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苦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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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伤透了心。舟哥,我这是什么命啊,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对我那么的不公,为什么要让我生活在痛苦之中,舟哥,心已碎,我无从下笔,等我心情好一点,我再给你写信,详细地告诉你我婚后的生活,你不会讨厌吧?
舟哥,我得的最重的一种妇科病已经很严重了。
舟哥,保重。等着我的信。
妹:晓雪
95。12。6
雪妹是1992年冬天结的婚。我还坐了长途车去参加了她的婚礼,第一次见到了她和她的丈夫。雪妹很美,长得挺像唱《我的一九九七》的歌星艾敬;她丈夫也高大英俊,像一个男子汉。那一次,我喝醉了……
而在收到这封来信件的一年前,我就曾收到雪妹一封浸透泪水的信:
舟哥:
你好!
好久未曾给你写信了。不给你写信的原因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自结婚以来,我的生活有甜,但有更多的无奈,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改变。我爱我的丈夫,也恨我的丈夫,他能爱我,却不知道关心我,体贴我,从不听我的话,总愿听别人的话,别人说什么,他全都相信,回家来不经调查就指责我。我能做些什么?只气得我,连反驳他的话也说不出来。心灵的伤害我只能拥被哭泣。路是我自己走的,人是自己选的,就算是苦果我也必须吞下去。
第九章 当一回孝子(6)
我父母原本不肯我嫁给他,一说他家穷(可我不在乎),二说他脾气不好,将来我要受委屈,我说不会的,他告诉我也会改。父母的预言说对了,我痛哭我伤心,可我却无颜向父母诉说,向朋友倾诉,一切都是自己不听话的结果。我忍着,我必须忍着,因为我怀着他的孩子。舟哥,也就是6月22日,我的孩子降生了。我生了一个小女孩,我婆婆更不高兴,她希望我为她家生个男孩,可是我肚子不争气,偏偏生了个女孩。女儿又不好带,整夜整夜的哭,刚开始我丈夫还会来帮我抱一下,让我睡一会儿,我婆婆就开口,先指责他儿子,说他故意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做事情;后又来指责我,叫我不要叫他儿子抱孩子,他要做事情。后来还叫他儿子去别的房间睡,不让他帮我抱孩子。我是有泪硬往肚里吞,只好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刚出世的女儿。坐月子的30天里,我从未有一天夜里有睡四个小时以上的。做一个月子别人是吃胖了,而我却是越来越瘦。我感叹命运的不公,我软弱我无能我只能暗暗地哭泣,独自的伤心。怀胎十月,我丈夫从未给我买过一斤水果;相恋五年,我丈夫从未给我买过一件衣服;一件东西。虽然我并不在乎金钱上享受,可是当人精神上的享受也失去时,失望充满了我整个的心田,现在我真真地知道了婚姻是恋爱的坟墓。舟哥,生活是一杯苦涩的酒,我的自信在生活的煎熬中一点一点地失去,我的爱心我的温情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世界没有爱,我也没有情,有的只是泪水和不幸。
舟哥,给你说那么多,希望你不会看轻我,我也不希望你指责我丈夫(这只会给我带来灾难),更不用写长信或是前来看我。我现在也不需要同情,只是能有一个让我诉说的地方。拜托了。
小妹:晓雪
1993.7.22
我已记不得当时读信时的愤怒、悲哀和撕心裂肺的疼痛。生活是如此不公,如此残酷……
时隔一年之后,雪妹写来的这封信再一次让我悲痛欲哭……
我为此留下了这样的一页日记:
收雪妹信,言生之悲哀与痛苦……
心如痛哭后的麻木,黯然凄惨。
雪妹、雪妹、雪妹、雪妹、雪妹、雪妹……
我流泪的亲人呵!!!
……
我必须更加努力地向时间索取生命,我必须更快地取得成功,只有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将雪妹从水深火热中拯救!
上苍呵,赐予我灵性与神威吧!告诉我,怎样去用尽一生,能让这个苦难的世界有些许改变???
雪妹,你一定要挺住呵!!!
然而 ,雪妹,她真的能挺住么?她这次,是不是想和我见上一面就……
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跟哥哥说,我到外面打一个电话。
这时,我本想赶去南平,但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到了南平,天也就差不多黑了,雪妹不可能等那么久的。
九峰桥我虽然不曾到过,但我从照片上看过它的英姿,雪妹为什么要选那样一个地点和我见面呢?她,见不到我,会不会从桥上跳下去……
想到这,我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办?
