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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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雷声渐近,除了伍封与楚月儿外,众女都觉得颇凉,裹被而坐。伍封笑道:“公主、月儿和雨儿她们常随我行军,虽然以往没有这么狼狈,却是见识过的。王姬第一次随我回家,一路上便风险重重、麻烦多多,眼看即日要回了,却遇上这么大的风雨,没想到吧?”梦王姬笑道:“也不算什么。这次你回了齐国,只怕要与田恒斗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有更难的事儿哩!”天外电光正闪,伍封想起田恒就心烦,摇头叹道:“这事可当真……”,才说了几个字,便听天上猛地一个焦雷,如同天裂,整个船似乎也因此而颤抖了一下,连妙公主这么胆大的人也吓了一跳,冬雪和夏阳变了脸色。伍封还没来得及往下说,门缝处连细透闪着电光,便听雷霆一迭声响个不停,此刻风雨交集、电闪雷鸣,连伍封也觉得心惊,心忖这天地之威,便以此刻最为猛烈。
这场风雨又连续了两天,到第三天午后,总算风收雨敛。不过仍是阴天,士卒出舱检查船只,庖人造饭,浆手再开始操浆,各有其忙碌之处。伍封等人四处探视安抚,只见船中到处都湿,连底舱也由甲板口沁入了一点水。看飞鱼和飞牛依然无恙,三舟之间打着旗语,互报平安。
伍封与众女站在船头,只间天空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四下里都是海水,看不见些许陆地,也不见任何岛屿。田力拿了司南出来,见船行方向正指南面,顺水行舟甚快。
晚饭时伍封将展如、商壶、田力、圉公阳和庖丁刀叫来饮酒,痛痛快快用了顿饭,说起这三日的风雨,无不感慨。展如道:“如果不是余皇、飞牛又未改造,我们只怕早就舟覆人亡了。”商壶道:“是啊,这风雨奇大,老商从未见到过。”伍封道:“总算平静了,这三日应该行了不少路程。”展如笑道:“这阵风至少送我们驶出了五六百里。”楚月儿道:“只有五六百里?月儿还以为有千余里哩!”妙公主喜道:“这么说来,我们没几日便要到了?”展如点头道:“也就是五六日便可到莱夷。”梦王姬道:“看这天色,只怕这几天还会有风。”展如笑道:“再有风岂非更好?风浪之大,未必大过这两日,正好助我们行程。”
果然不出梦王姬所料,舟行四日,第五日时西风大作,虽然无雨,却激得巨浪滔天,众人心忖一二日便到莱夷,是以不怎么耽心,谁知在风中行了五六日,依然在海上飘着,四下不见陆地。
妙公主焦燥起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早该到了,怎么眼下还是在海上驶着?”伍封道:“或是因风之故,大舟一路上歪斜而行罢。”梦王姬将展如叫来问,展如道:“一路上有风,使大舟行驶时左弯右拐,这便耽误了。”田力在一旁道:“展兄这舵可要掌准些,否则南辕北辙,事儿就大了。偏巧我那司南又没了……”,展如笑道:“田兄过虑了,倒不是胡吹,在下一家数代都为水军将领,这水上之事,只怕很少有人比在下明白。”伍封点头道:“展兄的水军本事在下是知道的。”众人心想也是,此处要论水上行舟,无人及得上展如的本事,若连他的本事也信不过,又让谁指挥这三舟行驶?
众人索性耐心等候,自找乐子,伍封与众女每日说笑,或听梦王姬说点古事,譬如大禹治水、黄帝与蚩尤之战、妇好征尸方、姜太公渭上钓鱼等等,或是学些扶桑言语互相笑闹,总之是无聊之极。天色整日阴沉,雾气甚浓,易使人心烦,好在舟上美酒甚足,伍封每日饮得半醉,在舱中胡混,或是去找展如学习舟楫远航之技,展如忙时,他便找水卒细问。伍封本就向展如学过水战本事,如今正在海上,边看边学,这舟楫远航之术自然是轻而易举地学得十足十。
如此过了十余日,连伍封也觉得不耐,心忖怎么行了这些天,就算是打一个来回也差不多了,怎么还在海上?看四周时,仍然是一望无际。天空渐渐放晴,这日一大早,商壶和田力匆匆走来前舱,田力苦着脸道:“龙伯,这下糟了,原来我们这些日一直顺风往东走,眼下只怕已经出了齐东大海甚远。”伍封吃了一惊,道:“不会吧?”田力扯着伍封到舱门边,指着前方道:“龙伯请看,日头正由前方升起,天下只有东升之日,怎有南升之日?”
众女都大惊失色,一起挤在舱门处往外看。伍封惊道:“怎会如此?虽然每日都是阴天,但有司南之助,决计不会走错方向。”田力叹道:“龙伯还记得狂风骤雨止的那日么?那日早间天色昏暗,但小人的确见到大舟右方远处有大片陆地。那日小人用司南测过方位,的确是往南而行,那时只怕已经出了莱夷东海之口。其后小人的司南便不见了,每日风中急行,总觉得既是西风,怎么要顺风而行,又怕展兄见疑,不敢问他。”梦王姬叹道:“若真是如此,我们这么胡里胡涂行了二十几天,只怕已经驶出了二三千里吧?”田力摇头道:“小人曾与几个索家和乐浪族水卒参详过,其实以那三日风雨,我们正如小夫人所说,行了千余里,再一路往东出海口而驶,计算下来已经有六千余里了!”众人大惊:“什么?再这么行下去,岂非要到日出之地?”
