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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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伍封将叶柔和蝉衣的棺椁运到北长山岛上,与迟迟之墓并肩落葬,又与楚月儿、公冶长在岛上守了数日。
列九和楚姬见伍封虽然伤痛,却与上次迟迟死后不同,未至于饮食俱废,知道这是伍封经历日多,年龄增长,渐渐成熟之故。
这日一大早,伍封、楚月儿、公冶长、小鹿、列九、楚姬、鲍兴坐在岛边上用膳,伍封看着天边日出,朝霞如火,映得浩瀚的大海从天边的红色渐渐变成岛前的蓝色,其中色彩斑驳,变化万方,天空中群鸟直翔斜飞,构成了海上极美之景色。
伍封叹道:“如此美景,当真是令人忘了世间的忧愁之事。人生在世,得与失难料,生与死相随,若是纷争不再,每日能坐观美景,真是人生第一大幸事。”
列九道:“公子二十岁还不到,便已经拥数百里之封邑、名扬天下,正是大有可为之际,怎么说话却象花甲老翁一般?”
公冶长叹道:“自从周平王东迁以来,列国便争斗不休,以前是争为霸主,如今却是争夺国土,日后恐怕更会争竞愈烈,列国之中只怕再无乐土。莱夷之地早晚也会有兵祸,只不知是数年、数十年抑或是数百年之后。”
伍封道:“若莱夷被兵,我便将莱夷之民移到海上诸岛之上,以免百姓们遭遇兵祸。”
公冶长道:“眼下我们的水军虽然强盛一时,但日久难料,若是等到敌人水军盛时,海上区区十余小岛,也不足为持。”
伍封皱眉道:“世间之事变化无穷,怎能想得那么久远?”
公冶长叹道:“人无逾虑,必有近忧,或是我多虑了些,以我看来,这大好齐国早晚必落入田氏之手,到时候我们若与田氏一战以救国君之嗣,却会使数百里莱夷生灵涂炭,若袖手旁观不加理会,于情于理,都不合君臣亲属之道。”
伍封点头道:“我早有这种担心,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公冶长道:“其实齐国之政渐入田氏之手,固然是田氏数代以来的手段谋划,也是齐国几位先君视民如仇所至。就算封儿武勇无双,用兵如神,总难与田氏抗衡,其中最大的难处便在于百姓之心归于田氏。若非封儿曾施德于田氏,哪有如今莱夷数百里地的平安?齐国的世族大姓之中,国君一族和鲍氏日益衰弱,晏氏、国氏、高氏早已没落,封儿与国君苦苦支撑,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政不由己出,势不如田氏,如何斗得过?”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都有些担心。
伍封沉吟道:“以外父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呢?”
公冶长缓缓道:“大丈夫处世,若时不我予,唯有两条路可行,一是退隐山野,逍遥过活,对世间纷争超然视之,不加理会。”
伍封点头道:“其实我早有这心思,只是亲属、朋友、下属不少,国君又是自己的至亲,怎能弃而不理?”
公冶长道:“这条路自然是太过消极了些,另一条路便是以进为退,自创家国,为亲属、朋友、下属、百姓以及子孙后代建一个人间乐土。进则可以帮助国君、辅佐王室,退则可以安身立命,保护百姓。”
伍封道:“我对这莱夷之地、海上诸岛苦心经营,便是为此。”
公冶长摇头道:“莱夷难守、诸岛地狭,均不足为恃。”他用手指着茫茫大海,道:“这大海之中,碧波之外,未必再无巨岛良土,我们的水军甲于天下,正该四处寻觅善地,为子孙后代觅一条后路。自身势大,便可以凭此入中原之地,辅助国君,万一事不可为,也可将莱夷百姓带走,才不会辜负了他们对你的耿耿忠心。”
伍封想了想,道:“这自然是好,但我总是在想,天下的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大凡有人之处,便有纷争杀戮,万一找到一处所在,说不定与中原相似哩!到时候还不是要立功竞业,设法取一块封地?”
公冶长笑了笑,道:“难道封儿便没有想过自建一国?”
伍封吃了一惊,苦笑道:“自建一国?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公冶长道:“封儿也不必枉自菲薄,以你的才能,未必不能征服异族之民,建自身之国度,莱夷九族不是也被你德服了么?当年武王伐纣立国,分封四境之时,齐国只是一片荒凉之土,如今却是兴旺繁华之极。若是我们找一片荒凉之地,施以教化,一代不成便以数代之力,变荒土为良田,教蛮夷为知礼之人,岂非是极大的功业?”
