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医-第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的,安心。
那是他说不清楚的感觉。
两人继续前行,期间阿丑又挖了一些药材,直至找到适合给丁举文做拐杖的木头。
晌午时分,回到丁家,佟宁信在院子里锯木头,阿丑搬了张椅子坐在丁举文房门口,借着熹微阳光翻阅丁举文批过的书,和他讨论仕途官道,时不时也和佟宁信聊上几句。
“这篇前朝大家汪赞的《与民论》,你仿佛很喜欢?”阿丑托腮看着膝上被丁举文写满批注的书页。
丁举文抬头应答:“洋洋洒洒,慷慨激愤,实乃大家之言!自平民百姓入笔,以国家兴亡收尾,发人深省。”
阿丑微微摇头,无奈地轻笑,这个丁举文还真心有些迂:“这篇文章,前几段都是赘述,人人明白的大道理,不过文采斐然与之增色罢了。我看,真正有趣的,在最后一段。”
“哦?阿丑姑娘有何见解?”丁举文饶有兴味地问。
“搜民之砖瓦,筑一府雕梁;刮民之膏腴,成一桌珍肴;夺民之禾粟,豢一骑飞骏;截民之桑丝,美一衣锦袍。凡如是,则民不聊生,苦于饱暖;唯朱门高墙,酒肉笙箫。焉知明朝之砖瓦、膏腴、禾粟、桑丝何来?一夕烽烟,人疲马倦,一府、一桌、一骑、一衣何以安邦?是以民弱何谓国强,民生凋敝,国之焉存!”阿丑读出《与民论》最后一段。
她接着解释:“其实,汪赞想说的道理不过一句话——如果每个平民都富庶自足,官贵不搜刮百姓之财,不造成百姓贫苦积弱,国家就会兴旺发达。但是,你有没有思考过更有趣的事情?”阿丑面纱下清澈的双眸光芒闪耀。
丁举文不明所以,眉心微蹙,似在思索:“阿丑姑娘有何高见?”
阿丑捧着书,抬头看了看院子里刨木头的佟宁信,视线又转到远处的苍山:“不搜刮百姓就不会弱了吗?旱涝之时,战乱之日,照样民生凋敝,国之焉存。可是如果你换一种想法:搜民之砖瓦,筑千府广厦;刮民之膏腴,成万桌温饱;夺民之禾粟,豢千骑良马;截民之桑丝,美万衣布袍。这样的做法,可是比单纯的清正廉洁不夺财要好上许多呀!”这也是现代民主税收和宏观调控的道理。
丁举文被她听着有些荒谬的因果弄懵了:夺百姓之财,致民富国强?怎么听怎么有问题!
阿丑见他愣住,不由笑:“我只是把其中的原因、前提和结果的关系剖析给你听,”其实就是解释其中逻辑,只是古代没有逻辑这词,“而且,我只是说说我的见解。如果你能做一个我所说的官,从别的贪官或者富商手中拿到钱,帮助千万劳苦百姓,可比一个只知清高自洁的清官有用多了。一切都是度的问题,这世上没有绝对,要看你是否知道变通。”
丁举文沉吟片刻,微微叹息:“看来,我之前果真没有学会,何谓扶摇。”学会考虑现实环境,学会变通,而非一味冲天。
阿丑只是浅笑:入世为官,自然要看整个“世”呀!看懂了,还要学会用。幸而她只是女子,在古代不至于头疼这些。
又谈论了几篇文章,佟宁信已经按照阿丑的现代设计把拐杖做好了。
丁举文感激地道谢,拄着拐杖走到院子里。几日不曾下床,如今终于能出来透透气,抬头看了看阳光,再低头时就见到站在自家门口的佟家四子佟宁智。
十五岁的佟宁智,和佟宁信有些相似的眼中,闪烁着有灵气又微带事故的眸光。
“五弟,娘喊你回家呢,就知道你在丁大哥这儿,丁大哥可好些了?”佟宁智说着便和丁举文打招呼。
丁举文点头:“佟四弟,好些了。”
“四哥,娘叫俺回去干啥子?”佟宁信收拾着院子问。
“这不入冬了,进城做短工的事儿,”佟宁智眼风撇到阿丑,“这位,莫不是阿丑姑娘?”
阿丑语调和气:“佟四哥好!”
“阿丑姑娘好!”佟宁智微笑着打招呼。
佟宁信拧了眉抱怨:“做啥子工,往年你跟着爹去不也挺好么,干啥子又要俺去!”
阿丑听着他委屈的语气,掩唇笑了:“你呀,就是该去历练历练。”省的一天到晚一副傻傻大男孩的样子。
佟宁信可怜巴巴地望一眼阿丑,那意思就是:连你也不帮我!也没回答,就准备离去。
“既如此,我也不叨扰了,丁大哥自己保重。”阿丑说。
丁举文倒也没有挽留,目送三人离去。
阿丑返回家中,收了院子里晒的野菜干,同徐奶奶操持了晚餐。
再忙些有的没的,天已擦黑,阿丑回屋睡觉。
躺在床上,刚有些许睡意,村里便响起一声不同寻常的狗吠。
接着,窗外火光人声,一派紧张的气氛。
阿丑也起了警觉,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却又不敢出门,只透过窗户缝观察外边情况。
佟德全手提灯笼走出来,还在整理衣裳:“这是咋了?”眸光有几分不悦地看着周家夫妇。
人家正暖和和搂着老婆睡觉呢,被你们这么一闹腾,大半夜出来吹冷风,如何悦得起来?