伍封心忖:“以展如的本事,怎会错误至此?”正想让商壶将展如叫来,展如便拿着个司南急匆匆走来,不住地摇头叹息,道:“龙伯,大事不妙,我们这次可走错了。”伍封皱眉道:“怎会如此?”展如叹了口气,道:“都怪在下手上这司南。这个司南也怪,所指方向总是向东,今日见了日头方才发现。”伍封接过那司南,只见上面那磁勺果然指着日出方向,无论将司南拨向哪方,脱手时仍回指东方,但司南盘上那边的字却是个“南”字。伍封大奇,道:“这玩意儿怎会如此古怪?展兄从哪儿得来?”展如道:“这便是军中之物,在下出发之前由赵兄处领来。由齐国往燕地时是晴天,未用上此物。不料回程用它,竟会如此,正如田兄所说,我们可是南辕北辙了!”
梦王姬拿过这司南,看了好一阵,叹了口气,道:“这司南被人做了手脚,怪不得会指着东方。”她将铜盘“南”字一方指着北面,磁勺便指向北面,只要是“南”字所指,磁勺便指向那一方。展如恍然道:“原来这磁勺只是指着这‘南’字,而不是南方。”妙公主问道:“这是何道理?”梦王姬道:“司南的托盘理应是铜制,这铜盘其它地方都是铜,唯‘南’字这一方的边上是用磁石所制,便将磁勺的尖头吸向这方,因磁力不算太大,是以又不会牵动磁勺滑过去。”展如摇头道:“在下真是蠢笨之极,这司南在下一直放在观台上嵌着,若是拿下来随便转转,必然会发现破绽。”不住地自怨自艾,道:“在下领兵已来,从未有过如此大失,这次真是无颜见人了。”伍封道:“展兄,这事不怪你。只是我们军中的司南竟会被人做了手脚,偏巧又让展兄拿来用,这真是奇怪了。既然知道走错,我们该回头了吧?”
展如点头道:“当然,幸好在下这一次携带的辎重食水粮草甚多,可供千人半年之用,否则就要在海上饥渴而死了。不过干粮食水大部分在飞牛上面,大龙和飞鱼上面的水粮只够月余使用,眼下所费几乎殆近,非得从飞牛上补给不可。另外两舟上面未知有人伤损,还得调整一下人手。这大帆也扯破了数张,须得换上备用的新帆。”伍封道:“我看这三舟之上都有小舟,是否用小舟来装载调济?”展如道:“三舟之上都有逃生用的小渔舟,只是小舟调济甚慢,最好是找个避风处将大舟先停下来。”
这时,便听甲板上的士卒一阵欢呼,商壶匆匆跑来,道:“姑丈,前面发现了一个岛。”伍封等人忙上船头,只见远处果然隐约沉浮着一个岛,相距太远而不知道大小。伍封下令先往岛上,等调济干粮食水后再转头回驶。又让冬雪放一只信鸽回莱夷,告诉娘亲大舟遇风雨而行错方向的事,免得她耽心。
渐行近时,便见海上有一个大岛,岛颇为高耸,形如一山,水雾缭绕在其半山,颇见神秘。到了岛屿附近,大舟被迫在离岛五十余丈处停了下来,原来这一带有珊瑚礁隐在水面下,大舟吃水太深,无法靠近岛上,众人对这里地形不熟,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靠过去。展如只好命大舟往南转,饶过南端,到岛南面去。
妙公主见这岛远看便十分美丽,欢喜雀跃,道:“这岛在大海中间,只怕岛上风景更美。”楚月儿道:“是啊,莱夷诸岛离陆地近,而这岛就像天降宝石,忽然立在大海之中。在远离大陆的茫茫大海上,这岛屹立如山,必有其生存之理。”展如笑道:“依在下的经验,凡是海岛离大陆越远,风景便更好,全因人迹少至,天生自然。”众女大为心动,颇想上岛一观。
梦王姬道:“这岛颇见神秘,未知是否有人。”楚月儿道:“只怕没甚么人,别人没有大舟,可来不了这地方。”妙公主道:“如果这岛上有神仙,岂非极好?”她这句话说得伍封都有些心动,伍封笑道:“如果岛上有神仙,我们大可以跑到岛上去拜访,看看神仙是何模样。”
这时大舟都停在岛南海面上,因怕触礁,不敢深入。伍封见此时无风,令三舟调济水粮,飞牛陆续放下渔船,将食水粮草运上大龙和飞鱼。如此搬运自然是奇慢无比,若要运载妥当,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为免载物沉重,三舟上空余的大瓮尽数扔入海中。这些大瓮可容人藏身,里面既然空了,大部分飘在海面上,并不沉下去。水卒由舱内取来备用的大帆,将旧帆拆下来,换上新帆。