情急之下,我想到了团委……他们,或许能代我解此燃眉之急。
我赶忙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打114查询台,查到南平团市委后,我急忙拨通了他们的电话。
我说我是一名基层团干部,现在有一件急事想请你们帮帮忙……我的一个小妹在九峰桥,很可能要寻短见,你们能不能派人却阻止她?……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我心头汹涌的波涛方才平静了些。
他们也确实去了人,但没见到雪妹……这是我们市的团委组织部的周部长后来见到我时,提及南平团市委曾告诉过他这样一件和我有关的事。
这一天,我同时面对了两个亲人的生死。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当B医生摘下口罩,告诉我和哥哥这一大好消息时,我长舒了一口气。
哥哥接过护士推着的车子,把父亲送回了病房。
父亲脸色更加苍白,显然,是手术中流了太多的血。
病房里早已备好了整整500瓶的生理盐水(每瓶500毫升),这是为防止父亲的手术部位发炎,以输液的方式来清洗创口。
父亲的腹部被开了一刀,刀口处插着一根管子,生理盐水就从这个管子进入腹腔,再从生殖器口流出来;进去的是无色透明的液体,出来 的鲜红液体——混杂着父亲的血液。
这真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一个人的生命固然脆弱,而他又可以如此顽强!
晚上我和外甥两人轮班照顾父亲,及时更换输液瓶。
父亲暂时“平安无事”了,但雪妹的生死呢?
终于结束了牢狱般的陪护生涯
第二天,友人Z君和耕夫来看望我父亲,我便把父亲托付给他们,随后匆匆赶到汽车站,上了开往雪妹家乡的中巴。
一路上,尽管我又困又乏,但因为忧心如焚,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我没能好好在座位上闭眼休息一下。
到了终点站,我又换了一辆车。
到雪妹所在的村口下的车,我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真怕雪妹会出什么事呵!
第九章 当一回孝子(7)
这是我第二次到雪妹的家——第一次是来喝她的结婚喜酒。
凭着几年前的模糊记忆,我找到了雪妹的家——一座和几年前没有两样的老旧房子。
当我看到雪妹时,我紧锁着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和几年前新婚时的光彩照人相比,雪妹的面色黯淡而憔悴。
雪妹见我,颇感意外。这时已过12点,雪妹要留我吃饭,我说不了,我得马上赶回医院去。
雪妹送我到村口等车。
路上,雪妹说她打电报只是为了想见我一面,没有别的原因,更没有想过要死。
那你的病怎样了?我问。
昨天到南平就是去看病的,医生说没有多大关系。雪妹回答得有些故作轻松。
你们这儿没有什么出路,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呢?我问。
我是想出去,但我老公不想呵,他说他在外面不习惯。雪妹说。
对于雪妹的婚姻,我和雪妹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我又能说什么呢——劝她离婚?这个问题雪妹肯定不会没想过,然而,在农村,“离婚”二字又谈何容易?
一路颠簸回到医院,已是黄昏时分。
哥哥和Z君和耕夫正在父亲床前说着话。
晚上,外甥告诉我,哥哥对我的“擅离职守”十分生气,说如果父亲有个差错,非打断我的一条腿不可。
我笑了笑:哥哥这次难得的在背后对我发火,是因为爱——对父亲的爱;
而我的“擅离职守”,同样是因为爱——对雪妹的爱。
父亲平安地出院了。
我终于结束了近两个月的牢狱般的陪护生涯。
第十章 欲哭无泪(1)
生和死之间,我会毅然选择——生。
因为,生,比死,更需要勇气。
——沙漠舟
最后一次跟父亲和哥哥合影
我和华的爱情,依旧平淡而热烈地继续着。
华不愿我去看她——她不想让父母过早知道我们在相爱;而我,却盼望着她有一天能来 ——哪怕见上一面就分手。
她,终于没有来……
小鹃和她的东北男友却来了。
小鹃想在家里呆上一段,然后跟男友到东北看一看他的家。
那人高马大的“东北佬”一见我,嘻皮笑脸地叫我“叔叔”。
你不怕我打断你的腿?我正色道。
他对小鹃的“丑恶行径”,一直让我耿耿于怀。
这个不懂爱的家伙,他的“爱”差点把小鹃逼上绝路。
一天,小鹃借了一架照相机来,嚷嚷着要拍全家福。
我第一次跟哥哥合了影,跟父亲合了影。
我又何曾想得到:这竟然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父亲和哥哥合影了。
我也给小鹃、小鸿、强分别拍了他们与其父亲的合影。
那一天,大家好不开心,因为全家从来没有这样兴师动众地照过相。
在要给哥嫂一家拍全家福的时候,却遭遇了一件咄咄怪事:嫂嫂坚决不拍全家福。
在我的经验中,我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母亲:她长得也不丑,儿女们也和她毫无过节,她竟然不愿与丈夫和儿女们合影!
