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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部分

天下春秋-第199部分

小说: 天下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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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不疑笑道:“太宰过奖了,若非太宰上次在笠泽之战中悄悄杀了王子地,我们的谋划哪能如此顺利?今日一把火烧死了伍封和小鹿,我便了却了一桩心事。嘿,伍封暗袭越都,却连我和太宰也瞒住了,手段非同小可。师兄任公子居然也将此事瞒住我,颇令我有些心酸。”

伯嚭笑道:“王子偷偷与老夫联手以及今日之事,王子岂非也瞒了任公子?这就作彼此彼此。”

伯乙长叹一声,道:“伍封是我们的大仇人,我们自是要对付他。大王受了伍封大恩,居然也答应我们杀他,这便让人想不通了,难道大王真的以为伍封会杀他夺位么?”

伯嚭笑道:“为父跟着他数十年,大王的心思怎会猜不到?大王虽然对伍封有些许疑心,但也未必会相信伍封真会夺位。不过伍封这小子太过锋芒毕露,有两件事触怒了大王,是以大王想杀了他。”

伯乙好奇道:“哪两件事?”

伯嚭道:“第一件事,这人不仅善于征战,最可怕的就是太会收买人心。他在战时府中设医所救人,又散财济民,单看他今日离城之事百姓挽车相留,便知在吴人心中,他比大王还要受爱戴,大王怎会不忌惮他?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他最不该做的事便是与西施勾勾搭搭,虽然移光说过他们二人并无私情,但相处太过亲密,惹人生疑。昨天西施将伍封的铜戟置于寝宫,口称避邪,大王虽然答应,心中定会不悦,由此可见他与西施之间的确大有情意。再加上这些天为父与王子在这一点上,有意无意向大王不断提起,大王不生怒才怪了。”

伯乙赞道:“父亲与王子当真是计谋高明,想来你们向大王说话时,大大地夸张了一些吧?”

颜不疑笑道:“那是自然。这小子虽然与西施勾勾搭搭,但若说他们真有私情对不住大王,我倒不信,这小子虽然不大守礼,但大关节上还算把持得住,何况他是伍子胥之子,极重自己伍家的名声,不会太过出格。不过父王是当局者迷,想不到这一点。”

伯嚭道:“大王虽然年老胡涂,却也不是蠢人,眼下想不到这一点,日后或会知道,不过伍封已死了,他错杀了人,也不好意思责怪我们了。”

伯乙点头道:“就像他赐死伍子胥一样。”

伍封和楚月儿听得心生寒意,伯嚭和颜不疑适才所说,当真是常人无法想到的毒无可毒之诡计。

伍封知道颜不疑阴狠仔细,身手又高明,不敢多呆,忙拖着楚月儿回来,对众人道:“颜不疑便在谷口。”将所听到的事小声说了,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妙公主惊道:“这颜不疑没一点父子、兄弟之情,如此铁石心肠的人,当真世上罕见。”

楚月儿恨恨道:“夫君,我去悄悄射颜不疑一箭可好?”

伍封忙道:“使不得,这山洞狭长,转折不灵,万一惊动了他们,只须两边洞口一围,以大石相填,我们便逃不出去了。”仍见楚月儿气愤愤地,伍封心疼这小丫头,便道:“月儿无须气恼,徒自伤身,我有个法儿让你出气。”

楚月儿奇道:“什么法儿?”

伍封道:“月儿最想射谁?”

楚月儿想了想,道:“夫差!”

妙公主奇道:“咦,颜不疑和伯嚭也想放火烧我们,月儿怎会恨夫差多一些?”

