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色女人花恋蝶 作者:猫眼黄豆-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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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美丑不一,有个别好奇者正在滴溜溜地偷眼打量她这个插队在一干米色宦官制服中,已经竭尽所能降低存在感的石青身影。
也是,她一介乡野草民,项上头颅不但没悲催地被羽林军大哥的大刀抹脖子砍了,居然还踩到狗屎地成为帝王亲封的随身医侍。六品身份却有自由出入宫苑大殿的特权,这是多麽至高无上,令人梦寐以求的帝王荣宠啊。
唉,姐看他们是一道道独具特色的民俗风景,他们看姐又何尝不是一只罕见难寻的草泥马呢?调整好淡定心态,眼光继续从眼角流转。
左边文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大妈不熟,但在承天门跪迎帝驾时,听帝王龙唤她景辉皇姑。呃,保养不错,猛一看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面颊如玉,红唇似萍,眉黛鼻挺,眼角犹带几分风流高雅,举手投足间流溢出独属皇家的贵气,是个居於上位的绝色魅力女人,同时也让她看得颇为不爽。
至於右边武官之首的那个深紫朝服的景明王则更让她看得牙痒痒了。景明王面容不如景辉王绝色,但也差不了多少。更兼其英气勃发中兼具女性婉约,昳丽芷雅中突显恢宏气度,怎麽看都似乎比方台上那条帝王龙更具帝王之相。
眼珠上下溜了一转,花恋蝶发现越国皇族的遗传基因很强势。似乎只要是皇室直系血脉,无论男女,都有一双形状极美的黑棕色丹凤眼,为越国皇家人增添了不少光彩。
以前曾听锦螭八卦过九州诸国皇室的相关轶事。据说这越国先帝虽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在继位时也经历过一场黑暗血腥的皇室操戈。与其年岁相当的皇室血脉要麽身死阵亡,要麽被圈禁,残病於榻,拖过十年八载後也尽数离世。唯有三个生母较为低微的年幼皇家子弟得以存活下来,并分别在年满十八之後被封为王。据说先帝对小了自己十几岁的三王甚是疼爱,直到驾崩也未下谕放他们前往封地。驾崩前更是一纸遗诏,嘱令三王共同辅佐年少越帝坐朝听政。
年仅十三便登上大宝的越帝对三王也是敬爱有加,举凡三王教诲无不恭顺聆听,毫无帝王的喜怒无常与刚愎猜疑。
三王年龄最长者为皇姑景辉王,时年三十有三。资质略微平庸,文才武略只是泛泛,不喜政事。生性风流多情,是个绯闻不断的花花王爷。
皇姑景明王,时年三十有一。才高八斗,睿智稳重,在律法、政事、民生等各方面均做下不凡业绩,是越国朝廷中不可或缺的重臣,朝野上下名声甚旺。
皇叔景烨王近而立之年,喜兵法,好武道,一柄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寒光闪闪。从十四岁起,每遇外敌侵犯越国导致边关驻军不敌时,便会亲自领兵出征,胜多负少,为越国安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在百姓心中声望比景明王还要高些。只是因其自幼生得异於常人,至今尚未婚娶迎嫁。眼下因虞国来犯边关,一个多月前领兵增援,正在苦哈哈地保家卫国中抛洒热血,无缘得见。
少年帝王敦厚温和,众臣心中不惧,朝堂之上争辩劝谏时略显放肆,倒也算畅所欲言,直抒胸臆,为越国发展尽到了一份心。是以越帝登位五载,越国虽不是日益强盛,但也无衰败滑落之象。
温和敦厚?花恋蝶不由在心里鄙夷地撇嘴,这Y的帝王龙不愧是条最为完美的皇家变色龙。从地下宫殿中出来,凤眸中看不见底的深邃就转成了清凉明澈,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年。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哪只呆头呆脑的傻鹅深信了这句话,恐怕会连自个是咋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就如同那双形状一模一样的凤眸一般,两个穿著亲王深紫祥龙朝服的女人毫无疑问也是皇家出品的变色龙,都是高明之极的伪装高手。
呵呵,平静的水面下总是掩埋著深深的危险的噬人漩涡。权利的野心,嗜杀的枪戟一旦破出水面,极有可能为这恢宏庄严的浩大皇宫再次带来一场修罗地狱般的洗礼,上演一出惊心动魄的夺宫大戏。
目前她首先需要干好的是本职工作,至於看不看戏视情况而定。
景明王景明王
她口里玩味地无声低喃,憋不住悄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半垂的眼皮变老实了,眼光也不从眼角乱飞了。
慢慢地,朝堂上君臣的对话逐渐沦为叽叽喳喳的催眠曲,高挑身子笔挺如松,某个白发懒女人已经站立著和周公约会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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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御书房微澜(一)
“可恶!简直欺朕太甚!”
