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的倒掉-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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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自己送给皇帝、而后皇帝又送给太上皇的那块——林靖觉得王夫人没本事从太上皇那儿偷出一点儿来当然王夫人也犯不上那样,就剩下曾经在史老太君手上的那尊佛像了。
这林靖想啊想啊,就想着这王夫人会不会偷偷在那佛像上动个手脚掏空什么的呢?这越想啊就越觉得有可能,小时候,她可干过把肉包子底下掏开吃肉芯、把那包子皮还照包子原样搁那儿的坏事。
因有这想法,所以她才问了那俩经常进宫看见过那佛像的人,得到的答案。让林靖凌然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而因为这万年沉香,先别说这万年沉香比起其他不万年的沉香,到底特别在哪儿,在林靖看来,这就是个把她圈进去的由子罢了。所以,她也只能主动出击了。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林靖并没有亲自查验过那佛像,也容不得她这样,就算是金铮沈淑说要去想法子操办,也被林靖给拦住了。开玩笑。现在宫里这样风声鹤唳的,那两个再说什么想办法,不是把自己脑袋往刀口上送吗?
就因为林靖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所以。这会儿林靖才壮着胆在皇帝面前这样含糊其词。只是,林靖相信,这么点儿隐喻。皇帝能听明白。
果然,皇帝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半天才冷哼一声,“林靖,你好大胆子!”
林靖叩首,“臣惶恐!臣只是想为皇上分忧。还请皇上恕罪,臣还有话要说。”嘴里说着惶恐,林靖面上却不见多少惊色,开弓没有回头箭,已然到了现在,就只有闯下去了。
“哦?你还有什么胡说八道,快点儿说!”
“臣以为,以皇上雄才伟略,现在定然已经明白慧妃娘娘那事的真相。皇上血脉传承,关乎社稷万代,那是大事。皇上就算是孝心恐上皇担忧,也不能长久瞒着上皇,况这事情,也瞒不住。”
虽然是说着慧妃流产,其实指的是什么,这上头坐的自然是明白,听到这儿不由皱起了眉,但并没有让林靖停,反而隐隐有催促之意。
林靖不拿大也不敢拿大,一口气道:“臣以为,这事情,里里外外都该让上皇明白。这慧妃娘娘的脉案,何故如此,谁是真凶,特别是因何至此,都要让上皇知道。特别是那万年沉香,。要知道,那沉香,现在除了太后娘娘那儿的那佛像,也就是上皇那儿那块了。只是,皇上也该让上皇知道,那万年沉香在上皇那儿,皇上是放心的,定不会再出什么事情的。上皇定然也会大慰的。”
林靖说着,也没等皇上的反应,喘了口气,又加上一句道:“原本是本着对菩萨的虔诚,才有了太后娘娘那儿的那尊佛像,只如今,唉。我佛虽慈悲为怀,却怕是也容不得如此的亵渎。这被亵渎之物,恐也留不得了吧?”
林靖这话,面上看挺像回事的,有关心国体,有显示皇上的孝心,也有对菩萨的虔诚。只是,剥去上面罩着的种种隐喻,林靖的话,其实挺恶毒的。就连皇上,良久后都呵斥了一声大胆,而后身边的一个迎枕,就这样向林靖砸去。
林靖忙又一叩首,口称皇上当以国家社稷为重云云。皇上只是不肯让上皇操心,林靖又苦劝,如此惺惺作态一番,皇上面露疲态,才叹息了声罢了就如此吧。
林靖心中大定,忙一语双关地呼道:“皇上万岁万万岁!”
林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其实,无非是让皇帝把自己中了密药的事情告诉太上皇,不光要告诉太上皇,还要详细的、正规的、让太医拿出脉案,把话都讲在明面上!
林靖这不是疯了吗?皇上身子不好的事情,瞒着还来不及呢,怎么就能讲明白身体不好呢,这不是给太上皇机会拿回皇权吗?
可事实是,林靖没有疯,不光没有疯,还给皇上出了个歹毒的主意,照她这样讲。太上皇非但不能这时候伸手,只怕日后也得掂量,不光如此,连太上皇手上握着的那些老臣,譬如这八公等,都要受到打击。
因为林靖这家伙实在是点出了皇上被暗算的关键处:中了药!而那药中的关键一味,就是这万年沉香!
万年沉香哪儿有?现在只有太上皇那儿有!
然后,下药的是谁?太上皇心腹旧臣之女,贾元春!别说贤德妃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的人。原本该忠于皇上这种话。天下谁不是皇上的人?只是皇上上头还有个太上皇,说起来有些勋贵,就如林靖身上贴着皇上的标签一样,头上戴着的是太上皇的标签,比如这贾家。这贤德妃要不是出身荣国府,皇上要给太上皇脸面,她何德何功能占了这妃位?当然这话不能放在台面上讲,可这两党中聪明的谁不明白?