楚月儿道:“颜不疑本来就与我们有仇,他要害我们也是当然,但夫差就不成样子了,夫君不念旧恶,仍对他忠心耿耿,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两番退了越人,救了吴国上下,这人居然仍要加害,太过令人气恼。”

叶柔点头道:“月儿说得不错,夫差如此无情无义,我看吴国早晚要亡于他手。”

伍封摇头叹气,拔出了宝剑,在石壁上刻了“夫差”二字,道:“月儿,你便将就些,照着这名字射箭便了。”

楚月儿毕竟是少女心性,大感有趣,从夏阳手上接过了她的小神连弩,道:“夫君,月儿可要射我们这个‘堂兄’了。”

伍封道:“尽管射吧,天下竟有这种堂兄,想想也是无趣。”

楚月儿端着弩,火光下觑得准了,一箭时出,“叮”的一声,火星溅处,这一箭正好射在那“差”字之上,深入石壁寸许。

她放下弩,偏着头看了看那支箭,得意地道:“夫君,我这箭上的劲力好像有些长进哩!”

伍封见她只射了一箭,立时便忘了气恼,神态十分可爱,笑道:“月儿大有长进,我也试试。”

秋风将大神连弩递了上来,伍封接过,一箭射出,那箭正钉在“夫”字之上,竟然深入三寸以上,小半支箭都插入了石壁之中。

众人都吓了一跳,想不到伍封一箭射出,劲力竟然如此之大。

鲍兴看得兴起,道:“公子,小人也射一箭,可好?”

大家都等着小鹿等人回来,伍封见左右也是无事,笑道:“也好,看看你的箭法有何长进。”

鲍兴拿着弩奋力一箭,那箭“嗖”地一声,射在“夫”字之上,去势甚劲,准头也颇佳,只见火星溅处,那支箭却跌落地上。

众人笑得打跌,小红笑骂道:“这小兴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公子与小夫人是何等人物,他们箭上的劲力只怕十个小兴儿也不如哩!”

叶柔叹道:“其实小兴儿箭上的劲力也不小,能将箭射入石中的,恐怕也只有公子和月儿能够做到,若换了我,恐怕连小兴儿也比不上。”

正说着话,这时小鹿等人走回来,道:“师父,前路已清。”

伍封道:“你们上车在前引路。”

小鹿等人在前引路,伍封与楚月儿断后,洞中甚狭,只容得下一车行驶,人车蜿蜒缓行,尤其是牛驭的辎车甚慢,自是比不得小鹿等人探路时的速度,足足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尽数出了山洞。

伍封带人将洞口用大石填上,道:“就算颜不疑发现我们走了追来,此洞不通,便只能饶过这阳山了,非大半日不能饶过此山,我们眼下大可以略作休息,用些饭食。”

他不说则已,这么一说,众人都觉饥肠漉漉,庖丁刀立时带人去立鼎造饭。

伍封等人下车休息,鲍兴、圉公阳自去喂牛马,叶柔见小鹿四下巡察,知道这一夜最辛苦的便是他了,将他叫来坐地休息。

伍封道:“由此西行,有路北上,疾驰数日可入鲁国之境。”

叶柔道:“公子,我们今日虽然逃脱,只怕这一路上仍然十分凶险。”

妙公主道:“莫非颜不疑还会在途中埋伏?”

伍封摇头道:“颜不疑今日失手,绝不敢再打什么主意。他知道我的性子,怕我一怒之下杀回姑苏城去,是以一旦未见到我们的尸首,必会赶回城中严密防备。”

楚月儿道:“其实我们此刻趁颜不疑不在姑苏,再杀回城中找夫差算帐也好。”

伍封叹道:“算了,虽然夫差和颜不疑想加害我们,终是没能得手,我们若杀回城中,一来违背了先父和母亲助吴之意,二来削弱了吴国,让越人有可趁之机。何况我们受了姊姊的恩惠,若真是杀回城去,岂非让姊姊背上了勾结外人杀夫的罪名,难以自处?看在姊姊面上,便不与夫差父子计较了。”

叶柔道:“我倒耽心越王勾践这人,这人报复之心甚重,两次败在公子手中,更被公子生擒受辱,说不定会派国中高手暗中掩杀。”

