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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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艘小舟,自然都是一直等着接伍封的。
鱼儿由岸边一艘鱼舟上跳上来,喜道:“父亲和三娘总算回来了!这几天可让人急坏了。”又看着西施,伍封笑道:“这是西施夫人。”对西施道:“这鱼儿是我在扶桑收的义女,极为悍勇。”鲍兴和圉公阳等人也由舟上下来,鲍兴笑道:“早知道龙伯是天神下凡,怎会有凶险?”庖丁刀笑道:“那你昨晚为啥还大哭?”鲍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小兴儿一时眼内入了沙子。”
伍封哈哈大笑,他由小到大便由鲍兴侍候,二人的感情格外深厚,与他人不同。伍封一边让众侍卫、宫女、侍人分几批上了鱼舟,驶入海中登大舟安顿,一边问楚月儿道:“月儿,勾践还未回来么?”楚月儿道:“听说他假惺惺地要在阳山为夫差立冢,是以还有一两日才能回来。”
伍封微笑道:“是了,那日我与你在吴宫中分手时,伯嚭赶去见越王后,说了些什么?”楚月儿道:“伯嚭趁乱间将夫差的余皇大舟抢到手,派人看住,说是要献给勾践。哼,这人满脸媚态,哪像个大臣样儿。”伍封失声笑道:“勾践灭了吴国,这余皇大舟自然也成了越人之物,伯嚭这不是个空头人情么?”西施道:“我看他是想表一表心际,着意巴结,以求勾践回来对他仍能重用,赏以高位。”
楚月儿道:“夫君想去对付伯嚭么?”伍封点头道:“正是!何况吴王之宗祀牌位尽在他手上,也得拿回来,否则娘亲必会不悦。”西施道:“支离益、颜不疑都知道兄弟来了,我们才由固丘逃来,兄弟再转头回去,只怕他们有埋伏。”
伍封笑道:“我到吴国的事,虽然只有支离益等数人知道,伯嚭一时间自是不知。但颜不疑受伤的事可瞒不住人,消息若传出去,只怕人人都知道我来了,到时会伯嚭便会藏起来,找他可就难了。眼下唯有以快打慢,急赶去将伯嚭杀了,让支离益也大感意外。鱼儿,你去大舟上准备兵甲,将铁卫都带上岸来,将我与三娘的兵甲也拿来,我要带你们去杀一个天下间首屈一指的大奸人。小阳、小刀也陪我去。”鱼儿答应,忙乘小舟上余皇大舟去。伍封又派庖丁刀先往城中去打探伯嚭府上的情形。
楚月儿道:“我们这么赶往吴都,一路上只怕太过招人嫌疑。”伍封笑道:“你将勾践的王舆偷来,这便有了法子,我们就在这王舆上打主意,只需扮作勾践的亲卫就成了,虽然不能瞒过宫中的人,但寻常的越人却不会生疑。”楚月儿拍手赞道:“甚好,干脆夫君就扮成勾践的样儿,岂非更好玩些?”伍封心思一动,点头道:“也好,正该让勾践气恼一回,以出我心中这口气。”楚月儿又道:“只是要扮成勾践有件难处,勾践那须儿甚美,夫君片刻间怎生出须儿来?”
伍封微笑向鲍兴瞧去,鲍兴脸上变色,旋又苦着脸道:“小人这几根须儿不知道能否用得上,唉!”伍封笑道:“不用你的,否则小红非怪我不可。”圉公阳一眼瞧见个正要上小舟的满脸胡须的侍卫,忙将他叫住,带了过来,道:“龙伯看看这位兄台的须儿可合适?”伍封看了看,点头道:“也好。”向那侍卫道:“我要扮成勾践的模样,入城中杀那伯嚭狗贼,想借你的须儿用用。”那侍卫笑道:“龙伯要对付伯嚭,正是为吴人报仇,就算要小人的性命也无妨,这几根胡须算什么?”