伍封点头道:“此事想来也有趣,不过茫茫大海,要找一块沃土殊不容易。”
公冶长道:“世上之事只要有心去做,未必不成。做了虽然未必成,不做则肯定不成。”
伍封道:“外父说得是,封儿受教了。我再过数日便要到临淄城去,然后去晋国为使,恐怕要年末才能回来,这事虽说不急,但尽早派人出去试试也是好的,自不能等我从晋国回来才着手。”
公冶长道:“若能水性之熟,除了你和月儿外,便以小鹿儿为最好了,我看这件事由小鹿儿去办最好。”
伍封点了点头,道:“我正要派人出海寻觅玄菟法师和被离叔叔的下落。”对小鹿道:“小鹿儿,我派天鄙虎、乐浪乘当你的助手,你再选些水性极精之人,乘‘大龙’余皇到海上去看看。”
小鹿知道事关重大,点头答应。
公冶长道:“天鄙虎、乐浪乘都押送‘飞鱼’余皇下月才回,正好这些天可找各族中海事熟练的人细加询问,作些准备。”
伍封道:“海上的事我们无甚把握,一切小心为上,小鹿儿至少要带二百水军,均备上连弩利箭,五百浆手也要带足,再带上运兵大船一艘相随,船上除了浆手和少量水军之外,多装清水干粮肉脯,一切顺其自然,多以飞鸽联系,权当在海上游玩便是了。”
小鹿不住点头。
列九道:“余皇速快,运兵船却慢了许多,若是遇到风浪,只怕容易失散。”
公冶长点头道:“此事大有可虑之处。”
鲍兴插口道:“小人倒有个办法,不知是否行得通。小人随公子远行之时,总要带上不少战马以备更换,途中怕群马走失,两侧便用铜链相锁,再将群马置于两链之中,即使是与人交战,群马也不会四下逃走。鹿少爷若用数条大铜链将余皇大舟的船尾与运兵船的船头相连,便不怕被风打散了。”
小鹿精于水战,击掌赞道:“好!”
伍封拍着鲍兴的肩膀笑道:“小兴儿了不起得很,这法子极好,这样也使两船更能抵御风浪些。”
正说话时,便见那公敛驷带着妻儿从迟迟、叶柔、蝉衣的墓地那边转了出来,远远向伍封等人行礼。
楚姬道:“公敛驷一家大小照看墓地,每日打扫之余便自行助庖人烧火煮食,倒是十分勤快,庖艺也还有两下子。这人在鲁国时过惯了富足生活,如今身为奴才能尽心穷力,也算是难得。”
伍封杀了市南宜僚后,因迟迟之死所带来的仇恨之念减了许多,他见公敛驷一家篷头垢面地忙碌,叹了口气,向公敛驷招手道:“你们过来。”
公敛驷带了妻儿跑过来,伏在地上。
伍封叹道:“公敛驷,你这儿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公敛驷道:“犬子叫公敛宏,今年还小,年底才满十四岁。”
伍封道:“十四岁怎么算小?月儿十四岁便嫁了给我哩!”
楚月儿立时满面通红,因公冶长这长辈在前,不好撒娇嗔怪,只悄悄伸过小手在伍封腿上拧了一把。
伍封忍住笑,对公敛驷道:“你襄助恶人害死了迟迟,原是该死,不过你儿子却无辜得紧,这样吧,你们收拾一下,一阵间让公敛宏随我们到主城去,在城中领一份差事,闲时在塾中学点本事,日后立了功,我便赦他为庶人。”
公敛驷大喜,带着妻儿重重叩头,自去为儿子收拾行装。
公冶长赞道:“封儿往江南走一趟,长进了不少,处事比以往可要成熟老练了许多。”
伍封叹了口气,道:“其实这都是柔儿所教,她让我知道战事攻心为上的至理,将此理用于家中琐事之上,便是‘仁厚待人’四个字。我这两年间杀伐颇多,迟迟、柔儿和蝉衣先后离我而去,或是因我杀戮太重之故,只可惜老天无眼,居然会报应在她们身上。”说着,眼眶便渐渐湿了。
公冶长叹了口气,摇头道:“封儿无须自责,其实这也怪不得你。人世间有德有罪,德者上天便以美金膏粱以赐,罪者便会降以杀戮。若无封儿这样的人施以赏罚,上天恐怕每日降数千个天雷也忙不过来。迟迟与柔儿她们当然不是上天责罚,说不定是天意使然,用来鞭励封儿成就大事吧。”
众人都叹了口气。
午后众人乘舟回到主城,列九与楚姬仍然留在岛上,那公敛宏随伍封入城,鲍兴将他安顿在陶坊中为匠人,学习伍封家中独有的须惠陶器,又交代下去,许他在闲时入塾学艺。
才回到府中,正见小鹿和鲍兴在比试武技,只见二人一刀一斧斗得甚紧,他们都是力大无穷之辈,又是伍封教出来的,都专迅猛一路,只见刀光斧影,杀气腾腾。
