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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妖孽神仙一念间 作者:张迷经-第29部分

小说: 妖孽神仙一念间 作者:张迷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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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说着看向我,“当晚听说这个呆子用果子酵把你给弄醉了,还有你的跟班你的狗都倒下了,我就知道机不可失。水火无情,魔人本来不惹。谁叫你家呆子却给过一个娃娃火引子。这一切都安排得太妥当,我如果不出手才叫枉为魔君。只是没想到,你命这么大。”
看到魔君气馁,魔昂反而笑了一下,“你的周全,却都败在了你口中的呆子身上。”
“是啊。”魔君也随着苦笑起来,“这呆子软趴趴的却是剑鞘,能保护起你这柄快刀。考虑得再周全也想不到,他竟然怀了冰啊。”
魔君的语调终于平缓起来,“这么多年,不时有好奇的魔人去试那泉水,全都好好的,都以为这泉水是被讹传的。但我的妻子在泉水边住过,她偶然间得知泉主当年确实有下过咒,但咒只是针对那个负心的出海魔人。没想到这一万年过去了,出海魔人化成灰,他的后裔却偏偏回来惹了泉水。”
魔君说得如此明白,看来我果真是那位出海魔人的后代了。了解了自己的身世,我却更好奇魔昂的,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泉主的转世。
还有巨鸟与大熊讲述的幻象、泉水边的石碑,连同着魔君刚刚说过的话,接连在我贫乏的头脑中浮沉。究竟出海魔人欠下泉主的债,是否真的衍生成了今世我对魔昂的债。这一切朦朦胧胧,咋听起来不可思议,琢磨起来又千丝万缕。
我正反刍着这些奇妙的经历,内心乱如海浪潮涌之际,忽觉眼前一道明光闪过。微微愣神,才发现嘎达的那柄小刀出现在了魔君手上。他晃了晃手中的利刃,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瞧向倚靠在墙上的魔昂。
突然一阵南风刮起,裹挟着窗外干燥的尘土,让我不禁眯起眼睛,明明想去拦魔君的手臂,却在风中扑了个空。
当双目再次睁大之时,那柄利刃已经隐没进皮肉之中。
魔昂依然坐在床上,我依然立在地上。而站在床边的魔君却一点点垮下了身子,斜靠着土墙一点点溜坐到地面,他的右手正扶着插在自己左胸口的小刀。
我不知道在眯眼的瞬间发生了什么,仓皇去看魔昂,他并没有恢复力气,唯有双眼带着狰狞的力道。
风渐渐住了。
魔君堆坐在地上,向上看着床上的魔昂,发出喑哑的声音:“上天要你接我的位置。我曾经尽力地忤逆过,却招来了天谴。如今,长夜换做长昼,锐减的猎物又遭此长昼打劫,恐怕再无繁衍之力。没了猎物,魔人族的大限就要来了。现在,我用我的命来祭天,祭我曾经的忤逆。但是,我死不瞑目,我要一直睁着眼睛,看看天意到底是什么?我要看看,你们两个到底如何偿还你们祖先欠下的万年孽债。”
魔君缓缓说罢,右手用尽余力将小刀又深捅一截。刀身本来就短,如今连那木质的刀柄都已陷入到皮肉之中。他的脸终于松弛下来,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大大睁着。
“你出去吧。”魔昂对我说。
我茫然看向他。他深吸一口气,“你到外面去,或到小房间去,把魔君留在这里。”
我木然迈出脚,走过魔君身边,经过灶台,出了门。外面光芒白热,四下看去,只觉得泉水、草地在光照中俱是一片白茫。
刚刚因惊恐而冰凉的身体,在光照里慢慢回暖。我僵住的头脑似也渐渐解冻,终究觉得心里悬着,便转了个身,走去窗口。
看到魔昂依旧靠墙而坐,只是闭了眼睛,浓重的眉毛坦然如一。他似在想什么,又或在放空。我看不懂,却一直看着,直到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恍然转身,看到天边浮起一片久违的晚霞。
太阳已在远方沉没。月亮并没有瞬时升起。持续多日的长昼终于到了尽头。想起魔君临死说的话,不知这长昼是否真因为他的自灭而罢休。
夜晚静临,我躺在小屋子的木床上,透过窗口看着高远夜空中镶嵌的繁星,它们忽闪忽烁、不可捉摸。有的星星暗了又亮,而有的星星则说不定灭掉之后就再也没有亮起来了。
我在睡着之前,从窗口望了一眼魔昂,他仍旧如早前那样坐着。黑黢黢的轮廓似乎要一点点融化进黑黢黢的夜色之中。
整天的惊惧,却是一晚无梦。
早上醒来时,在窗口看到魔昂站在泉水边,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自如。
走去爷爷的大屋去看,仅仅一夜之隔,魔君的身体已变成灰白色。胸前伤口流出的血一直凝结到刀柄,把刀柄包裹成一株红烛。
魔昂走进屋,躬身把魔君扛起来,叫我拎上铁锹,说是去找我说的“吾妻墓”。
我们出了门,走上黑土辽原。魔昂的精气还没恢复满,少有开口说话,只是闷头扛着魔君走在我身边。
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去过那块片墓园,在辽原上找到中午才寻见位置。在菜藤草丛间,大概确定了魔君妻子的葬处,便在附近挖一个深坑,把魔君放入其中。
拢起新土,抬头看天,只见蔚蓝之中飘荡着浮云,太阳似比往日小些。
想来魔君已然入土为安,我和魔昂便坐到菜藤下休息,他顺手摘下一根黑瓜掰开,递给我一半。
他两口就把自己那一截吃掉,然后仰头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天空。
我还在仔细啃着瓜瓤,细嚼慢咽间一斜眼,瞅到他却正在看着我。
他开口说:“墙上的画,你画得不像。”
“嗯?”
