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原乱-第5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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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原本修为深湛,这些年又有师映川多加传授,越发精进,而纪妖师情意牵缠之下,却是有些束手束脚,难以真正与其生死相搏,因此纵然两大宗师联手围攻,到现在也并未占得上风,师映川见状,捂一捂隐隐生痛的腹部,下一刻,已是毫不犹豫地执剑飞身而去,加入战团!
师映川的加入顿时使得连江楼压力大减,他挺剑直取晏勾辰,将纪妖师留给连江楼对付,这时晏勾辰使出的已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功夫,分明就是当年还是曲蜃楼时期的路子,其中还包括了师映川并不陌生的北辽巫人以及蛊师层出不穷的手段,师映川冷笑道:“总算是舍得露出来了么……我这一生,最恨的就是欺骗!”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分难解,师映川固然在道理上修为远胜晏勾辰,但形势比人强,眼下他的状况并不乐观,因此也只是维持着僵滞的局面而已,然而这时候师映川却是再次腹痛难当,甚至已经感觉到身体下方已有些湿润,他知道这是真的要生产,心中大恨这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但是又能怎样呢,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然而,就是这时,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纪妖师原本就在修为上略逊连江楼一线,眼下他心中因为深爱连江楼,没法彻底放开手脚,但连江楼却是揪心爱侣处境,完全已不顾自身安危,全力拼命,如此一来,纪妖师一个不察,却是被连江楼一拳猛轰在胸前,磅礴巨力迸发之余,纪妖师不但胸膛凹陷,被生生打断了骨头,就连内腑也已受到重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线,整个人流星也似地重重砸入到了山壁之中,溅起大片碎石,生死不知,而连江楼片刻也不停留,立即掠向远处正在激战的两人,长剑所及,直指晏勾辰!
有了连江楼的加入,局势立刻为之一变,晏勾辰很快就从渐占上风变成了被连江楼与师映川联手打压,不过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一举竞功,而师映川却明显已经撑不住了,因此连江楼哪里还有继续缠斗的心思,他找准机会,一剑逼退晏勾辰,即刻就挟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师映川径直向远处掠去,而此时师映川因为见到局势已经得到控制的缘故,心下不由得微微一松,他原本之前就是仗着一口气强行撑住,现在心气一松,立时数症并发,整个人已再难支持,软软攀在连江楼怀中,连江楼将他挟紧,一面急速赶路,一面安慰道:“……横笛,撑着些,马上就没有事了。”
师映川此时不仅仅腹中剧痛,全身都是十分难耐,不过他也知道今日的危局到现在已经是解除大半,便咬牙道:“江楼,实在是不成的了,我已经开始流血,必须找地方将孩子生下来……”连江楼方才只顾着厮杀,根本无暇关注到师映川的情况,而且师映川本身经过之前的一系列苦战,又是身着红色衣袍,因此有些事情也并不显眼,如今连江楼听到爱侣的话,稍加注意,这才惊觉师映川下半身已经是被鲜血和其他液体混合的东西给濡湿了,一时间连江楼心脏一紧,立刻道:“再忍一下,我立刻找地方让你生产。”
连江楼心中紧迫,当下拼力施展身法,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他将师映川小心放在草地上,撩开了已经破烂的袍子,露出对方隆起的雪白腹部,师映川此时已经无力自己动手,满脸冷汗地咬牙道:“用剑剖开……把孩子取出来……”
连江楼也是决断之人,当下用亵衣衣摆将剑尖反复用力擦了几遍,就抵住了师映川的肚子,缓缓划开肚皮,师映川闭眼艰难忍着,并不出声,只觉得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强撑着不肯昏过去,紧紧攥拳,恍惚中,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腹中慢慢掏着东西,很快,有什么似乎被拿出来了,整个人好象也随之一空,轻松了许多,事已至此,师映川心里总算是有了着落,知道孩子是生下来了,一直紧绷的身躯顿时就松懈下来,就连剖腹的疼痛也没力气再理会,只知道有人在给自己快速包扎腹上的创口,随后一颗药丸被塞进自己嘴里,然而,过了一会儿,师映川微微模糊的意识却忽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睁开干涩的双眼,沙哑道:“……孩子怎么不哭?是……男还是女?”
