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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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姬叹道:“原来那日援手助月儿脱险的是封大夫!”她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小声告诉了楚月儿,忽道:“哎哟,看我胡涂得紧,月儿,快给公主和封大夫奉酒来。”
楚月儿点头答应,低头走开。
楚姬道:“妾身姊妹二人在相府时,幸好妾身颇得田相宠爱,二小姐又处处护着月儿,总算未曾受过太多委屈。如今妾身顽疾缠身,难料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月儿了。田逆派人四处寻找我姐妹二人,恐怕主要是为了月儿罢。”
说了一会儿话,楚月儿低着头奉上酒来,伍封见她瓜子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神光灵动,两个小酒窝衬得一张小脸红润诱人,最可爱的是她眉心上那一颗天生的小朱痣,令人只觉其清灵之美,却不生半点亵渎之心,其美色竟不下于人称齐国第一美女的妙公主。伍封见她面容大变,惊道:“咦!”
楚姬笑道:“月儿生得甚美,妾身怕有人欺侮她,每使她出去。便让她在脸上擦灰,以策安全。”
楚月儿偷偷瞥了伍封一眼,却见伍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心中一惊,盏中的酒泼出了少许,溅在伍封的手背上,脸色一红,匆匆走了开去。她乍见屋中这么多陌生人,那几个侍卫的眼睛更是贼忒嘻嘻地盯在她身上,无不一副神魂与夺的样子,脸上更红,袅袅婷婷地快步走到了楚姬身边。
伍封瞪了那几个侍卫一眼,心中暗骂色鬼,其实他刚才自己也微有失态,干咳一声,将侍卫轰了出去,命他们在屋外守侯。
妙公主见伍封模样古怪,忍不住格格娇笑,道:“封哥哥有些神不守舍哩!”她是少女心怀,不以为忤,士大夫妻妾成群是平常不过的事,天下女子从无奢求夫君专擅一人之心,何况这楚月儿天生的一幅娇弱清灵模样,令她大有我见犹怜之感。
伍封讪讪一笑,低头饮酒。
妙公主笑道:“这月儿甚是可爱,我这便将月儿带回宫中,田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找我要人吧?”
楚姬面露喜色,道:“公主愿意收留月儿,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不过,田逆常常进宫,终有一天会见到月儿。国君将宫女赐给大臣是常见之事,万一田逆向国君纠缠,说月儿是相府逃脱的侍女,因而索要月儿,岂非令国君为难?”
妙公主侧头想想,也觉有其道理,道:“那怎么办呢?你们既然被族人送了出来,回到楚国又有什么好?”
楚姬笑道:“不如让月儿跟了封大夫回府做婢女,侍侯封大夫,岂不是好?田逆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向封大夫要人吧?何况封大夫手段高明,就算田逆索要,封大夫也有办法对付。”
妙公主与伍封相识数年,知道论起计谋来,父亲拍马也比不上伍封,瞥了伍封一眼睛笑道:“正是,这人诡计多端,定有办法。”
楚月儿见乃姊一心要将她送到伍封府中,脸上似羞似喜,嗔道:“姊姊!”
伍封偷看了楚月儿一眼,又惊又喜,不好意思道:“这个……,不大好吧?”
楚姬道:“封大夫少年英雄,连败楼无烦、古陶子、公孙挥三大高手,连齐国名将高无平也被封大夫一招所擒,年纪轻轻便名列齐国三大剑手之一。如今这临淄城中,酒肆坊间,人人都津津乐道呢!封大夫对我们姊妹又恩,月儿能侍候封大夫,正是她的福气!”
伍封愕然,心道:“你久病在床,足不出户,又怎知道这些事?”
楚姬久历风月,哪会猜不到伍封心中的想法,笑道:“月儿每天出门,这些事都是她告诉妾身的。月儿心中,其实对封大夫仰慕得紧哩!”
楚月儿面若红霞,嗔怪道:“姊姊!”
妙公主笑道:“也好。我看封哥哥身边总要几个贴身婢女的,月儿若是愿意,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楚姬道:“封大夫休要小看了月儿,虽然她的剑术从未用过,不知高下,但她的轻身功夫却是非同小可,连接舆也强不了她多少,说不好能帮得上封大夫手哩!”