看了一阵,楚月儿愕然道:“想不到小兴儿竟然能厉害至此,能与小鹿儿相若,只怕他的力气与小鹿儿还大。”伍封道:“小兴儿只是力气稍大,其实他的斧法不如小鹿儿的刀法。但他禀性简单纯扑,我让他使斧时全力相攻,以攻代守,不留余地,他便能照做,使这斧法格外猛恶。小鹿儿的武技根底胜过小兴儿,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让他用这大梦刀时也也不留余地,他却总是出手留三分余地,使这刀法不能尽展威势。”楚月儿看了一阵,点头道:“小鹿儿稍稍留手,或是为了能即时的改攻为守,以策万全。”伍封摇头道:“攻守互变,攻势到了极处,实则是最好的防守。你看小兴儿全力相攻,斧法中破绽百出,然而对手在他凌厉的攻势下,虽然明知对手大有破绽,却无法寻机反击。唉,这或是小鹿儿性子使然,别看他终日不大说话,实则心里藏了无穷的心事。”
这时,鲍兴与小鹿儿收兵回来,向伍封施礼,伍封将刚才与楚月儿所说的道理向小鹿说了一遍,道:“这大梦刀法唯有全力相攻,才能发挥刀中极至。”正说时,平启兴冲冲地赶来,道:“公子想要的奇兵我们已经选出来了,那些遁者全部合选,除了遁者外,居然只有三十人合格,其中大部分是倭人勇士,都还未成亲。”
伍封喜道:“我以为只挑得出一二十人,原来有这么三十人之多,这真是相当不错了,我去瞧瞧。”
伍封赶到营中时,赵悦让那三十人分三排站在营中空地上,蒙猎道:“公子,除了考核水性、负重奔跑、剑术、矛法之外,小人们还考核了他们的弩射、骑术,这三十人真是相当不错。”
伍封笑道:“你们倒是想得周到。这三十人便单独算一军,名为‘铁勇’,这次随我到晋国去,由小兴儿直接指挥。遁者另列一营,禄秩与铁勇一样,日后我回来后再教他们一些怪异的功夫,必有大用。遁者并非练来作剑手,而是专门应付极危急的的特别变故,非得大加训练不可。董门能练出超等的刺客,我未必就练不出胜过董门刺客的高手。哼!”楚月儿看了伍封一眼,寻思伍封为何不带小鹿去,转念又想,伍封实则不太喜欢小鹿这徒弟,虽然对他也是极好,但总不如鲍兴亲厚。
白胜十分高兴,点头答应,伍封对鲍兴道:“将东西拿来。”
鲍兴被委为铁勇的将领,虽然只有三十部下,身份却高了不少,眼下与赵、蒙、平、招等人都成了军中之将,十分兴奋,兴冲冲命人将身后的数乘马车牵过来,马车上放的除了有一百多条“屈芦”长矛外,还有从越都灵台中搜到的铁刀和金甲。
伍封道:“铁勇士卒每人发长矛一支、铁刀一口和金甲一领,如此良兵正该给他们使用。是了,府中特制的铜链也各发一条,以备急用,免得急切间觅不到绳索。遁者也各发一条,再给铁勇每人配一面青铜圆盾。”
铁勇得到兵器之后,无不大喜,这些兵器与其他们原来所用兵器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外,若用起来自然是威力大了数倍。
晚饭之后,伍封和楚月儿坐在院中说话,伍封问道:“月儿,这些天你缠着娘亲学习用毒解毒之法,可有所获?”
楚月儿得意地道:“当然大有所获,其实娘亲的用毒之法比计然要高明许多。”
伍封道:“娘亲有这种本事,为何小时不教给我?”
楚月儿道:“月儿也曾问过,娘亲是大有道理的。她说未曾精研解毒之术,不敢教人,免得害了人无法去解。不过娘亲看过计然的竹简后,也说这计然非常了不起,我便将竹简留给娘亲,暇时也可看看。”
伍封笑道:“那一篇竹简你早已经背下来,日后我若想学,便由你来教。”
正说话时,鲍兴夫妇、圉公阳和庖丁刀兴冲冲跑来,鲍兴道:“公子,小夫人,好不好去看看那‘马蹄铁’?”他们都知道楚月儿不喜欢人叫她“公主”,是以府中上下的人都没有改口,仍唤她为“小夫人”。
楚月儿心想这又是夫君想出来的东西,兴趣极高,道:“快去瞧瞧。”
伍封和楚月儿随他们到了府中马廊,却见冬雪也在。伍封笑道:“雪儿怎么也在这里?”冬雪道:“我本是来看小兴儿养马,正好见他们装这马蹄铁。”小红在一旁道:“雪儿夫人眼下对马儿、信鸽的训养十分熟悉,颇有天赋。”鲍兴将黑龙牵出来,拍了拍马颈,让马儿躺下来,众人蹲下去看那马蹄,便见亮灿灿四个半圆铁环钉扣在马蹄上,不仅钉扣得坚稳之极,铁环大小也十分合适,马的小腿上用软牛革做了四个套子套在马腿上,便如人穿着革袜一样。
伍封赞道:“那日就这么说说,想不到你们还真能打造出来装上!这革套是谁想出来的,不仅好看,还能保护马腿。”
鲍兴道:“革套是雪儿夫人想出来的,她见我们天天忙着给马穿履,便说既有履,再配上革袜便更好看了,眼下五匹龙马均是这么着。嘿,公子想出的这马蹄铁果然大有用处,黑龙自从钉上这马蹄铁后,越发的精神,似乎也感高兴。”
庖丁刀得意地道:“眼下府中的五匹龙马都装上了马蹄铁,全是小人亲手做的功夫。只不过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