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斩-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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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领带着手下已退到门口,回头见女子这虚弱模样,他又嘿嘿笑起来,道:“原来你受了重伤,还想在这逞能,拿匕首威胁你大爷!”他一挥手,吩咐手下道:“给我将人捉下!”
二十个惠王军立即冲上前,一番刀光剑影。堂内的客人们见惠王军动了武器,吓得纷纷躲避。
但还没等他们避到桌下,就听几十声闷哼,还有两声尖利的惨呼,竟全发自惠王军之口,然后就毫无声息了。
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周老板伸长了脖子,正好看到黑衣女子已跃到空中,一手从空中接回匕首,一手将数十根冰丝银线收回。
“杀……杀人啦……”
堂内有几个尚未躲到桌下的人喊出。他们清楚看到了刚才的一幕:那美貌的少女,一个人在眨眼间将刚才那一队惠王军全部杀死!
黑衣少女却在自顾自地扯下衣角,将手臂上因刚才用力而扯动的伤口处,再次包扎。
堂内几乎没有人敢动了,没有人想到这样一个美貌的女子,下手居然如此狠辣。
周老板哆哆嗦嗦地站起,腿脚发软,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到柜台处,但望向一地的尸首,又跌坐在地。
屋外的暴风骤雨竟在这时停歇了,凉飕飕的风吹进客栈,血腥味随风飘远。
黑衣少女将伤口处包扎完毕后,对客栈老板道:“告诉惠国长官,杀他们人的,名叫流沙。”
流沙站起身,拿起黑斗笠。她的身体有些沉重,看来真的受伤极重。
她向客栈门口行走几步,突喝道:“巫鹤!”
只见一只通体湛蓝的仙鹤从这女子背后分离出来,女子骑上蓝鹤,在堂内人目瞪口呆之中,腾空而去。
四月十七。
四万惠王军驻守在无极天院的山脚下。王旗猎猎,刀枪如林,阵列似海,由东及西,由南至北,像丛林一般连绵起伏。而空中是清一色的飞天军,正整齐有序地巡逻着。
被护在队伍中心的是惠王的宿营和车辇。夜已至,营帐已起,众守卫军更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自从惠王登基以来,每次来无极天院祭拜九阙朝天鼎,惠王都从不在此宿夜。
或许只因为那一句弑王的预言吧!
朗月高照,碧天湖的青波荡漾着,向湖面延伸开去,雪枫树的枝条在夜风中轻摇。[·电子书下载乐园—wWw。。]
北渊矗立在窗前,望着湖中明月,前尘往事忽地涌上心头。自从九岁那年的青田村惨变后,他为了这一天,等等了足足十二年。
风昱的暗信已到,问他是否有把握,若无把握,刺杀一事可放在三年后。
他没有把握。九幽绝杀已炼到第四重,他仍不敢说有把握,因为这个刺杀目标他从没见过——没见过惠王的真身,也没见过惠王的武功。
凌月衣一年中传递消息的暗信不断,但她一年的侍王,却从没见过一次惠王的真身,惠王防人已到了极致,但北渊仍决意明天一试。
就像是弹簧被压到了极致,如果不释放,就会彻底失去弹性;又像是在他命运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在召唤他:你该做了,你必须做了。
做完这样的决定后,他沉重多年的心,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北渊擦拭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溟狼宝剑,唤出小溟狼来。哆叽不知道北渊明日一举关乎生死,仍一如既往的调皮。
北渊又唤出五采来,他同两个神兽在屋中玩耍了好一番。
“对不起。”北渊抚摸着五采光滑柔软的毛皮,将头慢慢地贴在五采背上。驺虞,他的护体神兽,如果明天他死了,它将随着自动死去。
五采眯着虎眼,一如往常地打起呼噜声。
敲门声在这时轻轻响起,北渊收起两只神兽,打开门,见来人是赤壁。
“快进!”北渊压低声音道。
赤壁穿着黑色紧身衣,门一开便侧身进来,溜进屋中道:“大人已准备好。四万惠王军有一半人马是大人的,而巡逻的飞天军全是旋月宫的死士。无极天院也已安排好,在一万名弟子之中,自己人约有一千五百名左右。
“此外,北自阳溪,南至云泽,旋月宫的人马都已全部调出,只等明日口信。”
赤壁喘了口气,眼神中竟然有着兴奋,接续道:“明日只要惠王人头落地,惠国便会改朝换代,大人会复国为“月”!”
北渊微微点头。风昱连国号都想好了,可见收到自己决意杀王的暗信后,风昱立即调兵遣将,做足了一番工夫。不过,这也让他不由得生出一丝压力来。
“如果……”北渊有丝担忧地说出声来。
赤壁抢着道:“大人有话,让你见机行事,如果情形不允许,绝不可冒险刺杀。再过三年也是一样,要你千万记得。”
北渊除了点头,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的心情被赤壁方才描述得有些热腾起来,竟也有些等不及了。什么再过三年,他现在希望此事立即解决才好。
赤壁伸出手来,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赤壁笑着道:“好兄弟!加油!明日就看你的了!”
