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笔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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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西部山区的傩戏，将释、道、儒三教合一，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方式。信奉的人认为，傩戏表演的难度越大，其为人们驱邪祛魔的法效也就越大，因此，在傩戏中，越是奇特的，越是难的绝活，越能引起大家的兴趣，赢得人们的尊重。
巫师一阵虔诚祭拜之后，扯用龙山本地方腔调，高歌起来……
旁边的乐师见状，立刻合着巫师的拍子，铜锣、包鼓、钹子、唢呐等乐器一起响起来，发出有节奏的“咚咚推……咚咚推……”的声音，沉寂的山谷顿时被激活起来。伺候乐器的乐师们一边敲打着手中的乐器，一幅无比陶醉的样子，那个吹唢呐的老者，虽然吹得脖子间青筋暴起，却乐此不疲。
在一旁早已竹备多时的数十个跳傩者见锣鼓响起来，分别戴上彩绘的木雕面具，分饰生、旦、净、末、丑诸角色，顺拐、屈膝、下沉、含胸、挺腹，动作沉而不懈，梗而不僵，跳起了傩舞。
辰州一带将傩舞叫做跳鬼舞、扮鬼脸。内容幽默诙谐，情节风趣滑稽。
跳傩者在表演时必须戴上面目狰狞的傩面具。按照民间传说的说法，摘下傩面具是人，戴上傩面具就是神。正因为如此，被视为神在凡间的化身的傩面具，平时不能让凡人触摸，只有在跳傩舞时，才允许拿出来。这些面具用樟木、丁香木、白杨木等不易开裂的木头雕刻、彩绘而成，按造型可分为整脸和半脸两种，整脸刻绘出人物戴的帽子和整个脸部，半脸则仅刻鼻子以上，没有嘴和下巴。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阵阵掌声。
“好，好……”洞内的右边角落突然发出叫好声。
原来是右边角落里，有人在表演巫傩绝活。
一名四十岁模样的巫师，在表演“定鸡”。他挥舞几下手里的司刀，念几声咒语，将一只身材硕大的雄鸡拎在手里，那只公鸡大约受了惊吓，使劲挣扎，欲脱手而去。巫师并不烦躁，拿起身边的一个碗，吞了一口水，然后往鸡的头部一喷，在将雄鸡放到一根竖立的刀柄之上，那雄鸡很不老实，左右挪动。巫师将手放在鸡头之上，慢慢抚摸鸡头，没多久，那公鸡竟然安静下来，不再动弹，拉耷着眼皮，似乎睡去……
众人报以叫好声。
一阵热闹之后，接着上来一位穿着红粗布褂子的男子，以碗盛水，静放一旁，然后将身边的柴刀在磨刀石上磨快，接着烧香纸、念咒语，这时，旁人端过来一个巨大的苍松盆景，红褂男子一刀将盆景里碗口粗细的虬松主干斜刀剁下，然后口吸碗中水，往松枝的刀口处连喷三次，猛喝一声，已将断松接上。那松枝被刀劈处马上接得天衣无缝，松枝无需绑捆，却屹然不倒，一如平常，生机怏然。
围观的人群里，很多人表示怀疑，走上前去，用手使劲拉扯松枝，可那松枝硬是固如从前，拉不下来。
形形色色的巫傩绝活人们见得多了，也见怪不怪，况且这时的围观者并非普通百姓，都是本身就通晓一些巫术的，也知道一些江湖方术。但是，见到红褂男子今天的表演，很多人还是表现出疑惑与惊诧。
有人还是不甘罢休，质疑那盆景是事先准备好的，让红褂男子去洞口砍洞口边的树枝施法。
