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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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听得树林四周传来成千上万人的呐喊之声,惊天动地,众人脸上尽皆变色,伍封闻声便知道树林四周已经被团团围住,必定是文种的埋伏大军。还未及定计,便听辟辟驳驳地声音传来,树林四周浓烟渐渐飘入,四下里火头闪动,火势越来越炽。
楚月儿道:“文种用火攻!”伍封苦笑道:“我用火光对付陈音,文种却用火攻来对付我,报应奇快。”寻思文种谋定而后动,今日之伏必定十分周密,若说要硬生生杀出去,只怕除了自己和楚月儿外,连鱼儿都难以脱身。回头看众士卒时,只见除了那些鱼儿等铁卫毫无畏惧之外,其余勇士脸上也略显惊恐,这可是极少有的事。
伍封忽地笑道:“幸亏我早有后着,否则我们今日要全军覆没了。月儿带路,我们今日便要用一用那山洞了。”他和楚月儿在前引路,众人陆续跟着,鱼儿带着铁卫断后,那十余受伤的越军也被押着同行,此时火势还在林边未及烧入,众人行动倒无妨碍。
不一会儿到了山洞入口附近,只见当初挡着的大木巨石长满青苔,落叶相覆,周围大树掩盖着,单由外看谁也看不出内有乾坤。若非早知道此处有山洞,谁又能发现呢?
伍封和楚月儿移动大木巨石,露出那山洞来,让圉公阳和庖丁刀二人执火把先进去驱一驱瘴气,然后由楚月儿在前引着,众人陆续钻进山洞,这山洞内十分狭窄,行走颇难,千余人这么钻进去,自然要费许多时候。伍封和鱼儿等铁卫守在最后,等到士卒大多钻入山洞时,林中已经是一片火海,好在伍封颇知大火之恶,早让铁卫将随身食水淋湿衣袖,捂住口鼻,免被浓烟所伤。
等士卒都已经入了山洞,伍封让鱼儿带铁卫进去,自己先用大石巨木堆在洞外,自己再钻入洞,回手将洞口用石木掩盖,此时大火已经烧到近处,附近大石早已经被火烤得烫手。
等伍封由山洞钻出时,便见楚月儿带着众士卒早已经静悄悄地伏在附近深草丛之中。伍封掩好洞口,回望山上时,只见整个山上一片火海,将半个天都映红了。本来由山上往下看,树木不足以挡住视线,此刻火光冲天,由下往上看时,除了熊熊大火之外,不见一物,想来由山上看下来也好不了多少。伍封因此不怕被山上埋伏的越军看到自己这一支军的行踪,他早已经想好,此刻带着士卒往镇莱关下去,到了城边山壁旁的一个小侧门处。
城上有不少士卒正严阵以待,张弓搭箭对着城下。圉公阳仰头叫呼:“快去告诉鲍将军,就说龙伯引援军到了,从速开城。”伍封身材远高出他人,站在士卒之中颇为显眼,城上士卒也有认识伍封的,认出果然是伍封,大喜道:“真的是龙伯来了!”城上一片欢腾之声,却没有人敢开城门。
过了一会儿,鲍宁出现在城头上,往下细看,大喜道:“真是龙伯,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城门大开,伍封带着士卒入城,千余士卒行动甚快,一会儿间入了城,鲍宁让士卒仍紧闭城门,小心提防,安排了一阵,这才过来向伍封和楚月儿叩头施礼。
伍封将他搀起来,笑道:“小宁儿一派名将风范,竟以数百人之力将文种挡在关下数十日,委实了得!”鲍宁苦笑道:“这都是仗着关隘之险,城中给养丰足,小人又谨守不出,虽守住了关,却十分被动,龙伯再晚来数日,只怕这关也数不住了。”