蝉衣在一旁道:“计先生厉害得紧,连鸣蜩、条桑、萑苇都能被他训练成厉害的刺客,只怕他的刺客本事更为了得。蝉衣虽不懂剑术,却看过他使剑,阴恻恻地十分吓人。”

伍封点头道:“柔儿和蝉衣说得有理,那莠葽多半也是个厉害的杀手,我们一路上还得小心,只要我们小心提防,倒不怕被他们偷袭得手。”

说话时,只见山那边已被火光映得通红,想那桃花此刻定然已是一片火海。

伍封叹道:“若非姊姊的阳山桃,我们此刻都已经葬身火海了。我们的性命都是姊姊所救,此恩此德,当真是无以为报。”

众人想起今日之险,暗暗心惊,水火无情,若非西施的那些阳山桃,大家怎会想到夫差居然会派人加害他们?若非及时逃出桃林,这大火一起,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脱这熊熊烈火。

庖丁刀等人拿上饭肴,众人匆匆用过,伍封道:“今日得连夜赶路,明日疾驰一日,过了大江,我们由水路从邗沟经淮水、泗水入鲁,便无恙了。”

妙公主道:“为何定要入鲁国去?似乎直往北上,过莒国到齐要近一些吧。”

楚月儿道:“夫君定是想去看看柳师叔。”

伍封笑道:“我久未见过柳大哥了,自然要去见见。不过我最想的是到夫子坟上,向外公告个罪,请他免了柔儿的服衰之礼,我先与柔儿完婚了再说。今日若非柔儿吃桃时提醒,我们怎猜得到姊姊的暗示?柔儿救了我们这么多人,立下大功,我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了。”

妙公主等人嘻嘻笑着,一起向叶柔瞧过去。叶柔见伍封大难刚过便口不择言,当着众人胡说八道,啐了一口,大羞逃开了去。

伍封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张臂追了上去,将叶柔紧紧抱住,叶柔“嘤”了一声,道:“公子!”

伍封笑道:“我听你总是叫我‘公子’,甚是气闷,总想听你改口叫我‘夫君’我才高兴。”

叶柔脸上发热,小声道:“公子先放开我再说。”

伍封摇头道:“不成,你如果不叫我一声‘夫君’,我便一直将你抱到鲁国去。”

叶柔嗫嚅了老半天,小声道:“是了,夫君大人,你无赖得紧哩!”

伍封心花怒放,放开了手,叶柔退出了三四步,笑吟吟看着他。

伍封哈哈大笑道:“你再叫……”,忽然隐隐听到“嗡”的一声,伍封兴高采烈之下,未曾在意。

叶柔脸色大变,猛地扑了上来,将伍封紧紧抱住,只听“嗤”的一声,叶柔轻轻哼了一声,浑身软了下去,道:“夫君!”

伍封大惊,低头看时,只见叶柔背上插着三支利箭,每支足有半支箭没入。此时又听见“嗡”的一声,伍封抱叶柔闪身开去,又有三支长箭从二人身边擦了过去。这一发三矢的本事,天下间只有王子姑曹一人才会。

只听楚月儿怒叱一声,人影闪动处,楚月儿已握剑向箭飞来处扑了过去,登时听兵刃碰响,楚月儿已与人战在一起。

伍封抱着叶柔坐在一旁,见叶柔双目紧闭,只觉抱在叶柔背后的手上热热地,鲜血从叶柔的背上冒出,流在伍封的手上、腿上、脚上。一时间,伍封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口中不住地叫着:“柔儿!柔儿!”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该做什么,才能挽回叶柔正渐渐离去的生命。先前若非叶柔扑在身上挡住那一箭,这支箭此刻便插在伍封的胸口上了。