周阿兴神色紧张:“佟里正,俺们村进贼了!”
****
感谢胖半仙,打赏的香囊!
七七这回写架空,打算写个纯粹一点的架空,因而诗词文史全部自己动手,不打算“剽窃”古人;另外,有读者问,你的药方都是真的吗真的吗,七七颔首,当然是真的,就连病患症状也是医案里面翻出来的,大家可以当做了解一下中医文化呢~
018 贼耶
“进贼?”佟德全眯起眼睛。
“可不,俺家的狗都叫了,定是有贼!”周婶子在一旁帮腔。
“就你们家一只狗叫,罢罢,宁可信其有,叫男人们拿上东西搜一搜!”佟德全下令。
过了小半会儿,村里的成年男子都带着狗握着镰刀集合了。
只是,搜了两三遍,也不见“贼”的影踪。
大伙儿有些恼怒,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哪有什么贼呀!都你们周家瞎说,平日里就会惹事!”
“就是,难不成你家的狗比俺们家的都厉害?”
“八成是你家的狗出了什么毛病!”
“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一场闹剧就这样不欢而散,阿丑提起的气松懈下去,刚要转身睡觉,却感觉脚踝被人握住了。
妈呀!这“贼”是跑到自家来了!
可是,脚踝被握住,这到底是贼,还是鬼?
阿丑僵在原地,先自我安慰了一番:她是死过一回的人,还怕什么鬼!再说,她长得比鬼还难看,要是见了鬼,也能把鬼吓跑。淡定,淡定……
阿q完毕,果然胆肥些许,她缓缓低下头,去看那只握住她脚踝的手。
嗯,不是一只白骨爪,是个正常男子的手,应该,不可怕吧?
再缓缓看向那只手的来源,才见到地下躺着一个黑衣人。
“呼,呼……”阿丑只觉方才心脏都要被吓停了,如今看到这是个人,她大口喘着气。
俯身蹲下,便看清躺在地上的男子是个蒙面黑衣人,似乎受了伤,空气中有淡淡血腥味。除了抓着她脚踝的手握得死紧,其余皆一动不动,连呼吸也仿佛不存在一般。
阿丑疑惑地探手,摸上他握着自己脚踝的手的脉搏——还在跳动,可是很微弱,看样子伤势不轻。
“喂,你,你先松开我的脚,我会医术,我给你治伤……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你……”阿丑低声开口,有些语无伦次。
阿丑感觉他的手松开了,没承望他回答,却听到他微带沙哑的微弱声音:“谢谢……”
治伤治伤,他现在急需止血,没有西药或者中成药,草药治疗有些慢,只能先压迫止血。
黑暗中,阿丑看不清他的伤势,又不敢点灯怕惊动邻里诸人,只得出声问:“你伤在哪里?”
黑衣人似乎没气再言语,一个猛力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接着又瘫软下去。
阿丑的手触碰到他的伤口,也触摸到他还在流淌的粘腻鲜血——那个伤口,再偏一点点,就是心脏了。
当下阿丑翻出一些碎布准备给他清理伤口包扎,正思索着止血药的问题,一个瓷瓶递到自己手边。
阿丑疑惑地打开一闻:白芍、侧柏、黄芩、桑根……
上好止血愈伤药,你不早说!
不过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几次伸手怕都是极限了,阿丑也没有立场怪人家。
清理、上药、包扎,阿丑偷偷出去浣手,去空间挖了一点黄芪,又拿厨房剩下的半温开水泡了,喂给他提气,再开一副防止伤口发炎、加速愈合的方子。不过眼下条件实在不适合生火煎药,姑且先塞在他身上。
昏暗中,阿丑摸索着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才在地上铺了一床被子:“你先在这躺一夜吧。”
黑衣人没有任何反应,阿丑也不管他,径自回床上睡了。反正他重伤垂死,想活着就别来招惹她,故而她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躺在床上,她又对蒙面黑衣人的身份猜度一番:某个杀手组织的杀手?或者真是个作案未遂的贼?……
可是,无论是哪一个身份,对阿丑而言只有一个含义两个字——危险。
于是她暗下决心,等这黑衣人稍稍康复,就要赶他走。
不是她薄情寡义,而是历经生死起落,如今的她只想好好生活。
微叹一声,她陷入梦乡。
“阿丑,阿丑……”徐奶奶敲门轻唤。
阿丑恍恍惚惚睁开眼,天已大亮。看来昨晚真是忙得太晚了。
微微侧身看向地上:咦?不见了?