好了,现在这药只有太上皇有。下药的是太上皇那一派的,然后皇上还掏虚了身子,这……?
别说这没有实证,很多事情不要证据。只要一点儿说头!当然,很多事情也不是真的要去做什么,只要借助于说!就像是你家少了只鸡,邻居家正好吃鸡。然后,就有了然后,若那邻居本就与你家有争。不出一个月,整条街都知道那邻居是小偷了。
这些那些,一个道理!
所以,上皇为了避嫌,这回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而且,这个避嫌,还得避的远远的,因为,这回这事,实在是太不堪了!
皇权之争,本就是差不得一点儿。皇上无非是因为要孝顺,要仁名,要圣名,又顾忌着太上皇手中的那些不低人力实力,不得不低头;而太上皇是作惯天下之主岂甘长久为一闲散老人,可偏又因是主动禅让,也只能退半步。如此这父子皇权,才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可现在一方不得不退,那另一方不就能趁势进击了?不说别的,就是拔除些太上皇的老人也是好的,再不济,这荣国府等,还真是不冤枉了他们。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技术点儿,比如这万年沉香是否真是其中的主药等的,可这些哪要林靖操心?虽然林靖进宫之前,已经搞明白了这万年沉香不过是为了构陷自己的一个由子,可现在,哪需说明这个?
青楼之药,用在了一朝天子身上了。这不光是皇上要避忌的话,比起皇上,太上皇更要忌讳!所以就算心中有无数疑问,也只能含糊着过去了。
林靖甚至明白,连史湘云的事情,估计也会按林靖说的那样,给出个答案了。
当然,这并不能说林靖聪明,就想到了这些东西,给皇上出了个这么好的主意。其实,在这种权争之中,林靖只是个小虾米,林靖能想到的,真以为皇上想不到?才不是呢!哪怕这会儿来不及想,调转头,准能比林靖想的还明白。要不然,林靖只是提了下,皇上为何就端着样子怒斥了?
不过是皇上要贤名,怎么能对太上皇用这种手段呢?所以,这才显出林靖的要点。而且,林靖不光要负责出主意,还要苦苦求着皇上,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千秋万代,也为了太上皇的贤名,得去跟太上皇挑明这事情。于是,经过林靖的几经苦谏,皇上不得已之下,才只能应允了。
这,才是林靖扮演的关键角色。
林靖明白,这会儿,她算是摆脱了陷阱绳套什么的了,皇上这会儿心里高兴着呢。只是,她也明白,在皇上心中,自己算是个得力之人,可也算是刻薄算计之人,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大概,还有更不堪的评语,反正就是能用的,却又道德素养不高的人之类的。这些,她不在乎,只是,她还想要为自己贴上另一个性格标注,不光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金铮,以及他们的日后……
林靖又一叩首,道:“臣做了件错事,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这会儿心情正好着呢,虽说这回是遭了如此恶侮辱,可总算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哪怕日后……
正琢磨着呢,听林靖又在那儿说话了,也没放在心上,顺嘴道:“免了。你又做了什么?”
林靖才没有把皇帝的这个“免了”放在心上,她做的这事。皇帝肯定是要生气的,就算说了免了,日后有的是地方找补回来。这些,当初做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只是,她还是这样做了。有些事情,可以算计,可有些事情,不能。她逃不过自己的心。
昨日晚上,在想明白了王夫人可能在那尊佛像上动了手脚后,林靖并未就此停下来,一个更深的为什么,就盘旋在她脑中。
当最后的思绪被梳理清楚,林靖并没有想清楚问题的轻松,接踵而来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在这个世界里,林靖的知交好友并不多。而像白瑞这样算的一起长大的,陪伴她甚至是见证她如何一步步走至如今的,就那么一个。只是,最后。却成了这样。
此时,林靖跪在皇帝跟前,恭谨地回到:“才刚臣禀皇上,臣识得那人出身烟花之地。那妇人。正是数年前扬州琼花观杨家的头牌花娘,而今,臣好友的小妾。臣之好友。在京中开了个药铺,宁氏百草堂,还上了内供名簿。”
“哦,林爱卿无需自责。”皇上还以为林靖是要为自己开脱,顺势就赏了个果子。
林靖并没有停止,继续道:“臣之好友,现名宁瑞宁定文。其实,他该姓白,当年臣扬州之旧时,原扬州乡绅白家五爷,当年白家灭族,他脱身了。前段时候,臣才有跟他重见,方知他改姓,还开了这么家药铺子。”
林靖这路道来,皇帝倒是没有出声。扬州之事,皇帝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年,他也在扬州,也是在那儿第一次见到林靖,还给此子一“狡”字评,如今看来,他确实没有看错。
只是因为有了当年,才有了皇帝的登基,所以这回他没有轻易开口,估摸着林靖的意思,是不是见着当年逃脱之人却没有检举,这才是林靖所说的错事。还有,是不是那白瑞因当年,这才存下这不臣之心,谋划了这样雷同谋逆的事情?
