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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天下春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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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月儿道:“这吐纳之术在老子的绝艺之中名列第一。接舆师父曾说过,他少年时十分好强,不信自己练不了这门功夫,是以缠着老子教他吐纳术,虽然知道了练法,可数十年来毫无进展。待他教我之后,见我进境极快,才知这门功夫与人天赋有关,强求不得,这才罢休,不再练这功夫。”

伍封笑道:“怪不得月儿容颜之美,格外地与众不同,原来如此。”又担心地道:“好月儿,你幼时便练这功夫,日后要是不再长大,永远是一个小女孩,岂不是大大地糟糕?”

楚月儿自然知道伍封所说“糟糕”的含义,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不会的,这吐纳术最初之境为‘龟息’,此时只可驻颜,人还是要长大的!”

伍封笑道:“这我便放心了。”又道:“我练这功夫才一天,你便能看出来,为何你练了这么多年,我却看不出呢?”

楚月儿又道:“听接舆师父说,这吐纳术初练时有脱胎换骨之效,是以头三个月内进境奇快,容易看得出,三个月后,就会潜易默化,谁也看不出来。何况,就算头三个月要看出来,也是要极熟识之人才行,不知道这种吐纳术,那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因此接舆先生说,此功实际上是逆天而行,若非天生的洞悉天机,万万练不得,否则不仅不能成功,还必招天遣,后患无穷。接舆先生说他每日只有一半时间清醒,另一时间却是浑浑噩噩,便是因强练此功,损坏了脑子,是以人称他为‘楚狂人’。”

伍封听柳下惠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正想是否教妙公主这门功夫,此时心中凛然,不敢再生这种念头。问道:“你是否要打坐调息呢?”

楚月儿愕然道:“什么打坐调息?”

伍封道:“你平时是否也是五呼一吸,还是要专门坐着去调整呼吸?”

楚月儿奇道:“自练成后便是五呼一吸了,莫非还能改回去么?”

伍封笑道:“原来月儿也与我一样入了‘龟息’之境,这就更好了。我见过你的身形步法,十分玄妙,听说你轻身功夫高明,能否让我开开眼界呢?”

楚月儿眠嘴笑了笑,忽地如一只小鸟般飞身跃起,轻飘飘落在一棵七八尺高的树枝上,借树枝轻弹之力,横飞了出来,到一座假山前时,蜂腰轻折,脚尖在假山上点了一点,飘身回来,轻轻落在伍封身旁。她这身法特异,每到转换方向处,只须细腰一扭,以腰带身便飘了过去。伍封见她蜂腰纤细,大袖在风中轻扬,便如一只小小的蝴蝶在风中轻舞,只觉得说不出地好看。

伍封一把搂住楚月儿的细腰,怔怔地发愣。楚月儿害羞,用力挣了挣,她天生力气极大,在女子中算是极少有的,可连伍封两成力气也比不上,是以在伍封的铁臂下,便如被铁环箍着,一挣不得,脸上渐热,浑身不禁发软,再也提不起劲来。

妙公主正走过来,见到楚月儿这一手绝妙的本事,大感愕然道:“月儿,原来你会飞的?”

楚月儿见伍封愣住,低声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伍封叹道:“世间原来还有这种本事!不知月儿是否愿意收我为徒,教我这门功夫呢?”

妙公主道:“我也要学!”

楚月儿脸上一红,道:“你们要学,我当然会教的,那也不用拜师。”

妙公主将嘴凑到她耳边,笑着小声道:“不拜师,就拜堂如何?”

楚月儿立时面若红霞。

楚月儿天生的妩媚可爱,那一副天真美丽的样儿,竟连妙公主也十分喜爱,生不出妒念来。

伍封忍不住在楚月儿的小酒窝上香了一口,料不到这美丽的小人儿竟会有这样奇妙的本事,爱怜之意大生。却见妙公主眼中大有怨怼,显是怨他厚此薄彼。伍封哪会不知道其在的原由?将妙公主搂过来,也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妙公主这才释然。

三人猛抬头,却见众佣仆正呆呆地看着楚月儿,显是这一手轻功是他们前所未见,惊得呆了,连渠公这见多识广的老家伙也愣在一旁。

伍封笑了笑,小声道:“月儿,这种功夫以后千万不要让人见到,否则,他们心中定会当月儿是鸟妖、蝶仙,脑袋里不知转什么念头。”

楚月儿小声答应。

妙公主嘻嘻笑道:“鸟妖、蝶仙?亏你想得出来!”

忽听庆夫人的声音道:“月儿原来是楚狂人接舆的弟子。”

伍封松开搂着二女的手,奇道:“原来娘也知道这种本事!”