“自然。”北渊也笑了笑,却有些勉强,“我交代你的事,你可要记住。”
“嘿!我早就记在心里了!那我……就走了!”赤壁忽地转身,踏步走出。
北渊见他突然就走,心中一空,似乎还有些话并没有说完,还该再说一说,可是又一想,又觉得该说的都已说了,再没什么可说。
赤壁却在这时又突然回身。
共为十年的杀手同伴,此时一双虎目内已满含热泪。
这还是北渊第一次看见赤壁流泪,他心中忽地酸痛难耐,险些也掉出泪来。
赤壁却挥袖将眼泪擦去,咧开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奶奶的死树精,他不敢来,偏要我来。他说让我带个话给你,他运千年功力算了一卦,你明天运气极佳,有惊无险……好兄弟,明天好好干!兄弟等着杀王成功,喝你的喜酒呢!”
这次,赤壁再不停留,关门离去。
北渊立在屋中,最后一句话击穿了他最脆弱的心怀。
他这一年来在仙天境的潜心修炼,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已忘记了这恼人的事,直到今夜,他也一直在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赤壁偏偏又提起。
北渊正黯然神伤,忽听有脚步声急急向他所居之处奔来。
北渊从脚步声分辨出是小弟子李青,刚开门,就见李青一头撞进。
“冒失。”北渊不由责怪,“这么晚有什么事?”
“北师兄!”李青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一个穿黑衣的女子说是有急事找你,正在无极天院的大门口处被守门师兄拦住了。”
北渊想了一想,猛然一惊,马上道:“快去!”
两人赶到大门口,见那黑衣女子静坐在门口一旁等待,她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面容。
北渊只看身形便已知来人就是流沙,他立即出了大门,将她拉到路旁树荫处,问道:“流沙,这一年来你都在哪里?”
“从昆仑山出来后,我便去了翼之国。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流沙环顾左右,见无人能听见,压低声音道:“我已听说惠王明日要祭拜九阙朝天鼎的事。”
北渊点头道:“确是如此。”
流沙道:“你快逃,现在就逃!不然就来不及了!你直接逃去翼之国。”
北渊见她没头没脑地说这一句,问道:“发生什么事?”
流沙道:“惠王知道你的臻人身分,一年前,便决定要将你做成炼心,明日祭拜九阙朝天鼎时,就会将你内力全吸,到时你会成了废人一个!”
炼心无解药,一年之内,体内所炼之气若不被人吸去就会内爆身亡,但若是真的被吸去所有内力,存活希望也只是万分有一。
北渊这一年来体内真气突飞猛进地增长,正是源于拜见清仙的那一夜,原来就在那时,他已被清仙施下了炼心。
流沙本以为北渊闻此消息会震惊不已,没想到北渊却毫无惊讶之色,而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轮到流沙震惊。她看北渊神色似乎竟已是知道的样子,道:“前些日子,黑莲迫圣翼公主嫁给他,提到你时,无意中说漏这个消息,纪烟烟让我速速告诉你。”
北渊沉默地点头,似乎能想像到当时的情景。
流沙催促道:“我们现在就走,公主的婚事在四月二十六,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救出烟烟,而你也可以躲过一劫。中了炼心不可怕,将来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帮你吸出内力,你再重新修炼,一样可以!”
“谢谢你们。”北渊望着流沙,露出一丝笑容。
但那笑容在流沙看来却是如此苦涩,令她心中一凉。
“流沙,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流沙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什么事?”
“回翼之国,好好活着,你们一定要好好活着。”北渊伸出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转身离去。
流沙怔在原地,好半天才清醒过来,但那蓝色身影却已消失在无极天院的大门之中。
碧天湖所在之地是小山之巅,上方还有一处最高峰,虽不及无极峰高,亦是可近云端。
北渊在夜色中疾驰,向上方最高峰飞掠而去。一盏茶的工夫,他便攀上了峰顶。
月正当空,连绵起伏的玉南山脉,在漆黑的夜里犹如蜷缩盘亘的巨龙。
山风吹过,衣衫猎猎而起,北渊被包裹在清冷月光下,听风在耳旁呼啸而过。
空中一颗流星,恰在此时划破天际飞逝而去。
君王既是驾崩,也会灿如流星一般吧!而平凡人的死去,不过仅一钵净土,但人的生命最终的尽头都是一样的,都是消逝。
又一阵夜风掠过,冰冷似渗入了骨髓,北渊不可避免地颤抖一下。他凝望西北的方向,心底突然涌起强烈的思念。
纪烟烟你知道我明天就要生死决战了吗?
纪烟烟你知道无论成败,我承诺你的誓言终将再不能实现了吗?
