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爱如胭红-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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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1节：长相思兮长相忆（1）

柔情似水，追绎35回最唯美的古代爱情往事。

佳期如梦，重塑35段最销魂的经典爱情传奇。关于〃王臣·私享笔记〃书系：

这是一系娟致小书，入眼华丽亦苍凉。内容是丰富的，是有条理的，亦是缓慢的、不断被完善的。题材有一个大致的选择倾向。比如，让我觉得美的，美好的，但并不一定大众。被判断的依据仅是我个人的审美趣味和文艺知觉。会涉及文学，会涉及电影和音乐，以及中国悠久深蕴的传统文化，也许还会有其他。〃私享〃的意思是〃私人的分享〃〃分享私人的〃，是我用写作的方式来将它们记录下来，然后分享给更多的人。因此，这一系书有一些特性。比如，是非学术的，是不刻板的。比如，是主观的，是感性的——

王臣

长相思兮长相忆

古典文学是浪漫的。它的浪漫不只在于词章字句锻造铺陈出的繁艳情致与简纯意境当中，亦存在于古典文学背后的真心人日日琢磨的感情生活里。因心中有情意，于是提笔作诗作词，兴发感动。以此流传出不朽的美来晕染后世的你我。

写作这本《佳期如梦，爱如胭红》的初衷便在于做一次虽不足够完整不足够系统，但能大致对古典诗词背后的爱情往事作出一个代表性检索的记录。因此，这一本书里所选取的古代爱情故事都是极具代表性的。

从上古传说到明清小说，从娥皇、女英与舜的千古佳话，到杜十娘与李甲的悱恻情殇。每一笔字，每一句话，每一段文，每一篇辗转缱绻喋喋不休的记叙，都是郑重的、严肃的，也是情意饱满的、酣畅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世人皆知的一句话。出自白居易的《长恨歌》，惊艳世人。而世人，他们微步于朱色的云端，以为在天上，时常跌落进幻觉。但却又时常于不经意间一抬眼，见青鸟双双掠过，这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内心根植于人间那粗简的落寞霎时一览无余，碎落遍地。

人是渺弱的。但因内心有爱，于是得到长存。生生世世，不熄不灭。而那爱，就如同一枚石，落进人间的深河，激切出几道涟漪；如同一株草，植入干枯的大地，突破出几根经络；亦如一道日光，照亮生命阴暗潮湿的深谷，明媚向天。

爱情这件事，是与生命一同生效的。它们在历史当中，也便陈旧如古画。每吟一首缠绵诗，每读一阙哀怨词，总会忆及一段愁艳事。里面的女子，各有各的风情；里面的男子，也是各有各的顽劣。彼此之间，也总有牵扯不尽的缱绻。

古典爱情是一幅最美的画卷。当中女子各个清艳可人。男儿也是络绎不绝于目，人人都有一身演绝了感情的本事。一路看过去，她们与他们都仿若是运命里绸缪好的戏子。在那一场叫做爱情的戏里，把自己的希望与绝望通体涂炭一回。得到的只是，凉薄岁月里绵密的记忆。

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2节：长相思兮长相忆（2）

看那些女子。孟姜女最痴绝。班婕妤最哀伤。卓文君最浪漫。祝英台最壮烈。王宝钏最坚毅。而那最绝望的女子，是沉水付流年的杜十娘。于是，我知道，那一些不被珍惜的爱，终将被怀念。

爱是一种撩拨。通过这一次书写，我看见时光深处涉水而来的美人，带着片刻的恍惚和不朽的沉默。这一回，我来做出暗视的姿态，以温柔的心来观看那些沉睡百年、千年甚至更久远的爱。以沉默的笔来竭尽所能地书写。

写时，与时光一起百转千回。写罢，忽觉他她即在身边，轻声耳语。温柔之姿，陈旧得令人心底绵绵，仿佛要渗出泪来。若是你，愿意一起腾出心中一些空间来安放这一本书，那我必定知道，你心深处，有一处湿漉漉的温柔。

尘缘作指引。于是，众生都奔波在爱的路途当中，辗转不休。以为这样过，便是一生。有巫色女子说：〃大千世界，众生如蚁，尘缘巫般来去，魅惑而玄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世界乌烟瘴气千疮百孔，而我依然，很深很深地爱着它。〃正是如此。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爱是简单，爱是质朴，爱是深重。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让爱善终。