这时,小鹿和鲍兴同时怒吼一声,已冲了上去,春夏秋冬四女也跟着冲上,山石后惊出了十余人,狼狈四窜,却被盛怒之下的小鹿和鲍兴左冲右突,刀斧如电,一个尽数杀了。

细看与楚月儿激斗的那人,果然是有吴国第一勇将之称的王子姑曹,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支劲弓,另一手执剑,与楚月儿斗得甚紧,不消说,适才的箭定是出自这劲弓,楚月儿上来得快,他连弓也来不及弃下,若非伍封已毁了他的大铁弓,这箭由铁弓射出来,只怕会一箭穿透二人,就算有叶柔以身相隔,连伍封也不能幸免。

姑曹的剑术本就不及楚月儿,六七招之后,被楚月儿一剑刺穿了肩胛,王子姑曹大叫一声,手中长剑坠地。这时候小鹿闪身上来,一刀横扫,将姑曹的一条腿硬生生切落下来,姑曹狂吼一声,栽倒在地。

春夏秋冬四女飞速在四周巡视了一遍,见再无敌人,这才回来,与妙公主等人一起围在伍封和叶柔四周。

妙公主此刻正扯了数条帛带,替叶柔裹伤。

伍封低头看着叶柔苍白的脸,心中大痛,眼泪坠落,掉在叶柔的脸上。叶柔脸上忽地掠过一缕红潮,缓缓睁开了眼,嘴唇歙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眼中却露出热切的眼神。

伍封道:“柔儿,柔儿!”低下头向叶柔唇上深深吻了下去,过了良久,伍封才抬起头来,只见叶柔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早已经香消玉殒了。

妙公主等人放声大哭起来,楚月儿也飞扑过来,哭道:“柔姊姊!”

小鹿提着姑曹过来,将姑曹掷在地上,哭道:“姑姑!”哭了一阵,怒气上涌,挥刀向姑曹狂劈,只听姑曹惨叫了十余声,便再无声息,只有周围的一片哭声和刀劈入骨的刺耳声音。

伍封呆呆地抱着叶柔的尸体,也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鲍兴道:“小人从草丛中拿了个活口。”

伍封也未曾在意,隐隐听见鲍兴问那活口,大致是姑曹从姑苏逃到了阳山躲着,一路上士卒四逃,到了阳山时身边只剩下十余名亲信,本来他们躲在桃花谷中,白天见有大批吴兵赶来,便出谷藏身,躲在这附近,正好遇到伍封等人在此地暂歇。姑曹深恨伍封,故而才偷放冷箭,欲将伍封一箭射死。

小鹿满脸阴沉,提着刀向那人缓缓走过去,那人见小鹿状若疯魔,先前他见小鹿将姑曹活生生斩成肉酱,早以吓得肝胆俱裂,此刻见小鹿走上来,惊得屎尿齐迸,禁不住高声大叫,吓得晕去。

伍封抬起头来,道:“小鹿儿,留下他的性命,也好叫夫差知道,可在何处为姑曹收尸。”他抱着叶柔站起身来,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将叶柔放在铜车上,用大旆裹着,众人上了车,西去五里,到了北上的大道,一路北行。

次日晨时,众人到了云阳城,伍封命大家在城外暂歇用饭,妙公主和楚月儿见伍封怔怔地守在叶柔的尸体之旁,心中甚是耽心。虽然这一晚伍封十分镇定,发号施令中并无异处,但每每闲下来便在叶柔身边发呆,总让人觉得在他的心中,蕴藏着一触即发的狂风暴雨一般。

众人一夜未眠,都有些疲倦,鲍兴喂了牲口,妙公主让各人倚在车上小睡,又去将小鹿哄得睡下,心中寻思从何处觅一处上好的棺木来,也好为叶柔入敛再说。楚月儿与春夏秋冬四女守在伍封身边,暗暗垂泪不题。

才歇息一会儿,便见一群人从城中飞驰而来,马车近时,见为首的竟然是那王子季寿,他身后是一群老老少少大抵是里正、乡老之类的百姓,他带这些人来,自是想接伍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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