庆夫人道:“我是听你舅父说过,天下间除了老子外,便只有他的徒弟接舆一人有这功夫。”

伍封想起柳下惠说过,老子门下的徒弟,所授本事全看其天赋,柳下惠学的是吐纳术,接舆学的是轻身功夫,心想:“若是有缘能向老子求教,那是极妙的事。”

忽地一个宫中侍卫匆匆前来,说是国君召见。

伍封大感愕然,急忙驱车进宫,将妙公主送回了后宫,这才到大殿之上。大殿之上,除了齐平公,原来还有田恒、晏缺、田逆、闾邱明、公子高等人。

田恒是相国,享爵亚卿,晏缺是大司寇,兼任郎中令,爵为下卿,这二人之德高望重自不必说。左司马田逆是军中要人、临淄城守,闾邱明是临淄副手、执令司马,公子高现为临淄都大夫,是都城的内政官,都说得上是临淄城中的重臣,如今并非朝议之时,这些人一个个脸色凝重地守在宫中,弄得气氛甚是紧张,自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齐平公见了伍封,道:“封儿,董梧的师兄朱平漫来了。”伍封吃了一惊,道:“屠龙子支离益的徒弟朱平漫?”齐平公叹道:“正是。”伍封皱眉道:“他来做什么?”田逆怪声道:“哼,来做什么?还不是来问罪的!”伍封奇道:“这就怪了,好像没有人得罪他吧?”

田恒叹了口气,道:“唉,朱平漫是来问罪的,他说董梧的儿子死了在齐国,董梧十分愤怒,说不好,会尽率董门弟子来报仇。”伍封惊道:“什么?”晏缺接口道:“若是见于兵阵,我们也不必怕他,但他们的暗杀本事,天下间谁也没有办法应付。”

伍封皱眉道:“莫非阚止请来的董门弟子中,有一个的董梧的儿子?”田恒叹道:“正是如此。”伍封道:“这岂非太过不讲道理了些?董梧的儿子做刺客来杀人,事败被杀,有什么好怨的?”齐平公道:“可他们说得好听,说是董公子偶游临淄,死于非命,凶手杀人,齐国有责任捉拿凶手,是以让我们交出凶手、归还骸骨。”

伍封心道:“骸骨埋在一起,要找出这董公子的几根骨头,难是难了些,却是找得出来。可交出凶手就麻烦了。谁都知道董门的一众刺客都是死了田逆的箭下,总不至于将田逆作为凶手交出去吧?”叹道:“此事的确有些麻烦,若是不按他们的要求,日后我齐国君臣,势难安寝,可他们的要求又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田逆道:“我堂堂齐国,怎能怕了这一众刺客?国君,不如由臣下领一支人马,攻入驿馆,将朱平漫一并杀了!”

田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什么?朱平漫是何许人也,若无强劲的后续手段,怎敢一人来闯进临淄城来,公然向国君要人?何况,他这人神出鬼没,生性凶残无比,常常生吃活人,是以人称‘大漠之狼’,怎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晏缺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据说大漠中的狼从不群居,生性残忍好杀,又狡猾无比,行踪不定。一个人的名字或可叫错,外号却总是不错的,朱平漫既叫‘大漠之狼’,那就有大漠之狼的本领。”

齐平公听晏缺这么一说,心中登有寒意。

伍封神色凝重,道:“国君,微臣耽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如今,那吴国使者颜不疑仍在城中,此人剑术超群,也是董门弟子,其屠龙剑术据说是支离益亲授,厉害之处,恐怕更甚于朱平漫。何况他身为使节,身份特殊,若是与朱平漫暗通款曲,可是十分令人头痛之事!”

众人尽皆动容。

田恒显是未曾想过此事,面色微变,缓缓道:“封大夫言之有理,吴王派颜不疑为使,本就大有嫌疑之处,此人既是董门高手,说不定是受了吴王夫差指使前来行刺的刺客!只不知他要杀谁?”

伍封心中苦笑,心道:“颜不疑要杀的,多半是我了。”

齐平公与晏缺知道伍封的底细,心中都猜测,颜不疑多半是为了伍封而来,如今更多了个朱平漫,后果堪虑。

田恒道:“这人来齐多日,却未曾下手,想是在等朱平漫吧?”

伍封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又不甚清晰,甚是苦恼,这时闾邱明说了几句话,伍封便未曾在意。

齐平公见他脸色有异,问道:“封儿,你在想什么?”

伍封突然笑道:“我们这么猜来猜去,终是被动之极,不如让微臣去拜访一下这位敢生吃活人的‘大漠之狼’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伍封作何念头。

齐平公对自己这未来女婿一向甚有信心,见他这么说,便点头答应。

伍封上了马车,却并没有直接去朱平漫的住处,而是先去拜访越国使者范蠡。

范蠡正在驿馆中与家客下棋,见伍封突来拜访,笑吟吟迎了出来,似乎是意料中事,不以为怪。

两人坐定之后,范蠡微笑道:“封大夫突然前来,大概是为了颜不疑和朱平漫吧?”

伍封吓了一跳,半晌方道:“范大夫怎么知道?”心想,这人不知派了多少细作在外边打探消息,朱平漫刚来临淄他便知道了。

范蠡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笑问:“封大夫是否姓伍?”

