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穹苍下-第5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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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餐桌摆在一个已经塌掉半边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本是有个花园的,现在那里的果木都被充作木柴,观景的双层凉台也搭上麻袋变成箭垛。
除去忘我作战和必要的休息,北方军官兵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觅食中度过了,看看今天的餐桌。克拉苏斯就知道战士们地收获还算不错。
脏兮兮的大理石台面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麦粥,粥碗前是一盘青黄色地虹豆,还有一份灯笼形的通红的辣椒。当然还有萝卜,米白色而圆滑,像煮熟的鸡蛋一样诱人。克拉苏斯搓了搓手,他问勤务兵:
“所有地士兵都吃这个吗?”
勤务兵点了点头:“可能有些人是分不到辣椒了!”
克拉苏斯就皱起眉头。他把红辣椒推到一边,“切成细丝,看看谁的盘子里没有就给放一些吧!”
勤务兵就把辣椒拿走了。
吃到一半,北方集团军群的总参谋长始终舍不得碰一碰那颗煮鸡蛋一般爽滑的白萝卜,就在他喝掉半碗麦粥之后,要该死的!第六军军长和第八军军长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冒失失地钻出来了!
克拉苏斯一阵兴奋,他一把扯住风尘仆仆的李,麦克伦:“怎么样老伙计?有收获吗?”
李将军肩上带着伤、背上带着伤,主帅的手劲儿太大了,这个硬汉子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跟咱们想象的境况差不多!”第八军军长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份被汗水打湿了的战术地图。“德意斯人的包围圈的确很麻烦,他们控制了所有通往要塞的陆路交通,但是……您还记得军区司令部后院里的那口水井吗?”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水井底下是个临时避难所,有条流向北的地下河。”
“这就对了!”李·麦克伦大力敲了一下地图:“德意斯人在要塞的南侧西侧和东侧布置了十几个轻装骑兵团,您知道我们在午间点名的时候还剩下多少战斗力吗?”
克拉苏斯有些勉强地吞了一口吐沫,“总有两个师还多一些吧?”
“就算两个师!”李将军又敲了敲地图,“德意斯人想把我们困死,两个师的兵力能抵挡他们十几个军吗?”
“不能!”
“他们为什么不着急呢?”
克拉苏斯耸了耸肩,“他们不想在反坦联盟军与我中央集群主力进行决战之前解决北方战事!那样一来,反坦联盟就会要求德意斯继续向南推进,而北边的俄列就快动手了!东边的捷洛克也做好了参战的动员工作!德意斯人不会过分深入泰坦,他们还得顾着家里的后院不会失火!”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麦克伦点了点头,“虽然这样说有点勉强,可我们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的还得多谢德意斯鬼子网开一面呢!”
克拉苏斯低啐了一口,李·麦克伦的说法的确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可他作为军群主官却再清楚不过。开战至今,德意斯人先是等、再是拖、即便最后的总攻打得有声有色,可还是留了一截尾巴,攻防战持续三个月,他们还是围着布伦一点一点地磨蹭。
“这些野蛮人到底想干什么?”北方军总指挥气恼地丢开军帽。
李将军眨了眨眼,他早就有了一种猜测:
“我觉得……德意斯人的参战本来就是勉强的!有了这一仗,他们能够夺回多年前地慕尼黑尔事件中被我国割去的两个省。还能最大限度地打击我们北方军的有生力量,他们能做地也就是这些!灭亡泰坦?德意斯人不疯也不傻,他们的女王也比那个荷茵兰自恋狂聪明得多!”
克拉苏斯甩了甩头。现在讨论这些没谱地事情干什么?
“你的意思是……咱们能从那条地下暗河偷溜出去?”北方军总参谋长打量着他最为信任的部下。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水井下面的避难所实在太狭小了。咱们带不走伤员,一个也带不走!”
克拉苏斯咬住下唇,该死的李·麦克伦把这个最大地难题丢给自己了!
“你!你怎么看?”军群总参谋长转向一直没作声的第六军军长。
巨熊比尔手里抓着餐盘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碗里的麦粥和桌子上的虹豆已经消失了。
“我的光明神!你这孽畜!你这小偷!快把它还给我!”克拉苏斯边说边抢过了巨熊手里的最后一块咸萝卜,在他把这块珍惜的菜肴放进嘴里之前。北方军的总指挥还假惺惺地向第八军军长谦让了一下。
“李!你要来一口吗?”
李·麦克伦摇了摇头,克拉苏斯就一口把萝卜吞掉了,在他嘴里还发出一阵夸张的咀嚼声,惹得还没吃饱地第六军军长使劲吞吐沫。
“说回来!你怎么看?”
巨熊比尔抓了抓头,他擎起背在身后的一把半米宽的战斧。“随你们地便,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总得有人领着敢死队给你们殿后,我想那个人就是我!”