越昊昕左手死死攥紧一份折子,右手在御书房的翘头龙案上狠狠拍下。案桌被震得晃荡不已,上面搁著的翡翠天青描金团龙茶盏无法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不幸倾倒。尚余小半盏的温凉参茶在低调奢华的黑漆桌案上蜿蜒流溢,盏盖骨碌碌地划出一道斜斜曲线後,“啪”地一声掉落在镶金嵌玉的檀木地板上,粉身碎骨。
伺候在一旁的两名中年宦官连大气也不敢出,均低垂著头,躬著身,变成了御书房里的背景图。能在御书房里伺候皇上,便是对皇上绝对忠心,绝对得到了皇上倚重的人,同时也是对皇上的真实秉性了解得无比透彻的人。
皇上自幼便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轻易怒形於色。可一旦动怒,那必是雷霆之怒,是要见血的。就不知到底是何事让皇上回宫还朝的第一日便气愤如斯?
是景辉王的诸事不管?还是景明王的阳奉阴违?或是朝臣们在朝堂中过於放肆?不对啊,皇上这几年不都是如此度过的麽?何况距离真正坐稳大宝的时刻指日可待,皇上没理由生气的。抑或是景烨王的边关告急,城池又被虞国夺走一座?也不对,影部并未传来有关边关战事的任何不良消息。要不就是
不提宦人们私下里的百般猜测琢磨,单说越昊昕怒喝之後,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龙椅右侧站著的某个白发女人身上。
笔挺的身姿,微垂的头颅,微敛的眼皮,严肃恭敬中略带一丝谄媚卑微的神色,自然垂落两侧的手臂,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与一个六品医侍的身份契合得恰到好处。但──
该死的!只要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那双微阖的澄透灰眸中的烟灰色眼珠嵌在里面一动不动。视线对准他的龙座扶手一眨不眨地看著,如痴如醉如一根木头,和一个时辰前在乾坤殿中盯著台阶出神的模样一般无二。
睡著了!这该死的白发女人又一次站著睡著了!而且睡姿与她在床上的四爪章鱼睡姿截然不同!那笔直站立的睡态自然得天衣无缝,让人毫无半点察觉;睡姿伪装得完美无缺,令人看不出半分失仪。
朝堂之上,倘若不是他天生的敏锐捕捉到白发女人的存在感突然消失了,进而不落痕迹地仔细观察了许久,恐怕连他也不会发现在那挑不出一点纰漏的姿态背後,竟是一个酣然入睡的女人!
睡著了?!这白发女人竟然在朝堂上睡著了!?竟敢在朝堂上睡著了!?