那红褂男子也不恼火，如法炮制一遍，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洞口，怕众人再次怀疑，便要旁人随意指定一颗树，他来到树前，一刀斜口剁下，然后如先前一样施法，一会，那树枝被接好，接口处毫无异样，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红褂男子说：“这树会和从前一样活下去……”
围观者顿时使劲鼓掌，向他投以崇拜的目光。
在崇拜的眼光中，有几个小伙子跑了上去，跪下便拜，缠着红褂男子要学他的绝活，红褂男子赶紧躲了……
“秀才，本次赶尸大会真是值得期待，前戏就如此精彩，后面肯定差不了……”
就在田古道发感慨的时候，洞内的左面又发出惊叫声。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在表演他的绝活——吞钉子，近两寸长的钉子竟连眼睛都不眨就咽到了肚子里……
那小孩下去，一个父亲模样的男子上来，见他扎开马步，气运丹田，拿过一只大大的海碗，先让旁人检验一番，然后放进自己嘴巴，“咔嚓”一声，那海碗被他咬下一大块，他并不就此作罢，将咬下来的瓷片慢慢咀嚼，似乎在吃食蚕豆，咯吱咯吱作响，不一会，那此片被他全部吞食入肚，而人却安然无恙……
接着，又有人表演了滚刺床、胸口碎大石、火烧活人、踩犁头、捞油锅、吃火、赤脚踩火犁等巫傩硬气功，也赢得了阵阵吆喝声。
像这样的场面，过刀山是必不可少的。
靠近洞口的一个侧地，早就搭起了一座高耸的刀山。楼梯状的刀山，用绳子拉扯固定，以通天之势直指洞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开始了爬刀山的表演。在做了一些准备之后，那小孩猴子似的，迅速爬上了刀山，其往上攀爬的速度极快，一转眼便到了梯子顶端，这样的速度是一般成人难以相比的……
傩戏渐入佳境，飞虎洞内也因不断涌入看热闹的人群，阴森的气氛被热闹的场面所取代。
估摸一个时辰之后，赶尸大会开始。
作为东道主的龙山席派赶尸传人巴三熙走上中央大厅的木台，依次向大家介绍本次大会的评监人。评监人一共有十一位，都是在赶尸这个行当具有很高威望的高人，多为各门派的掌门人活长老，负责此次大会的评定、监审与裁断。九师伯与师父向天朴自然也登台入座评监席。
最后介绍的，是上届赶尸大会的魁主，也是“梵咒天杖”现任主人，此人是永顺府薛门赶尸传人，名叫童子轩。据说他的赶尸法力甚是了得，曾经将在辰州落草为寇的二十五个土匪的死尸赶回贵州老家。这二十五个土匪是被官府围剿中丧命的，如此庞大的尸队，加上路途遥远，山高路陡，没有很高的法力是不可能实现的。此人拥有如此法力，与一只从不离身的葫芦有关，据传这只葫芦原本是张果老的酒葫芦，为醉酒后所遗失。此葫芦有通阴阳玄关之法术，可以知晓阴阳两界的事情，这对赶尸当然是很有帮助的。
只见那童子轩身披金底红花法袍，气宇轩昂踌躇满志地坐在台上的椅子上，接受台下人们崇拜的目光。
接着，巴三熙逐一介绍来自四省的各赶尸门派。点到名的门派，以队列的形式拄着自家幡旗绕场一周，然后站在台子两侧。
我目测了一下，此次大会门派就有三十二个，人数过千，场面甚是壮观。加上前来助兴活观看的，人数将近两千。据大师兄说，这种规模是历届赶尸大会声势最为浩大的一届。老实说，这样的规模，比我想像中的冷清场面要超出几十倍，我绝对没有料想到一个令常人色变的赶尸大会，居然可以捣腾到土家赶年节的规模。