伍封看了看周围残破的城墙,只见多处有了缺口,有的地方还是血迹斑斑,城上士卒也大多带伤,再看鲍宁时,只见他一身盔甲灰扑扑的也十分残破,满脸憔悴,两鬓斑白,三十多岁却形如六十老翁一般,只是行动仍十分敏捷。伍封心下凄然,叹道:“这数十天来,你这日子只怕十分难过吧!”鲍宁摇头道:“还算好,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人自从守关以来,这些年还算轻闲,如今正是报效龙伯之时。”
他让人将这一千亲卫军安顿在营中,带着伍封、楚月儿和铁卫往关城中间的关署而去。楚月儿顺嘴问道:“小宁儿,为何不见小英?”鲍宁怔了怔,垂泪道:“三日之前越军攻关,小英带了一队女卒助守城墙,身中数戈,已经阵亡了。”说着话,忍不住放声大哭。
伍封和楚月儿心下恻然,叹息良久,鲍宁拭干眼泪,命人将城中将佐到官署议事。
伍封等人入了关署,这时关中的大小将官也赶了来,鲍宁请伍封和楚月儿在中间坐下,率将官向伍封施礼。这些将官都是关中的职司,虽是军中极小的的官佐,但在这关城中却都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伍封请他们分坐两旁,将鱼儿叫过来,道:“小宁儿,这是我在扶桑收的女儿,名叫鱼儿。”鲍宁等人拱手道:“原来是大小姐。”鱼儿道:“各位叔叔好。”鲍宁连忙道:“不敢不敢,小人们只是下人,大小姐怎能如此称呼?”伍封道:“你们的确算她叔辈,也没有叫错。”
说了几句闲话,伍封问道:“眼下关中情形如何?”鲍宁道:“关中民众原有一千六百多人,罪囚四千二百人,士卒三百人,眼下战事紧张,小人由罪囚中选了安份些、刑罪轻的两千充入士卒,合起来二千五百士卒,这数十天来文种攻城十七次,我们伤了一千八百余人,阵亡一千一百多人,眼下还余一千三百多士卒,十有八九身上有伤,小英和慕元兄弟却不幸战死了。”说着不禁垂下泪来。
伍封暗暗心惊,想象得到这数十天镇莱关战事的残酷,叹道:“你们能守住此关,委实不易,等此间事了,我必定重赏你们的战功。粮草辎重如何?”鲍宁道:“镇莱关眼下是莱夷地方粮草货物中转之地,向来大有积储,眼下粮草军械都还够用,还可供万人支持半年之久。关中兵车却少,只有十余乘。这几天见文种士卒调动甚频,想是近日又要攻城,不过至今未动,定是龙伯在外施兵惊扰之故。”
伍封愕然道:“你怎知道我会在外惊扰敌军?”鲍宁道:“小人只是这么猜,若是小人引援军来,人少不能直攻,多半也要大肆骚扰,乱敌军心。这两天小人在城上细看,见越军脸上开始有了些疲乏惊恐之色,正寻思是否有援军来了。”伍封赞道:“你果然颇知兵法,这两天我奔袭数处越军,颇有斩获,多少动摇了敌人的军心。我虽然带来的人少,不过已经有了安排,再过数日,等文种沉不住气之后,我们的援军也要到了,便要与文种决战,设法将他逐出莱夷。”
楚月儿奇道:“夫君怎么知道文种会沉不住气?”伍封道:“由主城动身之前,我忽地想了一计,特地让高柴、赵悦和蒙猎施行,数日下来当有所获。”楚月儿那日的确见伍封将高柴、赵悦和蒙猎叫到一边小声说话,原来是安排计策。本来好奇想问,忽想这用兵之际,须得机密行事,是以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众人听说伍封正施妙计,又会再有援军来,心下大定。