圉公阳用铁钺小心将那侍卫的胡须剃了下来,打发他走后,将胡须交给楚月儿。楚月儿早觅了些树胶来,与西施二人将胡须一根根为伍封黏上去,她们二人都见过勾践,自然知道勾践的胡须生得如何,花了半个时辰,伍封已经飘着三绺长须,另添了一种神气。西施上下打量着伍封,点头道:“这须儿有些像了,只是勾践哪有兄弟这么威武俊俏?何况勾践脸色青黑,没有兄弟这么红润。”圉公阳笑道:“小人有法子。”他找了些青草揉出汁来,在伍封脸上涂了些,立时使伍封的脸色变得青黑了不少,看起来也老了许多。西施看了许久,叹道:“面容总是不像的,勾践怎有兄弟这么高大。”伍封笑道:“这就没法子了,终不成将身子斩掉一截去。”楚月儿道:“只要夫君坐在车上,旁人一时也难察觉。”
伍封道:“小阳不是早些天偷了几面越军大旗么?今日正好用上。我们将旗插在王舆上,有勾践的王舆和这几面越军大旗,再加上谁也不敢直视大王,只怕也混得过了。反正我们又不是要入宫去,只要不遇见越王后、小鹿儿、支离益,便不会有人察觉。”他对西施道:“姊姊先上大舟,好好休息,等兄弟办完了事再来陪你。”西施点头道:“兄弟小心。”伍封让鲍兴回飞鱼大舟,又让人先将西施送上大龙,令侍女小心照看,圉公阳将早先偷来的越军大旗拿来,插上王舆,鉴于前事,还拿了个小鸽笼来,里面有两只信鸽,以备互通消息之用。
这时鱼儿和石芸、石朗将伍封和楚月儿的铁戟和笔管长矛拿来,带着铁卫登岸,各持扫刀,背负连弩,整整齐齐排在王舆之后,他们随伍封练兵多时,这是第一次出阵杀敌,无不倍感兴奋。
伍封与楚月儿上了王舆,圉公阳将王舆套上八匹马驭车,鱼儿跟在车旁,石朗和石芸引着男女铁卫分在王舆前后,一路往吴都行过去。
这些铁卫本就勇悍,胆量又大,他们是伍封一手训练出来,又视伍封为大神,对伍封敬若天人,只要与伍封在一起,便觉得有大神眷顾,就算要赴汤蹈火也毫无畏惧,是以一个个傲然无畏,这样反像了越王勾践的亲卫士卒,平素也是这般傲然行走。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四十一口长柄扫刀立得十分整齐,使在队人森森然带有王者之气。
伍封看着这些铁卫,叹道:“这四十一人只要有一人流落中土,都可算一流勇将,非同小可。”楚月儿点头道:“有夫君在扶桑,日后这扶桑必定是尚武之风大盛,武运雄悍。”
途中遇到了不少庶人和小队士卒,果然如伍封所料,这些人见了王舆,哪敢细看,无不跪倒道旁,口称“大王”,毫无怀疑。
行到城外不远处,打探消息的庖丁刀迎了上来,禀报道:“伯嚭眼下还在府中,不过他府中的人往来城中和笠泽,小人去笠泽看过,见伯嚭将家中财产货陆续搬上了那艘余皇大舟。”伍封点头道:“伯嚭果然是老奸剧滑,留了一手。若是勾践不用他,他便举家乘余皇逃走。天下间三艘余皇我有两艘,仅余这一艘便在太湖,伯嚭乘余皇逃走,勾践的水军也没可奈何。怪不得他说将余皇献给勾践,其实是找个堂皇的理由,来往余皇便不会惹越人生疑。”
楚月儿道:“不如我们杀了伯嚭后,将那艘余皇也抢来。这是夫差之物,夫差既死,理合交还夫君。”伍封笑道:“也好,余皇我三得其二,剩下这一艘也带走,日后我们来往扶桑也用得上。”
庖丁刀又道:“小人先前入城之际,遇到了支离益和小鹿儿,见他们匆匆往西南而去,不知何故。”伍封道:“他们定是得知颜不疑受伤,赶往固丘。支离益不在城中,我们正好办事。”