王臣

二○○九年十月

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3节：公子兮未敢言（1）

0000【倾谈一】

拱手河山讨你欢思公子兮未敢言——

娥皇、女英，虞舜

思公子兮未敢言——娥皇、女英·虞舜

读《列女传》，时光就此往前四千年。看上古时那漫天日照红光，与娥皇织衣，与女英做裳，再与虞舜造双生之爱。那一年，两生花开，曜之。

西汉刘向《列女传》之《母仪传》记：〃有虞二妃，帝尧二女也，长娥皇，次女英。〃娥皇是姊，女英是妹。她们本是上古帝王尧之女。

尧，尹祁尧，二女之父。是年，尧觉自己年事渐高，于是意欲择一人来继承帝位。彼时，有人推举其长子丹朱为帝。不过，尧性情秉直无私。丹朱虽是己出，但尧自知丹朱秉性与己大相径庭，深觉不足委以重任。

司马迁《史记·五帝本纪》记：〃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授权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于天下。〃

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这便是尧的德。于是后来，族人重新商议之后，四岳十二牧推举了舜做部落联盟军事首领的继承人。尧帝心如明镜，事事入眼入心，也知斟酌明细，从不草率定事。国之君主本当如此。虽舜明德，但尧仍觉需要考量，禅让之事不能儿戏。

尧有二女，长女娥皇，次女女英。尧知二女对舜心有垂慕，便将二女许给舜为妻。此一举有两得。一是遂了女儿的爱情夙愿，二是命女儿对舜进行监视考查，以确定舜是否能胜任天下大任。相传，帝位禅让始于尧。对此，尧是费了许多苦心的。

一场政治与爱情双赢的戏码以此为始端。二女嫁于舜之后，属于他们三人的浪漫戏局才正式开始。

舜本是命苦的男子。母亲死得早，父亲瞽叟续娶了别家女子。此女心狠歹毒，对舜处处刁难，百般作弄，时时欲置其于死地。后来继母生弟，名曰象。母嚣。象傲。舜的生活环境十分恶劣。其生父又愚顽至极，为虎作伥，数次协助象母子谋害舜。

刘向《列女传》记载：〃舜父顽母嚣。父号瞽叟，弟曰象，敖游于嫚，舜能谐柔之，承事瞽叟以孝。母憎舜而爱象，舜犹内治，靡有奸意。……瞽叟与象谋杀舜。使涂廪，舜归告二女曰：'父母使我涂廪，我其往。'二女曰：'往哉！'舜既治廪，乃捐阶，瞽叟焚廪，舜往飞出。象复与父母谋，使舜浚井。舜乃告二女，二女曰：'俞，往哉！'舜往浚井，格其出入，从掩，舜潜出。时既不能杀舜，瞽叟又速舜饮酒，醉将杀之。舜告二女，二女乃与舜药浴汪，遂往，舜终日饮酒不醉。舜之女弟系怜之，与二嫂谐。〃

这段记述当中讲的即是舜三次险遭谋害的事情。舜为人敦厚，对别人的信任持守是他的为人原则。对瞽叟和象母子也是素来无防备之心。但瞽叟与象母子的叵测居心被娥皇与女英一一看在眼里。娥皇、女英一来要提点丈夫，助其化险为夷，二来又要使家内诸事周全，于是她们便不能明言，只能对舜暗中指点，以此协助舜渡过难关，逢凶化吉。

头一次。瞽叟命舜爬上房顶用泥土修补谷仓。做活之前，舜对两位夫人说明了自己的去向。娥皇、女英一听便预知内中险恶。于是二人提醒舜说，去做活时定要带上斗笠两个。舜十分尊重妻子，便带上斗笠。果然，瞽叟与象趁舜做活时抽走了舜攀爬支撑用的梯，并放火烧仓，想以此害了舜的性命。幸好舜携斗笠两个，借斗笠之力，飞下房顶，未损毫发。

又一次。瞽叟命舜去挖井。待舜下到井深之处，瞽叟与象竟取土填井，欲将舜活埋于深井之中。而这一回，娥皇、女英亦事先识破了他们的伎俩。舜下井之前，早已按照两位夫人的指示在水井侧壁凿出了一条暗道。于是，舜又一次死里逃生，捡回了命。

再一次。瞽叟命舜终日饮酒，企图待其酒醉之后直接杀之。但饮酒之前，娥皇、女英让舜洗药浴后再前往。于是，当日，舜有药浴作用庇护，终日饮酒不醉。瞽叟与象母子再一次谋杀舜未遂。

虽然这些都是传说，却依然是生动得令人愕然。观之，只觉娥皇、女英乃舜福之所倚。舜是上古帝王，天性即尊贵如神灵，又有如此聪明贞仁之二女相伴。美人在侧花满堂，不待良时也喜乐。

纵然瞽叟与象母子险恶至极，但舜始终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这些明德之举自然被娥皇、女英看在眼里。待尧让位于舜后，舜果真德治天下。他不负尧所望，令大禹治水，拯救了天下苍生。三人携手，心向日月，天下在手，人间安宁。舜帝也得英名不朽。