伍封叹道:“楚狂接舆是老子的弟子,名闻天下,月儿有此际遇,那是天大的福气。那日我见了月儿的绝妙身法,正想请教。只要月儿不嫌弃,愿意随我回去,我当然愿意。不过,临淄城中就医方便,夫人留在城中最为合适不过,我此时若将月儿带回家去,恐她担心,不如姐妹二人先在渠公府在住下,待夫人病愈,再一齐到我伍堡中去。”他见楚姬病重,但她们却只是买药治病,未请医士,想是怕被田氏知道,又或是身无多上金贝之故。
楚姬大喜,命月儿向伍封施礼拜谢。楚月儿见伍封设想周到,并非急色之徒,又羞又喜,盈盈施礼,伍封一把扯住了她,道:“不要多礼。俗礼太多便烦的。”
这时,侍卫驱了马车回来,伍封命侍卫帮助收拾一下屋子,由楚月儿扶着楚姬上了马车,妙公主招手将伍封叫上了她的马车,径往渠公府上而去。
渠公早已得报,与列九等人一起在门口迎接,将众人迎进了府中。
马车直接驶入府,楚月儿从车中将楚姬搀扶出来,列九一见楚姬,登时瞪大了眼,魂为之夺。
楚姬也不嫌他是残疾之人,见他憨憨地盯着自己,对他报以甜甜一笑,列九只觉意乱神迷,一颗心飞到了天外去了。
妙公主忍不住偷笑,扯了一下伍封的衣袖,伍封微微一笑。
渠公是个老狐狸,看了看列九,道:“将月儿和夫人的住处安置在后院湖旁,烦九师父引她们去歇息。”又叫了一个家丁,道:“城西的华神医最为高明,你去将他请了来。”又命人引众侍卫到别院休息,用些点心,自己与伍封和妙公主进了一间雅致的厢房中。
伍封略略谈了谈今日发生的事情,渠公道:“《孙子兵法》的事,封儿处理得最为妥当,这样一来,田恒也不必再扣着被离先生了,老夫便可顺利地将他从田府中接来府中。”
伍封在车上已经告诉了妙公主自己与渠公的关系,是以妙公主也不以为怪。
渠公道:“那恒善是临淄城中一霸,今日教训他一下也好。只是这下可得罪了子剑和田逆,田恒的儿子田盘说不定会记恨,设法为小舅子报仇,幸好他出使周王室未归,暂时不必过虑。虽然田恒不喜欢恒善,可毕竟是他的亲戚,就不知他是否会怀恨在心。”
虽然有田逆强行提亲一事,妙公主对田恒却是毫无恶感,道:“封哥哥是我的未来夫君,田相国不至于会对付他吧?何况人人都知道封哥哥是鲍家的二爷,鲍息大哥又是田相哥的表哥,田相国怎也要给息大哥一点面子才是。”
渠公点头道:“公主说得是,老夫也是这么想。田恒这人最重名声,心怀大志,多半不会因这点小事来与封儿为难。如今封儿的身份特殊,既是国君的女婿,又是晏家的外孙姑爷,还是鲍家的二老爷,要对付封儿,等于是同时得罪了国君和鲍晏二氏,虽然田氏势大,田恒也不会蠢笨至此。怕只怕田逆和田盘不识大体,与封儿闹得不可开交后,田恒多半会站在儿子和堂弟一边,那样就麻烦得紧了。”
毕竟姜是老的辣,他这么一分析,妙公主与伍封都十分佩服,妙公主急道:“老爷子,那怎么办?”
渠公见妙公主对他甚为亲厚,笑道:“上午老夫去过一趟伍堡,与庆公主详细合计过,均觉以目前的形势,实不宜与田恒为敌。何况我们与田恒并无仇隙,又不是势不两立的仇人,何必要闹得双方都不愉快呢?”
伍封点头道:“虽然说起来,先君是被犰委所杀,但多半是田恒的计谋使然。这件事我曾问过息大哥,他也觉得应是如此。本来我对田恒弑君之举不以为然,但转念一想,先君实在不成器得很,连妙儿的母亲、我的未来外母也是被他逼死,田恒此举,反是为我们报了此仇。要不是他,公子高又怎会乖乖地推荐骜叔叔即国君之位?”
妙公主和渠公都一起点头。
伍封又道:“自从昨日提亲开始,便得罪了田逆,就算没有今日责打恒善之事,田逆也会找我的麻烦,这是无法避免之事。所以眼下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设法让田恒不再为田逆撑腰,届时我们一方面与田恒保持良好关系,一方面对付田逆,才不会有后患。”
妙公主道:“田恒与田逆是兄弟,又怎会不支持他呢?”
伍封笑道:“他们只不过是堂兄弟而已,国君却是他的未来女婿呢!去年田氏族人田炳激起阳城民怨,结果被田恒当着万民在城中责打,然后从田氏宗族中逐了出去,那田炳也是田恒的堂弟哩!”
渠公点头道:“封儿智计无双,此法大妙。我们便想点办法,让田逆做几件令田常大为头痛的事,哈哈!”
伍封周围看了看,问道:“小兴儿和小宁儿为何不见?”
渠公笑道:“我拟为封儿打造了一乘马车,颇与它车不同,他们二人在我们的铸铁坊中督工去了。”
伍封又去看了看楚姬,见她服过了华神医开出来的药后,沉沉睡去,从容色上看似乎颇为有效。列九在室外、楚月儿在室内看护着,应该无甚大碍。
伍封带着众侍卫将妙公主送回宫中,妙公主意犹未尽,忽想起一事,道:“你还未带我去看陶器!”
伍封皱眉道:“下次再说吧,你再不回去,国君定以为我将你拐走了哩!”