妙公主看着大岛,心甚神往,道:“夫君,好不好我们到岛上去瞧瞧?”伍封道:“就怕在岛上有异物怪兽,我们上去后一时下不来,多生枝节。何况这岛甚大,也走不了多远。”楚月儿笑道:“我们大可以连战马也带上去,骑马在岛上走走。”伍封问梦王姬道:“王姬,你觉得如何?”梦王姬道:“我从未上过海岛,去看看也好,不过这岛上未知如何,我们得小心提防,万一有异兽、异族抑或海盗,说不好还要打斗。”
伍封想了想,与展如等人商议。展如笑道:“反正运载辎重还有好些时候,我们索性明日动身,龙伯大可以带夫人上岛看看。王姬之言甚有道理,龙伯得带些人手,在下亲自送你们上去。”伍封让商壶、圉公阳、庖丁刀、巫水带着水遁者和铁勇去准备,自己与众女入帐换衣,内穿水靠,外贯甲胄,随身革囊和诸般武器也带上,又将各人的战马准备,那匹黄龙一直放大舟上,这时也带下去,暂给商壶乘坐,商壶又拿了三顶帐篷包好,以备岛上立帐之用。准备了好一阵,展如早已经准备好渔舟,用绳梯送梦王姬等人上舟,战马却用大绳网吊下去。
圉公阳道:“一阵船靠岸时,我们大可以踏水上岛,只是各位夫人身子珍贵,总得有个桥板搭上岸才是。何况战马也要沿桥板行上岛去,以免陷入岛边沙石,伤了可不好。”展如皱眉道:“桥板自然是有,但可供战马上去的便要宽了,一时间哪儿弄去?”他是军中宿将,带士卒操练向来是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哪里顾得了许多?可伍封这几位夫人委实娇贵,圉公阳和庖丁刀又是宫中寺人出身,服侍人惯了的,此刻这么说起来也确有其理,譬如楚月儿可以飞跃,但梦王姬和妙公主却不成,总不致于让这二女泥水淋淋地上岸吧?
伍封见他颇为头痛,笑道:“这事儿好办,上次在代地,赵无恤不是从代宫中找到两面门扇似的金铁大干么?这两件物什既轻巧又平整,坚硬无比,便用它来做桥板罢。”商壶飞跑去舱中,叠捧在手拿来,此物大如门扇,却只有圆盾般重,这是别人送伍封之物,是以搬上舟时,自然放在大龙之上。商壶笑道:“姑丈的主意甚好。咦,这两面东西似铁非铁,坚硬而轻巧,一直未知其用,莫非代王也用它来做桥板?”楚月儿笑道:“岂有此理?代地水少,怎会用这桥板?也不必放在宫中珍藏,想是自有其用,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她双手接过,飞身飘下渔舟,将金铁大干放在舟上。庖丁刀见金铁大干表面十分平整,怕梦王姬等人滑脚,又将先前换下的残破旧帆拿了来折好,放在大干上垫脚,看得展如暗暗叹气,心忖士卒都如此的话,还能打什么仗?又见伍封这七位夫人下舟,圉公阳还带了七名侍女拿着众夫人的随身衣物下去,更是忍不住摇头。
伍封临上渔舟时,吩咐田力小心守船,道:“展兄不在时,田兄指挥船上浆手士卒,勿生变故。”田力点头道:“龙伯但请放心,小人理会得。”伍封见商壶下了舟,自己才跃身飞下了渔舟。
二十余艘渔舟载着伍封等人和战马小心向岛上驶去,不一会儿便到了岛旁水湾处,浆手跃下船,将那两面金铁大干搭在两艘船的船头,等人马下舟,再移往它船,片刻间伍封等人都上了岛。渔舟再驶回去,将铁勇载来,反复数次,铁勇、水遁者、侍女和战马都上了岛。展如道:“龙伯与各位夫人请自便,在下带着浆手在此等候。”
这岛上沿海处都是细细的黄沙,沙中有不少贝壳、大蚌、海螺等物,各有其颜色。梦王姬慢慢走着,忽见一只螃蟹由螺中爬出来,奇道:“咦,这蟹怎会从螺中出来?”巫水道:“王姬,这蟹名叫‘寄生蟹’,专以螺壳为穴。”伍封道:“我看那田氏便像这寄生蟹。他们祖上由陈国逃出来,到了齐国,寄居一两百年,渐渐将齐国掏得空了,齐国便成了田氏的螺壳。”梦王姬赞道:“夫君很有学问。”伍封笑道:“哪里,有王姬在身边,谁敢自称有学问?你才是学问通天。”妙公主在一旁笑道:“唉,这两人居然一唱一和,互相吹捧。”众人都笑起来,楚月儿道:“夫君之武技、王姬之学问都是天下无双,这一文一武,月儿的确是很佩服的。”伍封道:“我可不敢说天下无双,至少还胜不过支离益。”楚月儿道:“我看也用不了多久,支离益便会败于你手。”
众人说说笑笑,仰头往上看,只见这如山的小岛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