“眼睛尤其画得不对。”
怎么会?虽然我没跟画师做过学徒,虽然我没有精巧的画笔,虽然是仅仅凭着记忆画就的,但听他否认我画出来的像,我竟然有种想要争辩一下的欲望。只是没有和谁争论过的经验,我只能咕哝着说:“本来就是那样的。”然后继续低头啃黑瓜。
但魔昂已经听到了我的意见,于是躺着的他伸出手指揪了揪我的衣角,引我把目光从黑瓜移向他。
“你看我眼睛。”他说。
我遵从去看,此时他是一种放空的状态。眼睛因为要给我看,所以去除了外射的力道,敛起光芒,静如夜空。
“这样是有不像。”
“我以后看你的时候,就都这样。”
“嗯?”我没懂,再去看他,他却已经闭上了双眼,面容如静水般无意,而淡淡的红晕却悄悄爬上他脸周那钝钝的轮廓。
我不由发怔,就如同看到……一只黑瓜不可思议地红了。
忽又听到黑瓜、不、是魔昂轻声开口道:“白云犬如今跟双火住在岛上,过得很好。”
我还失神于刚才的红晕,只是听后随口问:“有被仙人发现吗?”
魔昂闭着眼睛摇摇头,“仙人都不敢下海。”
哦,对啊,我稍稍缓过神来,心思也从红晕转移到仙人国的大海上,不由想到那些银光闪闪的鳞片,“那大鱼们呢?”
“大鱼又不敢上岸。”
这样一来,双火他们的确会过得舒坦。
仙人国的岛上物产丰饶,完全能供给生存。如果我和魔昂能回去仙人国,也会住在小岛上吧。白天就躺在沙滩上晒太阳,如果阳光太盛,就用沙子把身体埋起来,再在头上盖一张绿蕉阔叶,嘴巴里叼一根空心草茎,插到熟透的椰子中,让清甜的椰子汁顺着茎管一只流到口中再缓缓流进肚子里。
然而,一想到喝东西,我就难免不想到另一个问题——我现在能离开泉水了吗?
“魔昂?”
听到我叫,他缓缓睁开眼,视线里果然没了突兀的力道。
我认真看着他的脸,看向他眸子的深处,想去寻找一点启示,“你,果真是泉主转世吗?”
他微微一笑,似乎对我的问题很有兴趣,“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中了泉水的咒,而魔君又说那个咒本是对出海魔人下的,所以我八成真是那个出海魔人的后代。但你呢,你不是我的哥哥吗?还是说,转世和血缘不相干的。”我想我一定是没表达清问题,因为魔昂也不禁微微迷惑起来。
“当时在矮树林,大熊和巨鸟说要让我还上等待的债。如果你是泉主的转世,那我把你等回来了,就算还清债了吧?”
对这个问题,魔昂倒是立刻摇起头,重新闭上眼睛说:“债是肯定没还清的。至于泉水的咒,这种玄的事情瞬时间断不清,不过你离开泉水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种事情好试吗?我分不清魔昂是在认真说话,还是在戏弄我。总觉得这次回来的魔昂有所变化,过去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突兀的力道,看谁都是一个样。而如今,他看我的眼光却总在变。
这让我想起师父讲过的一件事。从前有一个仙姑长得俊俏,常有神仙不请自来地给她画像。天长日久的,仙姑身边就积累起很多很多自己的画像。
有一天,仙姑闲来无事,便一张张去翻看那些画像,却发现每张像上都有一个黑点。她就纳闷了,赶紧找来一枚光亮的铜镜仔细照,才发现自己脸上果然有一颗小小的痣。
那痣生得隐秘,本没被她注意,而如今经画像的提醒,她便不得不时时将痣挂念在心里,以至于寝食难安、幽念成疾。后来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求到师父。师父自然不会去除痣,只是用松脂把她关于痣的惦念抹去了。
再由此想到我画在墙上的像,幅幅都在突出魔昂眼里的力道,他是不是自己发现了,所以也在意起来便改了呢?胡乱琢磨中,偏头去看魔昂,他却似乎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天上的浮云正一点点聚到一起,结成云片,把午后的太阳遮掩起来。没了刺眼的阳光,天地间更显幽静。
南风习习而动,草尖微微而摇,躺在云影中的魔昂已睡得安稳。
我悄悄折下一截草杆,在一块小小的地面上描画起魔昂睡着的样子。勾画了他的模样,又在他旁边画上一只小小的脑袋。我本是想画自己,却恍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熟悉自己是什么模样,便随手把那只小小的脑袋改成了白云犬。
不觉间,天光已淡,一滴雨水落下来,砸到我的鼻尖。紧接着,更多的雨滴飘洒而下,成了雨行。我没有打过伞,因为从小就习惯淋在雨中,自然也忘了给魔昂盖张阔叶子,等觉察时,他已经被雨滴砸醒。
他站起身,我拖着铁锹,一起往回走。黑土辽原上本没有恒定的路。只能约摸一个大概的方向而已。所以来时没碰到那副骨架,回程却碰到了。
在过去的几天里,骨架中肋条一般的骨头都已被我卸光了,如今只剩下大概的轮廓在。毕竟刚亲见魔君的死,此时看到空落的骨架难再有烹煮的念头。加之暮色雨烟,本来匮乏情感的我,却也不由觉起世间萧索。
“魔昂?”