人车入城,周围的庶民臣隶尽数跪倒两旁,不敢仰视,伍封心内暗笑,心知这事得尽快着手,若是宫中人得知大王乘王舆回城,便知道其中有诈。他向庖丁刀暗暗吩咐,让他带石朗等二十铁卫绕到伯嚭府上后门去。
飞快到了伯嚭府外,伯嚭那老贼听说勾践亲临,又只带了二十余人,不疑有恶意,又惊又喜,带着家人出来迎接,跪倒府前。周围还有不少吴越之民,也尽数跪倒。
伯嚭道:“老臣不知道大王亲临,有失远迎,大王勿怪。”伍封见伯嚭灰白脸上颇有憔怵之意,哼了一声,压低嗓子道:“你是夫差的太宰,非寡人之臣,何必行此大礼?”伯嚭脸色大变,道:“这个……老臣……小人……,大王挥军灭吴,威震天下,正是神勇英明之主,小人正当侍奉名主。”
伍封冷声道:“寡人有一事不明,当初你在夫差手下,身为太宰,称百官之首,吴国越强,你也越能安享富贵,为何倒行逆施,非要加害伍相国,祸乱吴政,眼下成了亡国之臣,有何好处?”伯嚭想不到“勾践”竟会在府门外当着许多人这么问,脸上甚是尴尬,寻思情势不妙,勾践是个极精明的主儿,若有半句假话,后果难以预计,垂首道:“其实小人与伍相国都是由楚国逃来的楚臣,小人还是伍相国向夫差亲荐为官的,本来并无仇怨,但当年吴伐越国,围大王与会稽山,小人受了大王厚礼,许以求和,伍相国却极力反对,此后生隙。再因小人与伍相国禀性不同,朝堂上有诸多争辩,渐渐由隙为仇。他若不死,小人一家决难保全。”
伍封恨声道:“夫差待你甚厚,你竟能卖吴求荣,寡人与你无甚情谊,日后难保你不会出卖越国。”伯嚭惊得魂不附体,一颗头在石板上叩得震天价响,不住地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伍封道:“你既然不敢,为何将家财尽数移往余皇大舟之上?”伯嚭脸色大变,道:“这个……小人……”,他眼珠子急转,心忖这一次“勾践”只怕是有心来对付他,头脑立时闪过一个主意:“勾践只带了二十余人,我的家众足以应付他,若擒住了他,以他为质,必可安然逃走。”但立刻又想:“勾践为人谨慎,决计不会轻易冒险,只怕他另有大军埋伏。说不定他是想来杀我,只是无甚借口,是以故意用言语相逼,迫我反抗,便好动手。”
其实伍封心中对伯嚭厌恶之极,本不想与他说话,只因庖丁刀带人绕到伯嚭府后需些时候,是以才拖延了这一阵,此刻伍封在车上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伯嚭,你看看我到底是谁!”伸手在抹去胡须,又擦掉脸上的青汁,露出真面目来。
伯嚭愕然抬头,见是伍封,骇然道:“龙伯!”惊得魂飞天外。伍封喝了一声,早从车上跃起,巨大的身影凌空而落,手中天照宝剑如一道闪电般破空而下,伯嚭吓得大叫一声,软瘫在地。其实他的剑术不弱,只是心中向来忌惮伍封,此时被骇怕之极,见伍封威若天神,竟然连拔剑相抗的勇气也没有。
只听“噗嗤”一声,这一剑由伯嚭右肩劈入,剑力奇大,将伯嚭劈成了两片,鲜血“蓬”地一声溅得老高,如雨般洒落。伯嚭自然是当即毙命,他手下那下家勇或拔剑、或惊逃,一片慌乱。