伍封道:“不过我才由海外会莱夷数日,士卒调动须有些时日,这几天还得坚守孤关,文种知道我来了,怕我会有其它援军赶到,这几天必定会全力攻关,说不定比以往攻关时更要猛恶,是以各位不可掉以轻心,若挨过了三五日便好办了。是了,小宁儿,你可知道文种在北营还是南营?”鲍宁道:“这人行踪不定,今日在南,明日或在北,无法弄清楚。”伍封愕然道:“怎会如此?南北营之间隔着你这镇莱关,两营之间要饶过而过,少说也要大半日路程,文种怎可能两营随意走动?”鲍宁叹道:“这个小人也怀疑得很,但这人的确是两边现身,并无常理。”伍封想了想,摇头道:“文种这人有鬼神莫测之机,委实可怖。各位先去休息,趁天未亮,我和月儿还要带人去劫一下文种的大营,以为后计。”
鲍宁吃了一惊,道:“龙伯一夜辛苦,怎么此刻还要去劫营?”伍封道:“虽是稍辛苦些,但此时是最佳时机。先前我见城中士气脸带疲惫之色,士气低落,若不尽快打个小胜仗,只怕难以守城。我猜文种知道我来后,必不敢轻忽,今日在山上设伏放火,说不定是他亲领大军所为。就算他还在营中,但越军大举设伏之际,怎料我带人悄悄入了关?眼下趁其营中有些空虚,正好劫营。”鲍宁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文种知道我们关中人少,不敢出关劫营,数十天来我们也的确未曾出城一战,就算他为人谨慎,他手下的士卒免不了有松驰之意,龙伯前去劫营,必定大出敌军意料之外。好在这关前平地双方共而有之,文种一心想攻城,并未在前面挖陷坑,小人想派人挖陷,每每被敌军用箭射了回来。龙伯劫营便不用耽心脚弹是否有陷坑了了。”伍封道:“等我回来时,你再带一支人马接应,以策万全。”鲍宁点头道:“小人理会得。”
伍封点齐了亲卫军,自己和楚月儿引着铁卫为前锋,毕集南面城门之下。伍封、楚月儿和铁卫都戴上了铜面具,城门离敌营甚近,彼此之间可以互望得到。是以一等鲍宁带人开了城门,伍封便大喝一声,率众直往前冲过去,城中人也齐声呐喊,猛然间声势大张,弄得惊天动地。
众人脚步虽快,但一出城门便被越营中巡哨发现,大声呼喊,有些人还放箭阻挡,这些箭矢来自于敌军巡哨和守营门的士卒,他们人数不多,又是仓促之间,再加上伍封和楚月儿用铁戟和长矛一路拨打,箭矢自然无甚杀伤力。
片刻间冲到了敌营之前,只见营中大乱,又有不少越军手执弩箭仓惶奔出,还未及张弓搭箭时,伍封等人已经到了营前,挑开营前的鹿角拒马,直撞入敌营。这短兵相交,敌人的箭矢便用不上了,四十余铁卫的长柄扫刀正合劫营之用,刀光闪闪,摧枯拉朽般将营门附近的敌军尽数斩杀。此时一千亲卫军手执夷矛也跟着直冲入营。伍封和楚月儿带着铁卫在前,亲卫勇士在后,一路由前往后杀过去,每见火把便挑往营帐,等众人冲杀到后面时,敌营中已是四处火势大张。
伍封不敢多停,立时又带士卒由后往前反杀回来,此时越军的人数便多了,四下里拥上来,欲将众人围住,是以回杀之际受的阻力便大,不如先前直冲到后面时那么顺利。
好在伍封和楚月儿带着这班如狼似虎的铁勇开路,敌营中无人能敌,硬生生由敌军中杀开一条血路,把住营门,伍封下令后撤,亲卫军一路冲出出营,伍封等人断后,出了敌营,直往关城下奔去。越军此时已经聚集起来,只见人头拥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叫嚷着追赶上来。