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4节：公子兮未敢言（2）

若无娥皇，若无女英，舜帝怕是早已命丧瞽叟与象母子之手。天子之身也就只能枯朽于天地之间。千钟尚欲偕春醉，幸有荼蘼与海棠。人间尘烟滚浊，舜帝得娥皇，又得女英，是福。也仿佛，有了她们，他一生才能得以完满。至此，一切都是圆满的。

但，舜帝暮年，九嶷山一带发生战乱。于是，舜帝便决定亲自前往监察。临行前，他一如往常将自己的去向告知娥皇、女英。但前途险阻无可预料，生死亦不能卜知。他当然不能让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以身犯险。于是他断然拒绝了娥皇、女英伴行的请求。是夜深时，舜帝便钦点了少量随从，悄然离去。

自他离去，后会无期。如果娥皇、女英能一早料到事情的终局，她们怕是死也不会如了他的愿，放他独自踏上那渺然无归的路途。纵然后来她们携手远逐，也是再不能追到他了。

后来，二女在扬子江边遇风暴被困于洞庭山。正是在这一处，她们听到了舜帝离世的消息。〃舜陟方，死于苍梧。〃于是，她与她，四下离苦，无枝可依。是为女子剧苦。总有一些人的爱是可以穿越生死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她与她，具备这样的力量。以涕挥竹，竹尽斑，泪染青竹成斑竹。举目成空。

00深情以死句读。这是大多数悲爱的结局。待到她与她清透明净时，湘水早已覆没了她们的身躯。舜帝葬于九嶷山下，二女投死在湘江水里。人性本善，后人见她与她爱得孤苦决绝，便为她二人顾自画出了另一种圆满。说她们死后幻化成神，谓之〃湘夫人〃。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登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

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

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

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

罔薜荔兮为帷，擗蕙櫋兮既张。

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

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

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

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是为屈原的《九歌·湘夫人》。屈原深情，懂得她二人与他之间的羁绊，于是作诗纪念。在诗里，屈原自化湘君，代他追思、悼念。屈原在这首《九歌·湘夫人》当中，是想营造一种爱不得的惆怅意境。只是这彼此之间的羁绊，在这里成了死后的牵缠，别世的痴恋，另一世的流连。

西汉刘向《列女传》之《母仪传》记：〃二妃德纯而行笃。诗云：'不显惟德，百辟其刑之。'〃再记，〃元始二妃，帝尧之女，嫔列有虞，承舜于下，以尊事卑，终能劳苦，瞽叟和宁，卒享福祜。〃这是她们的圆满功德，后生铭刻。于此，她们得天赐恩慈，身死爱不灭，永久流传。

双生的女子，一世的爱。

生时，以爱之名；死时，因爱不朽。

拱手河山讨你欢　第5节：倾尽天下为一笑（1）

倾尽天下为一笑——褒姒·周幽王

良夜颐宫奏管簧，无端烽火烛穹苍。

可怜列国奔驰苦，止博褒妃笑一场。

这首咏论〃烽火戏诸侯〃之事的诗出自明人冯梦龙的小说《东周列国志》的第二回〃褒人赎罪献美女，幽王烽火戏诸侯〃，表达是一种惜痛与斥责的感情。这是一贯的思想。它所讲述的即是褒姒与周幽王那一段荒诞造孽却又着实百转千回的情事。

褒姒。褒不是名，姒亦不是。褒是出生的地名，姒是养父的姓。她的存在仿佛只是某一种可以任意替代的符号，有的也只是一段〃祸水红颜〃的身世。

故事从一段歌谣开始。《东周列国志》里撰文：〃再说宣王在太原料民回来，离镐京不远，催趱车辇，连夜进城。忽见市上小儿数十为群，拍手作歌，其声如一。宣王乃停辇而听之。歌曰：月将升，日将没；糜弧箕胞，几亡周国。〃

此段文大意是说周幽王的父亲周宣王时期，有童谣传开，曰〃月将升，日将没；糜弧箕胞，几亡周国〃。有人说〃日〃表君主；〃月〃指女子；〃弧〃是山上桑木，可以做弓；〃箕〃是山间箕草，可做箭袋。寓意即是下一代会有女主乱国，带来血光之灾。此一时，褒姒尚未出世，便已有惑众妖言。

于是，她的出世，被编排得荒诞无理。说是夏后氏衰落之时，有神龙两条降于夏帝宫廷，自称褒城二君。占卜后，桀摆设币帛祭物，书写简策，向二龙祷告，收龙涎藏之。到了周宣王时不慎打翻木椟，龙的涎沫流于王庭而变玄鼋。玄鼋是黑色蜥蜴。有年幼宫女踏足其上，心有所感而受孕。又说此宫女因怕王怪罪，便将女婴丢弃。

西周亡在周幽王手里，褒姒成了众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