伍封动手之际,鱼儿已经带着二十铁卫女子冲了上来,扫刀如雪,只见刀光闪烁,血花四飞,等伍封插剑入鞘时,府前这些伯府家勇已经尽数被杀,无一幸免。连伍封想不到这些一手训练出来的铁卫竟然如此勇悍决杀,心道:“若是不加管束,由得他们长留在中土,只怕这数十人比董门刺客还要可怕得多。”
鱼儿等人毫不迟疑,早已经往府内杀去,此时又听府内杀声大起,自然是庖丁刀带铁卫由后门杀入了伯府。伍封忙道:“鱼儿,只杀持兵器抵抗的,放过老弱妇孺!”鱼儿远远应了一声,随即被府内惨叫之声淹没。
楚月儿也下了车,与伍封同入府中,只见伯府内虽有不少家勇,但在铁卫面前却无一人有还手之力,以致连兵器相碰的声音也少有听见,伍封和楚月儿对视一眼,不禁苦笑,都寻思这般铁卫如此厉害,也不枉伍封亲自费心费力训练,只是厉害得过头了些。这些扶桑人对中土人无甚感情,又不知道仁义道德,只是伍封有令,便全力执行。
过了一会儿,战时结束,鱼儿集齐铁卫,站在一旁,好在伍封及时吩咐,总算大多妇孺被鱼儿等人放过,此刻正战战兢兢跪在院中等候伍封发落。
伍封想起一事来,道:“伯乙在哪里?是否也被杀了?”庖丁刀将那一大包历代吴王宗祀牌位觅了来,正好听见伍封的说话,上来道:“龙伯,小人搜过府中,生人死尸都不见伯乙。”伍封恨声道:“这伯乙可不是个好东西,当年火焚阳山谷时也有他在场。”圉公阳向一个伯府家人问了一阵,禀报道:“伯乙带了数十家人眼下在余皇大舟上。”
伍封点头道:“正好我们要去夺舟,便去一并解决。”庖丁刀已将伯嚭的首级斩了下来,问道:“龙伯,这老贼的首级是否要带走?”伍封道:“一阵间挂在城头示众,以警天下佞臣。”
他心知杀伯嚭之事肯定会立刻传开,急忙带人离开,临走让伯府妇孺自谋生路,反正伯府中还有不少财货,他们大可以收拾些逃走。
众人出了伯府,只见四周吴民跪了一地,伍封叹道:“吴事不可为矣,各位日后多多保重,如果被越人欺凌,便往齐国来找在下。”吴民无不痛哭流涕,伍封长叹一声,率众离开,到城门之时,便见城门大开,越人士卒也不知道躲到何处去了。
楚月儿奇道:“我们杀了伯嚭一家,越人理当关城门围杀我们才是,为何反而大开城门,由得我们逃走?”伍封笑道:“这定是越王后的主意,眼下勾践不在城中,越人士卒又大多在阳山,若关了城门,岂非逼我们杀入宫去?眼下她当我们是瘟神,走得越快越好。”楚月儿笑道:“这也说得是。怪不得夫君入城时,不留人看守城门,想是早料到了。”
到了城边,伍封提着伯嚭的首级上了城头,觅一条夷矛插入城墙,在伯嚭的首级头发上打结,挂在墙上,又沾血在墙上写了六个大字:“为臣不忠者鉴!”这才飞身落入车内,率众直奔笠泽。
他们来去匆匆,就算有人飞跑到泽湖来禀告,也必然落在其后,何况铁卫将伯府精壮尽数杀了,剩下些老弱妇孺正在设法逃散,也没有人会想到来余皇大舟上向伯乙报讯。
不多时到了笠泽岸边,远远便见那艘余皇大舟停在岸边一个登舟宫台旁,伍封与楚月儿飞身向余皇大舟掠过去。舟上的人远远看见,惊愕之极,待伍封和楚月儿到近前时,虽然他们还看不清伍封二人的面目,却有人想起伍封来,惊道:“龙伯来了!”
舟上一片混乱,伯乙由舱中出来,喝道:“胡说甚……”,才说了三个字,伍封和楚月儿已经落在船头,伯乙惊道:“你……”,伍封伸手向他肩头抓下,一抓一压,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