“嗯。”
“你说魔君为什么要杀死自己?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种死法。”
“因为他相信如果死去,境况会变好。”
我还是不懂,即使境况变好了,他都死了也不知道啊。然而如果死前就能看到境况好转,却也就无谓再杀死自己了。这个因果所以,构成一个圈没了头绪,但魔君却偏偏做了这样一种选择。除非是,他死了却还看得见。
兀自乱想间,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魔昂离我好近。我们的胳膊都擦到了一起。我抬眼去看他,见他正看向远方。
我正欲开口,却忽然听见流窜之声。眨眼之间,视野里已经窜起一溜泥点,看清了,正是硕鼠由远而至。
它见到我,还未近前,便尖叫着:“他来要我的眼睛了!”


、三十一念

“是谁想要你的眼睛?”我刚问出口,硕鼠已经闪到了我的后背去躲着。我能感受到它尖尖的指甲透过布衫小心翼翼地抓着我的肉。
我回头去看它,它提溜着小眼睛紧张地望向我,许是觉得我的脸上没有安全感,便松开了抓住我的爪子,悄悄挪去到魔昂身后。
和硕鼠认识这般久,从它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回忆中,我原本猜测它是无意间知道了魔君异恋的秘密,所以才一直担心被魔君来挖眼。可是魔君刚刚已经死了啊?它此刻又是在担心什么呢?
尚未来得及追问,一阵脚步声疾疾跑来。雨幕里,有一个魔人的身影奔驰而至。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魔昂与我,脚步瞬时慢下来,但渐渐还是到了近前。
他的脸上挂着雨水,衬得面色尤其苍白。他盯着魔昂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单薄的嘴唇吐出略微发尖的声音:“你原来还活着?”
魔昂自然认得他,正是一直对魔昂与我的关系心怀芥蒂的那个白面魔人。他有略微的茫然,目光扫过我,又看到明显暴露的硕鼠,最后目光还是停在了没开口的魔昂身上。他伸出手想碰魔昂一下,但终究没敢真的碰到,只是口中喃喃地问:“你到底是不是魔昂?怎么变得这么瘦?”
魔昂没有回答他,而是大手伸向自己背后把贴在他身上的硕鼠拎过来放到白面魔人身前,声音淡淡地问:“你要抓它?”
白面魔人点点头。硕鼠则止不住发抖,吓得都不敢跑了。
魔昂又问:“抓它做什么?”
“……吃。”声音从牙缝中挤出,白面魔人的脸色变得窘迫起来。
原来是打猎啊,我总算搞明白了,便拍拍硕鼠湿哒哒的脑袋轻声安慰它:“不用怕啦,他不是来要你的眼睛的,他只是想吃你。”
话说出口,我才发觉到自己的疏忽,抬头去看魔昂,一抹笑意在他嘴角一闪而过。
魔昂并没把硕鼠与白面魔人放在心上,就像没遇到一般,不打算干预,只是跟我说了声“走吧”,就迈开了步子。我拖着铁锹跟在后面。硕鼠则很知好歹地紧紧跟着我。
只剩白面魔人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追上来。他虽然没弄清状况,但已然从言语举止中认定了魔昂,追到魔昂身边跟着走。
我听到他问魔昂:“你什么时候回魔人城?”但魔昂没有回答他。
白面魔人又略带惭愧地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如果知道你就在黑土辽原,我们肯定早就来找你了。”
正说着,雨幕中又出现一个魔人,原来他正守在一个地洞的出口。继续往前走,每遇到一个地洞口,就会看到一个男魔人或女魔人。看来这次为了抓硕鼠,他们还真是下了不少力气。如今看到魔昂,他们都放弃洞口跟了过来。等回到泉水边时,发现茅草屋的地洞口还有一伙女魔人在等候。
看到这么多不速之客,魔昂的额角突突地跳起来。而那些女魔人完全没注意到魔昂的神色,兀自因为魔昂归来而兴奋着,虽然不曾吵闹,但眼睛里的光芒却是藏也藏不住。
魔昂顶着这么多期待,便不得不应对一下,开口问白面魔人为何到这里来。
白面魔人底气不足地说:“因为打猎。”
黑土辽原上没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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