我端着照相机,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想来,唯一的原因可能就是哥嫂的不和,嫂嫂从心底里恨哥哥。
经过大家的左劝右劝,我好歹才给哥嫂一家拍下了一张来之不易的全家福。
我跟哥哥的那张合影上,我的身体几乎是倾斜地依靠着哥哥。
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是我二十多年来最强有力的依靠。
然而,我却不知道,不久之后,我就要永远地失去我生命中这唯一的依靠了。
1996年4月的一天,哥哥对我说,灯明,你去浙江帮忙看鸭子,怎么样?
我犹豫着,没有马上回答。
其实两三年前,哥哥也这样问过我,我没答应去。
因为村里曾有一个壮小伙子,被人雇去浙江看鸭子,半个月不到就跑了回来。
那儿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呀,苦死了……那个逃兵诉了一大堆苦,让人听了心惊肉跳的。
这一次,我还能以此为理由回绝哥哥么?
家里实在太穷了,父亲动手术又借了几千块钱。
哥哥当了五年多的村长(上年起又兼任党支部书记),可家里除了一台三姐不看的旧黑白电视机,以及一台不值几个钱的录音机外,什么也没有。
这时的我,是该为改变家里一穷二白的面貌尽点责任了。
我咬了咬牙,说:我去!
今夜,我就要离去
1996年4月18日,离家前夜,窗外,风雨大作。
在这一个不安的深夜,我仿佛有某种预感似的,竟然写下这样一首《别》:
今夜,我就要离去命运之神的安排常常突然得教人猝不及防
就要离去一切仿佛已经太晚太晚我甚至来不及为我心爱的女孩捧上最后一朵鲜花来不及为我亲爱的朋友送上最后一句祝福来不及为我病中的故乡洒下最后一颗汗水来不及为我贫血的祖国献出最后一滴忠诚
而在今夜在今夜之前我是怎样挥霍我金子般的青春金子般的生命呵回首之间,才发现一切,竟是那样不堪回首
不要宽恕我,生活让我离去让我承受一千次暴风雨的洗礼让我经历一千次死亡的炼狱让脆弱的心被风雨之锤一千次锻打让卑微的灵魂被死亡之剑一千次雕刻
今夜,我将离去爱我的人们呵请为我祝福如果我能在风雨中战胜风雨如果我能在死亡中超越死亡我将归来用热血和生命再无怨无悔地深爱你们深爱一千次
“别”——生离死别的“别”,永别的“别”。
而我不知道,哥哥,我挚爱的哥哥,就要和我,以及这个他深爱的世界,永远地告别了……
1996。4。19
10点40分,上车;
12点40分,武夷山下车;
1点整,上车;
5点整,江西上饶白沙下车。
1996。4。20
4点多起床,数小鸭;
6点15分上车,半小时后至上饶;
10点上火车;
晚8点,至浙江嘉兴下火车;
晚10点,至老周鸭场;
晚12点,喂小鸭后休息,下半夜起来(照看小鸭)一次。
1996。4。21
6点起床。
午饭后上船,经水路半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离家之前,我特意买了一本新的日记本,奇 書∧ 網取名为“漂泊日记”。
它的第一页上,便记下了上面的“行程表”。
汽车、火车、小船,把我从故乡带到了异乡——浙江嘉兴。
嘉兴的南湖是中共一大会址之一。这里河流纵横、水网密布,是典型的江南水乡。
嘉兴又紧邻杭州、苏州、上海。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这人人向往的“天堂”里,迎接我的,又将是怎样的命运呢?
第十章 欲哭无泪(2)
今晚咱们是真正的“天当房,地当床”了
我们一行有四个人:哥哥的合伙人小纪夫妻俩、哥哥的“代理人”——我,以及雇来的一个帮手歪嘴老伍。
小纪已经不小了,快四十岁了,本身是浙江人,落户在我们下园村,以前经常到这一带“做生意”——养鸭,有赚的也有亏的。这一次,把哥哥说动了心,合伙做了这一次“生意”。
小纪是哥哥众多的“狐朋狗友”之一。
哥哥在村里是孟尝君式的人物,为人大度真诚,交游广泛,上至政府领导,下至地痞流氓,都有哥哥的朋友。
歪嘴老伍曾帮哥哥干过几天活,后来找不到活干,生活不下去时,哥哥便叫他到家里吃饭。
类似老伍这样的例子不止一个,经常把小气的嫂嫂气得在背后骂骂咧咧的。
我们到达目的地——一座在野外的废弃仓库,从小船上卸下小鸭,关进了仓库里。
仓库年久失修,门板和窗户玻璃早就无影无踪,蛛网密布,只剩一个破烂的空壳。
两千多只小鸭,叽叽喳喳的,一下子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黄昏时,小纪夫妻和老伍在给鸭子放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