皇帝的脑洞开得挺大的,林靖却不管这些,一径儿说下去,“臣今日进宫之前,曾去质问过白瑞,也明白告诉他,臣将即刻恳求面圣,将一切坦陈于圣驾之前。”说到这儿,林靖才停了下来。
嘭!皇帝抄起身边的一白玉如意就朝林靖砸了过来。这回,可不同于才刚的迎枕,皇上可是真的生气了。林靖这话什么意思?其实,她明白地告诉了皇帝,她给白瑞通风报信了,她要放跑了白瑞。皇帝怎么会不生气?
林靖当然知道皇帝这回是真生气,昨日她就知道,只是她还是这么干了。
今日一早,林靖就带着诸多人手去了百草堂。她猜测白汪二人对自己不利,自然首要是要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的。
白瑞汪修并不知道宫内之事,倒是还开门做生意呢,见林靖来了,遂明白林靖那日拂袖而去就算是撕破脸了,但还是存着糊弄林靖的心思。
林靖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了当就说起了她的推测。
从头到尾,白汪就意在林靖。一开始,汪修百草堂借故搭上内务府,就是意指内宫。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荣国府就给了机会。比起周吴两家,贾氏是最好的人选,这是林靖嫡母之族。于是,林靖特有的万年沉香也出场了。不管这沉香是不是真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只这物稀罕,王夫人不敢不信。再等皇上坏了身子,摸查下来,林府贾府,逃得了哪个?
林靖说的干脆,汪修还想着摇头抵赖,白瑞却长叹一声,道:“正如你所说的。却不想你机敏如斯,疑心甚重,一点儿空子都不留,也是你运气好,那贾家这点儿小事都干不好。”说着,冷笑了一声,道:“这贾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还能被你知道那方子。”说着,不由长叹一声,“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个运气。那贾家也是好运气,生得几个好女儿,噢,还有你那嫡母!”
林靖本以为还要费上些口舌,却不知白瑞如此,一时倒失了语,顿了好一会儿,才诘问道:“你如此这般行事,你就不怕牵连?”
白瑞爽笑,“若计成,以有意算无意。我们定能事先离开的。”只是还是顿了顿,道:“不过,在我来说,还是更想在这儿看着。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个废人,活着死了,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你当初救我跟汪修一命,我们是真的感激。睿哥儿,我是真心喜欢的。所以,定会带着他离开。他也是我白瑞的儿子。日后,他可是要给白家传嗣的,当然,也少不了跟你姓的。你放心,就算我日后有个不测,这还有汪修呢,他可是认了睿哥儿是我义子的。”
一时间,林靖瞪着白瑞,无以言语。喘了好大一口气,才道了声谢谢。而白瑞还真笑着说不客气。
林靖不想再这上面多说了,她也不是来求证的,只是离开前。还是要把该说的都说了,“荣国府的运气,我看也不怎么样。皇上,病了。估摸着也已经知道了。我即刻就要进宫面圣了。你,你们,快走吧。此生。大概再不相见了。”
林靖说完就要走,她不相信,顶着这样的罪名,这白瑞汪修日后还能再算计她,她也不相信,她如今这样还放过白瑞汪修,这两人日后还会算计她。她,虽然心冷事故,只是,偶尔,还想有着那份天真。
只是,这世界上,偶尔还是会好人有好报的,白瑞也不是那种全无道义的。所以,林靖又从他们那里验证了原本的一点儿猜想。
此刻,在皇帝跟前,林靖伏着身子,细听着皇上的粗喘慢慢的缓了下来,才再次开口,一点一滴的交代着白瑞跟自己过往的情谊。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地上的金砖,还有了几滴可疑的水滴。
这些,当然是林靖刻意为之的。她在皇帝跟前坦白放走了白瑞,又如此这般,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刻薄算计,那是有针对的,其实她是个重情之人。对一个旧时好友就这样,那她一心效忠的皇上呢?那应该更有甚之了!
不过,林靖的这些叙说,并没有说林白两家的恩怨,也没有说那时也是林靖刻意放跑了那两人。不然,让皇帝知道林府这罪魁,那还了得?
而后,林靖就把白瑞今天跟她坦白的话,抛了一点儿出来。
白汪当年逃脱,流落到了西北,巧合中投于西宁王妃娘家哥哥那里。这回进京,一来是白汪想要报仇,也是那婉儿姑娘的父亲要布置京中人手。自然,白汪二人为取信于人,也没对那人也没瞒着出身。不过,想来那人并没把什么事都告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