越昊昕当时只觉牙帮又痛又涨,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上几口。整个手掌也痒不可耐,直想抓个物什用力掷过去。想他端坐朝堂数载,每天天还没亮就开始早朝,从未在座椅上打盹过片刻,这女人凭什麽睡得如此惬意!暗暗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才按捺住胸中凌虐的冲动。
退朝时,在他的暗示下,站在白发女人身边的宦官轻轻掐了她一把,才算是安然退了朝。为了惩罚这个胆敢在朝堂上睡著的女人,他故意不点破,让她到御书房接著伺候。哪知批阅奏折才到一半,转眸过来,这个女人已再次酣然入睡,而他适才发出的怒喝明显未起到丝毫惊醒作用。
这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怪胎?身为一个卑贱之民,在尊威帝王面前,她言卑行躬却神不屈;在权势亲王面前,她将一介小民身份演得入木三分;在威严肃谨的朝堂上,她堂而皇之地站著睡觉!果真如那个倌子所说,因自幼生活在山野之中,不通世俗以至於不惧权威麽?可她的种种做戏,为何又是如此地精於世俗?这样一个处处透著迷雾的女人,该如何禁锢身侧呢?怒意勃发的黑棕眸子逐渐深沈起来,危险的漩涡在深邃凤眸里流转。
他伸手端起案桌上倾倒的茶盏,极薄的上唇轻轻一抿,幽冷锐利的冷光从凤眸里一闪而逝。手中的茶盏突然脱手,迅雷般狠狠砸向白发女人光洁如粉玉的额头。
砰──
茶盏正中目标,使劲亲吻上粉玉额心後反弹在龙座扶手上,又继续反弹而出,跌落在地。“砰”地一声与它的盏盖好兄弟同呼吸,共命运,一起做了帝王手下的牺牲品。
清脆的碎裂声明明只有刹那,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却似久久萦绕不散。两名宦官心里一紧,後背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头垂得更低。
被定住的烟灰眼瞳像是终於解了穴,极轻微地转了转,接著微敛的眼皮抽了抽。一只粉玉手掌抬起,摸到发红的额心揉了揉,又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零星水渍。
隔了几秒锺,微垂的白色头颅缓缓抬起,粉玉指间夹著一片薄薄的山参,灰眸困惑地看向面前笑得一脸温和亲切,但俊秀五官似乎略显扭曲的少年帝王。
“皇上,不知微臣做了何事,能有幸得到皇上赏赐一杯参茶?”
“花恋蝶,朕的花卿,花医侍,难道你在朝堂上睡了数个时辰还未睡够,竟在朕的御书房中又接著睡了起来?”清越的晨锺声悠扬敲起,扣人心扉。字字温和含笑,轻缓连绵,语调抑扬顿挫,极富音韵之美。
呃,花恋蝶默然,原来这条帝王龙发现她在朝堂上睡觉了。之所以把熬药的任务交给红罗夫君,让她持续站著随伺御书房,估计也是心理失衡的一种打击报复。
“皇上,微臣冤枉。”她抱拳躬身弯腰一礼,沈声喊冤。
“喔?朕不知花卿何来冤枉之说?花卿敢言你没在睡觉?”越昊昕挑高眉峰,清越的晨锺声更加温和。
花恋蝶环顾御书房一圈,见只有两个垂头低眉的宦人,且整个儿木头得比背景还背景。心中暗喜,扬扬眉,前移两步,胆大妄为地一屁股坐上龙座,张开双臂将全身不断散发危险冷息,笑得温和亲切的少年帝王揽进怀里,涎脸赔笑道,“昕儿皇上没冤枉我,我是睡觉了。不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专长是治病,不是治国。站在朝堂上,那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争个不停,我有听等於没听。反正听著听著,也不知咋的就犯困了。来到御书房,昕儿皇上你一不让我整理奏折,二不让我磨墨融砂,三不让我随时伺候点心茶水,我这不也是太过无聊,才会站著站著就困了麽?”说完,她很是无辜地眨巴眨巴又长又大的灰眸,眸子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波纹。