一阵介绍，巴三熙宣布赶尸大会终于正式开始。
见赶尸大会正式开始，所有表演傩技的、耍杂的、摆摊的都停下来，涌向飞虎洞中央的木台。
赶尸大会分为三个步骤进行。
第一步，是由各门派作自由表演，各路赶尸匠可自由参与，主要演示赶尸基本技功。在这个回合，如果你有独特的赶尸秘诀，也是可以唬到人的，实际上也是从心理上给对手一个下马停但是也有很多高手不愿意出手，怕自己的秘术提前曝光，给对手以揣摩解招的机会。其实，说到底，这都是策略问题。在第一个回合到底如何布局设阵，各赶尸门派也不尽相同，更多需要的是田忌赛马的智慧。
第六卷 赶尸大会 第八章 毛古斯
第二步，是比法术。这个回合，赶尸匠舍弃死尸，只身相互施法，看谁的法力更强大。也就是通常说的斗法。斗法，不但包括与赶尸有关的法术，也包括与之无关的一些民间方术与巫术，总而言之，只要你所施的法术可以战胜对方，或者让大会评监人一致称颂，那你就赢得了胜利。
第冉，人尸合一的赶尸比试。即赶尸人赶着死尸参加比试，谁的难度更高，谁的法术最强，谁与死尸的配合最为默契，谁就是胜出者。这也是赶尸大会最为关键的一站，最有悬念也最值得期待的一站。最后的胜出者，将直接与上届擂主，也就是“梵咒天杖”现主人进行比试，如果胜过对方，那么新的擂主就产生了，并成为“梵咒天杖”的新主人。
“嘟……嘟嘟……嘟……”司号手吹响了牛角号。
大会开始第一轮比试。
最先是比胆子。
见现场堪裁人手一挥，下面即有几个男子端上来几笼子活蹦乱跳的老鼠，还有一竹筐子王蛇。
“这个环节，分为食鼠和逗蛇。食鼠者，需将老鼠生吃了，不得留下皮毛。逗蛇者，手上不得佩戴任何工具，直接用手逗弄毒蛇，如被毒蛇咬伤则淘汰出局……”
堪裁人的一番交代，引来底下的围观者议论纷纷。
这时，上来了一排年轻的赶尸匠，上身的褂子印着各自门派的字号。
这批赶尸匠大都是各门派的学徒或是刚刚出师不久的新手，加入赶尸这个行当时间不久，表演的也多是一些赶尸的基本功。这种表演大多是给外人看的，以满足他们对赶尸神秘术的窥视欲。
这些年轻赶尸匠分两列一字排开，每人从笼子里抓了一只活老鼠，捏在手里。待堪裁人一敲锣，便纷纷将老鼠往自己嘴里送，就这样生吃起来。
只听得台上发出一片“吱吱”的老鼠的惨叫声。很多老鼠头部被咬在嘴里，尾巴却在外面急速乱摇，作垂死挣扎状，然后速度慢迈了下来，直到停止摇动。赶尸匠的嘴角浸着鲜血，有的甚至流到了衣服上面，染红了上半身。有的嘴角粘着一撮杂毛。
台子下面的看客，尽管都是见过世面的术士或大胆之人，见状也不免咂舌，眼里露出异样来。
突然，一个赶尸匠呕吐不止，五脏六腑全部翻倒出来，刚才咬下去的老鼠肉与老鼠毛清晰可见……接着，又有人呕吐……不过，还是有人看上去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台子的木板上，滴着一滴滴鲜血。
台下嘘声不已。
食鼠完毕，开始逗蛇。此时，台上的赶尸匠已经少了不少。
堪裁人将王蛇放在赶尸匠面前。
台下出现一阵骚动，看客们纷纷后退。王蛇之毒是绝命毒，一旦被咬，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就算胆子最大，也是心有余悸的。
只见王蛇与赶尸匠对峙着。
“啊！”突然，一声惨叫，一个赶尸匠的脸颊被王蛇咬了一口，乱了方寸，赶尸匠的脸颊立刻肿的像个发了酵的大馒头。这时上来一个捕蛇人一把将毒蛇抓了，迅速拿出一瓶水剂，倒在伤口，然后取出一把草药，在自己嘴里咀嚼了一会，取出再封在伤口，那馒头一下就消肿许多。