越军果然与众不同,聚合甚快。伍封等人快到城下时,猛地城门大开,鲍宁引一支人马冲出来,分列城门两旁,箭矢齐发,向越军射去。此时城上士卒也向越军射箭,上下箭矢如雨,立时将越军阻挡住,伍封等人安然入城,等鲍宁的箭手入城后,再合上城门。越军被城上箭矢射退,没可奈何,气恨恨地退到远处叫嚷怒骂。城上士卒哈哈大笑,向越军哂斥。
清点人手,只折了二十一个亲卫勇士,伤了五十余人,铁卫毕竟是伍封手下最精锐的士卒,竟无一人受伤。伍封估计先前这一阵劫营冲杀,杀敌少说也在千人以上,伤敌不计其数,可说是大获全胜,微笑道:“这两日一连四战,虽然辛苦些,但敌军连番受挫,以数万大军计,就算伤亡不算多,士气也不免大为低落了,文种只怕要气得跳脚。”
城内一片欢腾,士气大振,鲍宁等人佩服道:“毕竟是龙伯了得,一来便大有改观,重振了士气。亲卫军不愧是龙伯的贴身士卒,厉害之极,大小姐所率的铁卫尤其悍勇,只怕每一个人都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吧!”伍封道:“鱼儿她们的确是我们最厉害的勇士,只不过这两天迫不得已一连四战,委实辛苦,今日让他们和亲卫军饱食休息,不要打扰。战死的勇士都记下来,日后厚恤其家,伤者好生将养,衣食酒肉不可稍缺。明日开始,亲卫军守南面城墙,关内其他士卒守北面城墙,文种若是以疲兵之计两面轮攻,我们也大可以轮流休息。另将其余关押的罪囚尽数放出来,让他们帮手守城,不发兵甲,只须搬运滚木擂石之类守城之具。就说我已经答应,日后依其战功,减免其罪。他们都是刑囚,并非所擒的敌国士卒,万一城破,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越军不愿意派人看守,尽数将他们杀了。”
伍封让铁卫和亲卫军先去休息,亲卫军入营,铁卫便住在关署之中,安顿完毕后,此刻庖丁刀过来,道:“关中有冶炉,还藏有少许精铁,可为龙伯和小夫人打造面罩。小人要取龙伯和小夫人的头盔一用。”伍封那日随口说说,不料庖丁刀还真存了心,他这战神之甲盔甲是连在一起的,是以要脱下交给庖丁刀,楚月儿也将头盔摘下递给他。庖丁刀拿着匆匆走了,伍封让圉公阳也去帮庖丁刀打造面罩。
伍封和楚月儿先去看视了受伤了亲卫士卒,又到关中专供士卒养伤的营中去探望以往受伤的镇莱关守兵,许以厚赏,楚月儿还顺手给伤重的医治,忙了两个多时辰,眼看日已近午,伍封和楚月儿才回到关署用饭,饭后去看鲍兴送给鲍宁的儿子伯乐,只见这小子生得头大眼圆,颇为有趣,不像其生父鲍兴那么貌恶。
鲍宁怕耽误伍封和楚月儿休息,赶紧让侍女将伯乐带走,亲自在后院服侍伍封和楚月儿安歇后,这才到关署去办事不提。
晚间庖丁刀和圉公阳拿了伍封的盔甲和楚月儿的头盔过来,只见这头盔上各自多了一面精铁面具,厚有三分许,并不依二人面形,只是一个微弯的厚铁片,中间高,两边低,罩在脸上并不贴面,离脸面有一寸多空隙。面罩在额上处与头盔用铁环和铁钮连在一起,揭起来扬在盔上,合下便能挡住整个面目,面具下还延出三寸,是以盖下来连嗓间都护住了,面罩上只露出眼睛的两个孔。最精细的便是这两个眼孔了,眼孔本就不大,庖丁刀还割成网状,中间如同铁网一般,就算有箭矢射到眼孔,也穿不过缝隙,不虞伤了眼睛,戴上又不影响视线。
伍封和楚月儿见打造极精,又比原来那铜面具坚实了百倍,赞不绝口,庖丁刀笑道:“这战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