纪烟烟你知道我纵然突破生死,却仍是被命运所操纵吗?
但回答他的,却只有山间来去呼啸的风。
冷银色的光芒划过一道灿烂弧线,北渊执起溟狼剑,在虚空中以剑为笔。
死生寂寞旧思缘,春梦缠绵花落寒。
山盟海誓空相许,真情尽处亦云烟。
剑势极快,而剑中银芒也跟着落尽。
“再见了。”他在孤寂的高峰上,对自己说道。
北渊回到所居之处,暗夜之中,碧天湖旁依稀站立一个黑色人影。他没有任何吃惊,对来人一揖道:“木峰大师,你来了。”
木峰道:“我来了。”
北渊道:“你考虑清楚了吗?”
木峰道:“自然。”
北渊注视着木峰,眼中透射出奇异的光芒,“我仍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甘愿这样做?要知道,我杀死了你的弟弟,刺死了楚惊,而白里虽非死于我手,但也是因我而死。我和你,本就是仇人。”
木峰的袖袍在风中飞扬,昂然道:“不错,我和你确有深仇。但国仇与私恨,绝不相同。若此事完了我尚有命在,自会找你报仇,但我的命是大楚给的,必以先报答大楚为先。”
北渊静静注视了木峰半晌,俯首道:“北渊敬佩大师。”
月亮入云影,夜已入三更。北渊藉着暗夜,向无极院西边的殿阁方向掠去。
不消片刻,他已来到无极天院的正殿。
北渊向后院里走,来到最后的一座偏殿前。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这偏殿透过窗子可见里面有一团莹莹白光。
北渊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但这时殿门却忽地大开,只听屋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你到底还是来了。”
北渊见殿中那一团白光消失不见,而烛火在瞬间点燃,清仙正襟危坐在堂后大椅上,看来极为从容。
北渊紧走几步,在堂前跪下道:“弟子北渊,拜见师尊祖。”
几声浓重的低咳后,清仙的声音又恢复威严,“你既是这个时辰来,想必一切都知道了。”
北渊低首道:“是。”
清仙道:“你应知道,炼心一事并非我本意。”
北渊在清仙面前总感觉有无穷的压力,唯有压下真气,镇静道:“弟子知此事是惠王之意。弟子受师尊祖教导三年,只有敬重,心存感激。而如今虽为炼心,可至死也绝不会怨恨师尊祖,只怪北渊生不逢时。”
他这句话说得极是诚恳,令清仙微微有些动容,不由道:“明日你虽会被吸去内力,但生还希望仍有万分之一。”
清仙是占卜仙师,他这样说,应该已是相当委婉了。
北渊心头不可避免地掠过一阵酸痛,默然半晌,旋即抬头苦涩道:“弟子临死之时,只想问一件事,如能问到,死亦无憾。”
“你问。”
“生死轮上那一句预言。”
清仙闻言,身体竟微微晃动一下。
“弟子想知道,那上面是如何写着臻人的命运。”
清仙被“臻”字激到,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站起身,宽大的云袍从堂前飘身而下,走到北渊面前。
“弑惠王者,臻之国人。”清仙缓慢地说完,却发现地下跪着的弟子,像个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然后,北渊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慢慢抬起头。清仙发现这个明日将死的弟子,眼中含着晶莹热泪。
“弑惠王者,臻之国人。”北渊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师尊祖,你知道惠王只因这句话,斩杀了天下多少臻人吗?你又知道弟子为了这句话,十年来,每日每夜如何彻骨的仇恨?”
清仙却微微笑了。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清仙迈步出屋,站在殿外,遥望天边明月,“九阙朝天鼎上的生死轮,是专为帝王所设。每一个帝王,从他登基的那日起,生死预言便会显现在生死轮上。
“于是,帝王在拥有至高的权力时,同时也有了致命的担忧。他会睡不着觉、吃不好饭,因为他知道自己将会死于何人之手,而一世荣华、至高权力或许就在某一天突然消逝,他会除了惊恐还是惊恐……如果这帝王恰好是你,试问,你会怎样做呢?”
北渊转过头去并不对答,清仙说得有一点道理,但他心中的仇恨并不会减少半分。
“还有一件事,你更不知道。”清仙转过身,盯着北渊。“不会是你。”
清仙用几乎无限讥讽的声音道,“我知道你是臻人,也是个杀手。但弑王的,不会是你。”
北渊蓦然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清仙看到北渊的表情,像是极为愉悦地道:“我占卜过了,并不是你。”
北渊眼神中那缕光芒渐渐收敛,问道:“这就是你不将这件事情告密给惠王的原因吗?”
“并不是。”清仙幽幽道,“只因想到一个一生只为弑王的人,突然间看到目标者竟不是死于自己手上后的那种神情,我便不想破坏。”
北渊眼中厉芒霍然间又绽放开来,语调中已含着些许冷意:“师尊祖,我不明白为何已近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