妙公主格格娇笑,上了香车,在众人簇拥下回宫。
伍封到鲍府找到伍傲,驾车去馆驿见鲁国使者柳下惠。
由于有鲁国的贵人入住,馆驿中的其他人都被迁走了,整个馆驿便如柳下惠的府第一样,里里外外除了齐国行人官所派的仆佣之外,多是柳下惠带来的鲁人。
通报姓名后,一个柳府的家将带着伍封去见柳下惠,一路上道:“柳大夫正在后院抚琴,听说封大夫来访时,十分高兴。”
伍封诚心道:“久闻柳大夫琴剑双绝,在下一向仰慕不已。”
说着话,便到了一间厢房前,未进门便闻道一缕清香扑鼻,也不知是什么香,格外地与众不同。
家将还未及通报,柳下惠已从房中迎了出来,笑道:“封大夫辱足敝处,实令敝处大有荣感。”
他身高近九尺,修长挺拔,颏下美须飘动,飘然有神仙之概,站在伍封面前,仅比伍封矮了半个头,风采慑人,令伍封大为叹服。最与众不同的是,这人在言语之间,充满诚意,从不会令人对他的话有疑虑的念头。
伍封笑道:“在下不过是后生小辈,柳大夫不嫌弃在下粗鄙,在下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柳下惠朗声大笑,上前携住伍封的手臂,往里便走,道:“来来来,先饮一些果酒,再听在下抚琴一曲,正好请封大夫指点一二。”
伍封奇道:“什么是果酒?”
柳下惠笑道:“这是在下的一大发现,封大夫一阵饮过后,便知其妙。”
两人分宾主对坐,各凭一案,伍封见西墙窗下的一张书案上堆着十几束竹简,其中一筒简书还打开着,一端卷落地上,一端放在几上。另一窗下的方案上放着一过古香古色的琴,整个房中铺着一整张绿筵,邀上是一张淡黄色软席,使这间厢房更具古色。表面看来,房中诸物并未刻意修饰铺设,却丝毫不觉凌乱,其实处处透着一种不经意的雅量高致。
柳下惠亲手递来一个竹筒,笑道:“这就是果酒,封大夫不妨一饮,看看与寻常饮酒有何不同之处。”
伍封见那筒中黄澄澄的酒水中飘着三五个小果子,也辨不出是什么果品,酒带果香,令人心怡,细细品了一口,只觉入口微有苦味,但苦而不涩,闭目回味,便觉口中生津,满口余味中透出一缕极淡的甜香,清香不绝,令人有步入花丛之感,睁目赞道:“好酒!这酒虽非极好,但有果品之味在内,苦中有甜,虽无花草相加,却隐有花香。”
柳下惠走到那古琴边,笑道:“果是果,酒是酒,味难相融,但在下发现将果品放在酒中煮过,多种果味相融于酒中,苦中自有甘甜,常饮则清神宁心。饮此果酒,不可不听琴曲,封大夫少年英雄,在下便为你抚一曲《听风》。”
他坐在几旁,微微调合了七弦,便奏了起来。
琴声先是悠扬闲散,便如闲步林间,细细微风扑面而来,令人心动;琴声渐响处,便如风拂花木,百花争妍,听到此处,仿佛鼻端之间能闻百花之香,只不知是香炉的青烟使然,还是真的随曲步入了花间,令人心为之醉;忽地琴声变处,便如天空突变,狂风大作,一时间,风声、雨声、雷声纷致,汹涌迭荡,只觉天地亦为之色变;忽然声音止住,片刻之后,柔柔的风声入耳,仿佛雨寂云收,天地重现生机,声音渐渐远去,给人感觉便如随一叶扁舟,渺然入水,渐入那水天一色处。
一曲奏完,柳下惠看着伍封,伍封睁开眼,道:“奇怪!”
柳下惠问道:“有什么奇怪?”
伍封叹道:“闻柳大夫的琴声,当真是心潮随声,收敛勃发处,半点也由不得人。尤其是最后,仿佛已飘然逝于天际,偏又历历在目,就好象自己看着自己远去一样,如此感觉,在下平生从未有过。”
柳下惠大笑道:“好,好!若非性情中人,绝听不出其中真味,封大夫是在下的第二个知音人。”
伍封心道:“那第一个知音人又是谁?”果听柳下惠道:“第一个知音人是当世大贤孔子。”
伍封见柳下惠竟将自己与闻名天下的孔子扯在一起,忙道:“在下何德何能,怎敢名附孔子之后?”
柳下惠笑道:“封大夫也不必过谦,你是少年英雄,智勇足备,天下间能人不少,但如封大夫者恐怕再无第二个了。在下虽不懂相人之术,单凭一曲,便可知封大夫天赋异秉,非常人可比。”
伍封心道:“原来你叫我品酒听琴,其实是为了考较我。”
柳下惠又道:“凭封大夫的情性,理应是精通音律之人,不知封大夫可会抚琴?”
伍封面露惭色,道:“在下不会抚琴,不过,幼时曾学过吹箫,先父故世后,虽偶有吹奏,却未曾受过明师指点,是以从不敢在人前吹奏。”
柳下惠大喜,道:“封大夫可否为在下吹奏一曲呢?”
伍封苦笑道:“在下未曾带箫来,就算带了箫,只怕会有辱清听,被柳大夫轰出门去。”
柳下惠道:“不妨,不妨,在下有一支箫,名叫‘龙吟’,这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