伍封又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范大夫此言何意?”

范蠡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封大夫的气度相貌,一看便知是伍子胥的儿子,你可知在下陪吾王在吴为奴,在下整日筹谋的,便是如何应付令尊大人的杀机哩!”

伍封默然,范蠡又道:“令尊大人虽想杀我君臣、灭我越国,但我越国上上下下,最佩服的人却是令尊,是以令尊大人被吴王赐死的消息传到鄙国,吾王立刻便派了在下以出使之名到了吴国,寻觅伍氏后人,意欲重用。”伍封道:“越王要用伍氏后人也未必是好心,多半是想借了先父之名来收吴人之心吧?”

范蠡愕然良久,叹道:“封大夫年纪轻轻,心思却老辣得很哩!实不相瞒,派人到吴国搜寻阁下,便是在下出的主意,其中用意果然如封大夫所猜一般。”

伍封见他毫不隐瞒,登时大生好感,道:“怪不得人说范大夫是越国第一智者,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范大夫。在下的确姓伍,今日前来,原是想向范大夫求教。”

范蠡道:“封大夫昨晚去了柳大夫处,所谈的是否是齐鲁联盟之事?”

伍封脸色微变,齐鲁联盟对齐、鲁、吴三国都有其利,唯对越国的复仇大业有害,范蠡既知此事,说不定大为生气,甚至设法破坏。

范蠡叹道:“封大夫既是直言相告,在下也不必巧言令色,做些官样文章。从表面上看,齐鲁之盟似乎有害于越,实则不然。自从去年我越军攻到吴都之下,掳其太子,吴越之争,其实已经直接显于兵战之上。如今吴越之势,强弱极明,单论士气,吴军便绝非越人之敌,只是越国遭灭国之难,元气至今未复。幸好夫差是难得一见的昏君,而伯嚭又是罕有的佞臣,我国每年将最好的参茸海贝献给他们二人,其实是希望他们真能长命百岁。”

伍封怔怔的看着他,只觉这人与义兄柳下惠大不相同,另有一番过人之处。

范蠡道:“近年来吴国连遇饥荒,国力趋弱,否则,以吴王夫差的性子,怎会忘了去年我国攻吴之仇?其实,去年越军入吴时,便可一举灭了吴国,却被在下阻止,撤军回国,封大夫可知其中原由?”

伍封沉吟道:“即便贵国灭了吴国,并非越人胜过吴人,而是因吴王君臣无道,以至灭国。然而吴民无辜,民心未失,定会另立新君,挟灭国之恨以抗越人。届时越人进而无据、退则势衰,反失越民之心。看似得吴,实则连越也失去了。范大夫多半是深知其中利害,因此劝越王退兵。”

范蠡大为惊叹,凝视伍封良久,长叹道:“封大夫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智虑之深,连鄙国的文种大夫也不能及。当日在下劝大王退兵,连文种大夫也不明其理。若非久历政事,难以懂得其中厉害,封大夫年纪轻轻,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厉害,若你是吴臣,恐我越人举国上下,难以安枕!”

伍封苦笑道:“在下即便是吴臣,又能有何用处?先父之才,万倍于我,结果又能如何?一千贤臣,不敌一个昏君!不过先父一生为国,在下自不能眼睁睁看着越国攻吴,到时就算夫差不喜,在下也会相助吴国。”

范蠡面露惊异之色,盯着他看了良久,赞道:“原来封大夫忠义之心,可比乃父。夫差与你有杀父之仇,封大夫能弃私怨,保全亡父之忠义,委实令人佩服!‘一千贤臣不敌一个昏君’,道尽了古往今来亡国之缘由!吾王坚忍勇决,天下罕见,若是一举灭吴,只怕……”,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伍封接口道:“大夫是怕越王灭吴之后,而生狂妄之念,成为第二个夫差?”

范蠡眼露赞许之色,却叹了口气,未肯说出来,低声道:“吾王今年四十又七,再过五六年,当会持重守成,那时灭吴,正是最好时机。再过四五年,越国民户充足,农收更丰,便是用兵之时,此时大举伐吴,为时尚早。”

伍封心道:“四十七岁,还是有勃勃雄心之年。若过了五十岁,便会渐趋平和,安于现状。越王勾践若是五十二三岁灭吴,与天下诸侯争霸之念,应当弱了许多。范大夫不以一国百姓安危为重,胸襟所及,正是天下万千百姓!”暗叹范蠡才智通天,胸襟之深远,与义兄柳下惠也大有不同之处。他想到这里,面露尊敬之色。

两人对视良久,忽觉心意相通,仿佛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至交好友一般,不禁相视一笑。

范蠡道:“适才在下曾说,齐鲁之盟于越也有好处,封大夫便应该明白了吧?”

伍封点了点头,缓缓道:“夫差之蠢,并不是智力有缺,而是过于狂妄自大,轻视它国。齐鲁之盟,他固然是气恼之极,却会以为齐鲁二国都怕了他。如若仍是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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