大多数赶尸匠都显得小心翼翼，不敢松懈。有的念起咒语，王蛇却虎视眈眈望着对方。
却见一个独眼赶尸匠倒不着急，那王蛇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那赶尸匠施展的是催眠术，王蛇已经睡了过去。那独眼干脆将王蛇缠在手掌间，用嘴巴不停地亲吻着，耍了一会，再将将蛇缠绕在腰里，大摇大摆地来回迈着方步，借以炫耀自己的胆大无比；就在旁人赞叹之时，又有几人被咬住了屁股、胳膊等部位，狼狈得很。
我看不惯那独眼炫耀的神情，于是走上台去。让堪裁人将竹筐子打开，我从腰间取出狼箫朱砂笔，将洞箫吹了起来。
听到洞箫的声音，那竹筐里的十多条王蛇会从竹篓里钻出。我吹起逗蛇曲，王蛇便随音乐舞动身体，我的笛子一动，蛇便随着扭动，我的笛子不动，蛇也就不动。其他赶尸匠面前的王蛇听到我们的箫声，也把头偏向我的方向，随着我的箫声一起扭动。
其实，这是我在《柳门走尸秘技》里看到的飞禽走兽摄魂术。
台下一片哗然。向我投以惊诧的目光。
大会安排比胆子，自有其道理。胆大心细是一个赶尸匠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当然，胆大是最根本的要求。学徒刚入行学赶尸之前，师父便会将一件东西放在深山老林的坟山上，黑夜里让学徒一个人去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胜任赶尸匠的胆量。就算进了师门，师父也会经常安排一些事情来锻炼弟子的胆量。
比过胆子大小后，接下来是一些赶尸匠表演起尸术。
一名年轻赶尸匠登台亮相，手里拄着一面“秦”字幡旗，显然是秦门弟子。相貌长得有些不堪入目，他表演的是起尸术。容他站稳，两名同门弟子抬上一具死尸，先由堪裁人勘验确认是死尸。然后他念咒施法，嘴里一口辰州符水一喷，大喝一声，那死尸就怦然而起。
没见过赶尸的旁观者发出一阵啧啧的惊讶声。
没待人家收拾好道具，又上来一个潘门弟子，他唤师兄弟抬上来三具死尸。然后朝围观人群里喊道：“请上来几个人。”
大概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人敢轻易上台。
“请上来几个人验证一下，这三具尸体是不是已经断气。”
听了潘门弟子的解释，大家打消了顾虑，几个壮汉踊跃上台，再三具死尸跟前一阵摸捻，然后大声道：“真的是死人！”
潘门弟子开始施法，在死尸上撒了些粉末，只见其中一具死尸居然突然坐起，屁股却不离开地板。
众人感到甚是惊愕。
赶尸匠拂尘一扫，那死尸又倒下。
地下又是一阵惊愕。
赶尸匠并不性急，接着施法，拂尘一扬，三具死尸居然同时坐起！
台下哗然，议论纷纷。
赶尸匠接着将手中的拂尘上下移摆，那三具死尸居然随着拂尘的节奏坐起，躺下，再坐起，再躺下，接着坐起，接着又躺下，如此反复，坚持了五遍。
台下的围观者看得口瞪木呆，继而掌声雷动。
潘门弟子再掌声中骄傲地退下去。
中间又有人做了表演。
我决定上去表演一下。于是，嘱田古道将我们所赶的七具尸体赶上台子。
我让田古道将几具尸体一字摆好，也唤台下的看客上来验证。几个巫师跑上台来检查一番，确认确实是七具死尸。
我面对东方设坛，点燃三根檀香插在米碗内，然后跪在垫子上，烧黄纸三张，磕三头，用右手中指在地上划一“十”字，把小腿压在“十”字上，右腿压在左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