跑来探望,是相当不容易的了。”伍封点头道:“说得也是。当年我们在晋国时,月儿还养了许多小鹰,后来送给燕儿,燕儿去世后便放了。这些鹰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为何它们不来探我们?”
楚月儿道:“或是我们不懂鹰性、不知其法的缘故。这头大鹰是计然训过的,自然不同。我看这鹰与我们的信鸽差不多,可惜不知道计然训鹰的法子,我们若是得了秘法,说不定可训练出鹰兵出来。支离益能驭蛇为兵,我们若能驭鹰为兵,只怕更厉害些。”伍封笑道:“这个可就难了,就算我有这法子,也没那份心性去训它。”
圉公阳点头道:“鸽是家性,鹰却性野,训起来可就难了。计然当年不知道费了多少时日,再养出这么头大鹰来。鹰眼锐利,用来追寻敌踪最好不过。”庖丁刀道:“当年计然还在鹰脚上绑上铁笄,以防它乱走,可见这鹰极不易训。这大鹰有啥人情?也未必是来探望人,说不定随便飞来,碰巧遇见故人。”圉公阳辩道:“小刀这话就未必对了,你专杀牲畜制肴,自不懂诸禽兽之性。其实牲畜大多不是无情的,我虽只懂些马性,不懂得鹰,但以犬马推之,大鹰未必无恋主之心。说不定它是想来说说话儿、报过讯儿之类,只是语言不通,我们不知道罢了。”
伍封笑道:“小阳这说法倒有趣。大鹰能追寻敌踪,想是对大队人马的移动特别敏感,计然便根据它这性子来训练它,我倒觉得……”,忽然想起一事,连忙登上巢车观敌,只见对方敌营今日的营火格外少些,面色沉重,急忙让庖丁刀飞跑去将鲍兴、鲍琴、鲍笛、赵悦、蒙猎五人叫到大帐,细细吩咐,让楚月儿引着七人匆匆走了。
午间时分,伍封刚用完饭,士卒来报:“勾践带了三百人在外,想请龙伯说话。”伍封点头道:“我去瞧瞧。”
他带着铁卫出营,果见勾践的兵车正等着,当先的兵车上站着越王勾践和剑中圣人支离益,三百士卒一字排开在后。伍封心道:“勾践怕我上前来个擒贼擒王,所以将支离益带在身边,防我偷袭。”驱车迎了上去,离勾践十丈左右停下来,笑道:“大王相招,未知有何指教?”
勾践笑道:“寡人大军北上,一路所向披靡,龙伯偏要螳臂挡车。寡人不忍心龙伯一世英名丧于此地,故特来相劝,龙伯为何不回海上去逍遥自在呢?”伍封听他毫无虚话,一张嘴便开门见山,笑道:“大王说话倒是直率。在下岂是不战而逃之辈?在下是齐臣,自当身赴国难。”
勾践摇头道:“阁下身为龙伯,亦是一国之君,早已经不属齐臣之列,何必为它国拼命?”伍封道:“即便如此,在下也是出身齐国,况且齐侯是在下的外父,大王不守越境,擅兴兵革,灭吴已是坏了天子之制,更引军北上,与齐鲁争地,为公为私,在下都要阻止。”
勾践笑道:“龙伯虽然了得,但也未必是天下无敌,你以区区数万残师怎能抗我越军?若论用兵,阁下未必胜过寡人、范相国、文大夫;若论剑术本事,阁下更不如剑中圣人。如此用兵不足,武勇又有所缺,胜败之数,一见可以推知。”伍封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但大丈夫有所不为亦有所必为,即便不敌,在下也要拼死一搏。”
勾践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可惜,龙伯算是天下少见的智勇之士,却不知道大势所趋,竟效困兽犹斗,行此必败之举,委实非智者所为。”伍封微笑道:“究竟孰胜孰负,还在未知之数。天下之强,必有其弱处。文大夫之败、蛇兵之丧,足见越人并非百胜之师。”勾践笑道:“此乃小败,是寡人轻忽了阁下而致,虽败而不影响战局。”
伍封道:“未知范相国、文大夫现在何处?”勾践道:“正在营中,他们忙于军务,龙伯今日只怕是难以见到了。”伍封哈哈大笑,道:“他们未必在营中吧?大王今日于此与在下所话,却暗遣大军饶道西山,想必是由范相国和文大夫亲自领兵,未知是想偷袭临淄、还是想对我大营来个前后夹击呢?”勾践大吃一惊,脸色大变,道:“这个……龙伯怎会知道?”