李将军扶住军区总官的肩膀,“克拉苏斯!别急着下决定,等等再和塔尔塔将军商量一下,他是不是下到锋线上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克拉苏斯突然不说话了。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瞪着两位军长望了一会儿,这种眼光里地意思应该是不言而喻的,李·麦克伦和巨熊比尔在对视一阵之后便都遗憾地垂下头。
“走吧……”克拉苏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我去看看他!”
穿过一道道街垒,“起立敬礼”的口令声此起彼伏,沉静、荒凉如同鬼域的要塞街区似乎突然活了过来,在口令的感召下。残桓断壁中间、堆叠的死尸中间、奄奄一息的伤员中间,能够拿得动兵器的近卫军士兵全都奋力挺起胸膛,他们站在或高或低的地方,并用坚定的目光追随着几位长官的身影。
克拉苏斯的视线将这些跟随自己战斗到最后的战士的面孔一一送进记忆深处,他踩着瓦砾,踏过自己人又或敌人的尸体,当他最终走过长街,走进一座面朝敌阵的石头建筑时,他在门口犹豫地停住了。
北方集团军群总参谋长缓缓转过身,士兵们的身影瘦削、单薄,克拉苏斯猛地向这群勇猛地战士们挥起手臂,他想为勇士们欢呼,可他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们……去忙吧!”军群总官最后这样说。
士兵们陆续散开了,再一次消失于荒凉的街市,乌鸦重新占据人群聚集的地方,这些来自地狱的生物又找到了新鲜的血肉,对于它们来说,一日三餐都是最为奢侈的享受。
“看啊!他多么平静!”克拉苏斯打量着一具软靠在石墙上的尸体,石墙外面就是好似永远也杀不完的德意斯鬼子。
李·麦克伦蹲了下来,他打量着布伦要塞卫戍司令塔尔塔克利夫兰中将的遗容。塔尔塔将军在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即使是现在,青灰色的面孔上布满干裂的皮肤和上了年纪的皱纹,可若是不算那些浓黑的污血,他还是那位神采熠熠的将军。
“没有伤口?”麦克伦疑惑地皱起眉头。
克拉苏斯点了点头,“我们早上辛辛苦苦地应付了一伙搞偷袭的鬼子兵,战事一结束他就在这儿睡下了!然后……等到士兵们打算叫醒他的时候……”
巨熊比尔突然摸了摸塔尔塔将军的铠甲,这个细心地大力士只是一阵摸索就从布伦要塞卫戍司令的腹甲里面掏出一大团棉花。
“呵……怪不得老是见他吃得圆滚滚的!”比尔叹息着摇头。“你们相信吗?塔尔塔将军是饿死地?”
沉默良久,克拉苏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挥了挥手。“咱们走吧……”
“走去哪?”李,麦克伦望了过来。
北方军总指挥指了指要塞北方:“就像你说地那样,带不走的就留下!能带走的都带走!避开德意斯人的锋芒,一直向北。再沿着德坦边境撤往捷洛克。”
李·麦克伦点了点头,但他还是扯住军群总官的手臂。“老伙计!你得想清楚。你没有都林方面地授权,也没有最高统帅的授命!”
克拉苏斯苦笑了一声,他望往首都的方向:“那就让那个下命令的人去见鬼吧!”
“是啊是啊!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就是个坏小子!”已经退休的莫郎左·哈宁将军大声抱怨着!看来……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在数落泰坦帝国的实际统治者。
鲁宾·斯普亚留斯元帅若有似无地哼哼了一声,在场的人都没有听清近卫军总参谋长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这是一栋深处于要塞核心的贵族人家的大院落,纯粹泰坦式的房屋。环抱了着整个花园地百年橡树、玻璃瓦屋檐、镶花的窗格。一切都中规中矩,就连挑剔的鲁宾元帅在久居多时之后仍然找不出可以指摘地角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的临时官邸就是瓦伦要塞中的这处贵族院落,主人家早就逃得无影无踪,老元帅不由分说就把院子的钥匙从管家手里拿来了。每天晚上,鲁宾就会躲在屋檐底下乘凉,他自带一壶上好地花果茶,一旦茶香飘散开来,住在隔壁的退休老将军莫郎左就会像狼狗一样摇摇晃晃地挪进屋。
鲁宾为莫郎左·哈宁将军填注了一杯新茶,曾经的典狱长就点头哈腰地接了过来,两个老人都把茶杯捧在手里。他们同时愣了一下:
“注意隐蔽!”街道和城墙的方向同时传来尖利的吆喝声。
伴随一阵忽忽作响的疾风,远远望去,一枚巴掌大小的石头翻滚着、旋转着。从城外抛进来,沿着一条弧线急速下落。
近卫军总参谋长和帝国军事情报局西部战场的总负责人瞪大眼睛盯着院落之外的天空,天空映着晚霞,一片火红。巴掌大小的石头就从晚霞中“腾”的一下钻了出来。在人眼底渐渐放大,当这枚小石子变成一辆马车那么大时,莫郎左就碰了碰身边的老元帅:
“咱们是不是得避一下……”
话还没说完!巨石已从院落上空翻滚而过,然后就是“咚!”……“咕隆隆隆隆隆……”
大股烟尘从院落后面的街区涌了出来,伴随着近卫军士兵的呼喊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噪音,宁静舒缓的黄昏就把彻底打破了!