越昊昕沈暗莫测的凤眸深处闪了闪,危险的幽冷气息逐渐淡去,顺势放松身体,依靠进她的胸怀,哼声道:“卿卿,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不但抢朕的龙榻和被子,连龙椅也敢和朕争抢。”
“有吗?”花恋蝶嬉皮笑脸地反问道,“昕儿皇上的龙椅宽大得很,好像没必要争抢吧?何况我连龙体都敢搂抱了,又哪儿会在乎抢这区区一张椅子,不过是顺便坐坐而已,没啥值得昕儿皇上较真的。”她又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面颊,“你这种动了痔疮手术的病患不能久坐久站,要注意少操劳多休息。还要尽可能地少生气,多开心地笑笑。”
可怜啊,当皇上纯粹就一苦行僧的命。在一张没安放弹簧和软垫的硬板凳上往往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还必须随时注意帝王的仪态风貌。
“哼,朕笑得起来麽?”越昊昕将攥在左手中的奏折愤恨地扔在案桌上,“虞国集结大军侵朕越国边关,景烨皇叔率兵赶去时,已被攻陷三座城池,眼下两军相峙胶著,胜负难分。再过三月,南方又将面临水患之忧,朝中诸臣要麽无治水之能,要麽结党营私,皆不能为朕所用。而景辉皇姑是个诸事不管的风流王爷,难不成这次又派景明皇姑前往南方治理水患?她在朝野上下的声望已是太高。最可恨的是邬国、陈国、珲国等五六个周边的依附小国竟在这种时刻,不约而同地派出使臣前来越国。名义上是来讨好朝贡,实则是专程来刺探情况,意图伺机而动,谋取利益。”
唔,更正,当皇上的,不但是苦行僧的命,还是做牛做马的劳碌命。花恋蝶幸灾乐祸地在心里嘀咕著,一时不察少年帝王言语间逐渐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拿起她揽在他腰间的手掌,啊呜一声闪电般地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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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御书房微澜(二)
“啊──”她痛呼一声,眼泪唰地盈满眼眶,痛苦地瞪向卖力啮咬她食指的少年,憋屈地轻声提醒道,“昕儿皇上,我的手指被你咬得皮破血流了。”
呜呜,Y的帝王龙,姐知道内忧外患让你心力交瘁,不堪负荷,但也不带这麽迁怒於姐粉嫩嫩的手指好不好?姐被你咬得好痛好冤啊!
在她的提醒下,啮咬改为了吮吸。那股吸吮的劲道几乎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吸得她的指尖疼痛中带著强烈的麻痒,恨不得自虐地求他干脆再使劲咬上两口。
他爷爷的,姐既不是夺取越国城池的虞国强敌,也不是即将水淹南方国土的长江大河,更不是你那两个居心叵测的皇姑,你凭啥抓著姐的手指死咬著不放?!难不成你不想当龙,该行当王八乌龟了。
心头微起怒意,左手略扬,就向越昊昕的头上拍去。在触到似水墨发的瞬间,却蓦地改为轻柔抚摸。
少年面颊上才养出的几分红润仅过一天便消失了许多,浓黑秀丽的入鬓龙眉微微蹙起,眉宇间有著一丝显而易见的倦怠。唉,即使这个少年心机再怎麽深沈难测,情绪再怎麽成熟内敛,也总有疲惫爆发的一刻。人的神经不可能永远绷紧,若不适当松弛一下,只有断裂的下场。
她半垂眼帘,微起的怒意尽散,心头涌出股股怜惜。好吧,姐目前勉强算是这条帝王龙那帮无能无用的朝臣一员,忍著痛让君王撒气是为人臣子应尽的义务,帮助病患舒缓神经也是姐身为医生的责任。切,姐的职业道德为啥在这古代社会总不时莫名其妙地变得无比强烈,无比端正呢?
“昕儿皇上是九州诸国中最聪慧最能干的皇上,我相信所有的困难,昕儿皇上都能想办法一一解决的。”她一边适度地按摩著怀里少年头上的穴位,一边温柔地安抚宽慰。
越昊昕静静地偎在她胸前,享受著头