入目处,却见连江楼正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包东西,用一件沾着血迹的亵衣裹着,静静不语,那包着的一团物事却是全无声息,师映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他忍痛坐起身来,就要伸手去抓连江楼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连江楼见他如此,怕他伤口受损,立刻将其按住,不让他乱动:“横笛,你先不要动……”连江楼顿一顿,或许是知道无法隐瞒,他终究还是在迟疑之后,小心地扶起了师映川,然后将手里用亵衣包着的婴儿递给了对方。
师映川何等聪明的人,此时已然猜到了几分,可他却不愿相信,强行控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将孩子接在怀里,剥开亵衣,睁大了眼睛看着,只见那是一个身上还沾着污物的婴儿,小小的男孩子,像大多数新生儿一样皱巴巴的,眉眼唇鼻依稀能够看到连江楼的影子,然而,这个孩子却是浑身青紫,全无呼吸,分明是个死婴!
师映川有些茫然地抱着儿子轻盈的小小身体,看那小巧的鼻子,微抿的娇嫩唇瓣,他腾出一只手,手指缓缓抚上婴儿粉嫩的面颊,却只觉得一片冰冷,师映川是习武之人,只看婴儿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青紫之状,就知道这孩子有很大的可能是因为长时间不能出生,所以活生生窒息而死,也许其中也有受到父体在战斗中波及的因素,毕竟那样的激战,即使师映川再想维护,也是艰难,但无论怎么样,这个孩子的死亡,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师映川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一旁连江楼见状,担心他受不了刺激,便将他小心地抱进怀里,低声安慰道:“横笛,孩子虽然已经没了,但我们以后还会再有……”说到这里,却是无法再继续说下去,固然师映川失去了孩子,可他也是一样的,此时这个性格坚毅的男人,心中痛苦并不下于师映川,毕竟,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殷殷盼望着的骨肉,是他与心爱之人的亲生孩儿啊!多少次,两人欣喜地谈论着有关孩子的一切,那些温馨画面,到现在还是历历在目!
师映川什么也不说,今日他受到的打击接二连三,似乎已经是麻木了,他定定看着已经冰冷的婴儿,与心爱伴侣的两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期盼,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这样一具小小的冰冷尸体,师映川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这样的感觉,更甚于当年失去女儿灵犀之时,他忽然低低而笑,用脸颊轻轻贴住死婴冰冷的身体,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说到:“这孩子,我们本来给他取名叫做宁神通的……他本该拥有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我会让他成为天下最尊贵的人,将整个世界都交给他……”
连江楼眼见爱侣心痛至此,纵然自己此时亦是悲恸难抑,但也只能强行忍耐下去,打起精神来安抚师映川,师映川虽是痛心,但他历经世事,什么风波艰折没有闯过,再毁心挫磨的事情都尝尽,终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悲痛欲绝,过于动摇心神,况且眼下大敌当前,还有余波未尽,不能沉溺于痛苦之中,当下师映川便强行收敛心神,将死婴用亵衣严严实实地裹好,对连江楼道:“带上孩子,我们立刻离开……”
连江楼点头,起身将衣裳撕下一条长长的布条,把包好的婴尸牢牢捆在胸前,就欲扶起师映川,然而就在这时,连江楼突然微微变色,回身就是一剑,将一道飞袭而来的剑气重重打散,与此同时,两道身影遥遥自远处掠来,正是晏勾辰与纪妖师,师映川见状,瞳孔顿时微缩,虽然纪妖师现在看起来已是重伤,但自己也是底牌尽出,不知能否抵挡,而连江楼战至如今,消耗极大,未必就比晏勾辰强到哪去,因此,接下来一场死斗,已是不可避免!
晏勾辰与纪妖师在十余丈外停下,两人何等眼力,只看师映川狼狈模样,肚腹已平,就知道孩子已经出生,纪妖师重伤微喘,目色有些复杂,道:“……孩子呢?”师映川坐在地上,漠然道:“托诸位的福,这孩子胎死腹中。”纪妖师神情微震,既而默然无言,晏勾辰容色如常,却是微笑道:“映川,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再没有什么依仗的手段了罢。”
师映川冷冷道:“不错,到现在我已是手段尽出,不过可惜,若无江楼在此,我自然必死无疑,但如今他尚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罢,师映川试图起身,却只觉得沉重无力,只得放弃,对连江楼道:“抱歉,看来我真的无法再与你并肩而战了……现在,只能靠你一个人。”
连江楼蹲身扶住师映川,面色沉静,温言道:“有我在,你不必担心。”话音未落,连江楼的瞳孔猛地骤然放大,下一刻,已是一剑重重刺进了师映川的丹田!
第359章 三百五十九 往事皆去不言悔
连江楼话音未落,瞳孔已突然放大,下一刻,手中长剑已重重刺进了师映川的丹田!