等到烟尘飘散,鲁宾元帅这才拿开掩住茶杯的手掌,他转向和自己一样苍老憔悴的莫郎左·哈宁伯爵:“刚才咱们说到哪了?”
莫郎左笑呵呵地指了指头顶的天空:“咱们说到……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的主宰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坏蛋!”
“哦!小坏蛋!”鲁宾元帅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但他还是朝哈宁伯爵摇了摇头,“咱们都吃过那个小混蛋的苦头,但千万别小看他。这个小家伙若是发起火来可是会吓死人的,更别提他想要你命的时候!”
“是这样没错……”莫郎左喝掉了茶水,他留意了一下房间里的座钟,傍晚六点,该是晚餐的时间了。
“我记得……您的作息一向很准时的!”哈宁伯爵出言提醒鲁宾元帅。
近卫军总参谋长点了点头,他知道已经是晚餐的时间了,但今天他另有安排。老元帅没有向战区军情长官解释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发呆,他的视线停留在院落里的一盆阔叶植物上,老人对伺弄花草不太在行,他叫不出这盆植物的名字。
在参天的橡树下面,橡皮树繁茂倔强地生长着,这是产自南方沿海地区的一种珍惜物种。其实在沿海地区是比较常见的,可到了深处内陆地一座普通的贵族庭院,它自然是珍惜的。
橡皮树地根茎异常发达。这样它才能够抓牢土壤,枝干笔直。向上、向上、一直向上!直到遭遇阳光的地方才舒展开翠绿地圆叶,叶片大而多汁,老元帅的灰斑黑蹄子马在没有草料的时候曾经咬过一口,结果这个倒霉鬼当天就死了!
“在想什么?”不甘寂寞地莫郎左凑了上来。
鲁宾元帅由沉思中醒转,他冲对方笑了笑。“我在想……这是咱们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了!”
晚餐很丰盛,虽然都是军需仓库里地陈年旧货,可在西面八方层层叠叠的包围圈里,要拿出这样一份像样的晚餐还是值得随军伙夫极为自豪的。
鲁宾元帅自然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西方集团军四大军区的长官以及十二位军长全都坐在元帅两侧。鲁宾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将校们,他们中间有好几位都是刚刚提拔起来的,至于他们的前任……谁知道呢?战场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鲁宾就记得他的一位主任参谋官就是被蚊子叮咬之后变成白痴,然后这个白痴跑到街上撒欢,最后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
“真是可办——“,“鲁宾想,那是一个有望在未来地某一天获任近卫军总参谋长的好小伙子。“好啦先生们!”老元帅敲了敲酒杯。“首先,感谢你们为帝国所做的一切!”
元帅说完话便喝了一口酒杯里地威士忌,辛辣的味道和浓烈的酒气立刻就让垂垂老矣的近卫军总参谋长涨红了面孔。
“其次。我得告诉你们!能在这场战争中担任你们地总指挥,并与你们一同战斗,是我有生之年遇到过的最开心的事!”
老元帅又喝了一口!
莫郎左·哈宁在瓦伦要塞的支柱还没有醉倒之前拼命扯住他的手,“元帅!您这是怎么了?威士忌不是这样喝的!再说您从不喝酒!”
鲁宾推开莫郎左。“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在瓦伦要塞的最后的晚餐,酒是少不了的!”
在座的军官们不禁面面相觑,他们的元帅怎么了?
“在最后的晚餐上,我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是……”近卫军总参谋长走出座位,他卷起餐厅角落里的一扇帷幕,一副巨大的战术地图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中。
“该是我们突出重围困的时候了!”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氛围,所有的军官都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带领他们抵御敌人的进攻长达半年之久的老元帅。如果鲁宾元帅告诉大家死期到了,相信他们仍然会像现在这样坚定且淡漠。
“没有声音……那就表明大家没有意见喽?”
“谁说没有?”莫郎左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我知道!我是个典狱长!这里还轮不到我发牢骚,可突围关系到这里所有人的命运!我们向哪个方向突围?我们突围去做什么?我们能不能突围而出?我们在突围而出之后还会不会被敌人的纵深防线给挡住?我们……”
“我们不在乎!”鲁宾打断了军情长官的话。
“不在乎?”
“是的!”
“为什么?”
鲁宾按住地图:“在都林斯平原,大决战就要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