一个翻身起床:“奶奶,我就起呢!”
穿好鞋披上外衣到柜子查看,昨晚她从柜子里拿出铺到地上的棉被如今好端端待在柜子里,这一切,就如同压根没有昨夜的事情一般。
莫非,这是一场梦?
疑惑地走出房门,阿丑没时间仔细思索探查,毕竟还有活要干。
谯郡郊外,萧瑟的枯枝掩映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
“属下参见主上!属下等来迟,请主上责罚!”蒙面黑衣人齐齐跪下。
男子看着手中依稀带血的剑出了会儿神,才缓缓开口:“此事恐怕十分棘手,回去再议。另外,阿泰,你看看这方子。”
阿泰起立接过方子,眼眸迸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主上,此方从何而来?”
男子沉吟少许,顾左右而言他:“阿泰,你还是如此,看到好方子就爱不释手。启程。”
车轱辘声消失在林间。
干完地里的活回家,阿丑心中依然存着疑惑。回到房间进了一趟药田空间,细数黄芪的确少了,她这才肯定,那个不是梦。
也就是说,这个黑衣人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不辞而别了?也好,省得她费力气赶人。
至于为何黑衣人会找上她,大约是她家处于古井村最偏僻的地方,不易被发现。
想罢便抛诸脑后不再理会,去和徐奶奶商议过冬存粮的事情。
十一月十一,正是赶集的日子,阿丑跟着佟家一同进城。
“佟五哥,那你今冬到底做是不做工?”阿丑坐在佟家的牛车上,面纱下的眼睛眨了眨。
“当然不做!我不喜欢城里……”佟宁信有些讪讪的。
不喜欢城里?
佟家四子佟宁智笑了:“阿丑,五弟小时候,有一次进城——”
“四哥不许说!”佟宁信喝断他。
阿丑闻言已经了然:左不过佟宁信小时候进城出过丑或者受过欺负,于是得了城市恐惧症。
罢了罢了,她算医生可是并非心理医生,各人有各人的路。
“佟四哥,那你这次是去哪做工呀?”阿丑问。佟宁智这次跟进城,就是去做工的。
佟宁智微笑应答:“去药铺,其实也学不到啥子,跟的日子短,掌柜不舍得教啥的,不过谋几个钱罢了。”
一听“药店”二字,阿丑来了兴致:“那你现在能认出多少药材?”
****
1000推荐票的加更到!继续求推荐票求收藏~
感谢赵崎慧的平安符!
019 搅场
佟宁智摆摆手:“认不出啥子,甘草、玉竹、红花、牛黄这些还行,其余的就不成了。”
阿丑微微点头,心下沉吟:这些都十分有特点,见多几次不难认;不过她如今心中有个长远的想法,只是真的很长远,短期内无法实现,故而暂时搁置着吧!
牛车一路摇晃,便到了谯郡。
阿丑下车,先向集会官交了十文钱的集税'1',把这两日上山采摘的药材卖了七八十文,再用这钱买些粮食,便摆起摊子与人行医,价钱还是滁州老规矩,只收寻常诊金一半。一来没有名气,二来没有店面,她只能打价格战。
开始人不多,没人求医的时候,阿丑就看看手中问丁举文借来的政论,一方面熟悉繁体字,一方面也是消遣。不过后来许是价钱便宜,人渐渐多了,阿丑也忙碌起来。
“大娘,您这病,光吃药不中用,日后要少走路……”阿丑低头开方子。
送走大娘,只见一个穿着普通、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阿丑伸出手搭上脉搏,过了半晌又换左手,然后有些不解地说:“这位大哥,你没病。”
年轻人笑了:“姑娘,我不是来看病的。”
“不来看病你来干嘛,没看我这挂着牌子行医吗?不来看病就一边去,没见着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吗?”阿丑撇撇嘴,有些不耐。
年轻人连忙解释:“我叔父头风畏寒,不方便出门,我来替他要个方子,能缓解就好!”
阿丑这才写了方子递给他:“有事就早说,还让我把什么脉……”这人真奇怪!
年轻人接过方子看了几眼,付钱后欣然离去。
阿丑又喊了下一位大叔上前。
“这位大叔,您的疝厥是老毛病了,是不是每年冬季犯病?”阿丑放下搭着脉搏的手。
李叔点头:“确实如此,每年服些热药便好,可是第二年还犯!”语气带着无奈的叹息。
“大叔,您脾胃虽寒,肝阳内盛,仅是热药,治标不治本,我给您开个方子,服上些许日子定能根治。”阿丑讲解。
李叔笑呵呵地道谢离去。
不多时,远处三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站在街角,向阿丑这边看来。
“三弟,你说这方子,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开的?”男子拿着手中方子,探寻的眸光看向埋头写字的面纱。
潞党参三钱.炒白术三钱.甘枸杞三钱.肉苁蓉一钱五分.小茴香次入五分.箱归身一钱五分.菟丝饼三钱.鹿角霜一钱五分.肉桂心五分.白茯苓三钱.川楝实杵先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