伍封笑道:“大军出动,要想为人所不知,只怕甚难吧?龙口东面平坦,不利偷袭,西面多山,若是范相国、文大夫率大军蹑行山中,绕往北面,的确是难以抵御的。不瞒大王说,在下早已经驱动大军在山中埋伏,此刻恐怕早已经分出胜负了。嘿嘿,越军虽然悍勇,但毕竟是远征于千里之外,不如齐人熟知地形。在下的旧居便在龙口,这周围数百里地方在下的了如指掌。大王想兴偷袭之师,怎瞒得过在下?”
勾践脸上阴晴不定,心头剧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便远处马蹄声声,往西看去,果见无数越军一路由西面奔逃而回,渐渐近了,伍封见他们虽然丢盔弃甲而逃,但军中旗帜却不乱,暗赞越军的精悍整齐。远见越军逃入了营寨,这才见数千齐军由后面追赶上来,为首的便是楚月儿和鲍兴,其余还有鲍琴、鲍笛、赵悦、蒙猎、圉公阳、庖丁刀等人,战车辚辚,尘飞如浪。
鲍琴等人高唱凯歌,率大军入营,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三人的这一乘兵车却直接过来。楚月儿远远便笑道:“越军果然想由山中偷往北面去,被我们埋伏山上,箭矢擂木滚石相击,再两面掩杀,果然将他们杀得大败逃回。”
伍封呵呵笑道:“月儿辛苦了!”便听天上鹰鸣之声又起,那头大鹰又飞了回来,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直落下来,伍封伸出手臂去,大鹰落在他的臂上。
支离益忍不住道:“咦,这头大鹰怎会在你们处?”伍封道:“这本是计然所养,计然死后,大鹰也走了,不过今日忽来探访故人。实不相瞒,若非这头大鹰提醒,在下怎知道你们会兴偷袭之师?”
勾践毕竟是一时枭雄,虽然他的大军败回,心中震骇了片刻,立刻又镇定如恒。奇道:“计然的大鹰,怎会反助你们?”支离益摇头道:“这大鹰是我由小到大亲自训养的,向来交给计然照顾,他赴越之际,偷偷将大鹰也带走,后来他死于龙伯之手,大鹰又回到在下处,代亡之际飞走失散。”
楚月儿愕然道:“原来大鹰是屠龙子训养出来的,老先生这训鹰练蛇的本事可了不起啊!”支离益傲然道:“养鹰之法本是胡人的本事,只不过在下颇有心得,胜过他人,除在下之外,天下间只怕再无人能训养这种桀傲不训的大鹰了!这次我由越国赶来时,设法招呼它来,想必是它路过齐营,偶见故人,才会下去探望。大鹰对地上人马驱动极为敏感,是以在下便以它来查探敌军行踪,不料反而因此暴露了越军的行迹,出人意料!”
他口中轻轻打了个唿哨,大鹰立时由伍封臂上飞起,落到支离益肩头上去。伍封见这大鹰十分听话,暗暗称赞。他们与这大鹰也有过数番接触,但这大鹰总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无人能使唤它,原来是早有主人,只听支离益的使唤。
勾践沉着脸道:“这畜牲令人好生气恼!”支离益点头道:“泄露军机,当斩!”他肩头一抖,大鹰立时离肩而飞,才展开双翅,便见剑光一闪,只听鹰鸣一声,大鹰立时分为两半,跌在伍封车前,鹰血汩汩流出。
伍封大怒,喝道:“大鹰只是个畜牲,你养它这么多年,竟忍心一剑杀了,太过无情了吧!”楚月儿早跃下车去看那大鹰,只见这鹰由背上斩成头尾两截,早已经死了。
支离益摇头道:“龙伯这话说得不对。即便是人,犯了错也该杀了,何况是只扁毛畜牲?再者说了,剑术本是为了杀人伤人之用,若仅是强身健体,何必要练此凶器?吾等练剑之人,便要无情无欲,剑术才能到达极致。”
伍封心中一凛,回想支离益适才这一剑,快捷无比,以自己的眼力居然也没有看出其运剑之法来,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如同一件寒森森的活物掠过一般。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