这一击仿佛石破天惊,如此突然扭转的局面,不但是师映川本人陡然睁大了双眼,愕然无已,就连远处的纪妖师亦是目瞪口呆!唯有晏勾辰脸上表情如常,似乎早已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长剑雪亮,在刺入的同时,有青色真气混合着一股污浊的血光,轻轻一探,刹那间师映川只觉得有什么瞬间就贯穿了气海,全身所有的血肉骨骼好象都在融化,整个人顿时虚弱得犹如初生的婴儿,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力气!
周围一片死寂,如此万万没有想到的惊天逆转,令师映川目眦欲裂,脑海当中刹那间一片空白,完全是失神的状态,这一刻,他根本已经感觉不到这一剑所带来的肉身上的痛苦,因为他的心,已是痛苦万倍!
刺入血肉的剑身被缓缓拔出,连江楼后退半步,容色淡漠,他站在那里,犹如一线峭崖,自有一派孤冷清绝的气度,仿佛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但明明又并没有出现任何实质性的变化,师映川心神荡动,他有些吃力地转动了一下眼球,然后慢慢低头看向自己被刺穿的丹田位置,那里的猩红色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也令他瞬间崩溃,仿佛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个时候,脑子里就好象炸开了一道雷霆,将他整个人狠狠劈成了两半,剧烈的疼痛不知道究竟是出自于哪里,似乎永无尽头,狂暴混乱的情绪更是肆无忌惮地冲撞着意识,师映川的眼前好象蒙上了一层血色,但他仍然努力瞪大了双眼,死死看着血肉模糊的下腹,就是这样的一剑,将他一举击溃!下一秒,师映川一张绝美的面孔在刹那间就扭曲了起来,与此同时,一声无法形容的尖嘶伴随着鲜血,不顾一切地骤然从他口中迸发出来!
“啊……!!!”嘶喊声完全己经超过了人类表达感情的极限,师映川仰起头,惨烈嚎叫,那是几乎能够穿透灵魂的声音,日光照入他眼中,却见那漆黑的眸子,已是血红一片!
这声音已然狰狞,是不甘与怨恨,就像是猛兽垂死之际的最后挣扎,到最后,声音渐低,终于止住,师映川满口是血,他全身都在颤抖,因为不可置信,因为不甘不明白,因为痛心无比,这些年来的所有恩爱缠绵,两情缱绻,都在对方的这一剑之下彻彻底底地被毁于一旦,这一时,这一刻,师映川抬着头,双眼死死看着面前的人,如此近的距离,血红的眼睛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男子静静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屹立如山,手上的长剑剑尖向下,血珠正一滴滴地向下滚落,师映川睁大了眼睛,甚至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仿佛想要确认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然而,这只手却终于没有伸出去,因为他的瞳孔突然间缩小,因为他眼里看到的男人,那表情,那气势,那眼神,一切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所以师映川没有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已脱口嘶声道:“……赵青主!”
那人面色平常,眸光却是出奇地清澈纯粹,如同飘落大地的白雪,无垢也无情,然而就是这样的目光,却仿佛一瞬间狠狠地把什么给打碎了,师映川在这一霎那,全身都难以控制地颤栗起来,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有过如此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任何动作来表达、任何心情来解释的感受,但同时又再清晰不过地体会到那其中最真实也最本质的成分,那是无可形容、最深沉也最撕心裂肺的绝望!
对于师映川脱口喊出的这个名字,男子没有开口承认,但也更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看着对方,师映川想要站起来,但他挣扎了几下之后,却是无力如此,那一剑不但刺穿了他的丹田气海,而且剑上所挟带的剑气之中,分明有着一种施蛊之法,如此一来,精确到毫厘的一剑在并没有废掉师映川丹田的前提下,却又使得他在痊愈之前无法再使用内力,而那施蛊的手段,更是将他的修为进一步牢牢束缚住,如此一来,此时的师映川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甚至重伤之后的身体连普通人都不如,他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不再由自己来主宰!
师映川再也维持不住坐着的姿势,无力地倒卧在了地上,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根本办不到,在吃力挪动了几下之后,最终只能以半伏的姿势呈现在其他三人眼前,这时连江楼蹲了下来,伸手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止住了血,师映川慢慢抬起头,微抬起了大半张苍白的脸,直面对方,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这张绝美却又木然死寂的容颜,散乱的长发遮挡住了一部分的面容,让人看不完全他此刻的表情,然而那一对血丝遍布的血红眸子,却仿佛两块烧得滚烫的烙铁,深深烙在了心中最深处,触目惊心,此时师映川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但他好象毫无感觉一般,没有痛,也没有任何别的表示,只定定这样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片刻,才道:“……你是如何做到的?至少要让我败也败得明白!”
“……在你囚禁他的那些年里,他自己创出一门分神之法,将最本质的‘本我’藏匿到意识深处,而你当年得到的那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